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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报新批评 我跟文学报总编辑陈歆耕先生的交道，是标准的不打不相识。几年前在杭州，初次见面，他说有一篇稿子给了文学自由谈，请我“多指教”。见他如此客气，便随口回答“没问题”。回到天津学习陈文，感佩其视野宽敞，资料详尽，只是其综述问题的方式不适合文学自由谈。我让人转述后，当天收他短信，很长，显示在手机上，有五条之多。中心愿思是：你在杭州亲口答应没问题，现在却又有问题，可见，你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明显，陈同志误会了，我的“没问题”，不是指他的文章，因尚未读过；而是针对他的“多指教”，呼应其虚心，以配套相互敬重的礼节。我自认是信而便言的人，当即打去电话，说明我的看法。他宣泄心情的直言不讳，投我脾气，带给我知音般的开心。陈歆耕原先做军事新闻，后来办文学周报，算是局部转行。眼见他入得文坛，不仅很快适应环境，并且英勇改造环境。他对净化文学生态的关切，集中表现于对抄袭的厌恶。文学报在对这一文坛顽症的系列揭露中，明显有总编的影子，挥洒出曾经从业新闻的敏锐与坚持。因此，我们可以说，一年前问世的专刊“新指责”，是陈歆耕及其团队办报思路的一个逻辑发展，更是体现文学报文学良知的一个必定结果。别开生面的“新指责”，有人从正面看，看作风生水起；有人从负面瞧，视为风雨飘摇。但在广阔读者心中，过滤掉虚妄的传言，就是一个真实的存在。已经刊出的很多文章，其延长意义，已大大超越所涉作家、作品评价的本身。比如，全部文化类报刊对本地文坛，历来避开说三道四，如是表扬，皆大高兴；稍有不敬，则后患无穷。故而，多以不碰不惹为好。身处上海的文学报，唾弃划地为牢，刊文指责沪上作家、作品，好像并未引起不良反应，从而胜利营造出报章、指责者、被指责者的三赢局面。这亦表明，文坛很多人健康美妙的想象，最终在文学报得以实现。自然，对指责的角度、尺度、效果之类，常有不同看法。这很正常，可以沟通。比如，有论者撰文盘点2022年文学指责的行情，认为“新指责”对某作家的质疑不符事实，激起了公愤。这明显属于误判。激起公愤，其实是一件高难度的事情。不要说文坛上鸡零狗碎的是是非非，就是干脆关乎衣食住行的物价，持续涨起来，也不曾引起公愤；干脆关乎生存质量的钱包，持续瘪下去，仍不曾引起公愤。可见，群情激愤的状态，已成为一种现实中的奢侈。即或属于蓄意降低某作家或某作品的文学评价，顶多引起私愤而已。而此类私愤，往往除了当事人，可能再添上利益相关者（比如书商）、情感相关者（比如亲朋）、志趣相关者（比如粉丝）。但就是将这几伙人聚集，照旧小圈子，形不成公愤的规模。十多年前，我曾在光明日报上写过几句话，说的是，积多年体验，在身临其境的这个文坛，高风亮节的人，虚怀若谷的人，对指责喜闻乐见的人，很少很少，乃至凤毛麟角。多年过去，整个文坛不仅未见进步，反有每况愈下之势。一个个煞有介事的文坛头目、文坛宿将、文坛新宠、博导硕导，一沾指责，便窘态毕露，无一不用小肚鸡肠，无一不用狭隘偏执，无一不用自大自恋，来验证我对文坛的推断。并非站着说话不腰疼，在我看来，一个作家，尤其是一个在文坛顺风顺水的作家，大可不必一听到指责，便统统认定为不怀好意。别人消遣你，你可以反消遣，争取比对方更有才智。别人敲打你，你可以反敲打，争取比对方更有力气。你也可以有错认错，看法恳切会让你扭转被动、柳暗花明。当然，你还可以保持缄默，鲁迅早就传授过，最高的轻视是不予理睬，而且连眼珠都不转过去总而言之，你听到逆耳之言，可以有多数种对策，惟一不行取的，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举动。十来年前，就在上海滩上，一位余姓作者，豪言宣称，他将终结文化苦旅，踏上法律之路，把“侵害”过他名誉的报刊一一缉拿，推上法庭。那种胜券在握的口气，就仿佛他大舅管着法院，他二叔管着班房。始料未及的是，原以为笃定打赢的一场官司，一审输，不认输，再上诉，终审以完败收场。写作著了名或是被闻名，作为公众人物，享有高浓度的社会声誉，内心深处，常俨然上流人士。当遇到舆论的监控，却又将自己“降格”为弱势一族，带着声誉受损的冤屈，向法律求救。这种上下通吃，好事占全，其实天道难容。明镜高悬的法庭，在此案审理、裁决中，于情于理于法，皆妥当备至。该作者对此理应心怀感恩。法院不仅中止了他的诉讼，更是消解了他的傲慢，帮助他解脱了更多的尴尬。上海的确非凡无比，仅就文化领域而言，各色人等构成了这座城市的魅力与斑驳。“新指责”能够在上海出土、生根，绝非偶然。东西方文化交汇窗口的思想碰撞，自有其肥沃的土壤、相宜的气候和优良的传承。早在上世纪八十年头，上海就已成为文学指责的重镇。周介人、毛时安、吴亮、程德培、许子东等人，高举猎猎飘扬的战旗，在新时期文学的编年史中，留下了不行或缺的篇章。他们中的不少人，至今宝刀锐利依旧，对往昔激情四射的文学岁月，在深情回顾中，仍保持着反思与解剖的姿态。文学指责不等同于珠宝鉴定。它不负责核对生活中的事实，而只是着眼于核对文学中的道理。所以，锋芒毕露与疏漏简洁的共处并存，就往往在所难免。拿“新指责”来说，其瑕疵好像是，在不该留余地的时候迟疑了，在应当留余地的时候吝啬了。某些文章，分析不够，显露出企望一剑封喉的急躁；某些文章，口气过大，显露出妄加评判而不自知的浮浅；某些文章，半吐半吞，显露出想吃羊肉又怕惹上膻气的害怕。所以，尽管我把“新指责”当作芳邻家的掌上明珠，宠爱至极，但假如有对“新指责”的指责，又情愿赐予文学自由谈，我当促其第一时间出笼。文学自由谈与文学报的情分，缔结并巩固于郦国义先生的领航年头，两家始终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最近有人争论，“新指责”挖走了文学自由谈的作者，我不认同这种说法。“新指责”开创之初，须要写家，而我们如能施以援手，实乃荣幸之至。何况，“杀人放火”的文稿一直难见天日，如今新增了发表园地，岂不是天大好事。文学报报期短、发行多、传播快、稿酬高，凝合指责家的实力，明显强于文学自由谈。面对“新指责”的异军突起，我们毫无妒嫉之心，而乐于观赏叶绿花红的交相辉映。说到作者，比如韩石山先生，本是我刊一员大将，自从效力于文学报，就已经好久不给文学自由谈写稿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老韩的精力也不会是无限的。所以，他短暂顾不上，或者恒久顾不上文学自由谈，都是极正常极合理的。 第6页 共6页第 6 页 共 6 页第 6 页 共 6 页第 6 页 共 6 页第 6 页 共 6 页第 6 页 共 6 页第 6 页 共 6 页第 6 页 共 6 页第 6 页 共 6 页第 6 页 共 6 页第 6 页 共 6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