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曹禺-北京人.docx

评述曹禺北京人三幕剧北京人创作于 1941 年；本剧以曾家的经济衰落为串联全剧冲突冲突的线索与戏剧冲突发生的详细背景，绽开家庭和善与丑恶、新生与腐朽、光明与黑暗的冲突；并透过这些冲突，深化封建 家庭这一躯体深处， 着力反映出封建主义精神统治对人的吞噬， 人们在这种精神统治下对人生的追求，以及这种精神通知的破产；在北京人当中，你可以看到一种衣冠楚楚的失望，也正由于是解决了温饱之后的衣冠楚楚，这失望才来的更加让人警觉； 在北京人当中，你也都能看得到人群中的一种孤独，一个人时仍好，然 而在人群中，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人才真正地孤独起来，而这孤独 也才来得更加让人防范；所以，看话剧北京人 ，你没有任何因岁月而产生的隔膜，反而觉得，这就是写给当下这个时代写给我们的； 话剧中每个人的心灵困境，台下的我们或多或少都能找到内心的影子，这很恐惧也很解渴；所以走出剧院，你会想：为什么剧中人与我们，看起来每个人都是受害者， 可却不知道该去恨谁？而谁又是受害者呢？北京人叙述的是本世纪初，北京城里一个大户曾家，曾老太太弥留之际，为冲喜迎娶曾孙媳妇瑞贞，在迎新人进门时，老太太撒 手归西，全家人乱成一团，办喜事变成了办丧事；有三进大院子四合院的曾家已经家道败落， 但仍挥霍维护着尴尬局面； 长孙文清是个颓废、成天无所事事的大少爷；他不喜爱家里为他娶的妻子思懿，心1里爱着借居在他家的无依无靠的表妹愫方；愫方寄人篱下，忍气吞声，像女仆一样整日劳作， 虽然与大表哥有共同的爱好和感情， 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就这样仍得忍耐表嫂的冷言冷语；孙媳妇思懿，明知丈夫另有心上人，可长房长孙媳妇的位置，使她掌管着家中的财权，她 内外操持，拆东墙补西墙，硬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女婿江泰住在丈人家，他空有很多新思想，但一事无成，与曾家格格不入；曾家的伴侣、人类学家袁任敢带着女儿袁圆从国外归来， 暂借住在曾家， 为曾家带进了新的空气；曾霆仍是个孩子，被迫娶了瑞贞，他与袁 圆玩得很高兴，根本不懂夫妻之道；最终，这个封建大家庭最终崩 溃了，文清死了；愫方最终离开了这个家；曾霆与瑞贞离了婚，老太 爷曾皓面对这一切， 只有痛哭， 他挽救不了封建家庭和封建社会灭亡的命运；曹禺选取一个典型的没落士大夫家庭， 写了曾家三代人； 老一代“北京人” 曾皓是封建家庭权势与精神统治代表； 他心中好像装满了各种担忧与苦恼、委屈与怜悯，但实际上，在“仁义道德”的面孔下 是一颗自私虚伪的心， 用苦难哀怜遮挡了自私与虚弱； 曾文清是剧中曾家的其次代“北京人” ；他聪颖清俊，和善温厚，不乏士大夫阶级所观赏的潇洒飘逸；他的悲剧在于，他所长期生活期间、受其多年熏 陶的封建文化思想和教养， 腐蚀了他的灵魂； 剧中仍有一个原始猿人“北京人”的形象；这是曹禺采纳的一个戏剧象征；他以“北京人” 为剧本命名，囊括史前社会、现实社会、抱负社会三种“北京人”， 象征剧本主题的丰富含义；2遗憾与可喜的是，曹禺并没有在北京人的结尾为我们支配一个过于亮色的结尾，他用剧中人的口说：一切仍需要等待，或许有的时候，当你可以精确地表达困境与失望的时候，就是期望的开头， 就犹如我在真正痛楚的时候， 并不是听轻松的音乐而是听马勒的交响曲，在痛楚的碰撞中，痛楚才有所解脱；北京人 是曹禺先生写的第四部杰作； 剧本中的诗的语言和诗的情调以及剧作者透过剧情， 对于生活所表达的剧烈鲜明的爱憎， 不仅是对人的日常生活的外表形状的关注， 更是对人的生活的内在神韵与诗意的挖掘，一般人的精神世界的升华；只有在北京人中，才表达了曹禺“ 走向契可夫 ”的宿愿；在曾家那间曾经煊赫一时、 如今已显灰颓的小花厅里， 生活被幽囚着；一代人追忆往日繁华，眼前只能等候死日的来临；另一代人痛心于少年时的错着， 无可奈何地缅想那逝去的岁月和残缺的梦境；再一代人就不情愿于死气沉沉的禁锢生活，抱着冲向新天地去的企望；可是生活的羁绊， 却使这些可怜虫群集在这间小花厅里；莫非人们就不想迈出一步去呼吸一下清爽空气， 享一下人间幸福？不过冲出这一生活的重重障碍却需要无畏的士气， 要明白这一点，却也不是件易事；剧作者真替他们感到生气， 他借学者袁任敢的话， 对于这孱弱的一代人，痛加声讨； 袁任敢告知大家 “北京人” 曾经如何生活， 他说：“这是人类的祖先， 这也是人类的期望； 那时候的人要爱就爱， 要恨就恨，3要哭就哭，要喊就喊，不怕死，也不怕生” 比照之下，像小耗子样生活着的人真该愧对祖先！ 但是剧作者却没有就此扫兴； 让卑怯者烂在土里， 霉在屋里， 让英勇者跑出这囚笼似的小花厅走向宽广的生活去；他对生活的信心也感染了我们，因此对曾皓、思懿、江泰、文 彩之辈我们无所疼惜，而对文清、愫方、瑞贞、曾霆却寄以无限的同 情；愫方 是北京人的主要人物也是曹禺笔下最美的一位女性形象；曹禺是依据他死去的爱人方瑞来写愫方的， 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也可以说是用他的心灵塑造成的； 她是很文雅的， 这点已融入愫方的性格之中；她不像愫方那样的具有一种顽强的耐性， 也没有愫方那么痛楚；但方瑞的个性，是他写愫方的依据，他是把对她的感情、思恋都写进 了愫方的形象里，他是想着方瑞而写愫方的；没有方瑞，是写不出来 愫方的；曹禺用诗一般的语言描述了愫方的 “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 ，她是在封建束缚下成长起来的、中国式的和善妇女的化身；她温顺、纯 洁、真诚、富于怜悯心，多才多艺、情操高尚、吃苦、耐劳、英勇、 肯于自我牺牲， 美丽；读完剧本， 掩卷抒怀， 这些潜台词便源源而出；假如说北京人是诗，那么这首诗的灵魂是愫方；作家一开头就告 诉我们：“她的心灵是深深地埋着丰富的宝藏的； ”和她接触越多，读者更加觉，这外表脆弱的女子， “并不软弱”，“她的顽固在她的无尽4的耐性中经常倔强地表露出来” ；在她的“反常的缄默”背后，是一个丰富的，博大的精神世界；愫方的爱是深沉的， 是博大而包涵的， 是欲说仍休愁绪满头的爱， 她是个在旧礼教里悄悄承担的孤独者， 她像一块海绵， 吸尽了生活的苦和累，却不挤出一滴眼泪来博取世人的怜悯，从某个程度上说，她 是顽强并有韧性的， 她无私包涵的爱着一个或许并不值得她去爱的男人，但她的内心好像并不是痛楚的，她甘愿为曾文清侍侯他的父亲， 照管他的孩子；保管他的字画，喂养他的鸽子，她甚至“连曾文清不 喜爱的人我都觉得该爱护， 该喜爱， 该爱为着他所不爱的也都仍是靠近过他的！这是何其深刻的爱啊！作者在理性上，在北京人中提出并示意了一组“新人”形象， 其中包括抵抗性很强的瑞贞，无拘无束的袁圆，脚踏实地的袁任敢， 仍有并未出场的瑞贞的同学们以及吸引瑞贞投奔光明的革命者；但从感情上说， 作者捧出的抱负人物是愫方； 愫方在生活中的态度很难为现代中国人所苟同；她知恩报恩、守本分、不强取、有高尚的道德情 操；她仍“以德报怨”“逆来顺受”；后来更在这种自我道德完成中悟出了要“把好的送给别人，坏的留给自己”的人生哲学；全部这些， 你都难以加以确定或否认； 你不能不承认， 即使你不同意她的生活态度，却不能不颂扬她的和善品质；你自会觉得：这是一个有着自己的 信念，有着精神追求的女人，尽管她活的痛楚，但她的生命是充实而 丰富的；剧作者在第三幕第一景的戏中， 含泪把愫方推到抱负的峰巅，然后在“天塌了” 的情节中使她的抱负破灭； 她“出走” 了；很明显，5“破灭” 了的是愫方对封建制度的错误熟悉，被否认的是愫方性格中的消极因素，而不是“抱负”本身；愫方是带着她已升华了的形象出 走的！漂亮和善的心灵是最简单接近真理的阳光的；愫方最终也觉醒了，而愫方的觉醒， 使这样生长在黑暗山谷中的幽兰吐露出沁人心肺的芳香；曾文清生长在北平的书香门第，下棋，赋诗，作画，很自然地在他的生活里占了很多的时间；孤寂时徘徊赋诗，心境恬淡时，独坐品茗，半生都在空洞的悠忽中度过；曾文清表象看起来“温文有礼”，“清奇飘逸”，他实在“只是一个生命的空壳” ；他懒得要死，成天无所事事；守着家，吃、偷、拿、玩，是废物，典型的废物，像只耗子；曾文清身上也有曹禺大哥的影子；他那位大哥，是学法律的，抽鸦片 烟，一辈子什么事也没做成；是一个士大夫家庭的子弟，染受了过度 的腐烂的北平士大夫文化的结果； 所以作为一种没落的贵族文化， 他闲适，雅致，却带有深厚的寄生性，最能消磨人的生存意志，像曾文 清陷入无可救药的怯懦一样，他的无处不在的颓废，沉滞，种种对生 活的厌倦和扫兴甚至使曹文清懒于宣泄心中的苦痛；懒到他不想感觉自己仍有感觉，懒到能使一个有眼的人，看得穿： “这只是一个生命的空壳”；他经常“注视出神“，但早已失去生命欲望，追求，活力，他甚至不会表现出刹那间的生之乐趣； 但他对生活已经完全“厌倦和扫兴”6了，并且陷入无可救药的怯懦，颓废与沉滞，懒散之中；因此，他“注视出神”的前方，只是一片空白，缄默背后已空无一物；这是一 个“精神上的瘫痪”者，他的灵魂里，不但失去了精神的追求，而且 已经没有了精神的内容； 尽管有着如此漂亮的躯壳， 却已经在事实上成为“行尸走肉”；这生命的“空洞”才是人的最可怕的堕落；他想飞出“牢笼”，可又缺乏士气；他爱愫方，却又无力冲破封建宗法制度的桎梏，只能眼看着爱情被扼杀；他嫉妒袁先生，又无法直说，正是在这时， 悲伤至极点的他也只能像个被抛弃的女人似的哀吟钗头凤；在他的性格中，和善与懒懒，温顺和可怕，贵族的老爷 性格与奴隶的屈从性格，在他身上相互冲突，相互渗透，而且互为条 件，他的温顺和寂静的性格因素，和懒散性格因素交错在一起，使他 的温顺既是美的，又是丑的，那是一种“让自己的背脊给别人爬的温 柔”；他的整个生活被另一种东西毁坏了，他始终做着别人意志的奴 隶；他抽着鸦片烟， 从始至终发出几声慷懒的敷衍或是几句小声的不算抗议的抗议； 然后再抽着鸦片烟慵懒地死去； 作家用诗化的语言出色而又生动地为人物画了像；懒散曹禺在他的男女主人公曾文清和愫芳身上发觉了自觉于心灵的隔绝，又期望心灵的沟通的两个灵魂的接近，这一对“知己”尽管“在相对无言的缄默中获得了哀惜和安慰， 却又生怕泄露出一丝消息， 不忍互通款曲”；然而曹禺最终发觉了在这“静默”的表象后面，隐匿 着两个不同的灵魂：一个愫芳像真正的“人”那样得活着，她拥7有博大而丰厚的爱与顽强精神，一个曾文清作为人早已死去，只剩下“生命的躯壳” ；但是剧作家却在结尾处表现了抱负主义精神， 愫芳和文清人生道路有着不同的结局： 文清自杀了， 愫芳却在经受了精神的轰毁之后走上了新路： 到宽阔的“天际”去查找真正的“知己”；这正是：“人”与“生命的躯壳“都到自己应当去的地方；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