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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国家开发银行行长陈元 央视国际 2004年04月25日 23:13嘉宾：国家开发银行行长 陈元 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所长 李扬 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宏观战略部部长 赵晓 湖南省人民政府副省长 徐宪平 北京首都创业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 刘晓光 亚洲开发银行驻中国代表处首席代表 布鲁斯·莫利 普华永道全球风险管理部主管合伙人 罗富善 主持人：观众朋友大家好，您现在正在收看的是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的对话节目，在今天节目的一开始我想列举一些大家非常熟悉的大型的建设项目，比如说三峡工程，比如说北京的四环路，再比如说大庆油田，在这些国家倾力支持的基础设施和支柱产业，在这些大型的工程项目的背后是需要一大笔资金的支撑的，可能这个时候有人会问，究竟是谁在源源不断地提供着这笔数目庞大的资金呢？答案是一个您或许熟悉、或许陌生的银行的名字，国家开发银行。对于开发银行，开发银行的当家人陈元做了一个非常简短的介绍，我想在我请出陈元先生之前，我也听一听大家对陈元先生的印象，哪一位先来。 观众：一方面他用战略家的眼光去思考，去谋划，另一方面他用银行家的手法去推动、去运作。 布鲁斯·莫利：他看上去和10年前一样，仍然保持着年轻人的心态，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也让我很嫉妒。 主持人：还有哪一位愿意。 赵晓：我在20世纪80年代看陈先生的文章的时候，似乎觉得他比较保守，然后这些年看到开发行的所作所为，又觉得他非常大刀阔斧。 主持人：接下来我们要有自己对陈元先生的印象，让我们用掌声请出陈元，欢迎您陈行长，您好！您现在看到的陈元，您觉得他是像您想象当中的那么年轻吗？ 布鲁斯·莫利：我刚才已经说过，过去10年来他根本就没有变老，因此我非常嫉妒他啊。 主持人：这个礼尚往来，你说我年轻，我说你更年轻，在刚才那么多对您的评价当中，您印象最深的是谁的评价？ 陈元：我认为还是说我这个，现在的实践大刀阔斧的这个给我的印象最深。 主持人：和赵晓先生握一下手，这个评价来自于他，你平时的大刀阔斧是什么类型的大刀阔斧？ 陈元：我大刀阔斧是用脑子大刀阔斧，用我的这个工作来推动，而不是真的去抡斧子。 主持人：这是陈氏的大刀阔斧，刚才那么多的评价当中，你觉得哪一点基本上不太像？ 陈元：这个也还是刚才那个说的早期比较保守不太像。 主持人：又得握一下手，您是觉得说您确实不保守，还是觉得说今天当自己已经大刀阔斧的时候，别人再来重提当年你的保守你不太高兴？ 陈元：当时是很多人从不同的角度来看，以为我代表了一种什么看法，其实我的思想、我的观点，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一致的。 主持人：在现场呢，我们看看谁想问第一个问题，好，这位。 观众：我认为陈行长是一个平衡的高手，因为我觉得特别有意思，就是说国家开发银行本身是一个政策性的银行，所以说我认为国家开发银行和陈行长基本上是在这个政策性和商业性之间徘徊，或者说已经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平衡点。打个比方吧，就是说您好像就在这火焰中在跳舞。 陈元：从现实来说不是这样，但是从表面上来看，有很多好像是在火焰中，这个火焰，主要来自于四面八方的看法，那么现实中是中国经济，大量的领域是得不到融资支持的，这是这几年越来越严重的，由于各种原因，商业银行退出很多领域，那么开发银行，作为政府的开发性金融机构，我们需要来做这些领域的弥补，那么这个就又引来一个，你做的是不是人家商业银行做的，我们想这个竞争不可完全避免。但是我们是主要出于弥补这个商业金融的不足，另一个呢，我们是要以我们的优质业绩促进整个市场的发展，所以呢，要说火里跳舞，可能是在讲到面对各方的批评和怀疑的时候是一种火，但是这个火，并不是真的经济当中的火。 主持人：刚才这只是对话的刚刚开始，相信在今天的对话时间当中会有很多的交流 、很多的探寻，这样我们还是希望陈元先生能够跟大家共同来交流，来对话，好不好？ 好，谢谢！请坐！陈元先生在做节目之前呢，我特别留意了一下您的履历表，我注意到在1988年到1998年这10年的时间当中，您是担任中国人民银行的副行长，当时这个组织上的调令到你手上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有点儿意外？说通知你到国家开发银行去当行长。 陈元：我当时从精神来说准备不足。 主持人：本来你是管别人的，你常常要告诉别人要把银行办好，现在终于轮到您自己了，自己在办银行，可能别人都会看着你。 陈元：对，当时我在国际金融界的所有的朋友见到我，第一句话往往都是问你从中央银行到了开发银行，你有什么感受？我就说过去是叫别人办好银行，因为我管了很长时间的金融监管，对金融监管的框架花了很多时间去推动和解决一些具体问题，那么现在到了轮到自己办好银行，感到这个压力是很大的，但是我觉得当时我是充满信心，一定能办好。怎么办好，当时并不很清楚，现在非常清楚了。 主持人：但是有人并不觉得您当时到开发银行是一件压力太大的事儿，因为大家想象当中吧，您去了开发银行之后，不用为吸引储户、增扩网点而发愁，而款项也是国家的，贷给谁也是政策性的，你不就很舒服吗？ 陈元：对，这个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但是开发银行就像一块整个基本建设领域的发展跟改革，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我的心上。 主持人：为什么这个压力会那么大呢？ 陈元：因为你没有看到把我们一个传统的融资体制带向一个现代的市场体制，将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做到，用什么办法走过这段路程，怎么解决我们现在存在的问题，所以当时这个心情是非常沉重的。另外呢，到底是在第一线，你现在要每一笔贷款由你签字来决定贷还是不贷，将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就是你对这个风险到底认识到什么程度，你的措施把它控制到什么程度，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主持人：刚到开行的时候，一定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一看开行的账本，当时呈现在你的眼前的开行的账本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 陈元：那会儿这账本的情况就不太好，不太理想，不良贷款是32.6。 主持人：你看到这个数字着急吗？ 陈元：我看到时非常着急。 主持人：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之下，一些商业银行的不良贷款也是在高居不下，可能别人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太大的数字。 陈元：是。 主持人：这个特别是人们都认为开行是国家政策银行，这些不良贷款都是国家重点的项目，还不了钱也是国家的问题，也没关系，不是你的问题，你干吗要承担这么大的压力和责任呢？ 陈元：但是我不这么想，因为我是在中央银行工作了10年，我深知一个健康的金融体系对经济和金融发展的巨大意义，不能躲过这个问题，过了今天过不了明天，早晚有一天这个问题会提出来，所以我从一开始到开行第一天就抱定一个决心要改变这个状况，所以这个状况开始，我显得完全无能为力，我只是一个人，我面对全行几千人，我面对各个重大的项目单位，我还面向全国所有的人，他们都眼巴巴地等着说开发银行的钱来了以后花了、搞了项目、就不用再还了，我们得让他们所有的人明白，这个规则是不对的。 主持人：那你要改变的这个规则是大家都已经非常适应的一种规则，你为什么要去改它？你凭什么能够改造它？首先内部人就不接受了，认为这个，你要改变这个，我们不就是政策银行吗？不就是国家定项目你们就给钱吗？为什么你要改变这个呢？ 陈元：我觉得这个我刚才讲了，这个金融的健康对经济的极端重要性，中国要想成为一个现代化经济，要想在金融领域跟上国外的发展，必须改变规则。改变原来这些规则，那么为什么能够改变规则呢，我认为首先我立足于全世界，所有金融银行成功的发达国家，他们的经验，他们之所以成功很多是源于他们在金融上头的这个制度的完善和强盛，制度的强盛和金融的强盛，最后才会使国家强盛，这是我坚信的一个规律，是一个客观规律。我是可以借助于开发银行的机构和组织、借助着这个杠杆撬动整个这个过程，这个规则改变的过程大概我想两年到三年，就是事情全都改过来了，像安徽和湖南，都是我们最早去签订协议的。 主持人：他们签了什么样的协议？ 陈元：当时叫金融合作协议。 主持人：金融合作协议，当中最重要的内容跟以往相比有什么不一样吗？ 陈元：我所要求的只有一点，就是按照金融规则办事。我给你巨额的资金，希望换回一个市场化的规则，这个规则不但对开发银行有利、对省政府有利、对企业有利、对全社会都有利。 主持人：今天您谈到的客户之一也坐在我们台下，湖南省的副省长徐副省长 ，您应该对刚才陈行长谈到的签订协议中提倡的一些新的精神是记忆犹新的。 徐副省长：第一次我记得是一般性的金融合作协议，那么对于一些项目的贷款，那么以后就发展到开发银行对贷款的项目建设和制度建设、信用建设结合起来，怎么构筑企业，政府、企业、银行和市场这么四位一体，共同来打造这个融资平台。那么就是开行不仅给了我贷款，更重要的就是他刚才用市场化的约束给了我一个机制，那么我们整个的城市建设的运作都是通过公司化的运作。 主持人：这是一种游戏规则的改变，你们适应这样的一种改变吗？ 徐副省长：开始不适应，开始有些人也认为这个开行是国家政策性的银行，那么开行的资金相当于第二财政了，相当于这个免费的午餐了。搞不好，反正还不还得起它是政策性的，那么这个规则的话，那么你要公司运作的话，你既是承贷的主体又是建设的主体，你还要是还贷的主体，如果不符合条件的话，开行资金是不会给你项目审批呀，投放的话是不会到位的。 主持人：那我这么听起来，就是今天跟昨天相比今天要从陈元先生手里拿到钱是比昨天要难多了，那你们凭什么靠什么去争取到这样的一些贷款？ 徐副省长：在跟开发银行进行开发性经营合作的过程中呢，我们也强调，第一要坚持规范先导，那么开发银行贷款的这些项目要符合城市的规划呀，要符合土地利用的规划、符合产业规划呀。第二的话要突出重点，不搞形象工程，开行的贷款没有搞大广场，没有搞这个宽马路，没有搞这个楼堂馆所，都是干什么呢？像供电、供水、污水处理、垃圾处理，还有城市道路旅游开发，这些都是城市建设中急需的一些项目，省政府就信用建设、市州政府就信用建设与开发银行签订了专门的协议，这实际上是双合双赢、共同发展。 主持人：我听说过一句话说陈元先生在开发银行的最大的成功之处，就在于说改变了交易规则，究竟交易规则的改变，在这个当中占的分量有多重，我们也请教一下几位专家。 专家：过去其实没有理念，反正都是国家的钱，拿来之后借商业银行的钱他也没准备还过，你说更何况是借开发银行的钱呢？很多项目在我们这个金融体系中没有哪一个机构、没有哪一个市场专门地为它提供资金，没有。说到根本上，是中国资本市场的缺陷，有很多长期资金应当是由资本市场来筹集，我们没有。所以中国的国家开发银行又承担了一部分提供长期资金的任务，所以我作为研究者，我注意到最近几年开行的一个我觉得是个创新，就是城市打包这种贷款，事实上背后有点类似城市市政债券的思路，又有一点类似这个银团贷款那样一些思路。总之是他用一揽子的这种项目，那么它中间有赢、有亏、有平，这一揽子项目最后能够保证整个这个贷款是按商业原则运行。 主持人：我觉得这个做得是非常有创造性的，我们听听赵博士的观点。 赵晓：对陈元先生的改革，我有两点评价，第一点就是我觉得他非常超前，第二点就是说这个规则的建立，我觉得其实还是刚刚开始，因为陈行长是从自己这一块来确立规则，但是如果相应的他的左邻右舍没有变动，那么这个规则最终不能被确立下来。 主持人：在一开场的时候，赵晓先生的大刀阔斧得到了你的认可，他的保守你保留了意见，那么现在他说你的超前和任务的未完成您做何评价？ 陈元：我必须在政府融资和最终的证券融资当中作为一个桥梁和平台发挥作用，那么这里头呢，有我发展的一个巨大空间，所以从这一点上我还是超前的，但从国外来看呢，这个应该说，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金融现实的一个认识，关于任务未完成我觉得这个说得是对的，这个开行之所以能够有好的业绩，关键是我们所有的对手都要按同样的规则办事就行了，如果我碰到一个不按这个规则办事的对手，那我整个业绩就垮下来了，因为我一笔贷款都是十几亿、几十亿的贷款规模，我禁不住任何一笔出问题，所以必须在每一笔贷款之前都构筑足够严密的信用结构，让对手、让借款方认识到这个规则的重要性，这样才行，所以这是开行现在所处的既是最成功的一个位置，又是最困难的一个位置。 主持人：在我们的采访当中，我们知道您曾经要求手下的人列出全球十家表现最好的银行，把他们的业绩列出来作为开行的一个借鉴，实际上可能在您的这个意识当中，就是即便是政策性的银行，它也一定要以这种商业成功来作为一种衡量，那么在实际的操作过程当中，您自己对这方面是不是有一些体会？ 陈元：既然是政策性银行，国家的政策性银行，何必讲业绩呢？因为有别人补贴你呀，我先给大家讲清楚，开发银行没有补贴，从我到开发银行第一天国家没有一分钱补贴，国家只是完成他们对五百亿资本金的注资，通过每年的返税，所以我每一分钱都必须在市场当中运营出来，那么又产生第二个弧度，就是我赢利，是不是我就变商业银行了，我说还不是，赢利是开行的一个基础。我并不以此为目的，我的目的还是促进社会发展，实现政府目标。 主持人：那听到这儿为了让大家不糊涂，为了让大家更清楚一点，您能不能对开行的运作模式做一个非常准确的描述？ 陈元：我们认为市场业绩和标准只有一个，并不因为你是政策性而改变规则 、改变标准，你就只有这一个标准，你必须按这个标准运行，所以在一流市场业绩上不分什么政策性和商业性，只有一个标准就是全都是市场。 主持人：在今天我们在制作这期节目之前，有一位一直关注开行的朋友，说要送您一幅画，这幅画在这儿，您先看一下，他画的是。 陈元：走钢丝。 主持人：走钢丝，没错儿，这个钢丝的两头呢，一头是政策一头是市场，不过他画的人这个腿有点抖，您在走的时候腿会抖吗？ 陈元：具体到每一个项目的时候我是不抖的，但是要看到原来还有很多不良贷款，我有时候也会抖。 主持人：这不抖的原因可能是拿了一个很好的平衡杠杆，什么样的东西会让你走在这样的钢丝之上不抖？ 陈元：其实开发性金融对于开行来说，中间有一个非常宽的路，这就是我们背靠政府的信用，然后可以建设一片市场，这片市场在你建设的初期，基本上没有人跟你争。 主持人：这是你看到别人没有看到的。 陈元：三峡这样的大项目就没有人来跟我们争，在开始，没有一个商业银行给它贷款，当然这是我来开行之前的事情了，开行给了它三百亿的贷款，整个项目就起动、就开始建设，然后它就有这个走向市场的目标和欲望，现在已经变成上市公司了，那么商业银行在后面跟上来，所以我觉得呢，我是在走着一个阳关道。 主持人：可能陈元先生有这种化险为夷的本领，所以我们这位关注您的人认为说您在走钢丝，而且有的时候情境比较危险，但是你看到的是事物的另外一面，就是阳关道。 陈元：机会。 主持人：机会，看到是机会，他还给我提供了另外一个事例，说您这是生活当中真正的了，是喜欢打乒乓球，而且打得还不错。他说你知道他为什么打得不错吗？因为他在市场上也必须经常这么推挡推挡，所以就锻炼出来了。 陈元：乒乓球我是比较喜欢打，很多人说你看人看不清楚，怎么看球看得那么清楚，我在这个开行当中就是要像乒乓球一样，不断应对不同的挑战，可能有的很小，花个二十分钟就想清楚了。碰到一个大问题可能要想三个月，还没有想清楚。 主持人：但是并不等于这个挑战就不存在。 陈元：你躲是躲不过去的。 罗富善：三个月的时间对于解决陈行长所强调的这些事情都不算长，我想讲一下竞争方面的问题。随着中国加入WTO，会有越来越多的具有全球项目融资经验的对手进入市场，他不得不去与这些机构进行激烈的竞争，他必须采用符合国际标准的方法去获得资金，必须具有充足多种的资金资源，与投资者保持良好联系来融得资金。他必须具有良好的资产负债管理能力，使资产与负债匹配，对冲风险。他必须拥有一批具有丰富数学知识和风险管理知识的员工，具备良好的项目评估、信用评审和贷款管理方面的技能，只有这样中国的国家开发银行在海外那些强大银行进入中国市场的时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陈元：我们要成为一个国际一流的开发性金融机构的话，那还要很多很多的事情去做，原来我们说，实现不良贷款降到3以下，当时确定的，认为这是一个国际先进水平，结果三年以后到现在，我们是2000年定的这个目标，现在四年了，我们降到百分之一点几了，就是说明这个原来很多人可能想的要十四年，或者是四十年才能做到。 主持人：当时你提出这个目标的时候，很多人相信它不会这么快就实现。 陈元：对，都觉得是不可能，像中国这样的国情现状怎么可能呢？你从326的不良贷款要降到百分之一点几，怎么可能呢？但是经过几年努力，我们真的一下子就降到了一点几，所有的行里的人信心大增，所以这是我觉得现在最有成就的。 主持人：但是往前看有士气，并不一定能打胜仗，你还要有好的武器，还要有好的策略，那么在开行来讲，很多的贷款项目可能是国家性的，或者是政策性的居多，您个人能不能在这里透露一下，如果是您来做决定的话，您更倾向于在哪些方面？ 陈元：进行贷款的发放，我们现在有几大行业，像这个电力、铁路、石油、石化、电信、公路，以及城市公用设施，城市建设的一些是我们最主要的，但是今后不会再有这么多的高端的，我讲给很多外国人听，他们都说就是上面的奶皮是最好的一层，你给捞走了，往下就没有那么好的了。我想原理上来说可以这么分，但是往下那些认为不好的，我总可以给它建立起一个机制，一套制度，就像有动脉血管一直到毛细血管一样，使整个机体都有活力，又活跃起来，都动起来。到那个时候呢，中国的经济和金融体系就会比现在好得多，我现在就要开始做这个奶皮以下的这些了。 主持人：让它整块都成为一块美味的奶酪。 陈元：对。 主持人：那说到贷款，我们台下的企业家代表刘晓光先生对此话题应该是比较熟悉的了。 刘晓光：我有个观点就是开发银行实际上对我们国有企业，实际上在基础设施产业建设上起了一个助推器作用，我觉得非常有意义，那么我对开发银行也有一个希望，陈行长，今天有这个机会，我希望开发银行有个大的投行出现，现在你没有，我也希望能再做点创新，你比如我做水，我投出八十亿来、九十亿来、一百亿来，将来都是你的，我也兴趣不太大，如果到时间我要上市之前你能债转股，我掏钱以后再还你钱，对你对我都有好处，这种创新活动我希望再搞一些，好了，谢谢！ 主持人：希望一下子摆在您的面前，会不会压力特别大？ 陈元：这个是我们跟所有的借款单位，客户打交道都有类似的要求，他这个是比较活跃的，可能有的比他更简单、更直截了当，就是你利息低点行不行。 主持人：刘晓光先生今天是比较客气的。 陈元：比较客气的。 主持人：很多话没有明说。 陈元：投行业务呢，开行一直在开展一部分了，比如说我们的公司债的承销，企业债的承销我们已经做了，企业财务顾问做了，但是没有这个股权的运作。所以刚才说到债转股这样的方式，我们也一直觉得债转股是一种市场的方式，它是跟客户之间的关系，当然它本身不能是政府这个行为，应该更多的是一个市场结果、市场行为。 刘晓光：就是开发银行的严谨性，市场化的灵敏性非常强 ，而且非常到位，我就举一个例子，应该在10月1日到10月7日，是无法进行任何投资的，那么这个钱不应该到我的账上，结果陈行长，到了七天，这七天我停了七天哪，对我意味着什么？每一天两个宝马，完了。 主持人：今天听到他的这一番真心的表白，您有什么样的感觉？ 陈元：一个是我们效率确实还不错，这个钱及时到位了。第二就是希望他以后账户上的现金管理可以更好一点，免得他的七天，他其实可以事先买成国债或者什么，这个宝马就变成他的了。 主持人：所以说到最后，这个钱还是浪费了，我们继续。 陈元：没有，这个钱到我们账户上，就变成整个银行运转的钱了。 主持人：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注意到，陈元先生一直在提到开发性金融，究竟这个开发性的金融机构和开发性的金融机制是什么？能不能在这儿跟大家形象地描述一下？ 陈元：人们原来都认为政策银行都不过是财政政策的延伸，我现在要说的就是开发银行并没有得到财政的补贴，我们只运用了国家给我们的信用，给我们的一个法律地位这个法定机构已经足够了。所以我们现在运用的是政府信用，而政府信用呢，必须在市场上运用得当，能自我独立和发展、自我生存和发展，这个就是开发性金融的第一层含义，我说第二个。就是我用政府信用最终实现政府的目标，就是用市场的办法实现政府的目标。 主持人：我们谈到了这个开发性的金融，我也特别想请教一下李扬先生。 李扬：我们的商业银行啊，还没有完全用商业原则的时候，这边开行就已经把一套商业原则，引进了开行的机制，我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我们看开行现在赢利非常好的项目是在过去大家认为不太可能赢利，但是开行进去了，是有眼光的，所以我觉得开行这个开发性金融这个概念的引入，对于整个中国的金融体系的发展和建设都有非常大的价值，这是一。第二呢，我就觉得有一定的就是可以拿到国际水平上来衡量的一个事情，我前面说了就是说这种政策性银行，还有开发性这种金融性机构，国外失败的也不少，失败的我觉得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说这种开发性机构或者开发性金融，或者政策性机构政策性金融你到底更偏哪方面，你偏银行方面呢，还是偏政策方面？所以我说开行的成功就在于它在这个政策和它的商业原则之间，坚持了这个之间的平衡，政策性就是我完成政府目标，商业性原则就是我的运行，完全按商业性原则来运行，这样才是成功的。 主持人：在政策性的原则和商业目标之间，究竟该如何平衡呢？我们也还想引入另外一个观点。 布鲁斯·莫利：我认为你刚才给我们看的那个走钢丝的卡通是很有指导意义的。如果我们看看亚洲整体的情况，有一些由政府提供资金的开发性金融机构是不太成功的，因为他们太注重政策方面，而忽视了商业性原则。如果总结亚洲的经验教训的话，我们发现在很多情况下是由于政府干预过多。政府告诉银行他们应该怎么做，比如说有些项目，在商业上不可行却必须要贷款。第二点是领导层比较弱，有一种观点认为政府的钱不必再还了，这是一个很难克服的问题。陈先生在这方面做得很成功。 主持人：来，李扬先生有话要说。 李扬：其实看起来全世界，像这种政策性金融，这种开发性金融总体来说规模是缩小了，因为整个是在市场化，但是中国在一个时期里可能要有所扩大，当然是按市场原则。 主持人：那么开行未来任重道远，这么多的任务当中，其实归根到底，是不是刚才李扬先生提出过的一个，在政策和商业原则之间你要找到一个很好的平衡点？ 陈元：我们追求的不是一个单个项目成功，我们追求的一个体系的完善，一个社会的体制的建设，我们认为这个对于国家来说更重要。 主持人：那可能很多人就会接着问您说，开行对于政策的依赖，究竟要持续多长的时间？ 陈元：开行现有对政策的依赖，刚才说了不是靠财政补贴，那么就是现在政府给我们一些特许权，第一是我们发债特许权，这是最核心的。但我们更希望就是今后我们依据，我们起于政府，将最后终于在市场上成长起来的一支开发性金融的力量，能实现开发性金融，对于政府所希望解决的，更多的领域里头，一些目标，我们希望在这个领域里头，有不是说政府的特许，而是我们在这个新的领域里头由政府给我们提出了新的目标，我们就会用市场的办法去实现这个新的目标。这可能是很多人就是很难做到的，或者很不愿意去做，因为往往商业性金融机构呢，起于赢利的目标，终于赢利的结果。我们是把赢利作为一个基础去实现更广泛的目标，大概在2001年的时候，我会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首席经济学家穆萨，我们过去认识多年，他也很想知道我到了开行以后都做了些什么，我就把全部的CBD故事讲给他听，他听了以后也很兴奋。最后忽然地来了一句说如果中国经济停滞的话，你就完蛋了。这个我想了一下，我说你说得对，我现在赌的就是中国经济不停滞，所以我认为我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只要我们努力，我对政府的政策的走向，中国经济的发展的走向还是有信心的。 主持人：所以其实按您的理解，这当中还是有一定的风险存在的。 陈元：有风险我们自己承担，如果有一些波动，那我自己承担。如果中国经济真停下来到零了话，或者到一、二，我们的这个项目资金链条断了，那这个风险显然也是要我承担，这个毫无疑问。 主持人：在现在最热的几个投资领域当中，水、电、气、路，我们开行投入了多少？在我们的这个资金方面。 陈元：现在在我们的资产负债表上，这些贷款占到90以上。 主持人：占到了90。 陈元：90以上。 主持人：是非常非常高的，那如果一旦这当中的风险出现，真的就是一条钢丝了。 陈元：对，如果真的风险出现就是一条钢丝，为什么我刚才说我赌的就是中国经济增长不会衰退呢？就是我认为现在经济发展到今天，城市化的进程在加速增长、加速转变，这个转变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 主持人：很多的这个金融家未必愿意很直白地用一个赌字来形容自己在某种决策时候的一种心态，那刚才就是这么一种博弈。 陈元：实际上就是一种博弈。 主持人：那刚才我们的博弈是聚焦在最热的投资方向上。 陈元：对。 主持人：接下来我们再来博弈一下最热的两个投资区域东北和西部，在这方面开行是不是也已经有了大的博弈的准备？ 陈元：在东北和西部，我们也得去面对不确定性，东北和西部最大的风险是什么呢？同样是我刚才说的经济增长的不确定性，我们现在正在想用什么办法能建立起一套市场化的机制、改变观念、剥离社会功能等等。让他们走上一个发展的道路，增强他们自己的竞争力，但是我想我的信心就建立在，就是这些问题一定是能够解决的，所以我可以先期进入。 主持人：今天我们谈论了一个晚上的金融话题，我想在今天节目结束之前稍微轻松一下，这个轻松大概是源自于有一个朋友对开发银行开发这两个字的另外一种解读，他说你看开，你看发，你能想到什么？在我还没有想出答案之前，他告诉了我，他说这说明呢，开发银行本来是开路先锋，现在呢，他们发了。是这样的一种开发，而且他进一步来佐证他的观点，他说比如说当年的基础设施的大投入，可能对谁来说都是一块硬骨头，但没想到现在已经成了一块香饽饽了。对于开行来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您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一个看法？ 陈元：这个看法大体不错。 主持人：这就是开发性金融，它在这个长的过程当中能够收到自己的回报，这当中最核心的一点，就是要持之以恒，坚持不断地促进制度建设，它就能变成一个回报。如果你丢掉了这个制度，光建了一个项目，可能项目最后亏损，你的钱也回不来。您能告诉我们，当你看到开发这两个字，看到开字的时候，您想到了什么呢？ 陈元：开字还带有开放的意思。 主持人：开放。 陈元：开明也是一个，就是人不要总想着自己，个人的得失要考虑全局，这也是一个。 主持人：就是要站得高看得远 ，才能够取得成功，开放、开拓、开掘，那我们今天还要送您两个字，开心和开怀。这是未来对开行以及您本人工作的一份祝愿。好，谢谢陈元先生来到对话现场，也谢谢大家参与我们的对话，下周同一时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