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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螺旋向上】 螺旋向上 一、急停：接触在描写那场重大变故到来时的场景方面，我实在无法有更创新的视角和体会。它的名字已经蕴涵了它的全部内容“地震”。之前，恐怕它对于好多人来说，都是陌生的，遥远的，笼罩着神秘的面纱。现在它已经来到我们的脚下，就在硬邦邦实打实的大地中间穿梭。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能量，炫耀着破坏力。通过地面的媒介，我们与它不期而遇（我们曾经并无一点点这方面的预想），整个过程伴随着无数次尖锐、愤怒，甚至是骇人的碰撞。 要不是已熬过了这两月，当初的感觉早已被冲淡，很难想象我会把它描绘得如此“浪漫”。可是现在，我们也未能完全摸清它的底细，要还原它的本来面目，只能反复挖掘我们自身。 请原谅，我需要努力地从回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开始。 那天中午（我后来才知道那天是5月12日），我的确吃的是红椒炒肉丝，油有些厚，让我肚子很不舒服。对于事件之前的那些细节，我也只剩这点印象了。那实在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午，天气比平常酷热一点，人更困乏一点，仅此而已。星期一一向都是这样（这个时间我倒是记得很清楚）！ 下午第一节课开始，我们不得不从恬美的梦境中醒来，面对这枯燥的一切。物理老大双腿八叉着，伸展着躯干和四肢，再加上圆鼓鼓的脑袋，使他很像一尊弥勒佛。 翻书听课记笔记翻书听翻来覆去，为什么没有新花样呢？这似乎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我在苦苦思索，思考却没有结果，很容易产生副产品瞌睡。 “受力面积越大，压强越小，人坐在沙发上较、较舒服，是因为增大受力面积” 怪不得屁股这么疼。学校桌椅怎么这么硬，影响了我的睡眠质量。我考虑还是挪动一下屁股，减小一下压强。正挪着，椅子突然跳了一下（这一个细节至关重要）。 奇怪，我挪屁股动静咋会这么大？ 接着我们就被一阵轰隆声淹没了。天花板咚呛、咚呛，响个不停，地面也剧烈摇晃起来。底楼的群众愤怒了，眼光“刷”地射向天花板 楼上的，搞什么名堂！ 牢骚发毕（并未出声），我忽然琢磨着哪里不对劲。这时候，在旁人看来，我应该是做了一个屏息转体一周半，既而眼珠很快扫视一圈的动作。 不会是集合吧？ 一声尖叫划破了紧张得几近结冰的课堂。粉碎的空气和墙壁的回音，更加剧了这一声女生尖叫的凄厉。 我浑身的神经一下子抽动起来，肌肉产生了一系列的痉挛，神经兴奋地传到我的大脑，仿佛雷击。 “女人的尖叫比什么都恐怖！”这话是谁、谁说的？ 一个可怕的词汇，就这样被我联想起来了 我听见冥冥之中一声大喊“地震！”（莫非是幻觉）我调度了大脑中所有数据流和记忆体，一下撞出了暗火。 “地震时不要乱跑，保持镇定，躲在坚固的家具或卫生间、门拱等结构下方，避免被落下的砖、瓦等物体砸伤。”（我搜索） 我一边分析着课桌算不算家具，一边狠命地往课桌下钻去 后来，我的同学告诉我，那天我是全班反应最快的。当时，他们看着我往桌子下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蓦地产生了一种沉重的负罪感。自我叩问，为什么当时只想到了自己往下面钻，而没有大声告诉同学们，这是发生地震了。如果，这次的震中就在我们脚下，我是不是应该为我当时的自私举动承担什么？ 我没有回答，也回答不了。 我真佩服那些镇定、英勇，帮助他人脱离险境的老师和同学。难道我不能做一个英雄吗？难道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吗？ 我没有回答，也回答不了。 我只能说，这样做似乎是个巨大的错误，又别无选择。 我只能说，在我躲藏的刹那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我躲下去，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课桌下太狭窄，根本无法为我臃肿的躯体遮挡住什么！（汗！） 理论与实际总是有相当大的距离啊！ 那就跑吧，也比坐在这儿等着被盖死强。我迅速跳出来，插入奔跑的人流（什么时候开始的？），往教室后门跑去。 践踏着一方挡路的草坪，所有的人夺路而逃（苦命的草呵，它们的灾难或许才刚刚开始）！ 终于着地了。安全坚实的大地，我爱你！ 回头仰望，教学楼竟然没有被夷为平地。隐约还有人影在晃，几个，十几个越来越多，怎么还没下来呵！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迎接这些英勇的同学，蜂拥着下了大楼。 “哇，沈嘉州，这是我们全校集合最快的一次，居然只用了4分钟！” 同学伸出4个指头，还把“4”拖得很夸张。 “哦，是吗？” 我苦笑，4分钟？太长了！如果更大的地震来临，早埋里面了。 人的生命真的那么脆弱么？ 二、“之”字转弯：巧合 前几日看了电影小孩不笨，有一句台词给我印象最深。主人公的老爸与另一主人公的老爸，冤家路窄。几次意外相逢，发生摩擦，竟然发现对方都是同一人。两人唏嘘不已： “妈的，中马票都没有这么准！” 似乎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板上钉钉的好事都错失了，可天方夜谭般的坏事全赶上了。从概率上来说，对这种意外的迷信，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出现这样的结果，应与人的直觉（错觉？）有关。 比方说，我买了十几次、上百次彩票（当然是比较容易中的那种）也没中，咋这次地震就让我赶上了？ 这一切，我无法用逻辑推理来证明。我只能说，如果我是上帝，那么这一次，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这一切，发生什么，需要理由吗？霍金说：“上帝是一名赌徒。”他也用掷骰子的方法来行使权力。我想到一个词低概率事件。 惟剩下诅咒！ 很多人相信宿命论，认为世间万物都有某种神秘的操作法则，于是迷信盛行。但很抱歉，我之所以提到概率，因为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我只能引用科学。诚然，无知者无畏。但对于伟大神秘的自然，我只能敬畏。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秘密。我的一位朋友家对面的房屋失火，殃及一整片的房屋，惟独我朋友的二叔家安然无恙。朋友说，他的二叔平日里爱做善事，积德多。 世界真奇妙呵！ 送大家两个故事吧。 No.1 地震当晚，逃难的表弟曾与我有过一段对话。 “沈嘉州，今天早晨，我们班有个同学，一早对我们说了一句话，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 “他说，今天要发生地震！” “扯淡！” “我没骗你。我们也不相信，说他是乌鸦嘴。他说走着瞧吧。” “还是扯淡。” “我对天起誓，这一切都是真的。” “” 老实说，我不相信，是因为我脑子很乱。现在，我必须面对这个事实。难道他是先知？扯淡。莫非地震前有征兆？那为什么其他人都未察觉？ 真是撞到鬼了（相当于普通话里的“见鬼”）！ 如果你同我一样迷惑的话，请不要急着往下看，先动动脑子吧。 结果原来是这样： 小姨插嘴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家不过是乱说而已。有人说天要下雨，有说要下雪，还有说要下冰雹、刮台风的（言下之意是说为什么就不能说要地震？）巧合而已。” No.2 我们县城里还有另外一所中学。据说，恐怖来临那一刻，高中部的一个班正在上地理课。 他们正在学习的内容是地震常识。 缺乏生动的演示，老师的讲解很乏味。学生们恹恹欲睡。 正巧，地震来了。 地理老师灵感凸现，狠敲了几下讲桌： “安静，同学们。别慌，坐下，看清楚了，这就是地震。好了，快跑！” 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 地震狠命地肆虐。地理老师还在很投入地讲解，并无反应。一会儿，主震停止。一同学举起了手，胆怯地发问： “老师，刚才好像发生了地震” “地震？什么地震？你睡没睡醒啊？” “（郁闷ing）” 我还是喜欢幽默的第一个版本。 当灾难来临时，要保持幽默，还真需要点勇气和智慧。我要再次重复那句话： 这是一个奇妙的世界。 三、再拐一次：跑啊跑 地震其实是很公平的。地震一来，谁的脚下都在一个模式地抖动，发生什么稀奇事，全是老天说了算。可惜事实没有这么简单。人类的进取心和创造力是无穷的，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激烈地喷薄。嗬！碰上这种情况，憋都憋不住。所以才会有万丈高楼平地起，人人都往城市挤。嗨！以至于现在我看着这些庞然大物，怎么看，怎么像自掘的坟墓。 那就跑呗！往哪儿跑，不是到处都在地震吗？躲的又不是地震，震是震不死人的，但被震倒震伤的房屋砸着压着会死人。还得跑。而且是怀着复杂沉痛的心情逃跑。跑吧，放弃美好的家园到处飘泊，风餐露宿，衣食无着。不跑吧，没准儿自己的温馨小屋，眨眼就成了黑压压的坟土。权衡之下，还是小命要紧，于是挥泪作别也许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家园，奔向广阔荒芜的旷野。 我一直认为奔跑是一项充满危险系数的活动。与其白白浪费体力，不如找个广场或者公园静静地坐下来，喝喝小茶，打个盹儿，养足精力，静观其变。所做的，仅仅是等待。积极地寻觅躲藏的地方，与地震捉迷藏，甚至是赛跑，并无多大意义。我们无法预测下一次余震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发生，会有多大破坏力。消极地等待，也许更有效。 停下来吧！这是我的心声，我的老妈却听不见。她依然带着我狂奔。穿过越来越偏僻的街道，把繁华地段甩在身后。这是要去深山老林吗？ 奔跑中老妈和我，需要解决一个重要问题：吃。 我倒抽一口冷气，不会是去野餐吧。 不，不，不去乡下回家吃饭 语焉不详呵！ 在老妈的思维里，回家或者吃饭，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而离高大的建筑物越远越意味着安全，只有选择人烟稀少的地方。现代人的捕猎技能几乎褪尽，所以不能选择太过蛮荒的地方，依据就近原则，确定选择乡下，一锤定音，回家，吃饭去。 赞赞赞，叹叹叹，柯南都没有这么高效率的。 但是老妈犯了一点严重的错误谁说高楼危险，农民造的小洋楼就安全了？ 分析当下形势，县城内的楼房基本完好，城郊及众多乡镇，有不少房屋倒塌。很遗憾，差不多都是农民伯伯的房子。此刻，给那些倒塌了家园的农民伯伯说点什么好呢？我只能给我那留守老屋的奶奶去了电话。奶奶说，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老屋的墙壁松垮了。奶奶的镇静让我很惊讶。 继续叙述我奔跑中的老妈。她应该是疑惑了，犹豫了，畏缩了，以至于已抓狂了。为了从水深火热之中挽救我的老妈，我挺身而出，指着旁边表哥家，提出建议：打住，吃饭（言下之意是奔跑不能没有休止）。 于是，我们混进城乡结合部的表哥家吃霸王餐。其间发生一次余震，我果断地扔下手中的饺子，向着门外直冲。经验值提高一点后，开始估算12秒钟能逃到哪里，并提前找个能及时逃离的空间蹲好点，等待下一次余震到来。与地震多次交手后，基本摸清它的脾气。最终得知当特大地震到来时，留给我们只有四五秒的逃生时间时，决定干脆不跑了。反正跑也跑不掉。 当然，不跑的前提是住在防震棚里面。 从跑，到不跑，真是一种境界上的飞跃啊！ 所谓境界上的飞跃，意味着，地震终于平息了，或者说学校终于复课了。 对于我，更深层次的意义是：因为我们的地震假期提前结束，我们预先制订的很多行动计划全部落空。我还没闹明白生命中的重大事件是个什么样子，它就过早地从我的记忆里淡去了。 很多人和事，刹那间做了古，他们永远地成了历史。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没做，毕竟没有谁需要我做什么。 慢慢地若干年后，或许我仅是记得，小时候曾发生过一次大地震，吓了我一大跳，死了很多的人。那时，如果有人指责我吹牛，我也是无法解释的。这注定是个冰冷灰暗，没有色彩的故事，它或许不只属于侥幸活着的我，它更属于我那吓走的一跳，以及那些永远长眠于废墟下的同胞们。 四、继续向上：英雄与凡人 我常常怀疑我患有人格分裂症，我自己也说不清我的思想、心情和脾气，在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变化。简单地说，就是我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我的内心常常会有很多个声音，但大多数时候，只有一个在工作，其余的都在休息。有时候它们会发生分歧，但不是像西方卡通里那样，善恶两个精灵在打架。简单地把一个人定义为善恶是很草率的，一般人的性格有许多交叉缠绕的层面，岂能用善恶好坏这样简单的概念去定义。我是个复杂的多面人，但并不矛盾。同一时间，我只能用一种方式生活。 譬如，我很想当英雄。既然上天给予我生命，我便不能辜负它。在我看来，只有推动人类的进步才不算辜负它。所以我很想成为英雄。这听起来未免幼稚可笑，但这的的确确是我的真实想法。 可是地震到来的时候，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很简单，躲，躲不掉，再往外跑。最好的情形应该是我向大家传达这是地震。但是我没有，很多老师也没有，尽管大家都处在云里雾里，似乎都想着朝教室外的同一方向跑，仿佛那里有他们想要的答案。我钻桌子的事件，已经被同窗当做头号笑料，反复咀嚼，我进去掺和了几把，还颇为得意哩！现在想起来，真想抽自己耳刮子。 对于那时的我，钻桌子其实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对于老师们来说，他们被震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抱着想出去看个究竟的心态。学生自己倒觉悟了最好的选择是跟着老师趔趄着跑，不停歇地跑，当然不必再回去了。这实在不像英雄之举。 也许，当英雄背负太多，任务太重，还要承受极大的痛苦。我最为可能的选择是，不如当个混世的山大王，悠闲自在，岂不快活，这不是追求简单的快乐而缺少理想吧？慢慢地我自己都糊涂了，痛苦和快乐，哪一个对生命更负责任？ 我在城市的阳台上，喝茶，想着隐居，种种田，赏赏花。所谓的淡泊名利呵！但下个楼买点东西时，又想着得挣钱去满足永远消不完的费。还是凡人呵！ 我的分裂，只能归纳成两点：理想VS现实。 说再细点就是，理想现实化，还是现实理想化？ 这是个鬼都说不清的问题。我的理想有多个版本，并且可以任意构建，只要厚着脸皮，只要别人别说我做白日梦就行。我的现实注定只有一个版本多对少，两股力量无法调合。 我又回到了迷茫。我最终无法搞清，这是一段什么样的地震期间史。我的历史就这么定型啦？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哪！ 真是遗憾呵！ 最后，我只能借用地震期间经典短信一条，结个尾吧 “近期生活状况：震不死人晃死人；晃不死人吓死人；吓不死人困死人；困不死人累死人；累不死人跑死人；到最后，地震不来急死人。” 第 13 页 共 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