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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无眠,怀念心灵睡过的伤口】 心灵的伤口【爱情无眠,怀念心灵睡过的伤口】 心灵的伤口 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它太过强悍，而我，只能无能为力地与它对视。 棼棼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扇了我一个耳光。 彼时，天是暗沉的灰色，枯枝横生过去，显得空洞而寂寞。棼棼打我，是应该的，因为我把常建的情书贴到了公告栏里。 （一） 我越来越不让寝室里的女孩喜欢，她们说我太过粗心，不是撞翻板凳就是打碎杯子，不是拿错她们的东西就是穿得稀奇古怪。除了棼棼，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因为我总是在她们指责我的时候，情绪失控地吵闹起来。 寝室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而紧张，我干脆搬了出去，在外面租了个房。棼棼来看我，帮我收拾和整理，她永远是柔顺美好的模样，小小的尖面孔长挑儿的身材，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酒窝。在孤独的校园里，棼棼便是我惟一的朋友。 没想过常建会来追我，他是武大有些名气的人物，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大一的时候就已经研发几款软件拿到国家专利，并在为一家IT公司做兼职，前途优渥。我在经过学校的草坪时被他绊住了。我没有注意到他躺在草坪上睡午觉，直直地走过去差点踩到他，摔下去的时候，手渗出了血丝。 抬起头来，愤懑地瞪住他。没想到，他却先说了，你怎么这么近视，是个人都看不清？我气极，明明是他绊倒了我，却责怪起我来了。我顺手拿起身旁的书，朝他砸了过去。 只是打过他以后，他却常常地出现。在图书馆，在食堂，在去二教的路上，或者下课的教室门口。他嬉笑着说，晏小寂，真巧。 我冷冷地从他身边经过。棼棼追了上来，她说你和常建很熟？她说，介绍我们认识，好不好？她拖着我的手撒娇，我的心，没来由地疼了一下。 常建再出现的时候，我把棼棼介绍给他，我说，好了，你们一边玩去，别烦我。 常建拉住我的手臂，有些急切地说，我们去木兰天池钓鱼，你也来？我一巴掌拍掉他的手，白他一眼，然后走掉。 （二）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谈一场恋爱。棼棼问我是否有喜欢的人时，我总是摇头。棼棼起初是不信的，在她看来，每个女生至少都有一次暗恋别人的经历，那是青春期多巴胺分泌的正常显现。科学家研究，在遇到某个人时，大脑里分泌出多巴胺，这就是爱情的起因。 九月的时候，棼棼变得有些沉默。在我身边看书的时候，我会觉察到她许久也没有翻动一页，有微微的叹息传来，我说，棼棼，你在思春？ 她转过头来看我，她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但他却喜欢别人，我该怎么办？ 我知道她说的是常建。她去看常建英语演讲比赛，在评委的身后造势以此来给评委压力。她也在食堂里为他占位置，看见他的时候总是扬着手里的勺大声地说，在这里，在这里呢！常建会走过来，坐在我们的身边，她会把饭盒里的排骨夹给他，而常建又把排骨夹给我说，你太瘦了。我把排骨夹起来，然后放到桌子上，我知道棼棼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棼棼还去搜罗常建的脏衣服臭球鞋，她抱着它们在我单间的水笼头下哗哗地洗，她可怜兮兮地说，寝室里洗有些丢人。 我睨着眼说，哪里洗都丢人！ 棼棼把衣服重重地扔到盆里，溅起了很大的声响。我知道棼棼快要哭出来了，她这样柔弱的女孩，怎受过这样的委屈。 之前也有人来追过我，但我只是拒绝一次两次他们也就作罢。谁受得了我的坏脾气，如果他们继续纠缠，我会冲他们挥舞拳头，但常建在碰了无数次壁以后，始终坚持。 不管我怎样给他脸色看，他都始终笑着，他说去看电影吧，他说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吧，他说天气不错去郊外走走？我只是简单地说一个字，滚。 他的脸上有些受伤，一边的棼棼朝我嚷起来，晏小寂，你心理变态！你是不是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才会这样讨厌异性？ 我站在他们的面前，手揣在荷包里轻佻地抖着脚，我说，是，我是心理变态，但我对他没兴趣。 （三） 棼棼生了我的气，隔些天她又来找我。她把一封信塞到我怀里，她说，我觉得我自己真贱！ 她趴在我的小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嘤嘤地哭泣。 信是常建写的，他的字迹刚毅利落，他说他喜欢我，在第一次见到我，我抬头兀然地瞪他时，他就喜欢上了。他还说，如果我真的有心理问题，他可以帮我打开心结 信写得很美好。而我把信直接贴到公告栏里。 围观的人很多，他们嘻嘻哈哈地把他信里的内容念出来。然后我被棼棼打了一个耳光。 我知道自己是过分了，但如果我不这样的过分，常建会放弃吗？现在的他一定很恨我吧。在回去的路上，我摔了一跤，踩到一块石头。摔下去的时候，我听见周围的笑声，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因为这样的狼狈，我哭了。 夜里下了好大的雨，常建在楼下一声一声地喊，晏小寂。他喝得酩酊，声音里带着无边的凄楚和痛苦，他的同学来找他，他们夹着他要带他走，他推搡着他们，不断地摔倒，很踉跄！ 隔了几日，我在图书馆里看到常建。他抱着大堆的书，有人说，你怎么突然对心理学感兴趣了。他轻浅地笑了笑。 我的心，好像被薄薄地挑了起来，疼得厉害。我知道他一定也觉得是我心理有问题，他想要治疗我的隐疾，但，能治好吗？ 我被常建拦在路上，他说，晏小寂，我想帮你。我低着头绕过他去，他挡在我的面前，我向左，他也向左，我向右，他亦向右。我只能站定愤怒地扬起头来，他说，你总要恋爱，不是我，但可以是别人。 我试图推开他，但他抓住了我的手牢牢地握住。他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我，然后抬起手来默默无言地揽住我，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发。我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地放软了。 只是瞬间地恍惚，我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往后退，再往后退，然后掉头跑开。 （四） 那年冬天，我去向学校申请退学。从校务处出来的时候，我遇到了棼棼，她从我的身边静静地经过，风扬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到满心的悲凉。 在街口的时候，我遇到了一只小狗，它哆嗦着身体在一堆垃圾上觅食。我脱下外套把它包裹起来，我想也许这样可怜的它可以成为我的朋友。我感觉到有人给我披衣服，抬起头的时候，是常建。他的外套带着温度，还有薄荷的气息，他说，其实你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包裹起来。 我没有脱下他的外套，我对自己说，好吧，就这一次。常建送我到门口的时候，我有些迟疑地说，你能帮它洗澡吗？他惊喜雀跃地说，能，能，能。我去拿盆子，竟然有些慌乱地撞到了门，常建奔过来，抬起手揉我的额头。他说，你真是一个小迷糊。 他给小狗洗澡，然后把它举到我面前说，你瞧，它真是一只漂亮的小狗，它的眼睛是棕色的。我望着它，想，原来它的眼睛和我是一样的颜色。 常建说小狗饿了，要做些吃的。我知道他是赖着不想走。他进到厨房去做饭，熬小米粥，炒小菜。我就依在门口静静地看他，他一下一下地回头和我说话，很欢喜。 （五） 是爸爸来接我的，他帮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听到他的叹息。我说爸，我去学校一趟。我知道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行走在这个校园了，还有一年毕业，但我已经没有办法毕业了。 在校门口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他嚷起来，你是瞎的吗？ 我的眼泪，哗啦地落了下来。在所有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古怪的女生，我心理有问题所以才对异性充满了厌恶，才不去恋爱，才会不停地拒绝优秀的常建。 其实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没有资格去恋爱。刚上大学的那一年，我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得越来越坏，我以为只是近视加重了，去过医院才知道是视觉神经发炎，我的视力在萎缩。而这样的萎缩会越来越严重，直到完全的失明。医生也没有办法，等待我的，只能是完全的失明。 我总是犯错，撞翻这个，碰掉哪个，不停地摔倒。我变得脾气古怪，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也不想要别人同情的目光。 而我，在遇到常建的时候，大脑里开始分泌多巴胺，我那么那么地爱他，却只能不断地伤害他，拒绝他。我不想要让他去照顾一个失明的人，那样的辛苦和劳作是难以想象和忍受的。 我知道有时候爱情不能带来幸福，但放手却会。我放手了，他就能得到另外的幸福，是健康而蓬勃的幸福。 转身的时候，我轻轻地擦掉了急速而落下的泪水。 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它太过强悍，而我，只能无能为力地与它对视。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