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尽铅华(3页).doc

-洗尽铅华-第 3 页那天，有朋友谈起一段伴随了他整整二十年的感情，用了“历久弥新”这个词。我说：“二十年历久弥新的感情，想想都温馨。”斯嗯人摇头：“还是不够准确。是该这样说吧：由最初的富丽堂皇或者粉雕玉琢，到了而今的洗尽铅华。”他重复着：“是洗尽铅华。”自此，脑子里经常盘旋着“洗尽铅华”这四个字，挚爱着着四个字，想着与这四个字有关的一些枝节。富丽堂皇与粉雕玉琢，是掺和了人工矫饰之美，它们中任何一种都能美到极致，都可以惊心动魄。而洗尽铅华却是一种境界，如真水无香。一个正常的女人，无论美丑，一生中总归有些与脂粉相伴的年月吧。铅华之于女人，犹如书生配才情愈显得温文尔雅，武夫横刀立马彰显英雄气概。是好。 一个正常的人，无论男女，一生中也会有与铅华相伴的时光吧。铅华人生，装点的是某段事业、某段友情、某段爱情.倘若于世于己都有益处或者都无害处，是好。而 洗尽铅华，无论于一张脸还是一场人生，都是无了遮掩与妆扮。惟余真实、洁净、平淡、从容最近有人问：“对你为人和为文影响最大的人都是谁？”想了一下便说出了两个人来。这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但他们都让我联想到了这四个字洗尽铅华。一个是与我血脉相连的父亲，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和教书人。父亲要我与人为善，父亲说：人善天不欺；父亲要我微笑这承受痛苦和厄运，父亲说：躲不过去的事情，不如从容地承受；父亲要我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把分内的事情做好，不要计较个人得失，父亲说：偷懒耍滑的人，无论在家里还是在社会上，都不会有好运气；父亲要我谦和待人，父亲说：做人不要有傲气，但不能没有傲骨另一个是与我毫无瓜葛的杨绛。初识杨绛，缘于钱钟书。读过围城，觉得意犹未尽。想着其妻是否也有与之一脉相承的智慧和幽默。找来杨绛的洗澡读。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同样是写世俗男女的事业、家庭、婚恋，感觉钱钟书是抱着双臂站在围城之外，带着一丝诙谐和不屑冷眼俯视那些个红尘男女。围城的底色是冷峻且西洋味道的。而洗澡，竟是温暖如春，充满着东方古典味道。其间那种“此情可待成追忆”的怅惘 ，心心相印的默契，是一种境界。即使老了，也会有记忆温暖；即使落泪，也是含笑中的凄凉。杨绛的笔调冼练、含蓄，紧要处欲言又止，给人以回味的余地。而杨绛，却静静隐身在了一边。一见钟情。找来了她的散文集常年放在枕边。将饮茶、干校六记、杂忆与杂写.反反复复读了十几年。许多个深夜，读着杨绛文字，似走进了她的生活。看得见她安静地端坐在那里，如老友般，慢声细语叙说着那些过往的人和事。而我已动容。那年的冬天，有个文人朋友深夜从远方打来电话，说读罢我推荐的我们仨不能入睡。我们交流着彼此的感受，彼说：杨绛把人生的波澜与悲欢都潜藏在平淡的文字里。看似娓娓道来而情感浓烈，未见一“悲”字而哽咽有声，又怨而不怒，将一家人近六十年的经历就那么娓娓叙来，时而幸福，时而温暖，时而伤凉我说：“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单是这一句话，就让人禁不住潸然泪下最近，在杨绛散文的卷首看到她翻译的一首题为生与死的小诗，是英国著名诗人兰德暮年时写的：“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 杨绛将其置于作品的卷首，该因为这首小诗能诠释其通达从容的人生态度，以及宁静淡泊 、铅华洗尽的人生境界吧。 我想，多年来对杨绛的关注和阅读，可能缘于心中的一个梦对真正书香门第生活的渴望。觉得“书香门第”就应该像钱钟书和杨绛那样，无论为人为文，都追求洗尽铅华的境界。“ 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