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马克思 (49).pdf

13.围绕“私有财产”的争论 围绕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尽管出现了以“青年马克思”问题为焦点的理论争论， 并且与理论阐释相关，还出现过多个不同的版本形式。但对于这部手稿的核心议题，还是存 在普遍共识的。在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创造性地提出了一种理论，这种 理论就是“异化劳动”理论。而提出“异化劳动”概念的目标，就是要解释“私有财产”问 题。 因为“国民经济学从私有财产的事实出发” ，但是 “它没有给我们说明这个事实” 。 那么， 什么是私有财产？为什么私有财产引发了马克思如此的愤怒和仇视呢？ 谈到“私有财产” ，大家往往会首先想到一句话， “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如果这一 观点成立的话，那么马克思为什么要用“异化”这样一个难听的术语来修饰这样一种神圣的 东西呢？这个问题的另一个说法就是，马克思在私有财产中发现了什么？ 洛克及其政府论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回到历史中去，看看“私有财产”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对于“私有财产”怎样出现这个问题，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因为， “私有财产”毫无疑问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我通过自己的辛苦劳动所得到的东西， 当然归我所有了。这有什么疑问呢？这样的看法显然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因为，英国著名的 哲学家约翰洛克也说过这句话。在政府论下篇第一章中，洛克提出，任何人“只要他 使任何东西脱离自然所提供的和那个东西所处的状态， 他就已经掺进他的劳动， 在这上面掺 加他自己所有的某些东西， 因而使它成为他的财产。 从而排斥了其他人的共同权利。 事情就是如此”1。 很多人可能会觉得，这句话很像是马克思的话。但是用马克思自己的话说，洛克却不折 不扣是一位“同封建社会相对立的资产阶级社会的法权观念的经典表达者”2。这是为什么 呢？话是要从“私有财产”的出现谈起。 1 洛克： 政府论下篇，商务印书馆 1964 年版，第 18 页。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26 卷第 1 册，人民出版社 1972 年版，第 393 页。 曾经专门探讨财产问题的哲学家：格劳秀斯、普芬道夫、霍布斯、卢梭。 尽管“财产”的观念古已有之，但“私有财产”的真正出现却是一个晚近的事实。是在 西方世界从传统“共同体”向现代“市民社会”转型的过程中，而逐渐确立下来的。洛克的 观点， 已经是在 “市民社会” 获得了较为充分的发展之后才被提出来的。 在此之前， 对于“财 产”何以为“私人”占有并不受侵犯的问题，已经经过了基督教神学内部、自然法理论家的 若干探讨。只是到了洛克这里， “私有财产”才真正成为一种“自然状态” ，因为这种排他性 的占有权利源于人自身的“劳动” 。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劳动”呢？仅仅是一种自然状态下的随意的活动吗？显然不是的。 亚当斯密已经给出了答案。这是一种以“分工”为前提的劳动。换句话说， “私有财产” 的确立本身， 在现实层面上是以分工和交换活动的发展为前提的。 这也就是一个从以农业生 产为主的社会向以商业活动和工业生产为主的社会转型的历史过程。 因此， “私有财产”的出现和观念的形成，本身是人类历史发展客观进步的一个表现。 不仅是人类改变自然的能力提升的结果，而且也带来了社会结构的深刻变化。正是在“私有 财产”的基础上，人的独立、自由、平等等观念才真正找到了现实的土壤。传统的以人身依 附关系为基础的社会形态逐渐瓦解，现代意义上的“市民社会” ，又称为“资产阶级社会” 逐渐形成。 18、19 世纪欧洲的手工工场 工人的日常生活。 这是人类历史发展的最佳状态吗？显然不是。 从现实的角度来看， 且不说西方现代社会 的转型同西方国家的殖民扩张就撇不清干系，单就“市民社会”内部来看，就产生出新的分 化和不平等。中世纪封建主和农奴的对立被“新时代”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对立所取代。 无产阶级是真正“一无所有”的阶级，他们只能将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的财产交换出去。虽 然社会财富获得了巨大发展，但“普遍贫困”却成为一个新的现实。 面对这个“最好的世界，也是最坏的世界” ，卢梭就曾经尖锐地指出，私有财产是人类 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19 世纪 30 年代，英法空想社会主义者圣西门、傅里叶、欧文等人更 是从不同角度出发， 指认了“私有财产”这一现代社会弊病的根源。 圣西门曾明确指出， “人 们应当把自己的社会尽量组织得有益于最大多数人， 以最迅速和最圆满地改善人数最多阶级 的精神和物质生活，作为自己的一切劳动和活动的目的”3。傅里叶则认为资本主义“文明 制度机构在一切方面都是巧妙地掠夺穷人而发财致富的艺术”4。欧文也指出，私有财产无 论“过去和现在都是人们所犯的无数罪行和所遭受的无数灾祸的根源”5。而以英国宪章运 动、 法国里昂纺织工人起义和德国西里西亚纺织工人起义为代表， 风起云涌的工人运动更是 在现实中提出了“反对私有制社会”的目标。 这就是马克思运用“异化劳动”理论来批判“私有财产”的理论和现实原因。 3 圣西门选集第三卷，董果良等译，商务印书馆 1986 年版，第 163 页。 4 傅里叶选集第二卷，赵俊欣等译，商务印书馆 1981 年版，第 103 页。 5 欧文选集第二卷，柯象峰等译，商务印书馆 1981 年版，第 11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