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收与反驳_托尔斯泰与欧洲学界对话妇女问题.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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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收与反驳: 托尔斯泰与欧洲学界对话妇女问题 * 内容提要19 世纪 50 年代后期,妇女问题作为社会问题被推到社 会关注的前沿,也是列夫托尔斯泰 家庭幸福 、 战争与和平 、 安娜卡列尼娜和 克鲁采奏鸣曲等作品的关键主题。托尔斯泰 立足于家庭,对婚姻、女人和夫妻关系的认识经历了由崇尚、美化到仇 视和颠覆的演变过程。他对妇女问题的看法是在与欧洲学界进行自觉对 话的过程中形成的,既吸收了卢梭、蒲鲁东、米什莱、小仲马、叔本华 以及古希腊哲人柏拉图对两性关系的认识,又有所反驳,同时也坚决反 对穆勒、乔治桑关于妇女解放、男女平等的主张。托尔斯泰对 “家庭 价值”的辩护和对爱情的淡化处理既是作家俄国宗法制文化情结的体 现,同时也是对欧洲文明批判接受的结果。 关键词妇女问题托尔斯泰家庭价值 在19 世纪 50 年代后期的俄国,妇女问题作为社会问题被推到社会关注的前 沿,其中主要包括爱情、婚姻、家庭和女性权利等方面。在文学创作中首先响 应这种社会需求的是屠格涅夫,他的小说以讴歌爱情为主导,但几乎绕过了婚 姻、家庭、夫妻关系问题,这引起了托尔斯泰的反感,促使他萌生了创作一部 家庭小说的想法。当时,法国的女性文学和文论传入俄国,引发了俄罗斯知识 界和媒体对妇女问题的高度关注和激烈论战,如乔治桑的小说在俄罗斯引起 612 *本文为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课题“俄罗斯当代乡土小说研究” ( 13NDJC137YB)和浙江大学特色教材项 目“经典永恒:走近俄罗斯经典 从普希金到契诃夫”的阶段性成果。 轰动,卢梭、小仲马、蒲鲁东和米什莱的女性观都受到了当时俄国批评界的关 注。俄罗斯研究者普遍认为 ,“托尔斯泰是在与自己生活环境的风俗习惯和谐共 处中以及在俄罗斯贵族社会所接受的古老的法国文化传统的教育下成长起来 的” ,“西方文化,尤其是法国文化作为一种他者的、中立的现象,给予他选 择和整合各种因素的自由,无所谓 左派和 右派 ,而这对寻找颠扑不灭 的永恒真理和规律的作家是很重要的” 。法国学者奥克塔夫米尔博在承认托 尔斯泰对法国文学的影响的同时,也指出 “法国文化和它的文学传统无疑对托尔 斯泰的创作和生活也有很大影响法国的语言大师和思想家们对他本身的创作 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此外,当时的俄国还受到叔本华的伦理哲学和穆勒的女 权思想的影响。正是在这样的 “对话”背景下,托尔斯泰在他的小说创作中思 考着妇女问题。 一、托尔斯泰与蒲鲁东和米什莱 托尔斯泰在完成自传三部曲之后,创作了中篇小说 家庭幸福 ( ,1858) ,这既是作家个人经历直接催生的结果,也是深受当时俄国社会 文化氛围影响所致,更确切地说是受到法国文化影响的结果。 19 世纪50 年代,乔治桑的小说风靡俄罗斯,自由派知识分子为女性解放、 男女平等、合法婚姻和女性教育问题而呼号。但在当时的法国,乔治桑热已经 转向对家庭生活和夫妻关系的关注,这一转向不仅体现在法国小说家的创作中, 也反映在一些理论家、政论家和史学家的著述中。蒲鲁东在 革命和教会中的正 义中辟专章对乔治桑和她的作品进行批判。他一向坚持婚姻和家庭是社会的 基础,认为男女平等和女性解放的观点会戕害女性。他说 ,“女人的命运只能这 样来判定:通过情感将科学和艺术庸俗化,通过只存在于婚姻中的真正的爱情来 发展正义 自由的女人只是个神话,应该消灭它” ;女人 “不论在体力 还是道德上都低于男人,男女体力上的不平等决定了他们权利上的不平等” , 712 吸收与反驳:托尔斯泰与欧洲学界对话妇女问题 . ,爯 爲,in ,. 31/32,. II, 1937,c. 982 . . , ,. : , 2009,c. 343. 后文 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称首词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 . ,爯 爲,c. 981 P. - J. Proudhon,De la Justice dans la Rvolution et dans IEglise. Nouveaux principes de philosophie pratique,Paris: Garnier, 1858,p. 421 “女人如果能锁在闺房里,社会会更好些” 。他也对乔治桑崇尚爱情自由而否 定婚姻的主张极为恼怒。而米什莱在 1858 年发表的作品 爱情中尽管颇为欣 赏女人的病态柔弱之美以及骄纵任性,不过也认为 “女人是智力上的孩子,丈夫 是妻子的教育者” 。在 现代人 ( ,1858)杂志第十期的 法国 书简专栏中,米哈伊洛夫对蒲鲁东和米什莱的书进行了完整的分析。他认为, 蒲鲁东和米什莱都有意淡化女人的其他社会权利,竭力将她们引向家庭,将女 人的权利狭隘化了。叶甫盖尼图尔也指出,尽管米什莱 “坚信他在保护、褒 奖和赞美女人,但是,他将女人存在的目的限定在狭隘的 爱情 、生儿育女 和做丈夫的保姆这些职能上” 。 当时托尔斯泰对乔治桑小说的接受和对妇女问题的看法与俄罗斯媒体截然 相反,他对乔治桑的 “爱情自由,女性解放”的宣言深恶痛绝,甚至说 :“她 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如果在现实生活中真正存在的话,为了起到警示作用,应该把 她们拴在车上拉出去游街示众。 ”( :328)托尔斯泰还打算动手写一部讽 刺喜剧来表达他对女性解放思想的强烈反对和对乔治桑主义的痛恨,但并没有 完成。据托尔斯泰的研究者之一艾亨鲍姆考证,1858 年托尔斯泰可能已经得知 或全部读过了蒲鲁东书上对妇女问题的看法以及对乔治桑作品的态度 ( see :328) 。因此可以说,这时,对乔治桑小说的排斥态度让托尔斯泰和 蒲鲁东就妇女问题成了志同道合的同盟者,而 60 年代后蒲鲁东和托尔斯泰之间 的联系也多次被研究者们提到。 艾亨鲍姆说 :“就在这样对女人和家庭生活问题表现出浓厚兴趣的氛围中, 托尔斯泰产生了创作 家庭幸福的想法。 ” ( :330)他提到 “作家与 邻居阿尔谢尼耶娃的浪漫史和往来信函有可能直接成为未来小说创作的提纲 而有可能帮助作家实现其主张的材料除了其他书外,就是蒲鲁东和米什莱的书 了”( :330 331) 。艾亨鲍姆的这些观点成为我们研究托尔斯泰与蒲鲁 东和米什莱之间关系的一把钥匙。 艾亨鲍姆说 :“如果说蒲鲁东的书在当时作为具有普遍争议的论著可能成为 托尔斯泰创作小说 家庭幸福的推动力的话,那么米什莱的书应该是最适合 812 外国文学评论No 3,2016 Qtd. in . . , , , . : . . , 1903, c. 227,229 Jules Michelet,Lamour,Paris:L. Hachette,1870,p. 94. 后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称和引文 出处页码,不再另注。 . ,爯 . 爲,in ,. 1, 1859,c. 55 作为材料帮助构建情节的。 ”( :332)在对夫妻关系的处理上,作家严格 遵循了米什莱提供的模式。米什莱认为 :“女人的职能,她的天职就是爱,丈夫 应该用言语影响她,开导她,改造她,他应该重塑她。 ” ( Lamour:94)在 家 庭幸福中,男主人公是女主人公玛莎已故父亲的朋友,年长她许多,在小说开 始与其说是作为未婚夫,不如说是作为保护者和教育者出现的: 他对待我像对待一个他所喜欢的年轻朋友似的,向我问长问短,要求我 的最真诚的坦率,给我劝告和鼓励,有时候还责备我和制止我。 我很快就懂得了他的想法。他希望我不要矫揉造作。而当我明白了这一 点以后,我在服装上、发式上和举止上,真的连一点矫揉造作的痕迹都没有 了;可是却出现了另外一种无法掩饰的做作的质朴。其实那时我还不能做到 单纯质朴 。(家 :94) 我以前的习惯和趣味多半不合他的心意;只要他的眉毛一动或是眼珠子 一转,就表示他不喜欢我想说的话,而且我觉得,只要他脸上一现出他那特 别的、埋怨的、有点儿不屑一顾的神色,我就马上不再喜欢我以前所喜欢的 东西了。有时候,他刚要给我什么劝告,我好像就知道了他要说什么。当他 瞧着我的眼睛问我什么问题的时候,他的目光就能从我的心里引出他所想要 的那种思想。当时所有我的思想和感情都不是我的,而是他的思想和感情突 然变成了我的,进入到我的生活中,照亮了它 。(家 :95) 小说中丈夫和妻子之间的关系正是米什莱所倡导的师生关系,他将妻子称为 “学生” ,将丈夫称为 “老师 ” ,“最好的妻子就是我在 爱情一书中描述的那 样。她是很普通的,有爱心的女人,还没有完全长成” , “她在社会上的教育和 地位都是次要的妻子就是丈夫可以教育的普通女人” 。 艾亨鲍姆还指出,托尔斯泰遵循了米什莱的婚后夫妻情感变化模式,将小说 情节架构在爱情的变化上。米什莱在 爱情一书中草拟了夫妻之间的感情变 化图 :“假设一个年长女方七岁或十岁的男人,统治着比他小得多的女友,几乎 912 吸收与反驳:托尔斯泰与欧洲学界对话妇女问题 列夫托尔斯泰家庭幸福 ,芳信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 年,第 93 页。后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 文标出该著名称首字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 . ,. ,. . . :, 1997,c. 273 就像爱自己的女儿一样爱她;很快女人赶上了他,母爱和家务能力提升了她的意 义,丈夫开始像爱自己的妹妹一样爱自己的妻子;最后工作和劳累使男人感到体 力不支,他开始像爱自己的母亲那样爱自己认真能干的妻子。 ” ( Lamour:24) 如果说米什莱以第三人称叙述表现了丈夫对妻子情感的变化,那么托尔斯泰则以 第一人称的口吻呈现了女主人公玛莎从新婚之初到为人妻、为人母后对丈夫感情 的变化 :“我突然感到我并不怕他,这种恐惧就是爱情 一种比以前还要温柔, 还要强烈的新的爱情。我感到我整个是他的,我因为属于他而感到幸福。 ” (家 :126)后来当玛莎和丈夫离开乡下到彼得堡后,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却 发生了改变。玛莎在社交生活中找到了自信,此时她感到 ,“在这个环境里,不 但和他平等,而且还能高出于他,因而我对他的爱也比以前更深、更独立了” (家 :143) 。而丈夫却日渐担心妻子的社交活动,而且就在玛莎参加了上流社 会的招待晚会后夫妻关系开始恶化,从此,他们彼此 “谁也不把谁当作世界上最 完美无缺的人了 ” :“我感到现在把我们彼此分开的鸿沟变得更深了 。 ” (家 : 151)当玛莎有了第一个孩子后,她依然去参加舞会,并提出理由说 ,“我爱我的 儿子,可是总不能整天跟他坐在一起,这会使我感到无聊的;可是我也决不会装 假 ”(家 :154) ;当她有了第二个孩子后,做母亲的满足感代替了新婚的幸福 感 :“从那天起,我和我丈夫的恋爱关系结束了;旧的感情变成了一种宝贵的、不 能复返的回忆。而爱孩子们和爱我孩子们的父亲的一种新的感情,却给另一种完全 不同的幸福生活打下了基础,而这种幸福生活一直持续到现在 。 ”(家 :174) 托尔斯泰以女主人公的口吻叙事,将小说关注点放在妻子对丈夫感情的变化 上,从开始对丈夫的唯其独尊的崇拜服从,经过对异性轻浮的迷恋调情,再到对 孩子和孩子父亲的新感情;而米什莱则强调随着年龄的增长,男人对女人爱的转 换。米什莱在书中是在女性经历生育哺乳后才开始书写夫妻感情变化的,而托尔 斯泰的男女主人公则是在还没有孩子的时候就出现了感情破裂,这源于两人对两 性与家庭的认识不同:前者是从生理学的视角分析夫妻情感的变化,而后者对夫 妻情感变化的处理正体现了托尔斯泰婚姻观 ( 家庭伦理学)的核心 孩子对 维系牢固的家庭是至关重要的。对孩子的爱是评价贤妻良母的一个标准,孩子让 女人心系家庭,忠实于婚姻。这个观点一直贯穿本文所提及的前三部小说的创 作,而在第四部小说 克鲁采奏鸣曲中遭到瓦解。 此外,小说中引起夫妻关系变化的导火索是玛莎的闺蜜 , “丈夫的表姐, 公爵夫人,上流社会中一位并不年轻的女人 ”(家 :141) 。正是她将玛莎带入 022 外国文学评论No 3,2016 招待晚会,使其有机会在舞会上结识 “M 亲王” 。艾亨鲍姆指出 , “这完全是一 个法国式的人物,曾经在米什莱的书中出场,而且就出现在夫妻关系开始恶化的 那一时刻”( :334) 。米什莱的著作中 ,“忙于各种事务的丈夫在妻子的 眼里,已经不再是 男人 ,而只是律师、医生和建筑师而此时她已经进入 身心成熟的时期,一旦身边出现一个闺蜜,就会促成她在社会上的成就,就会有 机会结交某个有趣味的年轻人、士官生”( Lamour:276) 。不难看出,托尔斯泰 也是参照米什莱的模式安排设置了小说中的次要人物。 当然,由于米什莱的书不是小说,属于论著,他给出的只是男女关系的一种 模式,所以艾亨鲍姆指出 ,“由于受了米什莱书中说明书似的写法的影响,托尔 斯泰把这些情感的变化处理得有些机械化、模式化”( :333) 。作家按照 米什莱的指导,将丈夫塑造成妻子的教育者、塑造者,把爱丈夫的妻子逐渐塑造 成爱孩子的母亲,让妻子从对舞会的迷恋彻底回归家庭,回归 “生孩子、教育孩 子和喂养孩子”的天职。 但是,托尔斯泰在处理男女主人公夫妻关系、建构故事情节时也并未完全拘 泥于米什莱的模式。他认为 ,“恋爱只是很短暂的稳定状态,只是走向家庭生活 的某个阶段,远不能解决家庭生活问题。家庭的幸福不是由爱情,而是由规则来 安排的”( qtd. in :326) ,所以他在搭建小说情节时,首先就采用了去浪 漫化、去仪式化的表现方式,有意将有关爱情的故事情节安排在次要地位,将传 统的爱情瞬间和浪漫场景刻画成一种生硬可笑的阐释,人物对话中充满着怀疑 “我爱你”的表达和对此表现出的讥讽。为了削弱爱情主题,作家故意把结婚仪 式写得毫无诗意,毫无抒情色彩。 通过 家庭幸福的创作,托尔斯泰对两位法国学者的观点做了最好的诠 释:爱情与婚姻是完全不同的,家庭幸福与女权主义是完全不相容的,女人远离 社交,专心做好家庭主妇是保证家庭幸福的必要条件。可以说,蒲鲁东和米什莱 在对女人天职的界定和男女关系的认识上与托尔斯泰的 “思想和情绪是吻合的” ( :331) ,同时,蒲鲁东对托尔斯泰的影响又是持续性的,在对待家庭婚 姻问题的认识上,托尔斯泰与蒲鲁东更为接近。但与其说这是托尔斯泰受蒲鲁东 影响的结果,不如说他与蒲鲁东在性情和观点上有惊人的相似。 二、女人的天职与卢梭和蒲鲁东 托尔斯泰在 战争与和平( ,1864 1869)中继续探索家庭幸 122 吸收与反驳:托尔斯泰与欧洲学界对话妇女问题 福问题。小说中娜塔莎这个人物形象无疑是 家庭幸福中的女主人公玛莎的 延续和发展。在创作 战争与和平之前,托尔斯泰已经通过媒体了解了蒲鲁 东的思想,而且亲自见过其本人。托尔斯泰曾对自己的家庭医生马柯维茨基说: “赫尔岑托我带给蒲鲁东一封信,使我和蒲鲁东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 此后也曾 多次提到他们之间的会面。托尔斯泰传记作家比留科夫写道 :“列夫尼古拉耶 维奇曾经在交谈中对我说,蒲鲁东给他留下的印象是一个很强悍的人 ,他的观 点很大胆 。 ” 而蒲鲁东觉得托尔斯泰是个 “有教养的人”( :348) 。据 叶甫盖尼图尔证实,蒲鲁东言辞激烈和特立独行的性格与托尔斯泰非常相似。 19 世纪 60 年代的俄国是个激进的社会,蒲鲁东在俄国的右翼保守知识分子中很 受欢迎,被称为思想的巨人。这种氛围为托尔斯泰进一步接近蒲鲁东提供了可 能。据艾亨鲍姆研究证实,在托尔斯泰的 战争与和平问世之前,蒲鲁东就 创作了 战争与和平:国际法内容和原则研究( La Guerree et la Paix. Recherches sur le principe et la constitution du droit des gens) ,1864 年出版了这本书的两卷本俄 译本 ( see :348) 。艾亨鲍姆认为,托尔斯泰选取 战争与和平作为 小说的名字,构思一部融合历史、战争和家庭生活的小说,是与作家 “在国外旅 行期间结识蒲鲁东和他的书” ( :351)不无联系的。蒲鲁东的书名和他 “视战争如道德生活事实”( :350)的视角使托尔斯泰在创作上做出了新 的选择。艾亨鲍姆还指出 ,“蒲鲁东对女人、战争、宗教等话题的阐述同时也是 托尔斯泰所热衷的话题,而且是沿着与蒲鲁东十分相近的方向发展的” ( :350) 。蒲鲁东早在 什么是所有制? ( 1840)一书中表示,男人创 造财富,女人享用这些财富,而且 “使家庭神圣化是女人的事,家庭的神圣是共 和国美德的基础 ” ,“女人的王国就是家庭,她的活动范围就在家里的炉灶旁” , “女人依赖男人是很自然的,如果承认女人是权利的主体,那么会导致文明走向 暮日” ,蒲鲁东还赞同把追求解放的女性关禁闭。 他对女人天职的界定与托尔 斯泰有着惊人的相似: 男人的天职是做人类的社会蜂房的工蜂,那是无限多样化的;而母亲的 222 外国文学评论No 3,2016 . , ,. 1,:, 1922,. 55 . . , . . 4 ,. 1,1905 1922,:,2000, . 408 . . . , ? ,:, 1998. . 290,. 228,. 229 天职呢,没有她们便不可能繁衍后代,这是唯一确定无疑的。虽然如此,女 人还是经常看不到这一使命,而选择虚假的,即其他使命。女人的尊严就在 于理解自己的使命一个女人为了献身于母亲的天职而抛弃个人的追求越 多,她就越完美。 战争与和平中的 “娜塔莎立刻抛弃了她所有的嗜好不再唱歌更 不讲究梳妆打扮 ” ,“只会把丈夫和孩子爱得过头” ,把自己全身心地奉献给了 家庭。蒲鲁东认为 ,“婚姻就其思想而言,是绝对需要付出牺牲的联盟。愉悦在 这里起着次要作用,男人创造的财富是为了获得女人带来的喜悦,任何一种性欲 冲动的交换都是通奸,是互为卖淫。因此,婚姻对夫妇双方而言就是对良心的膜 拜,对社会而言,就是正义本身的器官” , “婚姻的目的是家庭,孩子是家庭的 延续者” ,他说 “我把一夫一妻制作为联合两性的基本律法,抵制离婚” 。托尔 斯泰在小说中采取类比的方法对蒲鲁东的这一观点进行了拓展: 假使吃饭的目的是营养,而结婚的目的是家庭,则整个的问题只能这样 地解决,就是不要吃得超过肠胃所能消化的分量,不要让丈夫或妻子超过一 个家庭所需要的数量,即是一夫一妻。娜塔莎需要一个丈夫,她得到了一个 丈夫,这个丈夫给了她一个家庭。她不但不需要另外再找一个更好的丈夫, 而且,因为她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为这个丈夫和家庭服务上,她不能设想, 并且也没有兴趣去想,假使有了另外一个丈夫,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形。 (战 :275) 托尔斯泰以具体的文学形象,通过一个通俗易懂且道理深刻的类比来强调一 夫一妻制的重要性,令读者易于接受,更有说服力,而蒲鲁东的表述显然过于空 洞生硬,大男子主义腔调十足。 较之蒲鲁东,卢梭对托尔斯泰的影响可谓深入骨髓。托尔斯泰的传记作者古 322 吸收与反驳:托尔斯泰与欧洲学界对话妇女问题 列夫托尔斯泰列夫托尔斯泰文集 ( 第十五卷) ,冯增义、宋大图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 年,第 5 页。后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称首字、卷数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 列夫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 第 4 卷) ,高植译,吉林出版集团责任有限公司,2013 年,第 274 页。后文出 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称首字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 . . . , ? ,. 226,. 228,. 227 谢夫指出,托尔斯泰的母亲的 “教育方法就很明显受到卢梭的影响” 。所以他 从少年时代开始就着迷于卢梭的思想,他说 “卢梭从我 15 岁时起就是我的老 师” ,他的 “ 20 卷作品我都读过,包括他的 音乐词典 ,我非常欣赏他,感 激他他写的很多东西和我的想法很接近,就像我自己写的一样” 。托尔斯 泰称卢梭是自己的哲学老师,认为他对自己的世界观和精神面貌的形成有很大 影响 。 “如果仔细研究托尔斯泰的作品,我们甚至可以说,这些从 进步的伟大敌 人卢梭那里继承来的与时代相悖的观点从一开始就构成了作家艺术创作的具有灵感 的顷刻” 。在作家自传三部曲中这种影响已初露端倪。欧内斯特杜佩在研究 托尔斯泰的 战争与和平时特别 “关注了作家作品中的卢梭主义” ,其核心 思想是自然主义。卢梭的教育体系遵循的原则之一是自然主义,这在 战争与和 平中有多处体现。在小说中,皮埃尔曾亲口向娜塔莎提过,他非常赞同卢梭的 思想,认为 “用奶妈是不自然的,有害的 ”( 战 :277) 。于是娜塔莎从生第二 个孩子起 ,“所有的小孩都由她自己喂奶 ”(战 :277) 。托尔斯泰将母乳喂养 视为女人的美德,难怪洛特曼做出如此的总结 :“对 卢梭 自然主义的追求首 先影响到家庭。全欧洲都开始流行母乳喂养,这成为好母亲的典型特征。 ” 此 外,在 战争与和平第二卷末,娜塔莎看歌剧那部分,作家有意把娜塔莎塑 造得如同没见过世面的村姑,通过她对四场歌剧的陌生感受来突出她的自然淳朴 之美,与上流社会沙龙女人如安娜巴甫洛夫娜和艾伦的虚伪造作形成鲜明对 比,这也是卢梭的自然主义影响的结果。 小说还塑造了一个与娜塔莎性格截然不同的女性形象玛利亚,作家将她塑造 成父亲乖顺的女儿、尼古拉拉斯托夫贤惠的妻子。她不仅照料丈夫和孩子的饮 食起居,还坚持每晚写孩子成长日记,观察和评价孩子的品行,这无疑是对卢梭 所推崇的母亲责任的补充和完善。此外,在塑造娜塔莎和玛利亚这两个人物时, 作家有意淡化了她们的美貌,更加注重其美德,而这也正是卢梭的女子教育思想 422 外国文学评论No 3,2016 . . , . ,: , 1927,. 39 . . , . ,c. 984 . . , . ,. 1,:, 1911,. 279 . ,爯 爲,in . .:PRO ET CONTRA,. : , 2005,. 639 687 E. Dupui,Les grands matres de la littrature russe,Paris:Socit franaise dimprimerie et de librairie,1897,p. 361 . M.,爯 ( XVIII XIX ) 爲,in , : , 1994,. 54 里特别强调的:女人 “要以美好的德行赢得世人的称誉” ,虚伪的女人只爱外 表,不爱美德。因此托尔斯泰突出人物身上自然纯洁的美德,肯定她们作为贤妻良 母的品质,让两个女人成为贵族之家的典范,成为具有道德引领意义的女性形象。 托尔斯泰吸收和发展了卢梭的女性教育观,这表现在他对女性作为母亲和妻 子两种角色的思考上。卢梭在他的教育理念中特别强调教育女人是为了培养她的 母爱,他把母爱看作女人性感的一种表现,认为母亲应该在对孩子的理性教育中 实现其社会价值 , “如果母亲们负起应负的责任来,由此发生的变化是巨大的” (爱 :8) 。对爱弥儿的忠告体现了卢梭对婚姻中的夫妇关系实质的认识: 婚姻要求夫妇双方对彼此保持忠贞,而忠实是一切权利中最神圣的权 利。不过,这必然会导致一方对另外一方有过多的约束。强制和爱情是无法 融合在一起的,只命令一方给予快乐是不公平的那么如何才能使温存的 关心变成一种义务,把甜蜜的爱情变成一种权利呢?这就需要双方都怀有共 同的愿望。结婚以后,在形式上,两个人的心纵然是连在一起了,但身体却 无法受到绝对的管束。所以,你们应该对彼此发自内心地保持忠贞,你们中 的任何一方都绝不能再许身给另外的人,除非你们自愿这么做 。 (爱 : 161 162) 尽管卢梭认为 “双方都怀有共同的愿望”是解决一夫一妻、彼此忠诚的办 法,但他还是提倡将教育女人作为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 :“女人们所受的种种教 育,都应是和男人有关系的,我们应当从小教育她们,要学会让她们的伴侣开 心,要竭尽所能帮助男人,这样才能保持他们彼此之间的爱和尊重 。 ” (爱 : 122)很难说托尔斯泰在创作 战争与和平时没有受到卢梭的点拨 : “生育、 抚养和教导孩子是她做母亲的义不容辞的责任,她非常支持和重视丈夫的专业工 作,害怕自己会妨碍丈夫的工作,她要把全部的才智和整个心灵都奉献给这个她 深爱的家庭 ” , “她觉得维系他们夫妻关系的已不是过去那种富于诗意的感情, 而是另一种难以说明的、牢固的东西,就像自己的心灵同肉体的结合体” ( 战 :275,274) 。托尔斯泰认为女人应有自觉的自我牺牲精神,要将爱情发展 为亲情才能保证夫妻彼此的忠诚,这些思想显然是发展了卢梭和蒲鲁东的观点。 522 吸收与反驳:托尔斯泰与欧洲学界对话妇女问题 卢梭爱弥儿 ,方卿编译,北京出版社,2008 年,第 127 页。后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 称首字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 “苏菲终其一生都将是一个贞洁和诚实的女人 ”(爱 :132) ,这只是卢梭 寄予未来的理想,而托尔斯泰却在娜塔莎和玛利亚这两个女性身上实现了他的理 想。卢梭在 爱弥儿中的教育思想主要体现在爱弥儿结婚前的各个时期,主 人公还没有经历婚姻的考验,所有对母亲天职的要求都是一种有待实现的计划, 而托尔斯泰笔下的人物则已经经历了为人妻、为人夫、为人父母的角色考验。卢 梭的规劝是诉诸男主人公,而表达的是对夫妻两个人的要求;而在托尔斯泰关于 “一夫一妻制”的大段论述里显然是以娜塔莎为例,仅表达了来自女人一方的对 自己天职应有的觉悟,而对丈夫没有任何要求。对这个问题的阐述后来在他的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一文中得到了发展,对男女权利和女人天职问题的思考又 回归了宗教训诫。 托尔斯泰认为,只有 “那些没有看到婚姻在家庭中的全部意义的人” (战 :275)才会去追求女性解放和男女权利平等。这与卢梭和蒲鲁东的态度 是一致的,他们都否认女人的社会意义,并认为女人活动的真正场所就是家庭。 不过,卢梭是在尊重女性的前提下,主张母亲是家庭和睦、夫妻相爱的决定力 量 ,“真正尊重女性的人,会具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真实和温存的热情” (爱 : 114) ;而蒲鲁东对女人的态度在赫尔岑的 往事与回想的第 41 章中可见一 斑。托尔斯泰从男性的视角见证了蒲鲁东对女性的蔑视,他指出,蒲鲁东在对待 女人和家庭关系的态度上 ,“就像一个顽固的乡村家长,傲慢地认为,女人是受 管制的女工,而他自己则是家里的独裁者” ;由于托尔斯泰过分强调了婚姻中女 人的天职,所以在塑造心仪的女性形象时完全远离了对女人诗意化的描写,而强化 了婚姻中的亲情,淡化了爱情。但是需要指出的是,托尔斯泰认为在理想的夫妻关 系中,完美的妻子应该成为丈夫成长中的人生导师。托尔斯泰在晚年承认: 很多人将我和卢梭作比较。我的确有很多东西归功于卢梭,我爱他。但 是我们之间有很大差别。差别在于 “卢梭否定所有的文明,而我否定伪基督 文明。那被称为文明的东西就是人类社会的成长。成长是必需的,是好还是 坏,不用说的,这是生活。这就像树木的生长,但是,如果节疤或者长在节 疤里面的生命力量吞噬了所有成长的力量,就是不对的,有害的。我们的伪 文明就是这样” 。 622 外国文学评论No 3,2016 . . , , 4 5,. :, 1958,. 272 . . , . ,c. 984 但是罗曼罗兰在十月革命后重新审视托尔斯泰时指出 : “我觉得他很像 让 雅克卢梭,坐在旧世界的废墟上,望着新世界的门槛,他对破坏这个旧世 界起到过作用,但是他并不希望这个新世界的到来,不过新世界要前行,不得不 把他抛到了后面。 ” 在古罗斯记录中世纪生活习俗的 家训中就有对家庭生活理想的规约: “丈夫应该满怀爱意,以身作则,教育自己的妻子,妻子应该请教丈夫,如何拯 救灵魂,侍奉上帝和丈夫,如何持家,如何完全服从自己的丈夫;而丈夫要既有 爱又有恐吓地指示其如何按照他的训诫履行自己的职责。 ” 所以,托尔斯泰在 战争与和平中对贵族女人生活的呈现以及对女人天职论的固执坚守,既与根 深蒂固的俄罗斯民族文化传统影响有关,也是与法国学者就妇女问题进行对话的 结果。 三、“家庭思想”与小仲马、叔本华和穆勒 正当托尔斯泰构思 安娜卡列尼娜陷入困境时,小仲马的 男人 女 人:答亨利迪德维勒( 1872)( 后文简称 男人 女人 )给了他启发。该书 以 177 页的篇幅反驳了亨利 “必须原谅妻子的背叛,帮助她走上真正的路”的观 点,并证明背叛丈夫的妻子可以而且应该被处死,这引起了法国文学家们的热烈 讨论,安娜卡列尼娜的草稿曾经保留了这些讨论。1873 年 3 月 1 日,托 尔斯泰在给库兹明斯卡娅的信中写到对这本书的感受 : “你读过 男人 女人 吗?我被这本书震惊了,不能想象法国人对婚姻以及男人对女人的态度竟然达到 那样的高度。 ” 小仲马在该书第一页中就提出 : “背叛的女人是该杀还是原谅? ” 他指出, “婚姻是由上帝、男人和女人构成的三角形。女人是一种总是喜欢猎奇的低级存 在,随时准备变心。只有在家庭里才能拯救她:丈夫应该对她施加道德影响,教 722 吸收与反驳:托尔斯泰与欧洲学界对话妇女问题 . ,: , 1938,. 251 . . ,:, 2007,. 212 See Eliza Earle Ferguson,Gender and Justice:Violence,Intimacy and Community in Fin- de Sicle,Paris:JHU Press, 2010,pp. 128 129 . . ,. . . (“” ) : 90 . ,. 62,: , 1928 1958,. 11 Alexandre Dumas,Lhomme- femme. Rponse M. Henri dIdeville,Paris:Michel Lvy Frer es, 1872,p. 1 育她,尽可能地原谅她。但是也有不屈从于任何影响和教育的女人,那样的女人 不能原谅,应该杀之” 。小仲马对女人本身就怀有歧视,而且对欺骗男人的女 人更是恨之入骨,他说 :“不管你如何警告和解释,不管你多么善解人意和体察 环境,不管你多么高尚、善良和容忍,你总是难免被欺骗这不是女人,而是 俗物,是来自圣经挪得之地的猴子,是雌性的该隐 要杀死她! ” 从开始提 出的论点到最后的结论可见,小仲马在这本书中要论证的就是背叛丈夫的女人该 杀。托尔斯泰对小仲马提出的问题是赞同的,只不过他推翻了小仲马的结论,希 望由上帝来做出裁决。 托尔斯泰认为 ,“小仲马对婚姻的观点很传统,婚姻就是上帝的圣谕,男人 是上帝意志的表达者,要对女人负责。女人只是男人手中的工具,是他创造力的 反映。婚姻的目的是在崇高的道德理想的基础上完善人类的生活。根据小仲马的 观点,男人应该尽全力使背叛婚姻的女人回到贞洁的生活道路上来,但是如果这 是不可能的,就该杀死她” 。小仲马对婚姻、家庭和女人的看法对 安娜卡 列尼娜的早期构思影响很大,致使托尔斯泰在早期版本中将安娜塑造成一个堕 落的、有罪的女人。但是在最后的版本中,表面上看,人物的命运是顺应小仲马 的结论的,卡列宁虽然对妻子安娜的确表现出了宽容拯救的姿态,但是未能使安 娜回归家庭,而是让女主人公处在痛苦的煎熬中,最后选择自杀。作家在解决罪 与罚的问题时动摇了,从小仲马转向了叔本华,最后还是将造成安娜式悲剧的原 因归咎于激情本身,而不是社会舆论的外部因素 。“申冤在我,我必报应”题词 的保留也是对小仲马论断的反驳:不该杀她,因为有罪的女人会自己了断自己, 但不是死于人类之手,而是上帝之手。 安娜卡列尼娜的一个早期写作计划显示,小说第九、十章在奥勃隆斯 基家吃饭那部分,托尔斯泰有意加入与虚无主义者的直接辩论,在关于女人教育 问题的讨论中提到了小仲马 :“谈话突然转到了最近小仲马与埃米尔吉拉尔丹 关于 男人 女人的争论上来 ” ,“大学生和洛夫斯基 ( 后来的列文)开始讨 论起来:大学生是维护女权的,而洛夫斯基发展并巩固了小仲马的想法,他认 为 ,这样的女人该杀 。 ” ( qtd. in :639)在小说终稿中,作家没有提 822 外国文学评论No 3,2016 Alexandre Dumas,Lhomme- femme. Rponse M. Henri dIdeville,p. 20 Alexandre Dumas,Lhomme- femme. Rponse M. Henri dIdeville,pp. 175 176 . . ,. . . (“” ) : 90 . ,. 20,: , 1928 1958,. 599 600 到小仲马,但是关于女人教育和权利的谈话被保留了下来,通过三个人物之口分 别表达了斯特拉霍夫、穆勒和托尔斯泰自己的观点。佩斯措夫以穆勒和他的追随 者的口吻说 :“女人由于教育不足丧失了权利,而教育不足又是由于缺少权利引 起的 ” , “义务和权利是相连的,权力、金钱、名誉这些都是女人所追求的东 西 ” ,“女人渴望拥有独立和受教育的权利。她们由于意识到这是办不到的而感 到压抑” 。 谢尔盖伊万诺维奇对 “女人竟然要寻求新的义务” ,而 “男子却总 是竭力逃避义务 ”(安 :507)的不惑正代表了斯特拉霍夫对妇女问题的看法。 伊万诺维奇指出穆勒忽视了决定人类幸福与痛苦的男女两性关系,即夫妻双方是 相互依存、相互忠诚、共同繁衍后代、夫唱妇随的关系,而不是一种法律契约关 系。他认为 “对大多数已婚女人而言,除了简单的家务和履行母亲的职责,不可 能把自己献给别的事业 ” ,“与西方人更看重权利相比,俄罗斯人更看重义务” , “在俄国只有那些老处女或安置好了自己儿女的老女人才争取权利” ,“只有那些 生来就无性的女人或已经丧失性欲的女人才适合去做社会工作” 。因此,斯特拉 霍夫认为,穆勒的男女权利平等这种女权主义主张并不适用于俄罗斯生活。从西方 移植过来的女权主义在俄罗斯找不到生根发芽的土壤,俄国需要树立女性理想,而 不是启发她们去追求什么权力或权利 :“男人视少女的贞洁、妻子的爱和母爱为自 己的福祉和最为崇拜及珍视的品质,远远超过对任何一种权利的追求。 ” 朵丽对 “无家女子” 她丈夫斯捷潘所同情的一类女人命运的揣度代表 了托尔斯泰本人的观点,这样的女人 “原可以在家里尽女人的职责的”(安 : 507) ,是她们自己抛弃了家庭。托尔斯泰非常反感女人不守妇道,他从情场试水 到耄耋暮年一直都认为 “女人主要的、伟大的、无可替代的力量” 就在于 “为 所爱的人献出自己的一切 ”(列 ,十四:401) ,因而盛赞契诃夫的 宝贝儿 中那个 “倾注自己全部女性和母亲的感情的力量 ”( 列 ,十四:401)的女人。 托尔斯泰认为女人追逐男人的理想是 “使女人们步入歧途的时髦的女人运动” , 是 “可笑而糟糕”的 (列 ,十四:403) 。从小说中谈话的气氛来看,代表穆 勒观点的佩斯措夫处于被嘲讽的边缘化情境中,这正是托尔斯泰与斯特拉霍夫达 922 吸收与反驳:托尔斯泰与欧洲学界对话妇女问题 详见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周扬、谢素台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年,第 506、507 页。后文 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称首字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 . . . ,爯 爲,in ( XIX- . ). ,. 2,: , 2005,. 91,. 83,. 91,. 92 . . ,爯 爲,. 98 列夫托尔斯泰列夫托尔斯泰文集( 第十四卷) ,陈燊、丰陈宝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 年,第 402 页。后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称首字、卷数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 成的默契。作家在 安娜卡列尼娜中以谢尔盖伊万诺维奇与佩斯措夫和 斯捷潘阿尔卡季奇之间的对话来表述妇女问题,安娜就是在这些对话的背景下 抛夫弃子,移情他人的;而吉蒂相夫教子的故事情节就像是对所有这些具有争议 性的妇女问题的具体答复。 19 世纪六七十年代,俄罗斯与欧洲几乎同时开始关注叔本华。当时叔本华 的著作还没有俄语译本,俄国人是通过阅读德文原著和批评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