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荷马史诗_与_诗经_所展示的东西方古代经济形态的比较.pdf

总 期第期 年月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 划基金 项 目 “ 经 济 思 想的 起 源： 古希腊与先秦经 济 思 想 的 比 较” （ ） 。 作者简介：马涛， 复旦大学经济学院教授， 博士生导师， 主要研究方向： 中外经济思想史与比较。 荷马史诗 与 诗经 所展示的 东西方古代经济形态的比较 摘要：世界上许多古老发达的民族差不多都有自己的史诗， 古希腊的 荷马史诗 和中国先秦的 诗 经 就属于这样的伟大作品。 荷马史诗 与 诗经 展示了古代东西方的经济、 政治、 人文生活的方方面面， 比 较 荷马史诗 与 诗经 所反映的东西方经济形态， 对认识人类早期社会经济形态的特点具有一定的意义。 关键词： 荷马史诗 ； 诗经 ；东西方古代经济形态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 （ ） 世界上许多古老发达的民族差不多都有自己 的史诗， 古希腊的 荷马史诗 和中国先秦的 诗 经 就属于这样的伟大作品。荷马史诗是古希腊 民族的史诗， 诗经 则是中国古代先民的史诗。 比较 荷马史诗 与 诗经 所反映的东西方经济形 态， 对认识人类早期社会经济形态的特点具有一 定的意义。 一 公元前 世纪至前世纪被称为古希腊历史 上的“ 荷马时代” ， 这是因为荷马史诗是该时代留 给后人的重要遗产， 是研究这一历史阶段的珍贵 资料。 荷马史诗 大约是公元前十世纪前后开始 形成的， 它由 伊利亚特 和 奥德赛 两部作品组 成， 根据史诗所描写的内容推测， 写作的年代至少 相隔 年。 伊利亚特 叙述的应是较早的 时代， 初步统计全诗提到铜的武器 次， 铁的武 器只有次； 奥德赛 叙述的是稍晚时代， 提到铁 的武器有 次， 可判断史诗代表的是青铜时代过 渡到铁器的时代， 铁器时代已经开端。到了 荷马 史诗 编成的时期， 考古发掘出土的文物资料证明 铁器已经相当广泛地流行， 冶炼术也有了很大的 进步。 荷马史诗 不仅是一部文学作品， 也是研究 迈锡尼文明后古希腊公元前 世纪前世纪历 史的重要的文献资料。荷马时代反映的古希腊社 会， 按照摩尔根对历史时期的划分， 大致处于野蛮 时代高级阶段的全盛时期， 也即由氏族社会晚期 到文明社会的过渡期， 用恩格斯的话来说， 是由野 蛮期移交给文明期的时代： “ 野蛮时代高级阶段的 全盛时期， 我们在荷马的诗中， 特别是在 伊利亚 特 中可以看到。完善的铁器、 风箱、 手磨、 陶工的 辘轳、 榨油和酿酒、 转为手工艺的发达的金属加 工、 货车和战车、 用圆木和木板造船、 作为艺术的 建筑术的萌芽、 由设雉堞和炮楼的城墙围绕起来 的城市、 荷马的史诗以及全部神话 这就是希 腊人由野蛮时代带入文明时代的主要遗产。 ” 荷 马时代处于原始公社向奴隶制的过渡时期， 大片 DOI:10.13713/ki.cssci.2015.07.024 的土地属于公社， 但土地私有制已经出现。在这 一历史时期， 氏族社会开始分化， 出现了贫富不 均， 如贵族“ 拥有那麽大片的密布的果园、 盛产小 麦的肥沃土地。 ” 军事首领已掠夺积累了大量 的财富和占有奴隶。 诗经 与 荷马史诗 所反映的社会发展阶段 十分相似， 几乎是在同一时期形成的。 诗经 所 收集的诗歌流传于公元前十二世纪至公元前六世 纪大约五百年间的河、 汉流域， 定型于公元前六世 纪中叶， 其中的许多诗篇反映了周民族早期从氏 族到部落、 再到国家的发展历程。 诗经 中的 公 刘 、 绵 就分别讲述了周人在公刘、 古公亶父时 代的两次迁徙， 具体反映了周人从氏族社会到国 家的演变轨迹。 大雅公刘 ： “ 笃公刘， 匪居匪 康。廼埸廼疆， 廼积廼仓。廼裹餱粮， 于橐于囊， 思辑用光。弓矢斯张， 干戈戚扬， 爰方启行。 ” 毛 传 曰： “ 笃， 厚也。公刘居于邰， 而遭夏人乱， 迫逐 公刘， 公刘乃辟中国之难， 遂平西戎而迁其民， 邑 于豳言焉。 ” 史记周本纪 载： “ 公刘虽在戎狄之 间， 复修后稷之业， 务耕农， 行地宜， 自漆、 沮度渭 取材用， 行者有资， 局者有畜积。民赖其庆， 百姓 怀之， 多徙而保归焉。周道之兴自此始。 ” 公刘迁 到豳地之后， 农业生产水平有了较大提高。到了 太王时代， 史记周本纪 载： “ 古公亶父复修后 稷、 公刘之业， 积德行义， 国人皆戴之。薰育、 戎狄 攻之遂去幽， 度漆， 沮， 梁山止于歧下于 是古公乃贬戎狄之俗、 而营筑城郭室屋而邑别居 之， 作五官有司。 ” 到了古公亶父时期， 周人开始在 歧地建房屋、 筑城郭， 分封村落， 建立了国家管理 制度。郭沫若认为： “ 周人的诗歌 公刘 描写了公 刘带领族人迁居于豳的情景。当时周人满装干 粮， 携带着弓矢干戈， 一路观察地形， 选定了豳这 个有丰富水源的沃野， 开垦耕地， 从事农牧。从此 以后， 周人的社会生产日益增长， 社会分工日渐扩 大， 阶级分化过程便开始了。周人迁到岐山 定居下来之后， 在古公亶父的率领下， 整顿了部落 组织， 规划了土田， 营建了房舍居邑， 设置了官吏， 开始 从 原 始 社 会 跨 入 阶 级 社 会， 逐 步 强 大 起 来。 ” 郭沫若认为正是在迁豳之后， 周人完成了 由氏族、 部落向雏形国家的转变。李亚农的见解 与之相近， 他说： “ 公刘 篇首先叙述了公刘在夏 后氏政衰之后， 被迫西迁。根据 公刘 篇所 描写的情况， 我们同样可以看出周族还是处于氏 族制时代， 不过家族和私有制已经出现， 为了公共 的事务， 得向各族征收实物来作为公共事业的费 用。无论根据 史记匈奴列传 的资料， 或根据 公刘 篇所描写的情况， 周族的生活在灭殷以前， 都还是处于氏族制的阶段， 所以， 在殷人看来， 周 族正是不折不扣的西戎。所谓西戎， 乃是西方的 野蛮人的通称， 孟子说： 文王是 西 夷 之 人 也 ， 决不是冯（ 凭） 空杜撰的。 ” 古希腊山多地薄， 土坡坚硬， 再加上灌木丛 生， 盘根错节， 铁器工具如铁斧和铁锄就成为伐树 垦荒、 变山丘丛林为良田的最有效的农具。因此， 铁器被人们所看重， 甚至成为一些重大庆典活动 的奖品。如 伊利亚特 叙述阿基琉斯为纪念阵亡 的战友所举行的盛大葬礼运动会上， 发给投掷铁 饼运动员的奖品就是一块铁， 伊利亚特 中叙述 道： “ 佩琉斯之子又取出一个沉重的铁块， 力大的 埃埃提昂以前把它当铁饼投掷， 神样的捷足阿基 琉斯杀了埃埃提昂， 把铁块同其他财物一起装运 上船。阿基琉斯站起来对阿尔戈斯宣布： 谁想赢 得这件奖品， 请站出来！ 即使他的肥田沃地离家 宅很远， 有了这铁块他五年不用担心缺铁。如果 他的牧人或耕夫需要铁用， 他们用不着进城去取， 就贮在手边。 ” 铁器的使用， 大大促进了手 工业的发展， 在 荷马史诗 中提到许多铁匠的工 具， 如锤、 绀、 钻、 风箱等， 还提到金银匠、 皮匠、 木 匠等。 与荷马时代一样， 西周时期也出现了铁器， 如 大雅公刘 末章有一句作“ 取厉取锻”（ 锻造好 戈矛， 磨快好锋刃） ， 郭沫若早期就曾据此认定这 是周初已发现铁、 使用铁的证据。 在 秦凤 、 周 颂 里也都有记载铁器出现的诗句， 如 秦凤驷 驖 ： “ 驷驖孔阜” （ 铁青司马多肥壮） ； 周颂臣 工 ： “ 庤乃钱镈 ” （ 准备好铲子和锄头， 将会看到镰 刀上的好收获） 。对 公刘 ， 毛诗序小序 解释 说： “ 召康公戒成王也。 ” 按召康公即召公， 成王时 任太保， 与周公旦分陕而治。 辞海 “ 臣工” 条确 认： “ 当是周初王者省视农事的诗， 即所谓 亲蹈籍 田 者是” ， 学界也多认为该诗属于西周作品。对 于 秦凤驷驖 产生的时代， 毛诗序肖序 认 为是“ 美襄公也。 ” 按秦襄公执政时期是公元前 年公元前 年， 此诗涉及的时代应是西周末 期。考古发掘也已印证了西周时期中原地区已经 出现了铁器。 年 年河北省博物馆在 河北藁城县台西村发掘出的一座商代中期的墓葬 里就发现有一只铁刃铜钺， 这铜钺的铁刃部分系 用郧铁锻成。 北京平谷县刘家河商代晚期墓葬 中也出土过郧铁刃铜钺。所谓铁刃青铜兵器， 是 第期 荷马史诗 与 诗经 所展示的东西方古代经济形态的比较 先将郧铁锻成器刃然后嵌铸在青铜兵器上， 这一 出土证明了 大雅公刘 “ 取厉取锻” 的真实性。 世纪 年代末发现的失传著名周鼎“ 班簋” （ 属 周成王时期， 约公元前 年公元前 年） 上的青铜铭文共计 余字， 其中有一段译成白 话文是： “ 成王令毛公率领友邦首领、 战车和冶铁 工人， 征战东夷。 ” 不论荷马时代还是 诗经 时代， 自然经济都 占据着主导地位。但由于铁器的广泛使用和推 广， 也促进了东西方工商业的发展。 荷马时代的工商业虽不如迈锡尼时代发达， 但也有所发展。这个时期希腊人的手工业中使用 的原料有建筑材料（ 石头和大理石） 、 五金（ 铜、 锡、 铁、 银、 金） 、 木材、 皮革和泥土。这从 荷马史诗 中所描写的诸如普赖阿姆、 涅斯特、 美内雷阿斯和 阿尔西诺斯诸人的宫殿中用金属装饰品大加装饰 即可得到证明。 伊利亚特 中所提到的阿基琉斯 的盾、 奥德赛 中赫拉克利特的腰带、 伊利亚特 中阿伽门农的武器以及提到的许多金银铜制成的 瓶、 碗、 鼎和爵， 就足以证明当时的工匠制作技术 的精巧和装潢美丽的水平了。手工业者用的工具 有锤子、 斧子、 风箱、 钻子、 陶轮、 织布机等， 工匠们 将各种原料制成物品， 以满足人们的需要。木匠、 石匠建筑房屋和宫殿， 金属匠制造器皿和装饰大 建筑物， 织工门把亚麻和羊毛织成布匹， 制成衣服 和毡毯， 皮革匠把皮子做成靴子和鞋子等。手工 业者的社会地位较高， 一般多是自由人， 在社会上 受人们尊重。荷马时代生产的工业品主要满足当 地的需要， 也有商品是出于贸易交换的需要而生 产的。为了更好地满足生活的需要， 古希腊的商 业也获得了很大的发展。 奥德赛 中描述了墨涅 拉俄斯和奥德修斯在爱琴海上半海盗、 半经商的 探险活动， 还说墨涅拉俄斯的宫殿中“ 到处是闪光 的青铜、 黄金、 湖泊、 白银和象牙” ， 墨涅拉俄斯告 诉他的客人说， 为了获取这些财富， 他曾漫游讲不 同语言的国土， 见闻了异乡的习俗： “ 尽管也许有 人或无人能和我比财富， 须知我是忍受了无数的 艰辛和漂泊， 第八年才用船载着它们返回家乡， 我 曾在塞浦路斯、 腓尼基和埃及游荡， 见过埃塞俄比 亚人、 西顿人和埃楞波伊人， 还去过利比亚” 。 奥德赛 中提到雅典娜第一次在特勒马卡斯眼前 以塔福斯人的首领门特斯的形象出现时说， “ 我名 门特斯， 智慧的安基阿洛斯之子， 喜好航海的塔福 斯人归我统治。我现在偕同伙伴们乘船航行前 来， 循酒色的大海前往操他种语言的种族， 去特墨 塞岛换铜， 载来闪光的铁。 ” 职业商人已经出现， 如欧律阿洛斯当面说奥德修斯： “ 你倒像是经常乘 坐多桨船往来航行， 一群航行于海上的贾货之人 的首领。心里只想运货， 保护船上的装载和你向 往的获益” 。 史诗对伊阿宋的儿子经商情景也有 生动的描写： “ 有许多船只从利姆诺斯岛运来酒 桨 伊阿宋的儿子把一千坛酒交给阿特柔斯之 子阿伽门农和墨涅拉奥斯， 长头发的阿开奥斯人 从船上买到葡萄酒， 有的是用青铜， 有的用发亮的 铁， 有的是用皮革， 有的用整队的牛， 有的用奴隶 换取， 准备欢乐地饮宴。 ” 奥德修斯为交换商 品， 带着他“ 神明般勇敢的伴侣” ， 装上九大船货 物， 远航埃及， 还在那里“ 劫掠了无数妇女和他们 的年幼的孩子” ， 这说明那时原始家族部落式 的自然经济的生活方式， 已经随着商贸经济的发 展遭到了破坏。奥德修斯假扮外乡人对他妻子佩 涅洛佩说： “ 我还见他穿一件光亮闪烁的衣衫， 有 如凉晒干燥的葱头的一层表皮， 那衣衫如此轻柔， 犹如阳 光 灿 烂； 许 多 妇 女 看 见， 啧 啧 地 赞 叹 不 已。 ” 这样的衬衫， 可能就是商业贸易中从外地 输入的丝织品。职业商人大多是外来的腓尼基 人。从约公元前 世纪到公元前世纪后期， 腓 尼基的商人控制了地中海海上贸易的大部分。 奥德赛 中记述了一个名叫欧迈奥斯的牧猪奴， 他说自己原是一位王子， “ 后来来了一些以航海著 称的腓尼基人， 一帮骗子， 用黑壳船运来许多玩 物。 ” 腓尼基人离开时， 利用腓尼基女奴把他拐 走， 最后将他卖为奴隶。荷马史诗中没有提到钱 币， 当时的贸易可能是以物易物， 用牛和青铜、 铁 器作为交换媒介。史诗中有很多以畜群计算财富 的例子。到了荷马时代的后期， 由于生产力的进 一步发展， 希腊人的对外贸易有所扩大。如在爱 吉那岛上就发现有大批公元前 世纪时亚底加 的陶器， 说明在这一时间， 科林斯的陶器已经广泛 贵州社会科学总第 期 迈锡尼文明因其文化遗址在迈锡尼地区发现而得名， 迈锡尼文明是在克利特文明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但到了约公元前 年他 们后来居上， 统治了希腊。在迈锡尼文明的发掘中， 发现有十分精致的工艺品， 体现了很高的艺术成就。如在迈锡尼发现的各种各样的金银 饰物， 多刻绘着狩猎、 战争、 或海盗抢劫的凹雕， 还发现有一个纯银雕成的牛头， 金质的双角和面部的玫瑰花结， 形象似在哀鸣。这说明迈锡尼 文明中的手工业已十分发达。迈锡尼文明还重视商业贸易， 公元前 年以后， 迈锡尼人的商业势力已经东达塞浦路斯和叙利亚， 南至埃 及， 西达意大利和西班牙， 北方穿过彼奥提亚和帖撒利， 直达多瑙河。 传播于希腊各地了。 诗经 中对西周时期的商业活动也有描述， 如 陈风东门之枌 描述当时的商业贸易活动 说： “ 不绩其麻， 市也婆娑。 ” 市指市场， 说明在西周 的国都中已经有了专门进行商品交换的固定场所 了。 大雅瞻卬 中有“ 如贾三倍， 君子是识。 ” 三 倍是指 三 倍 的 利 润， 君 子 指 贵 族 从 政 者， 识 通 “ 职” ， 诗揭露了贵族在经商活动中牟取了暴利。 邶风谷风 中用“ 贾用不售” 形容怨妇控诉丈夫 喜新厌旧、 自己就像一个商品但不能随意卖出的 心情。贾指居货待售者， “ 贾用不售” 是说货物不 能卖出。这说明 诗经 的时代商品交换的观念已 渗透到了家庭生活的观念中去了。 卫风氓 被 认为是一首写于卫宣公时代（ 公元前 年公 元前 年） 的“ 弃妇诗” ， 直接描写了市场中的商 品交换的情景。诗中叙述了一位民间女子从恋爱 到结婚而终遭遗弃的全部经历， 开篇写道： “ 氓之 蚩蚩， 抱布贸丝。匪来贸丝， 来即我谋。 ” 意思是说 这小伙子看起来忠厚老实， 抱着布来交换我的丝。 其实他不是来交换我的丝， 是来勾引我的心。这 女子的情郎是一个经营蚕丝的商人， 女子是一个 缫丝女。商人用 “ 布” 来交换女子的丝。对这里所 说的“ 布” ， 东汉郑玄认为是当时的货币。他在其 周礼注周礼地官载师 中解释“ 凡宅不毛 者， 有里布” 时引东汉经学家郑众之解说： “ 布， 参 （ 叁） 印书， 广二寸， 长二尺， 以为币， 贸易物。云 抱布贸丝 ， 抱此布也。 ” 郑众的意思是说， 在周代 凡住宅不种桑麻， 农田荒芜不耕者， 也照样要缴纳 应出的赋税 里布， 这种布是一种幅宽二寸， 长 二尺， 上面有印和文字的布帛， 以充当货币， 作为 贸易支付的手段。也有人认为这里的“ 布” 是指金 属货币的“ 布” ， 如 辞源 在其“ 布” 条之下的第 二条义项下解释说： “ 古代钱币。 诗卫风氓 氓之蚩蚩， 抱布贸丝。 周礼天官外府 ： 掌 邦布之入出， 以共百物。 注： 布， 泉也。其藏 曰泉， 其行曰布。 ” “ 布” 与农具“ 镈” 有关。彭信威 在其 中国货币史 第一章中叙述布币的形成情况 说： “ 布币是由农具铲演变出来的， 可能是镈的同 声假借字， 镈是古代农具的名称， 古诗中有 庤乃 钱镈 的句子。后人以为布字是取其流布的意思， 大概出于附会。布币的发展， 经过两个重要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铲形， 首空可以纳柄， 所以称为空首 布。第二个阶段， 布首不空， 而变成扁平， 所以可 称为平首布。 ” 如果此说成立， 那麽用作商品交易 等价物的货币在西周春秋时期已经出现了。 二 荷马时代畜牧业在经济结构中占据优势， 奴 隶们多从事于畜牧业， 判断人们的财富也主要是 看他拥有多少牲畜。欧迈奥斯在列举他的主人奥 德修斯的财产时详细列举了奥德修斯拥有的牲口 数量， “ 在大陆有十二大群牛， 同样数量的绵羊， 同 样数量的猪群和广泛散牧的山羊群” ； 在伊塔卡岛 上还有十一大群山羊和几百口猪， 而没有提到 任何农业生产的情况。这说明当时的财富主要是 以畜群来计算的。英雄伊非达马斯拥有的牲口数 量也很多， 他送给妻子 头牛， 还“ 答应从他的 数不清的畜群里送给山羊绵羊一千头” 。 却埃 涅阿斯在叙述他的祖先埃里克托尼奥斯时称他拥 有马三千匹。 土地的主要用途是放牧。 奥德 赛 中经常提到牧猪奴、 山羊饲养者、 牧牛人和牧 羊人， 还经常提到牲畜被用作交换的价值尺度（ 一 个大的铜锅价值 头牛， 一个年轻女奴隶价值 头， 给未婚妻订婚的财礼也以牲畜支付） ， 都说明 畜牧业在经济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诗经 所 反映的时代畜牧业与农耕经济相比， 所占比重有 限。后世所有的家畜如鸡、 牛羊、 马、 犬、 猪、 鹿等 都是当时驯养的重要牲畜品种， 如 王风君子于 役 “ 鸡栖于塒， 日之夕矣， 羊牛下来。 ” 说明这个农 户家里不仅养了鸡， 山坡上还放着牛羊。 郑风 女子鸡鸣 一诗， 妻子以“ 鸡鸣” 来告诉丈夫天亮 了。 齐风鸡鸣 更有“ 鸡既鸣矣， 朝既盈矣” ， 说 明春秋时代在郑、 齐等地已有养鸡报晓的习俗。 拥有畜牧的多少， 还被作为衡量财富的一个标志。 如 小雅无羊 ： “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谁谓 尔无牛？九十其犉。 ” 三百， 虚数， 言其牛羊之多 也。养马更是畜牧业中不可缺少的， 鄘风定之 方中 以“ 騋牝三千” 来称赞保卫国防力量之强大。 騋， 七尺以上的大马， 騋牝指良马， 良马三千用来 备战。发展畜牧业的用途， 一是为了肉食的方便， 二是为了生产、 生活和战争的需要， 三是为了满足 祭祀的需要。 荷马时代的农耕经济不占主导地位是由其独 特的地理环境决定的。古希腊内陆多山， 海域大 于陆地， 加之山区山峦起伏延绵， 可供开垦的土地 面积有限。山多地薄， 土坡坚硬， 灌木丛生， 开垦 起来十分艰难。有限的谷物田和葡萄园是人们最 重要的财富。种植的谷物主要有小麦、 大麦和玉 蜀黍。史诗中提到的农具有木犁、 鹤嘴锄、 镰刀、 铲子和车子等， 种植谷物前需要深耕两遍， 用两头 第期 荷马史诗 与 诗经 所展示的东西方古代经济形态的比较 牛或两头骡子拉木犁， 在谷地松软的冲积土壤上 进行耕作， 播种后再耕一遍， 并用鹤嘴锄平地， 以 便把留在地面上的种子都掩埋在土里， 最后还要 用木槌把大的土块打碎。当时已经进行土地的休 耕， 用粪施肥和引水灌田， 收割时使用镰刀， 把割 下来的庄稼捆成捆， 再用两个车轮的车子运走。 打谷时用牛、 骡在打谷场上转圈子， 以踏下禾束上 的谷粒， 有时也用连枷打谷子。面粉是用杵臼或 手推磨磨成的。 奥德赛 中多次提到手工磨坊， 伊利亚特 中也提到磨盘。磨好的面粉储藏在皮 袋里。国王的产业中耕作良好的土地始终是最重 要的部分， 伊利亚特 描述阿溪里盾牌刻的图案， 也是谷物和葡萄的收获情景： “ 他又在盾面附上一 块王家田地， 割麦人手握锋利的镰刀正在收割。 割下的麦杆有的一束一束躺到地上， 有的被捆麦 人用草绳迅速一束束捆起。那里站着三个捆麦 人， 男孩子不断从他们后面抱起麦杆送给他们。 他又附上一片藤叶繁茂的葡萄园， 用黄金雕 镌， 串串葡萄呈现深暗， 用银子作成根根整齐排列 的棚柱， 四周灰暗的护沟周围圈着锡铸栏杆。只 有一条曲折的小径通进园里， 收获季节人们沿着 它把葡萄采集。无忧无虑的少男少女们心情欢 畅， 精编的篮筐提着累累甜美的硕果。 ” 面 包或面饼始终是人们消费食物中的重要部分。 为保证家庭的基本生活需要， 农业中的园艺业和 蔬菜业占据重要的位置， 果树园和菜园种植果树 和蔬菜。橄榄树、 梨树、 苹果树、 无花果树、 橘子 树， 都是史诗中常提到的果树。人们已知深耕土 地， 为果园和菜园修筑围墙和施肥。 与荷马时代不同， 根据 诗经 的描述， 农耕在 经济结构中要占据主导地位。司马迁在 史记 货殖列传 说： 周族生活的关中地区“ 膏壤沃野千 里。自虞夏之贡， 以为上田。而公刘适邠， 大王、 王季在岐， 文王作丰， 武王治镐， 故其民犹有先王 之遗风， 好稼穑， 殖五谷。 ” 周代已是一个农业社 会。翻开 诗经 ， 从开篇的 关雎 到末章的 殷 武 ， 都有许多描写农业劳动和歌颂农业劳动的场 面。如 商颂殷武 “ 勿予祸适， 稼穑匪懈” ， 强调 当时的天子是以各地的“ 稼穑” （ 播种和收获， 泛指 农业劳动） 的努力程度作为考察诸侯政绩的首要 标准。有关“ 稼穑” 一词在 魏风伐檀 、 豳风 七月 中频频出现， 如 伐檀 怒斥“ 不稼不穑” 的贵 族过着不劳而获的寄生虫生活， 豳风七月 反 映了周人按节气进行农耕、 开垦荒地、 播种百谷、 千耦其耕、 秋天收割以及祭祀土神、 谷神的热烈场 面， 还展示出了三千年前黄河中下游流域的一幅 广阔而丰富的农业劳动的绚丽画卷。如： “ 三之日 于耜， 四之日举趾。 ” 夏历正月为修理农具季节， 二 月开始春耕。“ 春日载阳， 有鸣仓庚。女执懿筐， 遵彼微行， 爰求柔桑。 ” 指明春天黄鹂鸟鸣叫之时 为蚕桑季节。“ 六月食郁及薁， 七月亨葵及菽。八 月剥枣， 十月获稻， 为此春酒， 以介眉寿。七月食 瓜， 八月段壶， 九月叔苴。采荼薪樗， 食我农夫。 ” 意思是说， 六月了能吃到樱桃野李， 七月里煮些葵 菜、 豆角充饥； 八月枣成熟了打些枣吃， 十月又一 轮稻子到季。割下稻子酿成甜酒， 盼着对寿数能 有所补益。七月就有南瓜吃， 八月又要把葫芦摘 起。九月里挖点鱼腥草， 采些苦菜和臭椿， 维持农 夫的生活。“ 九月筑场圃， 十月纳禾稼。 ” 农事活动 都是根据季节来安排的。“ 农夫” 的日子虽然艰 苦， 过得确有滋有味。农事活动的季节性特点， 也 使人们掌握了岁时节气。从 诗经 所反映的农业 生产看， 周人已掌握了开荒、 修耜、 打垄、 选种、 播 种、 除草、 灌溉、 灭虫、 收割、 运粮、 打场等一系列生 产环节， 摸索出了春耕、 夏耘、 秋生、 冬藏的生产规 律。 诗经 中还有许多篇章描写周人集体劳动的 场面， 如 周颂 中的 载芟 、 噫嘻 等篇， 载芟 云： “ 载芟载柞， 其耕泽泽。千耦其耘， 徂隰徂畛。 ” 噫嘻 云： “ 噫嘻成王， 既昭假尔。率时农夫， 播厥 百谷。骏发尔私， 终三十里。亦服尔耕， 十千维 耦。 ” 粗略地勾勒出了周人集体劳动的宏大场面。 在 南山 、 楚茨 、 大田 、 丰年 、 良耜 等篇， 也都有农事的记载。郑振铎对这类诗歌称赞说： “ 民间的农歌， 在 诗经 里有许多极好的。他们将 当时的农村生活， 极活泼生动的表现出来， 使我们 在三千余年之后， 还如目睹着二千余年前的农民 在祭祀， 在宴会， 在牵引他们的牛羊， 在割稻之后， 快快乐乐的歌唱着； 还可以看到他们在日下耕种， 他们的妻去送饭； 还可以看见一大群的牛羊在草 地上静静地低头食草； 还可以看见他们怎样地在 咒恨土地所有者， 怒骂他们夺取了农民的辛苦的 收获； 还可以看见他们互相的谈话， 讥嘲， 责骂。 总之， 在那些农歌里， 我们竟不意的见到了古代的 最生动的一幅耕牧图了。 ” 采集在经济生活中也占有重要位置。人们采 集的植物有荇菜、 卷耳、 蕨、 薇等很多种类。 周南 关雎 ： “ 参差荇菜， 左右流之” ； “ 参差行菜， 左右 采之。 ” 荇菜是生长在水中的一种植物， 叶子浮在 水面， 所以要顺着水流去采。荇菜根生水底， 茎上 青下白， 可以食用。 周南卷耳 ： “ 采采卷耳， 不 贵州社会科学总第 期 盈顷筐。 ” 卷耳为菊科植物， 嫩苗可以吃。 召南 虫草 ： “ 陟彼南山， 言采其蕨” 、 “ 陟彼南山， 言采其 薇。 ” 蕨是一种山菜， 初生时像蒜， 可以食用。薇也 是一种山菜， 又名野豌豆， 可食用。另外， 莫菜、 苦 菜、 菲、 葑、 芑、 梅、 桃、 酸枣、 野李子、 山葡萄等也都 在人们的采集范围内。人们不仅采集野菜， 采摘 果实， 也采集药材。如卷耳不仅可以食用， 还可以 用作药 用。 鄘 风 桑 中 ： “ 爰 采 唐 矣， 沫 之 乡 矣。 ” 唐， 女萝草， 药草名， 是一种曼生植物， 结子， 子可如药。 王风采葛 ： “ 彼采艾兮。 ” 艾， 植物 名， 叶可供药用和针灸用。 魏风汾沮洳 ： “ 彼 汾一曲， 言采其荬。 ”荬即泽泻， 药名， 亦可作菜。 小雅杕杜 ： “ 陟彼北山， 言采其杞。 ” 杞即枸杞， 可入药。从人们采集如此众多的植物药材来看， 当时的人们已经把采集植物药材作为重要的经济 活动了。采集的场所大多是路旁、 地头、 山脚、 水 边、 园中。如 周南卷耳 ： “ 采采卷耳， 不盈顷 筐。嗟我怀人， 寘彼周行。 ” 周行即大道， 这位女子 是在大路边采集卷耳的。 召南采蘩 ： “ 于以采 蘩， 于沼于沚” ； “ 于以采蘩， 于涧之中。 ” 指人们在 池塘边、 山涧中采蘩。 召南虫草 ： “ 陟彼南山， 言采其蕨” ； “ 陟彼南山， 言采其薇” ， 指人们在山上 采蕨。 魏风汾沮洳 ： “ 彼汾一方， 言采其桑” ， 指人们在汾水岸边、 山坡上采桑。人们在园中摘 果、 在住宅旁的桑田中采桑， 无疑说明采集经济已 十分发展。采集的方式有个人采集， 也有集体采 集。 周南芣苜 描写当时采集劳动的情景是： “ 采采芣苜， 薄言采之。采采芣苜， 薄言有之。采 采芣苜， 薄言掇之。采采芣苜， 薄言捋之。采采芣 苜， 薄言袺之。采采芣苜， 薄言襭之。 ” 描写的就是 妇女们集体采摘的情景： 她们边采边唱， 采集的集 体动作优美如舞蹈， 歌声和谐动人。从这个画面 中人们仿佛看到有的在采子， 有的在采叶， 有的将 子从茎上捋下来， 有的拾其子之落者， 有的一手捏 衣襟一手采， 有的用衣襟兜起来， 两手采。这种集 体采集的生产方式也为后世所传袭。采集完以 后， 她们三五成群， 结伴而归。 魏风十亩之间 的“ 十亩之间兮， 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十亩 之外兮， 桑者泄泄兮， 行与子逝兮” （ 闲闲， 形容采 桑女子宽闲的样子， 泄泄， 形容人多） ， 表现的就是 采桑姑娘劳动结束后轻松宽闲、 结伴回家的情景。 诗经 有许多诗篇描写了人们狩猎的场面， 如 秦凤驷驖 描写用四匹马驾车出去打猎： “ 驷 驖孔阜， 六辔在手。公之媚子， 从公于狩。 ” 译成现 代汉语： 四匹又壮又肥的黑马拉着车， 六根马缰绳 握在手， 公子载一大批随从陪伴下赶着车， 我跟他 一同去出猎。 郑风大叔于田 描写了打猎的壮 观场面： “ 叔于田， 乘乘马。执辔如组， 两骖如舞。 叔在薮， 火烈具举。襢裼暴虎， 献于公所。 将叔 无狃， 戒其伤女。 叔于田， 乘乘黄。两服上襄， 两 骖雁行。叔在薮， 火烈具扬。叔善射忌， 又良御 忌。抑磬控忌， 抑纵送忌。叔于田， 乘乘鸨。两服 齐首， 两骖如手。叔在薮， 火烈具阜。叔马慢忌， 叔发罕忌。抑释冰忌， 抑鬯弓忌。 ”诗文描写猎者 英姿威武， 手执缰绳， 驾有四匹马的猎车， 深草密 林中奔驰。两匹服马的头高昂着， 两匹骖马并驾 齐驱。猎者有时放火烧草， 熊熊大火断绝了群兽 逃跑的路， 这时猎者脱衣露体， 赤膊空拳猛击野 兽， 连最凶猛的老虎也死在其拳掌之下； 有时拉弓 射猎野兽， 箭法高超， 百发百中； 有时驾车追逐野 兽， 忽儿勒马停车， 忽儿纵马快跑， 任其驰骋。出 猎结束后， 马儿慢悠悠地行进， 猎者将箭放进箭袋 里。狩猎的兽类主要有兔、 狐狸、 獾、 豹、 虎、 鹿、 野 猪、 野牛、 罴、 熊等， 狩猎的目的不仅为了食用， 也 为了获取皮毛。 小雅瓠叶 ： “ 有兔斯首， 炮之 燔之” ； “ 有兔斯首， 燔之炙之” ； “ 有兔斯首， 燔之炮 之” ， 诗文描述了将打来的野兔用烂泥将其毛包起 来在炭火上煨熟， 或把兔肉放在火上烤熟， 或把兔 肉架在火上熏熟。 诗经 中也有许多猎狐制衣的 描述， 如 邶风旄丘 “ 狐裘蒙戎” ， 秦风终南 “ 锦衣狐裘” ， 桧风羔裘 “ 狐裘以朝” 等等， 都生 动地反映了狐裘制成的衣物珍奇， 也揭示了服者 高贵的地位。 诗经 时期的手工业与荷马时代相比， 蚕桑 和纺织业要占据重要地位。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开 始养蚕治丝的国家， 在很长的一个历史时期里还 是世界上惟一能养蚕治丝的国家。打开 诗经 ， 便会发现许多关于蚕桑与治丝的优美诗歌， 如 魏 风汾沮洳 ： “ 彼汾一方， 言采其桑” ； 邶风绿 衣 ： “ 绿兮丝兮， 女所治兮” ； 豳风七月 更有长 篇文字描写“ 蚕桑乐” ： “ 七月流火， 八月萑苇。蚕 月条桑， 取彼斧戕， 以伐远扬， 猗彼女桑。七月鸣 鵙， 八月载绩。载玄载黄， 我朱孔阳， 为公子裳。 ” 译成现代汉语： 七月火星向西行， 八月苇箔已备 好。蚕月里来修桑条， 亮出斧头和切刀， 削去飞桠 与长枝， 采来嫩叶喂蚕宝。七月伯劳鸣啾啾， 八月 忙把丝麻绕。丝麻染色有玄黄， 惟我朱红最漂亮， 选给公子做衣裳。还生动地描写了妇女采桑的劳 动情景： “ 春日载阳， 有鸣仓庚。女执懿筐， 遵彼微 行， 爰求柔桑。 ” 译成现代汉语： 春天里阳光灿烂， 第期 荷马史诗 与 诗经 所展示的东西方古代经济形态的比较 有黄莺飞鸣， 女子们提着箩筐， 在桑间路上采摘着 柔桑。从这些诗句的描述看， 西周时期黄河流通 栽种桑树已相当普遍， 家蚕养殖十分普及， 不但已 有“ 蚕室” 进行室内养蚕， 还有蚕架、 蚕箔等专门的 养蚕工具。到了晚周， 中原的蚕桑业已具有很大 的规模， 这可以通过 魏风十亩之间 ： “ 十亩之 间兮， 桑者闲闲兮” ； “ 十亩之外兮， 桑者泄泄兮” 的 描述中看得出来。十亩是举其成数， 虽不是确指， 但反映出桑园之大， 也反映了妇女们在桑园蚕桑 之后表现出的轻松悠闲的情态。这说明当时是在 大片相毗连的桑园之间进行采桑生产活动的， 这 在同时代的青铜器饰纹中已出现了妇女提篮采桑 的画面中也可得到印证。 纺织业已相当成熟。 诗经 中对纺织活动的 描述丰富多彩而又充满情趣， 如 大雅瞻卬 ： “ 妇无公事， 休其蚕织。 ” 意思是你这妇人不去蚕 织， 却偏要管男人们的公事。言下之意， 蚕织的纺 织业才是妇女们应从事的本职工作。又如 陈风 东门之枌 ： “ 榖旦于差， 南方之原。不绩其麻， 市也婆娑。 ” 诗中女子竟然忙里偷闲， 扔下麻线不 纺， 同伙伴们去逛集市了。又 邶风绿衣 ： “ 绿 兮丝兮， 女所治兮。 ” 治指纺织， 此言绿色丝是女子 亲手所织， 称赞女子织丝的技艺。类似的描写可 以找出许多， 这说明在西周至春秋时妇女们已主 要从事纺织的生产劳动了。 诗经 中对当时的纺 织水平有许多的描写， 如 郑风丰 ： “ 衣锦褧衣， 裳锦褧裳” ， 秦凤终南 有“ 锦衣狐裘” 、 唐风 葛生 有“ 锦衾烂兮” 等诗句， 描绘有地位的贵族王 公包括他们的眷属都是穿以“ 锦” 丝料为原料的衣 裳， 且色彩绚丽， 并相互炫耀。 年冬， 考古工 作者在陕西省宝鸡市茹家庄西周弓鱼伯及其妻子 井姬的两座墓（ 年代被断在武王前后） 出土的铜器 以及淤泥上发现了一些细薄丝绸物， 多属太平纹 织品， 有的有明显的刺绣印痕。令人惊奇的是， 少 数织品是用提花的机具织出的斜纹提花织物， 花 纹系简单的提花菱形图案。 与达官贵族们的衣 丝穿锦不同， 葛麻织物则是百姓们的日常衣料。 葛为多年生草本植物， 茎的纤维可织成葛布。 周 南葛覃 中曾讲到了采葛煮茎绩麻为布的全部 工艺过程： “ 葛之覃兮， 施于中谷， 维叶莫莫， 是刈 是濩。为絺为绤， 服之无斁。 ” 大意是说先将葛草 的叶儿割回， 枝干用开水煮， 然后织成细布和粗 布。 邶风绿衣 中的“ 絺兮绤兮， 凄其以风” ， 赞 誉用细葛布和粗葛布制成的衣服穿上风凉又爽 快， 表达了男子对亡妻的思念。 诗经 里讲治麻 的篇章更多， 如 齐风南山 “ 艺麻如之何？衡从 其亩。 ” 强调要种好麻先要精耕细耘土地， 还要按 纵横行距培育好田垄。 陈风东门之池 讲到将 麻收割回来后的加工情形： “ 东门之池， 可以沤麻 东门之池， 可以沤纻。 ” 纻是麻的一种， 沤为 “ 渐渍” 之意。麻胶坚韧， 须将麻长时间浸泡池中， 来分解麻韧皮中的胶质。 曹风蜉蝣 有： “ 麻衣 如雪” 的诗句， 说明到了 诗经 的时代， 中国的葛 麻技术已发展到了一个很发达的阶段。 诗经 的 时代， 除了丝、 麻、 葛等织物之外， 还有毛纺织品。 豳风七月 ： “ 无衣无褐， 何以卒岁。 ” 郑笺 云： “ 褐， 毛布也贱者无褐， 将何以终岁乎。 ” 褐 是一种粗制的毛织品。从纺织工具来看， 这时已 经有了织布机。 小雅大东 ： “ 杼柚其空。 ” 杼指 梭子， 中装纬线、 柚、 笳， 用细竹片排成齿状， 经纱 从中穿过。杼、 柚是织布机上的两个重要部件， 这 句诗文意思是说， 连织布机上还未织完的织物也 被搜刮一空。可见， 诗经 的时代不仅纺织原料 种类多， 而且也拥有了纺织的工具。 三 荷马史诗 与 诗经 题材广泛， 内容丰富， 都 形象地展示了古代东西方的政治、 经济、 文化等社 会生活的主要方面， 都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荷 马时代是由氏族社会晚期向奴隶社会的过渡时 期。根据史诗的资料， 荷马时代的前期， 总的社会 生产水平比迈锡尼时代有所下降， 自然经济占绝 对的优势。这就是说， 在每个村落里， 一切日常生 活需要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本地生产的。奴隶多从 事于畜牧业。农业在史诗中不居主要地位， 手工 业也不如迈锡尼时代发达， 但也有了从农业中分 离出来的手工业者。荷马时代的金银工艺技术和 其他手工技艺虽达不到迈锡尼文明时期， 但也有 相当的成就， 商业贸易则一直在发展。 诗经 所 反映的西周时期大体处于周族由原始部落到建立 宗法制国家的阶段， 它所反映的也是由氏族晚期 到文明社会的历史时期。 荷马史诗 和 诗经 对 当时经济活动的许多描述， 都生动地反映了人类 早期经济活动的共同规律， 但也揭示了东西方早 期社会经济结构的不同。这些不同与二者所产生 的地理环境有着重要的关系。荷马史诗产生于地 中海东部以海岛为生存条件的古希腊。古希腊海 域大于陆地， 山区多于平原， 可供开垦的土地面积 严重不足， 农业不可能在经济结构中占据主要地 位。希腊人是天生的海洋民族， 古希腊文明就是 贵州社会科学总第 期 海洋文明。海上的交通便利， 促使希腊人成为古 代世界有数的几个商业民族之一。希腊半岛的物 产并不丰富， 而北方山地的亚该亚人、 多利亚人的 轮番涌入， 造成了这一地区难以承受的日益增加 的人口压力。而黄河下游地区， 土地肥沃， 适合农 业文明的发展， 农业经济自然在经济结构中占据 了主要地位， 周人生活的广阔的农耕区域足以承 受人口自然增长。在这一地理环境下， 古代的中 国人也就不存在如古希腊人那种强烈的通过商业 贸易向外扩张殖民地的冲动。 正是这些地理因素的影响和制约， 形成了古 希腊外向型经济和古代中国的内敛型经济的形 态。农地的不足给古希腊人带来的是贫困， 而海 洋才是海洋民族的生存依托， 古希腊人为了生存， 许多的生活必需品必然要来源依赖于海上贸易活 动， 经济形态上必然以海外贸易和手工业为主， 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