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_一把打开生命奥秘之门的钥匙.pdf
象征 : 一把打开生命奥秘之门的钥匙 从易卜生戏剧的象征手法切入 内容提要: 个性化的象征是易卜生戏剧中用来传达某种精神体验 、 暗示微妙的内心世界、预 示人物特殊的命运而广泛采用的表现手法 。作为具有创新精神和开拓意识的 “现代戏剧之 父 ”,易卜生对象征手法是情有独钟的 。象征不仅是其传达深邃难言人生体验的有效方式 , 也是一把打开生命奥秘之门的钥匙。要探究易卜生戏剧艺术之美, 象征问题是不容回避的 一个重要问题。本文以凯蒂琳 和 罗斯莫庄两剧为例, 通过对具体的象征物 “灶神殿 ” 和 “白马 ”的分析 ,来把握易卜生对象征手法的独特运用 ,以及由此体现的对命运、死亡等生 命奥秘的深入思考。 关键词 : 易卜生戏剧凯蒂琳 罗斯莫庄 灶神殿白马 象征 作者简介: 李定清 ,襄樊学院中文系副教授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博士 生 ,主要研究比较文学与文学批评。 T i t l e : S y m b o l a s a K e y t o t h e D o o r o f L i f e M y s te r y :T h e S y m b o l icT e c h n i q u e i nI b s e n s D r a m a s A b s t r a c t : I nI b s e n sd r a m a s ,p r i v a t es y m b o l s a r ew i d e l yu s e dt oe x p r e s ss o m em e n t a l e x p e r i - e n c e , t o i m p lyt h e s u b t l e i n n e r w o r l da n df o r e b o d e c h a r a c t e r s s p e c u l i a r d e s t i n y .A s “F a t h e r o f m o d e r nd r a m a ” w h o o w n s e n t e r p r i s i n g s p i r i t a n do p e n i n g u pc o n s c i o u s n e s s , I b s e n s h o w s a s p e c ia l p r e f e r e n c e f o r s y m b o l i s m .T h is t e c h n i q u e i s n o t o n l y a n e f fe c ti v e w a y toe x p r e s s p r o f o u n d a n du n - d e s c r i p t iv e l i f e e x p e r i e n c e , b u t ak e y t ot h ed o o r o f l i f em y s te r ya s w e l l .T oe x p lo r et h ea r t i s ti c b e a u t y o f I b s e n s d r a m a s ,w ec a nn o t a v o i dth e i s s u eo f s y m b o l i s m .T h isp a p e r t a k e s C a it i l i n e a n d R o m s e r s h o l ma s e x a m p l e s , a n dt r i e s to r e v e a l t h e u n i q u e u s e o f s y m b o l i c te c h n i q u e w h i c h e m - b o d i e s I b s e n s d e e pt h i n k i n go v e r t h em y s t e r ie s o f l i fes u c ha s f a t ea n dd e a t hb ya n a l y s i n gt h e c o n c r e t e s y m b o l ico b j e c t s o f “s h r in e o f c o o k i n g s t o v e ” a n d“w h i t e h o r s e ” K e yw o r d s : I b s e n sd r a m a C a i t i l in e R o m s e r s h o lms h r i n eo f c o o k i n gs t o v e w h i t eh o r s e s y m b o l A u t h o r :L i D i n g q i n gisa s s o c ia t ep r o f e s s o r a t t h eC h i n e s eD e p a r t m e n t o f X i a n g f a nU n i v e r s it y ( X i a n g f a n441053, C h in a ) a n daP h . D .c a n d i d a t ea t t h eC o l l e g eo f L i t e r a t u r eo f C e n t r a l C h i n a N o r m a l U n iv e r s i ty , s p e c i a l i z i n gi nc o m p a r a t i v el i t e r a t u r ea n dl i te r a r yc r i t i c i s m .E m a i l : l d q x f 163. c o m . 一 个性化的象征是易卜生戏剧中用来传达某种精神体验、暗示微妙的内心世界 、 预示人物 特殊的命运而广泛采用的表现手法。作为具有创新精神和开拓意识的“现代戏剧之父 ”, 易 卜生对象征的认识是充满洞见的 。 1857年,他在一篇剧评中写道 : “在生活中任何杰出的人 物都是象征 ”( 转引自保尔 395) 。并以神话为例, 认为神话本身具有无穷无尽的象征内容 。 1862年发表的另一篇文章 ,暗示了他朝象征主义方向发展的新企图: “抛弃一切流传下来的 象征, 虽然是容易的, 然而此后要创作出和文化遗产毫不相干 、 同时应理解为完全以同一种 文化为标志并与这种文化没有任何联系的新东西来代替它们, 就产生了困难 ”( 转引自保尔 395) 。这表明 ,易卜生对待象征的态度是极具建设性的 ,他不仅不排斥象征, 而且在有意识 地寻找象征 ; 不仅看重象征的文学价值和功能 ,而且很好地把握住了象征的本质和意义。因 为我们生活于语言设计的世界之中, 面对大千世界 ,语言显得非常贫乏和脆弱。尽管现代语 言学和依此而构建的哲学美学理论已将语言抬举到本体论地位, 彰显了人的理性本质和自 信 ,但单从语言来说, 它并不能涵盖人类生活的全部 ,许多现象、事物 ,包括人类自身的某些 东西是语言难以表述和究明的 。如维特根斯坦所指出的 ,人类面对语言的这种尴尬, 要么将 深度问题悬置起来,要么保持沉默。因此 ,当人的探究欲和认知本性受到这种限制, 遭遇到 语言所不能明示的东西时 ,人们便常常假借象征来获得一种解释, 这是象征之所以存在的根 本缘由 ,也是易卜生体察象征的认识论基础。易卜生有关象征思想的深层动机在此获得了 说明。 基于上述易卜生对象征的体认和深入思考 ,在戏剧实践中,逐步形成了他以具象性形象 为主导来喻指人类普遍的精神本质和生命奥秘的象征手法 , 也就是弗利茨 保尔所说的 “个性化艺术的象征”( 398) 或私设象征 。在易卜生那里 , 象征不仅是其传达深邃难言的人 生体验的有效方式,也是一把打开生命奥秘之门的钥匙 。他大量吸纳宗教神话、北欧民间叙 事谣曲以及现实生活中的具体物象、人物和意象,以远取譬的方式与他个人深入思考的终极 问题联系起来并加以利用 ,以此达到呈现独特的精神体验 、 暗示微妙的内心世界 、 预示人物 特殊的命运的目的。这种象征即具有喻体与喻旨外在的相似性, 又具有内在意义的不确定 性和超越性 。也就是说,易卜生的象征一方面把原始意象置入现代理性还无法穿透, 或者现 代人还无法经验的事物中 ; 另一方面又体现在时代人具体的生活过程里 ,并使两者不可分割 地交融在一起,间接传达出无限的、 难以用理性把捉的生命意义。 易卜生的这种个性化象征或者私设象征, 整体上说是富于创造性的。作为一种独特的 象征手法,它具有如下特征 : 首先是神话、历史的现实化 。即将现实世界溶进神话 、 原始意象 和具象性历史物象之中,或者相反地把神话、 原始意象和具象性历史物象搬进现实的理性世 界里, 通过这些象征映照物来折射出作者对现世人生和生命奥秘的洞察和理解 。对易卜生 戏剧作品中象征手法有所关注的人或许会发现, 易卜生的象征, 在神话 、 作为真实来描写的 具象性历史物象本身和与此相联系的现实的人之间经常出现表现与意义的交错 ,正是这种 交错所形成的张力, “成为易卜生艺术的真正标准”( 保尔 403) 。其次是象征意义的不确定 性 、 模糊性。与普遍象征不同, 易卜生的象征大多属于私设象征,是根据需要而有意设置的 , 因此每一象征只有结合具体语境才能理解和破译, 从而使 “不可说的真实恰恰作为不可说 的真实获得表达 ”( 奥特 34) 。这就造成了意义的不确定性, 甚至神秘化趋向 。勃兰兑斯就 119李定清 : 象征: 一把打开生命奥秘之门的钥匙 从易卜生戏剧的象征手法切入 曾指出过易卜生戏剧所充满的浓厚神秘气氛, 称易卜生是 “一位善于制造神秘气氛的专家 ” ( 80) 。需要说明的是, 这种意义的不确定性甚至神秘化趋向, 在给易卜生戏剧带来无穷魅 力的同时,也为其带来难以破译的困惑。第三是隐喻性 。易卜生的象征大多是与他对生命 的终极叩问密切相关的。为了呈现玄奥难言的人生体验 、 揭示不可言说的终极真理, 他常常 用具体可感的物象或形象象征终极实在, 引发人们对此问题的关注和深入思考。也就是说 , 那些象征物象和形象是作为生命和人生的隐喻而存在的, 一方面象征物象或者形象具有预 设性, 先期暗示出最终结果 ; 另一方面它又具有定命论的特点 ,冥冥中规约着人们的行为。 在易卜生戏剧创作中 ,象征手法的运用是非常广泛的, 从人物塑造到背景描绘、从戏剧 结构安排到戏剧情境设置 ,都曾大量采用个性化的象征表现手法, 尤其是当他面对有关生命 的终极问题的时候。譬如 凯蒂琳中灶神殿与命运的关系; 爱的喜剧 中河泽之国和山地 之国对不同生活态度和爱情理想的暗示; 布兰德中“冰教堂 ”对自我信仰的隐喻 ; 培尔 金特中山妖之国喻指人性的丧失等都是典型例证。尤其是他后期创作的象征主义剧作更 是把象征手法推向了极致, 如野鸭中的野鸭 、罗斯莫庄 中的 “白马”、咱们死人醒来的 时候中的长弓等 ,其寓意的深邃难解引发了人们极大的探寻热情。本文拟以 凯蒂琳 和 罗斯莫庄两剧为例 ,参照易卜生上述象征手法的特征 ,通过对具体的象征物象 “灶神殿 ” 和 “白马 ”的分析 ,来把握易卜生对象征手法的独特运用 ,以及由此承载的对命运、死亡等生 命奥秘的深入思考。 二 凯蒂琳 ( 1850年) 是易卜生创作的第一个剧本 。由古罗马史学家萨莫斯特的凯蒂琳 传记和政治家西塞罗有关凯蒂琳的演讲稿改编而成 。主要描述主人公凯蒂琳向旧世界宣 战 ,寻求政治出路 ,探索人的精神自救的故事。故事写得跌宕起伏 、 惊心动魄 ,人物命运委婉 曲折、丰富复杂, 寄寓了剧作家的深切同情 。纵观整个剧作的情节安排和戏剧情景设置, 其 间出现的象征物 灶神殿非常引人注目 。它看似无关紧要, 好像仅仅是为衬托人物活动 而设的背景 ,但却具有意想不到的价值和作用。在凯蒂琳爱情 、反叛直至死亡的生命历程 中 ,所有重大的转折都与它密切相关 ,从而暗示出命运的难以预料 、 不可把握 ,表现了易卜生 对命运的非凡洞察力 。 灶神殿 ,据传是古罗马第二个国王努马彭皮利乌斯为司炉灶的女神维斯塔 ( V e s t a ) 建 造的第一座庙宇 。祭祀条律要求,在殿中供奉维斯塔的女尼必须保持童贞, 必须维持神殿上 永不熄灭之火,如有人破坏这一规定 ,人们就会将她活埋 。 在 凯蒂琳中,由于它所携带的 人类理智无法穿透的神奇魔力和原始精神 ,由于它在连接历史与现实过程中呈现的异在者 特点, 冥冥中成为剧中人物命运的操纵者 。凯蒂琳那既定的而又不可把握的命运 ,就是它超 自然之力施与的结果 。易卜生将灶神殿这一历史物象移入设定的戏剧情境里 ,并与主人公 的命运相关联,目的就在于借此象征力量 ,暗示凯蒂琳的不祥命运 。 剧作的第二幕,凯蒂琳在灶神殿外的深思以及与女尼弗瑞亚的一段对话 ,先期凸现了灶 神殿象征的超自然力量,透露出关于个人不祥命运的玄机 。凯蒂琳仰望宇宙 ,眺看星汉, 深 思功业 ,感到人生无常 ,生死自有定命 ,于是滋生起一个可怕的预兆 : “我注定要迅速从被遗 忘的生活中消失 ,不留下任何痕迹!”这一可怕的预兆, 在与灶神殿女尼弗瑞亚( 灶神意志的 体现者 ) 的对话中表现得更加清楚: 120 外国文学研究2007年第 3期 凯蒂琳 : 谁在说话 ? 是谁在对我发出警告? 这仿佛是一个鬼魂从阴曹发来的呼唤 声 ! 弗瑞亚 : 我是你的影子 。 凯蒂琳 : 什么 灶神庙女尼的鬼魂 ! 弗瑞亚 : 如果你想躲开我,那你的心灵真是无比堕落 ! 凯蒂琳 : 快说 ! 你是不是从你的坟墓中跑了出来, 带着仇恨和复仇之心前来追逐 我 ? 弗瑞亚 : 你说 追逐你? 不,我是你的影子。无论你走到哪里,也都无法丢开我 。 弗瑞亚 : 仇恨到了坟墓里便会消散,爱情和一切激荡着尘世间活人心灵的激情 , 都 莫不如此,只有一样东西, 不论生也罢 ,死也罢 ,将永不变更。 凯蒂琳 : 那是什么 ? 你说说 ! 弗瑞亚 : 你的命运 ,我的凯蒂琳! 凯蒂琳 : 只有天上大智的神灵知道我的命运 没有凡人能知道。 弗瑞亚 : 但我却知道你的命运。我是你的影子 离奇的、神秘的纽带 ,已把我们 捆绑在一起 。 ( 易卜生 , 凯蒂琳 54 - 55) 这表明 ,凯蒂琳预兆中的命运已本然地与灶神殿连在一起,他的生活,他的爱情, 他的理想都 将被具有神奇魔力的灶神殿所操纵。而灶神殿如同如影随形的影子,已和他捆绑在一起, 无 论他走到哪里,都无法丢开 ,并以一种无形的力量预示着他的死亡结局 。 从爱情角度看,凯蒂琳原本与妻子阿瑞丽亚感情深笃,在严酷剧烈的政治斗争中结下了 深情厚谊。阿瑞丽亚温柔善良 ,尽管她没有伟大的理想 ,但却明白安慰丈夫是每一位妻子的 职责。因此 ,她常用无限的温情和甜美的言辞来安抚丈夫焦灼的心灵, 使他有足够的力量重 上战场 。而当其涉足灶神殿后 ,他们的爱情和生活开始发生可怕的变化 ,连续不断地招来麻 烦 ,幸福美满的爱情面临毁灭的危险 。原因是凯蒂琳对一位能看穿其心灵的灶神殿女 尼 弗瑞亚一见钟情。尽管他的亲信库瑞亚斯警告他 “已面临极大危险 ”,但他对弗瑞亚 的奇特情感仍难以消逝, 并陷入激烈的内心矛盾之中 。 “我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 我 确是正爱着她们两人 。可是啊 ,这爱情和那爱情是多么截然不同!” 就弗瑞亚来说,她是要替妹妹复仇才甘愿到灶神殿 “这残酷的刑房中 ”经受折磨的 , 灶 神殿机缘使她和凯蒂琳相遇。在她和凯蒂琳相识之初 , 应该说她对凯蒂琳是有 “似火的热 情 ”的, 但从整个过程看,占主导地位的还是她的复仇意志 。一方面 , 灶神殿女尼所赋予的 神圣性 ,使她把贞洁看得十分重要 , 更为重要的是其妹被侮之仇一直未报, 令她寝食难安 。 另一方面,灶神殿又不断激发着她的复仇意志 。这就使得她与凯蒂琳的关系复杂起来 ,且明 显带有利用的性质。即使在不明真相以前 ,她对凯蒂琳的爱的深层动机 ,也是想借凯蒂琳之 力 ,实现她复仇的愿望 。因为凯蒂琳是一位很有正义感且充满反叛意识的人 ,在罗马贵族中 建有无上荣光,这一点正投合弗瑞亚的选择: 弗瑞亚 : 我要你发誓把我的仇敌看作是你自己的不共戴天的仇敌, 行吗 ? 我的鲁侠 121李定清 : 象征: 一把打开生命奥秘之门的钥匙 从易卜生戏剧的象征手法切入 斯 ? 凯蒂琳 : 让一切威力无比的神灵作证 ,我在这里发誓 ! 我以我父亲的无尚光荣的名 声发誓 ,并让我母亲的在天之灵作证 如果我违背誓言 ,便请向这颗头颅倾泻你们的无穷尽的怒火, 用你们充满愤怒的雷 电将我击得粉碎 ! 我发誓 : 我将像一个魔鬼 ,直追他到天涯海角 ! ( 易卜生, 凯蒂琳 28 - 29) 当真相大白以后 ,凯蒂琳则立刻变成了弗瑞亚仇恨和复仇的对象, 复仇的怒火占据了弗 瑞亚的整个心灵 ,爱情已被复仇所取代。在灶神殿神奇魔力的施与下, 凯蒂琳的一往情深和 弗瑞亚的复仇意志,已经处于极度矛盾状态。作为超自然力量的象征的灶神殿, 仿佛一双无 形的手操纵着他们的情感发展进程。更为重要的是, 凯蒂琳与弗瑞亚爱情本身就是和灶神 殿意志相抵牾的 。他们谈情说爱,曾使神殿圣火熄灭 , 并且凯蒂琳年轻荒唐时 ,曾奸污过女 尼弗瑞亚之妹,使女尼不洁 。这样,凯蒂琳就两度违犯了灶神殿禁忌。他永无结果、充满痛 苦和灾难的情感纠葛 ,也因此被赋予了不可违逆的必然性,且为其后来的死亡埋下伏笔。 再说反叛。凯蒂琳原本是有反叛之心的。他出身贵族 ,胸怀壮志, 智勇双全 ,在罗马破 落贵族中很有威望。尤其是他对罗马元老贵族的暴虐统治和骄奢淫逸的社会风气感到不 满 ,所以被推举为叛军的领袖。但后来他的反叛怒火在妻子阿瑞丽亚无限柔情的安抚下熄 灭了, 且选择了归隐生活。令人不解的是 ,正当他准备与妻子一道离开城市去过田园般的安 宁生活时,他的反叛怒火却突然又被激发起来并且变得更加剧烈。何以如此呢? 表面上看 , 他的反叛怒火之所以复燃 ,是来自几个老兵和亲信的触发,但认真考量则是灶神殿象征的超 自然力量施为的结果 。 弗瑞亚怀着替妹妹报仇的心愿。在灶神殿中与凯蒂琳的相遇 , 使她产生了假借凯蒂琳 对己之爱,煽起他的复仇意志的要求 。同样是灶神殿前的一席对话 ,使她发现凯蒂琳自己就 是凶手 。这令弗瑞亚非常痛苦。让凶手自己向自己复仇真是天方夜谭 ,但复仇又是其重要 的使命 。因此,为达到复仇的目的,在灶神殿前 ,她一方面利用凯蒂琳对己之爱, 煽起他反叛 的火焰 ; 另一方面 ,让他在自己设计的计谋 ( 内战) 中自我毁灭 。在她那激励之语的怂恿下 , 凯蒂琳果然感到有一道火的河流穿遍全身的血管。为了爱情 ,也为了宏大理想, 他毅然改变 了对阿瑞丽亚的承诺 ,决定实行叛乱计划 。在叛乱中,弗瑞亚利用凯蒂琳的亲信库瑞亚斯对 己的热恋,令他向罗马当局告密 ,使凯蒂琳全部计划均告破产 。后来在罗马大军的威逼下 , 叛乱者因谋求私利纷纷逃离,凯蒂琳成为孤家寡人 。凯蒂琳再度掀起的反叛浪潮 ,恰恰是为 自己所设计的死亡陷阱。经由冥冥之中灶神殿所象征的超自然力量的操纵, 凯蒂琳的毁灭 命运已是不可避免的 ,死亡是他所面临的必然结局 。在剧作结束之时, 凯蒂琳果然选择了死 亡 。死亡是其命定的选择 ,也是其精神自救的方式 。在灶神殿神奇魔力的施与下 ,凯蒂琳莫 明其妙地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而且自己也甘愿在弗瑞亚的剑下受死 。至此, 剧作最初所透露 的预兆已全部实现,凯蒂琳在死亡中获得了心灵的安宁和精神的回归。 总之,灶神殿作为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和原始精神 , 以象征的方式预设了凯蒂琳的命运 。 这不仅是象征的魅力之所在, 也是易卜生对不可把握的命运的最好诠释。如凯蒂琳所说 : “忏悔 忏悔! 我一定还会重获得安宁 !”然而“我已经被逐出了光明的人的世界!”但 “现 在 ,神秘的声音, 你的预言我已经完全明白 ! 我将死在我自己的, 然而又是两个陌生人的手 122 外国文学研究2007年第 3期 中 ,复仇女神早已安排好一切”( 易卜生, 凯蒂琳129) 。 三 罗斯莫庄( 1886年) 是易卜生后期象征主义戏剧的代表作之一 ,写作该剧的动因源 于当时挪威政党纷争局势和人民精神生活状况的激发 。 1885年 ,易卜生曾回国小住 , 他发 现挪威在许多方面取得了巨大进步, 但同时也发现挪威社会的一些弊端。他出于对党争现 象的失望,认为出现这些弊端的根源 ,主要是挪威还缺少真正的民主与自由 ,还需要品质、意 志和灵魂上的高尚。正基于此 ,他写出了这部剧作 。作为象征主义剧作 ,象征是其主要的表 现手段 ,尤其是反复出现、具有历史纵深感的象征形象 “白马”,是十分耐人寻味的 。 何谓“白马”? 在挪威民间迷信中 ,预兆死亡的鬼魂名之为 “白马 ”。于是 , “白马”自然 而然就成了死亡的代名词 ,成了死亡的象征。一有 “白马 ”出现, 就预示着死亡来临 。在 罗 斯莫庄 中, “白马 ”的作用非常突出, 成为统摄全剧的主导 。在剧作的开篇 ,就由剧中人海 尔赛特太太率先透露了“白马”的讯息 。而在剧尾, 罗斯莫与吕贝克双双跳入便桥下的水车 沟时, “白马 ”再度出现在海尔赛特太太的意识屏幕上。然而, 对于 “白马 ”的象征作用, 在既 往的研究中是关注不够的 ,许多研究者虽然发现了 “白马 ”的象征性及其与死亡的联系 , 比 如莫里斯格拉维耶 、 哈罗德 克勒曼等, 但由于简单化地点到为止, 终而使他们在言说 “白马”的象征意义时缺乏应有的深度 。其实 , 罗斯莫庄 中 “白马 ”的象征意义非常复杂 , 它既暗指死亡,也喻指挪威政党纷争对人们精神生活的束缚和禁锢 ,以及由此而来的社会混 乱和人民精神生活的衰微 ,同时也象征向死而生后的精神拯救。 在剧作中, “白马 ”首先是作为死亡的象征而出现的 ,死亡或者死亡意识贯穿了整个作 品 ,而这些都与“白马 ”相关 。在剧作的开头就有这样的描述: 吕贝克 : ( 把活计叠好 ) 罗斯莫庄的人都是盯着死人不放手的。 海尔赛特太太: 小姐, 据我看 ,是死人盯着罗斯莫庄不放手 。 吕贝克 : ( 瞧她) 死人不放手 ? 海尔赛特太太: 对了, 看起来好像死人撇不下活人。 吕贝克 : 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海尔赛特太太: 要不是那样的话 ,也许白马就不会出现了 。 吕贝克 : 海尔赛特太太 ,大家都谈论白马,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海尔赛特太太: 啊 , 我不爱谈这个, 再说 , 你也不信那些事儿 。 ( 易卜生 , 罗斯莫 庄 132) 这里, 海尔赛特太太所说的 “看起来好像死人撇不下活人”, “要不是那样的话 ,也许白马就 不会出现了 ”,其实是借“白马”在说碧爱特之死 。因为是碧爱特之死才引起了剧中人对 “白 马 ”幻觉 。这样, “白马 ”就潜在地和罗斯莫庄人连在了一起,成为死亡的象征 。 剧中, “白马 ”的首次出现是与碧爱特之死交织在一起的。碧爱特是罗斯莫庄最后一位 继承人罗斯莫之妻 ,坚守罗斯莫庄的古老传统 ,热爱自己的丈夫, 但精神抑郁 ,最后投水自 尽 。十分蹊跷的是,自从碧爱特死后 ,整个罗斯莫庄就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中, 人们不仅对她 的死讳莫如深,而且时常产生“白马”幻觉 。在碧爱特的牵引下, 只要是与死亡相关的事情 , 123李定清 : 象征: 一把打开生命奥秘之门的钥匙 从易卜生戏剧的象征手法切入 就有“白马”出现 。作品结束时罗斯莫与吕贝克之死也是如此 , 当他们双双投水自尽时 , 那 白马又出现了,照应了开头剧中人物谈论的碧爱特之死 。不仅如此, “白马”象征死亡, 还与 深厚的民族文化传统扭结在一起。用民间传说回应现实, 从而增强了这一象征的历史纵深 感 。如莫里斯格拉维耶所说 : “在这里, 个人的潜意识和集体的联在了一起, 神话以一种 完全自然的方式又进入戏剧 ”( 406) 。这样 , “白马 ”作为人类记忆中永远无法经验的现 实 死亡 ,在象征中得以呈现 。 “白马”除了象征死亡外,在剧作中它还象征挪威政党纷争所带来的社会混乱和人们精 神生活的衰微。罗斯莫庄的主人罗斯莫是一位退职牧师 ,凭着古老望族的声誉, 在地方上有 很高的威信 。他一生以摆脱旧传统束缚、探索一条背叛教会的新生活道路为己任。他要唤 醒民众 ,解放民众的头脑和意志 ,力图创建一种真正的民主政治, 为拥有真理和自由的伟大 世界而奋斗 。可是,这位怀有善良愿望和远大社会理想的人 ,竟被难以推卸的社会责任和钩 心斗角的党争压垮了 。不同的政治集团都在诱逼他 、 控制他、斗争他 ,使他陷入极度的精神 困境。每逢陷入精神困境 ,就有 “白马 ”呈现的死亡或不祥的阴影出现 ,而这种精神困境又 与时代精神联系在一起。这样 , “白马 ”就在社会精神层面成了社会混乱 、 精神生活衰微的 象征。 首先, “白马 ”暗示罗斯莫的内兄克罗尔对他的攻击所造成的精神禁锢。克罗尔校长是 碧爱特之兄 ,是个极端的保守派 ,为打败政治对手不择手段。他怀着对急进派的满腔怨愤 , 要求罗斯莫支持他和他的朋友 ,极力拉拢罗斯莫为其服务, 并借 州报 编辑之名, 向敌人猛 烈反攻 。然而,罗斯莫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两个对立党派的任何一派, 主张大家团结起来 , 创造一种真正的民主生活 。他拒绝了克罗尔的请求, 严厉地批评了克罗尔在党争中的卑劣 行为, 并且宣称自己已有了新的政治见解 ,即使背叛教会和抛弃祖宗信仰也在所不惜 。当克 罗尔的要求遭到罗斯莫拒绝后, 便恼羞成怒, 大骂罗斯莫是叛徒, 用碧爱特自杀的 “真正原 因 ”威胁罗斯莫。他认为碧爱特之死与两件事有关 : 一是罗斯莫接受新思想, 阅读激进书 刊 , “走上叛教的邪路 ,正在背叛祖宗的信仰。 ”二是根据碧爱特 “我是活不长的人了 ,因为约 翰尼斯必定马上跟吕贝克结婚 ”的话 ,含沙射影地指责罗斯莫与吕贝克小姐 “不清白”, 威胁 罗斯莫要为碧爱特的死负责。尽管罗斯莫对其下流行径嗤之以鼻, 但却成为挥之不去的精 神阴影 。他深感政党纷争对人们精神的禁锢 ,如同 “白马 ”之于死亡 , 这曾一度使他陷入悲 观厌世的困境。不仅如此 ,每当他精神疲乏之时,就有无数的 “白马 ”在脑海里奔腾。 其次, “白马 ”喻指摩滕斯果出于克罗尔同样的动机拜访罗斯莫所引起的精神困惑 。摩 滕斯果是急进派报纸 烽火 的编辑, 从前罗斯莫曾揭发过他一件暧昧之事, 让其声名狼藉 。 他此次造访罗斯莫,目的是为了利用罗斯莫的家世声望和牧师身份 ,以加强急进派的社会势 力 。他同意在烽火报上发表罗斯莫转向急进派的消息, 但不同意罗斯莫与宗教决裂 。为 了抓住罗斯莫,他也打出了碧爱特为什么自杀这张牌,提供了碧爱特信中的三条理由 。这些 理由既是对克罗尔的有力回击 ,也是对罗斯莫的要挟。这引起了罗斯莫对碧爱特之死的再 度思考 ,经常出现 “白马”幻觉。在自我反省的基础上他认为自己确实与吕贝克相爱 , 从一 开头就是精神上的夫妻,并且应该为碧爱特的死负责 , 但在现实面前他又没有精神自由, 感 到非常迷茫困惑 。于是他失去了内心的平静, 产生了对其妻的悔罪意识 ,造成难以排遣的精 神痛苦 ,并准备放弃自己的伟大事业 ,仿佛 “白马”又回到了罗斯莫庄: 124 外国文学研究2007年第 3期 吕贝克 : 不要想别的事 ,单想你终身致力的那桩伟大美好的事业。 罗斯莫 : ( 摇头) 亲爱的 , 那桩事业永远做不成了 。在我手里做不成了。在我发现 了这些情形以后 ,我再也做不成了。 吕贝克 : 为什么在你手里做不成呢? 罗斯莫 : 因为起源于罪孽的事业决不会成功。 吕贝克 : ( 愤激) 噢 ,这些无非是祖宗传下来的疑虑 祖宗传下来的恐惧 祖 宗传下来的顾忌 。人家说 ,死人化成了一群奔腾的白马回到了罗斯莫庄 。我看, 你这情 形倒可以证明人家的话不假。 罗斯莫 : 就算是不假吧 ,可是只要我一天撇不开那种念头 , 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 呢 ? 吕贝克 ,你要相信我,我说的是真情实话 。一桩事业要取得永久的胜利 ,必须有一 个快乐清白的人支持它。 ( 易卜生, 罗斯莫庄 192 - 193) 经由上述出于同样动机的两次精神上的打击, 让罗斯莫深切感受到 ,邪恶的社会现实确 实如同象征死亡的“白马”那样 ,束缚与禁锢着人们的精神 。使他感到前途渺茫, 对拯救被 禁锢的精神意志 、 实现远大理想心灰意冷 。这样,在社会精神层面 , “白马 ”就与挪威政党纷 争和人们的精神生活发生了密切关联 ,象征着纯洁的道德情感和精神意志的衰微 。 更为重要的是,沿着剧作的整体精神指向, “白马 ”还象征着向死而生的精神拯救 。这 种精神拯救与罗斯莫和吕贝克的情感关系有机地统一在一起 。 吕贝克出生于北方小城芬马克, 身世不详但个性强烈 。当碧爱特将其从北方带到罗斯 莫庄时 ,她既好奇又兴奋, 为了真正能在罗斯莫庄站住脚 ,竟把碧爱特视为主要的竞争对手 。 她属于那种具有远大理想 、 勇往直前且无拘无束的一类人物 ,把精神自由看成是其终极奋斗 目标。在与罗斯莫朝夕相处中 ,她既发现其端正的品行 ,受人尊敬的美德, 但同时也发现了 他性格上的弱点 : 意志薄弱 ,没有主见 ,生活被碧爱特所控制 ,没有自由, 更无快乐可言 。于 是 ,她萌生了影响和拯救罗斯莫的计划,并立即付诸行动。在碧爱特在世时, 她以极其隐秘 的方式向其透露罗斯莫企图放弃基督教, 背叛祖宗信仰的意图。用阅读激进书刊的名义, 暗 示碧爱特不能生育的生理缺陷 ,并假意要离开罗斯莫庄以引起碧爱特对其与罗斯莫私人关 系的猜疑,如此等等。她的行动收到了明显效果 。罗斯莫在她的影响下, 不仅背叛了宗教 , 恢复了行动意志 ,更是把她当作推心置腹 、 无所不谈 、 毫无戒备的精神朋友。她的宏大抱负 、 强烈的改变欲望和高尚的精神品格, 也赢得了碧爱特的尊敬 ,甚至信任。碧爱特自杀后, 她 更是畅通无阻地影响着罗斯莫 ,并坦白地告诉罗斯莫她的计划。为了回击克罗尔对其 “不 清白”身世的恣意歪曲 ,她还毫无顾忌地向罗斯莫讲述了她对罗斯莫的狂暴热情。并且明 确表示 ,是她引诱碧爱特走上了自杀之路 ,她认为她在罗斯莫和碧爱特之间只能选择一个 , 而她们二人又不能同时活着。甚至在罗斯莫要她走碧爱特之路, 获得实际生活和精神上的 绝对自由时 ,她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表现出了“向死而生”的巨大勇气。这就意味着, 她 与罗斯莫已密不可分 ,已合为一体,在追寻远大目标、绝对的精神自由过程中已建立了纯洁 的精神关系 。为了保有这种绝对的精神自由, 他们毅然选择了死亡 ,以死亡的方式获得精神 的自我拯救 。 落幕时的情景令人回肠荡气,不满吕贝克直言表白 、 拂袖而去的罗斯莫, 在吕贝克准备 离开罗斯莫庄时又回来了 。他们在相互推心置腹地倾诉爱情的力量与爱情带来的灾难后 , 125李定清 : 象征: 一把打开生命奥秘之门的钥匙 从易卜生戏剧的象征手法切入 认为彼此的心灵均因对方而得到了净化。他们终于手挽手快快活活地走上碧爱特走过的道 路 ,拥抱着跳进了水车沟, 这时 “白马 ”又出现了 。虽然他们没有能躲开那群 “白马 ”,但从精 神发展的逻辑看 ,这时的“白马 ”主要不是象征死亡, 而是象征精神的自我拯救。罗斯莫在 “白马”营造的情境里 ,获得了内心的安宁。精神的自我拯救是向死而生的要义之所在 , 这 或许是以追问人生意义、 揭示生命奥秘为己任的易卜生奉献给我们的又一启示。 注解【 N o t e s 】 参见爱德华 吉本: 罗马帝国衰亡史, 董宜思 董雨石译( 北京: 商务印书馆, 1997年) 第 28章。 引用作品【 Wo r k s C i te d 】 乔治 勃兰兑斯: “第三次印象”, 姚俊德译, 易卜生评论集。 北京: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1982年。 B r a n d e s , G e o r g e .“ T h eT h i r dI m p r e s s i o n ”.T r a n s . Y a oJ u n d e .C o l l e c t i o no fI b s e nC r i t i c i s m.B e i j i n g: F o r e i g n L a n g u a g eT e a c h i n ga n dR e s e a r c hP r e s s , 1982. 莫里斯 格拉维耶: “亨利克 易卜生的戏剧和民间叙事谣曲”, 高中甫译, 易卜生评论集 。 北京: 外语 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1982年。 G r a v i e r , Mo r r i s .“ H e n r i kI b s e n sD r a ma a n dN a r r a t i v eB a l l a d . ” T r a n s .G a oZ h o n g f u .C o l l e c t i o no f I b s e nC r i t i - c i s m .B e i j i n g :F o r e i g nL a n g u a g eT e a c h i n ga n dR e s e a r c hP r e s s , 1982. 易卜生: 凯蒂琳, 黄雨石译, 易卜生文集, 第一卷。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5年。 I b s e n .C a i t i l i n e .T r a n s .H u a n gY u s h i .C o l l e c t i o no f I b s e n sWo r k s .V o l . 1.B e i j i n g :P e o p l e sL i t e r a t u r eP u b - l i s h i n gH o u s e , 1995. : 罗斯莫庄, 潘家洵译, 易卜生文集, 第六卷。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5年。 - - - .R o ms e r s h o l m.T r a n s .P a nJ i a x u n .C o l l e c t i o no f I b s e n s Wo r k s .V o l . 6.B e i j i n g :P e o p l e s L i t e r a t u r e P u b l i s h - i n gH o u s e , 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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