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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是 玩 偶 再读玩偶之家 摘要: 本文以女性主义为理论依据, 从社会性别研究的角度重新阅读玩偶之家, 对谁 是玩偶的问题给予了新的诠释。 笔者认为如果说女人在父/ 夫权社会中难以“忠实于自我”而 成为玩偶时, 男人也因为追逐名利而偏离自我, 从而成为社会性别机制的牺牲品。 关键词: 性别角色; 显性玩偶; 隐性玩偶 中图分类号: I106. 4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01-5019( 2003) 04-0069-05 以“戏剧之父”闻名于世的挪威作家亨利易卜生的创作思想和风格曾影响了一代又一 代的戏剧作家。世界名家哈罗德平克尔和阿瑟米勒 ,中国近代大文豪曹禺、 鲁迅都曾从易 卜生那里吸收了丰富的创作营养。易卜生超越时空的主题, 曾象风暴一样席卷了以情节剧 和历史剧独领风骚的欧洲戏剧界,有关他的评论在当时形成了欧洲文艺界的一大景观。当 玩偶之家首次于 1889 年在英国伦敦上演时 ,英国人把易卜生看作是一名传教士 ,并嘲笑 他的布道是极其无聊甚至是伤风败俗的 。评论家弗雷德里克韦德莫尔( Frederic Wedmore) 宣称: “伦敦并不需要易卜生那些自以为是的说教 我们不需要易卜生的狂言乱 语” 。 2 ( P5) 自从五四运动期间玩偶之家被译介到中国以来 ,不少评论或从主题思想到人物 塑造, 或从创作技巧到舞台演技等不同侧面为解读易卜生开辟了广阔的视野。虽然就谁是 玩偶的问题,评论界已早有定论,但本文试图以女性主义理论为依据, 从社会性别研究的角 度出发 ,重新解读玩偶之家并对该问题给予新的诠释, 以期探究该剧本的性别文化外延, 为阅读易卜生提供新视角 。 一、 显性玩偶 什么是女人 ? 以男性为中心的夫/父权社会给女人的定义充满了男性的欲望和夫权的 霸气: 女人既是接受男人呵护的花朵; 也是围着男人旋转的奴仆。她们既是男人奋进的动 力,也是男人失足的祸水 。在父/夫权社会里 , 如果要成为一名理想的女人, 她必须具备大 家所公认的女性气质 : 温柔且妩媚 、 脆弱而娇艳、 被动顺从而罗漫蒂克 ,既能生儿育女又乐于 家务 。换句话说 ,女人价值的实现必须得到男人的认可; 女人不应具有主体意识, 她必须以 男人为中心来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 ,满足男人的各种需求以实现做女人的价值 。正如近代 西方女权主义之先驱西蒙波伏娃所揭示的那样: 女人是附属的人 ,是同主要者( theessential) 相对立的次要者( the inessential) 。他( 男人) 是主体( the subject) , 是绝对的; 而她( 女人) 则是 收稿日期: 2002-11-20 作者简介: 吴娜( 1966-), 女, 湖北荆州人,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英语语言文化学院副教授. 69 2003年 7 月 第 27 卷 第 4期 July 2003 Vol. 27 No. 4 她者( the other) 。 7 ( P11) 在易卜生的笔下女人便成了男人绝对意义上的玩偶。首先 ,这一点表 现在娜拉与海尔茂的婚姻关系之中 。当他们婚姻没有遇到矛盾时, 娜拉按照社会和家庭的 期待充当了一个高级玩偶的角色。娜拉是海尔茂的“鹦鹉”和“云雀” , 是他工作之余借以放 松和消遣的玩物 。在丈夫面前 ,娜拉表现得非常温顺且有几分孩子气的挑逗。面对丈夫的 得意和自负,她或像小孩一样撒娇 ,或像荡妇一样调情 。 在婚姻受到威胁的时候,海尔茂抛弃了所有一切甜言蜜语。并自私地坚持应该由娜拉 来做出牺牲。 海尔茂: 没有一个男人为他所爱的人牺牲自己的荣誉。 娜拉 : 成千上万的女人却是这样做的。 显然 ,娜拉又成了爱情话语的牺牲品。在海尔茂使用爱情这一体现男女关系最密切的 符号时 ,他暗喻着施舍并附有条件。他所期待的是娜拉全身心的回报 。当必须在名誉和妻 子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 海尔茂却不惜以牺牲妻子为代价来挽救自己的脸面。从娜拉和海 尔茂的关系来看 ,婚姻是一个以男人为中心的权力机构。用波伏娃的话说: “婚姻促使男人 成为任性的帝国主义者他是暴力 、 权力和坚定决心的化身”。 7 ( P530 ) 婚姻往往赋予女人 屈从于男人权威的使命。 其次 ,娜拉的玩偶角色还表现在她与其他男性的关系中 。根据社会性别理论,女性气质 不是天生的 ,而是后天社会造就的。作为玩偶角色的娜拉也有一个逐步形成的过程。虽然 她也有聪明的头脑, 但是 ,不仅她身边的男人把当她成无知的小女孩, 而且她自己也试图掩 盖甚至否认她的聪明与才智, 极力扮演成一个男性社会所期盼的女性角色 。她充分展现自 己的女性气质以取悦于男人并满足男性的需求。婚前在父亲眼里,她是个“泥娃娃孩子” ,婚 后,她虽然做了三个孩子的母亲,但是在海尔茂的心中 ,她只不过是个“泥娃娃老婆” 。 最后娜拉玩偶的身份还表现在她与男性的利益冲突之中。她因为借钱替丈夫治病而成 了洛克斯泰的要挟对象。娜拉为了让病魔缠身的丈夫早日康复 ,同时也为了保全海尔茂的 面子 ,瞒着他找洛克斯泰借钱 。可是,洛克斯泰需要娜拉的父亲签名担保。出于对父亲的孝 顺,娜拉不愿意烦扰生命垂危的父亲,于是她冒名在借款单上签字。当洛克斯泰被银行解雇 之后, 他便以这件事要挟娜拉去说服海尔茂保留他在银行的位置。在遭到海尔茂断然拒绝 之后 ,娜拉毅然决定用结束自己的性命来抗争洛克斯泰的要挟以保全她的丈夫 。在这里 ,易 卜生暗示社会的运转规则是由男性制定并由他们所熟练地操纵着, 女性的牺牲和奉献在充 满理性法则的男权社会显得毫无价值, 她们充其量不过是男性愉悦时的玩物,或者是男性之 间争斗时的某种砝码 。虽然她们也在付出 , 但是她们不曾像男人一样享受做人的权力。她 们的牺牲或者是理所当然的, 或者是不足挂齿的, 甚至是毫无意义的 。她们的存在也是因为 男人的需求而已 。恰如易卜生在他早期札记中所写到的那样: “有两种精神法律 ,两种良心, 一种是男人的, 另一种是女人的。他们互不了解, 但是女人在实际生活中被按照男人的标准 来评判,仿佛她不是一个女人 ,而是一个男人 在我们今天的社会里 这个社会完全是 一个男人的社会 ,法律是男人写的 ,起诉人和法官都是男人, 他们从男人的立场出发判断女 人的行为方式, 在这样的社会里 ,一个女人不可能忠实于自己” 。 1 ( P15 -16 ) 在这样的男权社会 里,女人是无力的,她的言行是受压制的 ,是难以摆脱玩偶之困境的。 二、 隐性玩偶 按照社会性别理论, 人们的性别角色是社会化的结果 。就像丁尼森( Tennyson) 在诗歌 70 “公主”中所写的一样 : 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规律/正如地球之本万物之源/男人耕地女人生 炉/男人持剑女人拿针/男人多谋女人善良/男人指挥女人从命 男人强壮女人柔 顺。 3 ( P1) 长期以来,这种以男性为中心的模式化性别角色通过诸如家庭、婚姻、宗教、道德、 法律等社会机制来约束人们的思想和行为, 结果人们也自觉或不自觉地按照这样的标准来 评判或规范各自的言行。在解读易卜生的玩偶之家时, 笔者觉得虽然男性相对于女性在 这种性别角色的分配中处于优势,但是他们也并没有逃脱社会性别游戏规则的戏弄。男人 们在追逐世俗功利的时候 ,同样也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牺牲品。正如女性研究专家奥特内尔 和怀特海德所言 :“没有多少女人相信自己真的很漂亮 ,即使是电影明星或模特也会觉得自 己魅力不足。 ”但是 “世上也没有多少男人相信自己是真正成功的。 ” 3 ( P19 )所以人们在追逐 模式化性别角色的过程中, 往往会偏离人的真实自我 一个道德健全、情感忠实自我的 人。剧本中三位男性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就海尔茂来说, 他不仅是一位有一定知名度的年 轻律师 ,而且新近被提拔为某商业银行经理 ,正可谓是如日中天 。妻子既年轻貌美 ,又温柔 贤惠, 同时 ,海尔茂也充分享受着那份一家之长的尊严和权威。从表面上看来, 海尔茂和娜 拉的婚姻完全符合理想的婚姻模式 。然而,当他得知洛克斯泰的揭发信时 ,却以牺牲娜拉珍 贵的爱情为代价来顾全自己的名誉 。由于对名誉地位的追求 ,在关键时刻海尔茂抛弃了人 间最美好的情感和做人的尊严而成了一个枯萎而异化的人 。夫/父权社会的性别框架及性 别指向在海尔茂身上似乎变成了支配他一切的潜在意识, 它甚至超越了维系人间关系的常 理,而也就在此时,海尔茂自身也成了社会性别角色的祭品 。 易卜生笔下的另外二位男性也从不同侧面隐喻了夫/父权社会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和 无法治愈的毛病 。洛克斯泰为了工作或者金钱的原因要挟娜拉几乎使他丧失了道德 。还有 一位就是娜拉的朋友阮克医生 ,他父亲是梅毒患者 ,因为遗传原因阮克医生得了不治之症而 死亡 。笔者认为作者是在借这两个不健全的男人暗示夫/父权社会隐藏的种种弊端 ,这些弊 端不仅表现在对女性的全方位压迫 ,而且对男性也具有某种强制性的扭曲。当女人在以男 性为中心的父/夫权社会无法“忠实于自我”而成为玩偶的时候, 男性也在追逐名利的游戏中 偏离了自我,从而成为社会世俗机制的玩偶。 三、 拒绝玩偶 正如恩格斯所言 :“妇女解放的第一先决条件就是一切女性重新回到公共劳动中去” 。 因为“男子在婚姻上的统治是他经济统治的简单后果, 它将自然地随着后者的消失而消失” 。 然而 ,任何一个挑战者或者一个革命者都有一个从觉悟到行动的过程 。那么,像娜拉这样一 位典型的模式化女性是如何走上反叛之路的呢? 首先 应该说是因为她潜在的独立意识和 希望得到社会认可的强烈愿望 。表面上头脑简单天真活泼且富有牺牲精神的娜拉 ,事实 上却是一位聪明能干 、 足智多谋且颇有自我追求的女性。她深知海尔茂需要在家中的中心 地位, 所以她非常小心地维护海尔茂的这种权威感 。娜拉有意识地把自己扮演成一个既无 助又无头脑的玩偶。娜拉将自己扮演成玩偶这件事实本身就说明了她是颇有心计的 。她悄 悄冒名借钱为丈夫治病正是独立意识的真实写照 。事后她“几乎觉得自己像个男人” 。后来 她在维持家庭各方面开支的同时,精打细算偿还债务。当面临着冒名借债的事要被揭露出 来的危险时,她决定自己承担责任 准备自杀, 以免连累丈夫 。她这种敢做敢为的个性正 是她潜在独立意识的体现 。 8 71 其次就是女友林丹太太对她的启发 。剧本中的林丹太太是一位挑战传统的新女性, 而 且最后成为一个忠实于自我的人。首先 ,她像男人一样承担了养家糊口的责任 。为了给母 亲治病和供弟妹上学 ,她违心地嫁给了一个有钱人 。不久丈夫去世, 没有留下遗产。这艰难 的生活不但没有使她怨天尤人 ,反而使她领悟到了生活的真谛和做人的价值。她最后靠自 己的工作赢得了经济上的独立 。在她看来,娜拉生活在充满孩子稚气的幻想中 。同时,易卜 生赋予林丹太太敏锐而深刻的洞察力, 是她“看到了资产阶级家庭结构正在某一点上发生破 裂以至于全面垮台” ,是她清楚地认识到娜拉与海尔茂之间不正常的夫妻关系。她认为有必 要让娜拉对海尔茂有比较彻底的了解, 所以, 她故意没有从洛克斯泰那里要回那封要挟信, 导致海尔茂知道此事并露出他的真实面目。正是这件事触动了娜拉的灵魂深处, 使她明白 了自己在家庭中的“玩偶”地位 ,激发了她要重新开始生活的意识。 6 因此 ,从某种意义上说 是林丹太太唤醒了娜拉潜在的独立意识 。 最后是因为海尔茂在娜拉心目中高大形象的彻底破灭。在娜拉的心目中, 海尔茂不仅 对自己的爱情坚贞不渝,而且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 。然而 ,当海尔茂得知一切之后 ,他的 反应完全出乎娜拉的预料 。他不仅胆小怕事 ,而且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他既没有“挺身而 出,把全部责任担在自己身上” ,也没有“拼着性命、牺牲一切”去救娜拉 ; 反而用最恶毒的字 眼咒骂娜拉和她父亲 ,并剥夺娜拉做母亲的权利, 全然不顾娜拉为他做出的牺牲 。他责怪娜 拉: “你把我的幸福和前程给彻底毁灭了 ”就在这一时刻 ,娜拉的女性意识彻底醒悟了。 原来在海尔茂的心中 ,娜拉的地位远远没有他的名誉重要 。娜拉这才意识到她自己从来没 有被作为一个人来看待: “这些年来我在这儿像个要饭的叫化子 , 要一口, 吃一口” 。丈夫 对自己“从来没有在正经事情上说过一句话” 。所谓的爱,“不过是说说笑笑凑个热闹罢了” 。 她终于看清了海尔茂的真实面目。对爱情的绝望滋生了娜拉强烈的独立要求, 她要离开这 个“玩偶家庭”, 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海尔茂搬出妻子、母亲的责任来威胁她, 但此时他那一 套只要求女人履行义务而不许她享受权利的道德规范已束缚不了娜拉。“首先我是一个 人” , “跟男人一样是一个人” ,基于这种独立与平等的要求, 她要到社会去“找点事做” ,“一 个人过日子” 。在剧本的最后 ,娜拉果断而坚定地走出了“玩偶之家” 。她的出走是对玩偶角 色的彻底拒绝; 是对玩偶游戏规则的全盘否认 ; 是对整个父/夫权社会的背叛和挑战。她的 出走强烈地震撼了海尔茂的灵魂。 恰如易卜生所说 : “我没有创造女主角, 我只是写人和人的命运” 。 5 我认为作者是在借 助娜拉反抗“做母亲 、 做老婆”的义务 ,来抨击资产阶级的宗教、道德和习俗。虽然以男人为 中心的社会给男人带来了比女人更多的权力和利益 ,但是却并没有带给男人更多的自由空 间。男人也同女人一样被模式化、规范化。男人要有荣誉、地位和金钱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 人。因此, 世俗的男人们也就不惜一切代价以求活得像个男人。在他们剥削女人、压迫女 人、 玩弄女人的同时 ,他们自己也成了名誉的奴隶和社会习俗的玩偶 。当女人开始觉醒的时 候,她们的斗争对象表面上是男性, 而实际上应该是整个社会机制 。只有两性都彻底觉悟, 对现存的社会性别模式重新审视和定位 ,人性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 两性的自我才能得到充 分的扩展。在易卜生的笔下 , 林丹太太不仅是精神上的叛逆者, 而且还是重构者。她用智 慧、 才能和经历摆脱了“玩偶”的命运,同时还启发娜拉走上了独立自主的人生路 。更重要的 是她把洛克斯泰从生活的泥潭中拯救出来, 使他过上了真正幸福的生活 。林丹太太借助于 她对洛克斯泰的爱情唤醒了他的道德意识,使他不再威胁娜拉和海尔茂。最后 ,林丹太太与 72 洛克斯泰重归于好, 过上了“真正象夫妻”的生活。按照易卜生的观点 ,“真正象夫妻”的生活 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妇女解放 ,而是夫妻双方个人精神上的解放 。在这种家庭里,夫妻双方 都有做人的权利 ,并且毫无外来的义务干涉。 5 不少评论家包括鲁迅先生在内都曾关注娜拉走了怎么办的具体问题。我认为娜拉的出 走是作者赋予剧本的寓意性结尾。它象征着娜拉对整个资本主义社会机制的挑战。娜拉要 跳出的不仅仅是她和海尔茂的家, 而是整个夫权社会。如果她仅仅是离开那个具体化的“玩 偶之家” , 那么她下一步迈进的将是更复杂的“玩偶社会” 。所以, 如果现有的风俗习惯、道 德观念及性别角色等社会机制不变 ,无论娜拉是离开家庭还是留在家里,她的命运都是一样 被当成玩偶而已 。因此 ,如果从娜拉出走之后该怎么办这一角度来研究剧本, 就容易忽 略剧本的深层含义。易卜生是在借娜拉的出走倡导一种“精神上的反叛和革命” 。易卜生曾 经这样说过 : “我的每部作品的主旨都在使人类在精神上得到解放和感情上得到净化 ,因为 每个人对于他所属的社会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个社会的弊病他也有一份 。因此,他在 一本书里写下这样的题词 :活着就是同心灵的山妖战斗,写作就是坐下来评判自己 ” 。 5 所 以说 ,娜拉的出走不能只被理解为女性意识的觉悟 ,而且是人性意识的觉醒 。她的醒悟既是 对夫权社会的抗争, 也是对男性自我解放意识的呼唤。虽然从社会属性来说男人和女人是 世界上最大的对立阶级, 但是从自然属性来说 ,这两个阶级是可以通过自我认识而达到和谐 的。而且也唯有两性关系的和谐才能使社会文化获得进步 。 7( P152) 如果霸权话语的控制者 也像胡克斯所倡导的那样主动地解构自己的霸权地位, 学会站在他者的角度去重新做 人, 4 ( P49)那么整个社会就有可能为男女双方提供更广阔、 更自由的发展空间。 参考文献 : 1 David Thomas, Moderm Dramatists, London, Macmillan Press, 1983. 2 Michael Egan ( ed. ), Ibsen: the Critical Heritage, London: Routledge visible dolls; invisible dolls 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