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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根理论研究需要如何读文献？兼论扎根理论不同版本界定之争扎根理论探讨须要如何读文献？ 兼论扎根理论不同版本的界定之争 How Should Literature Be Used in Grounded Theory Approach?: Concerning the Debate among Different Versions of Grounded Theory 作者：陈向明/王富伟作者简介：陈向明，北京高校教化学院教授，华东师范高校上海终身教化探讨院特聘探讨员。北京 100871；王富伟，北京教化科学探讨院副探讨员，博士。北京 100031原文出处：比较教化学报(沪)2020 年第 20202 期 第 3-14 页内容提要：探讨之前需不须要阅读相关文献，是扎根理论探讨路径中具有争议的一个议题这关涉扎根理论的基本特征。文章从文献类型、阅读时间和文献作用三个维度梳理了扎根理论经典文献对以上问题的探讨，指出其分歧焦点所在及其演化。为了说明分歧，文章又从哲学根源上探讨了自然出现论、互动出现论和参加建构论三种版本扎根理论的界定之争。基于本土情境反思，文章提出，采纳扎根理论探讨路径可以实行敏捷多变、探讨优先、注意对话的文献阅读策略，以免陷入学术文牍主义或天真现实主义之樊篇。Whether literature should be read before a research project starts is a muchdebated issue in grounded theory approach,because it concerns the basic tenants of grounded theory.This paper examines this issue in three aspects:Types of literature,time for reading literature,and the function of literature,in order to point out different opinionsabout this issue and their evolutions in different versions of grounded theory.To interpret these different opinions,the paper also discusses the debate among three versions of grounded theory:natural emergence,interactive emergence and participatory construction,from their philosophical origins.Based on our reflection of the Chinese context,we propose,in the end,more flexible,practical and dialogical strategies in reading literature,so as to avoid academic red tape and naG1AE710.JPGve realism.期刊名称：教化学 复印期号：2020 年 07 期 关键词：扎根理论/文献阅读/出现/建构/grounded theory/reading literature/emergence/construction标题注释：北京高校基础教化探讨中心于越教化发展基金 2020 年度教化探讨重点课题：老师跨界学习机制探讨(课题号：JCJYYJ201901)。 一、问题的提出众所周知，文献阅读是学术探讨的一项基本功。但发轫于反对宏大理论及对其进行假设检验的扎根理论，主见从实践和资料中发觉理论，却给人一种做探讨之前不需读文献的印象(Suddaby，2006)。1而且，初读扎根理论的经典文献之后，这种印象好像会得到加深。在目前国内质性探讨的需求日益旺盛、而扎根理论又是其中一条主要路径的情势之下，许多人会乐意去拥抱这一主见，好像这样就可以天经地义地不读书了。确乎，我们看到许多号称扎根理论路径的文章，好像并不需要借助学术对话，便扎扎实实地从资料中提炼出了概念和类属。但这些文章读起来又给人以要么索然无味、要么聱牙佶屈的感受，缺乏学术脉络，好像正是不读文献之累。作为推崇扎根理论的探讨者和教学者，我们自身对此也有深刻体验。在做一项探讨之前刻意未去阅读相关文献，美其名曰试验通过实践去体验扎根理论的威力。在严格根据这一路径收集和分析资料之后，的确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发觉，能够从资料中形成一些富有新意的概念及其关系。但在概念提出之后，如何对其进行明确界定和深化说明，则遭受了逆境。任凭我们怎么细读资料和冥思苦想，都难以实现突破此时阅读文献的须要变得特别迫切。这好像又回到了常识：做探讨怎能不读文献呢!何况现在的学位论文、论文发表和课题申请都有文献评述的特定要求。但扎根理论的主见以及探讨者自身实践的体验又怎么说明？这涉及扎根理论的基本特质，即从实地探讨中产生新的理论，是其得以长久盛行的一个重要缘由。但新的理论是如何产生的？扎根理论如何对待学术积累？阅读文献会带来什么不良影响吗？如何去处理这些影响？总之，扎根理论探讨须要如何读文献？这个问题须要我们细致考察。二、演化与分歧一般来讲，文献阅读须要分类，也须要分时间，不同文献的作用也不同。我们下面结合这三个维度，先来看看扎根理论自身有什么主见。扎根理论在初创之后不断演化，内部发生了分化，因此这方面的主见也并非铁板一块。在 Glaser 和 Strauss 两人合作的扎根理论奠基之作扎根理论的发觉中，的确对既有理论(文献)较为轻视。在谈到如何提出合适的、相关的、具有丰富性而又不是强加的概念时，他们明确指出：一个有效的策略，首先是的确须要忽视正在探讨之领域的理论和事实文献，以确保类属的出现(Emergence)将不被更适合其他领域之概念的污染(Contaminated)。与这些文献的相像性和趋同性，可以在分析性的核心类属出现之后获得。2随后，他们又说，许多更形式化的理论是从非传统领域获得的，所以，假如想获得更重要、更具一般性的理论，应当去一个非传统的领域搞探讨，那个地方有很少或没有技术性文献。2我们看到，Glaser 和 Strauss 为了理论产生不受污染，明确主见探讨之前不读相关文献。这一主见体现了他们提出扎根理论的定位：社会学探讨不应再去验证和修补宏大理论，而应产生新的理论；而新的理论来源于对资料的归纳分析，即理论蕴含于资料之中。不过，我们在这本书的后面部分，又看到了特地一章，探讨如何把诸如信件、传记、自传、备忘录、演讲、小说等文档资料作为质性探讨新的资料来源。很明显，他们之前所说的不应当先读的文献，不包括这类文档资料。随后，两位扎根理论的创始人又有了各自的表述，好像都在强化他们的共同立场，但却都多了些辩护性的改变。Glaser 在被他自己视为推动扎根理论的关键作品理论敏感性中，有特地一节探讨文献阅读。3他提出，只有当出现的理论已经被发展得比较充分后，才应当起先读同一领域的文献。缘由在于，假如连核心概念都还没产生，探讨者甚至都无法定位要读哪个领域的文献；而核心概念确定之后再读文献，是为了扩展和超越初步形成的理论。在这里，Glaser 笃信，扎根出来的理论因其与实质领域的适切性，自会扩展和超越已有相关理论，从而做出学术贡献。但他又说，在理论产生的过程中，不是不读文献，而是读与在研实质领域不同的文献，以便刺激思索。也因此，读文献重在思想和风格，其作用是提高探讨者的理论敏感性。可见，此时 Glaser 对文献作了区分：在探讨之前不要读本事域与本探讨问题干脆相关的文献，但在探讨过程中可以读一些其他领域的文献或更加上位的理论。Strauss 随后也接着主见，在探讨者的分析故事(核心类属)出现和稳定之前，最好避开读包含理论、视角和分析，与本探讨现象相同或相关的文献。但是，他又论述了几种与文献关联的方式。4第一，可以读本学科的一般性学问，将其作为探讨视角，供应理论敏感性，抓取现象的特征，提出与资料相关的问题；也可以读与本探讨现象干脆相关的文献，但主要读其中的原始资料，补充探讨者自己的资料库。其次，可以了解其他探讨现象的文献，其原始资料和思想都可以被用来进行比较分析，为探讨者对自己的资料进行编码和写备忘录供应思路。第三，对那些在本探讨之前有所发觉的类似探讨，也须要探讨与它们之间的关系。由此可见，Strauss 虽然仍在坚持之前自己和 Glaser 的共同主见，但限定在很小的范围内。探讨者在起先探讨之前，其他文献都可以读，尤其是第一种：假如不具备基本的学科学问，很难想象能有多好的理论敏感性。他对其次种的看法很有意思：Glaser 主见肯定不去读文献是怕受到污染，而 Strauss 或许认为污染可以被隔离，所以主见只读原始资料。但这不尽现实，哪能在读资料之时而对资料的分析视而不见呢？这就像是去吃荤素搭配的一道菜，不能说夹了素菜而没沾上肉味。所以，他对所谓相同文献稍后读的主见，此时也快站不住脚了。果真，在随后他和自己的学生 Corbin 合著的、影响巨大的质性探讨概论：扎根理论的程序与技术一书中，抛弃了他和 Glaser 的主见。5在本书中，他们专章探讨了怎样阅读文献。首先，他们将文献分为技术性文献和非技术性文献两种类型，然后分别探讨了它们的功用。技术性文献是指：具有专业的和学术性作品为特征的探讨报告及理论和哲学性文章。阅读这类文献具有如下 5 个方面的作用：(1)刺激理论敏感性。一些反复出现的概念及其关系，以及描述性材料及概念，会有利于探讨者发觉问题和收集资料，而那些哲学作品和已有理论，可以供应视角，也可以作为扩展理论的基础。(2)作为其次手资料来源。这里主要是指其他探讨中引用的原始资料。(3)刺激问题思索。可以在探讨起先之前和过程中，利用已有文献列举访谈和视察问题清单。(4)引导理论抽样。引导探讨者了解与当前探讨领域相关的其他情境，增加变异性。(5)用来补充探讨者所形成理论的有效性，可以支撑探讨者的理论，或者供应不同思路。非技术文献是指：可以用来作为原始资料和补充访谈及田野视察的传记、日记、文档、手稿、记录、报告、手册等。这些材料既可以作为首要资料，也可以作为对访谈和视察的补充资料。至此，在 Strauss 和 Corbin 这一版本的扎根理论探讨路径中，文献阅读已经成为必不行少的环节。总体而言，他们认为，在探讨的全部阶段都可以读文献。不过，阅读文献是为了刺激思索、澄清探讨问题和发展扎根理论，而不是像定量探讨那样，形成假设并对其进行检验。因此，他们在书中一再提示：千万不能成为文献的俘虏，而应高度重视探讨者自己的一手资料。然而，Glaser 对 Strauss 和 Corbin 的主见持不同看法，甚至认为借用某些已有相关概念和理论来帮助生产理论，已经不再属于扎根理论，是用既有概念强迫理论产出。6他自己也对文献进行了细致分类，主要包括三个方面：(1)与本研究实质领域相关的专业文献；(2)与本探讨实质领域不相关的专业文献；(3)非专业的描述性文献。对于第一类文献，他还是坚持自己以往的主见，并强化了这一主见的理由，即阅读这类文献会阻碍探讨者从资料中发觉类属的努力。但他又声明，这只需停留在探讨起先之前；假如发觉的扎根理论已经比较稳定，则可以起先阅读和评述相关文献了。那么此时读文献有什么作用呢？他认为，假如所探讨的领域文献极少，则可显示本扎根理论的探讨开创了一个新领域；假如相关探讨领域的文献较多，则可用于比较和发展探讨者自己生成的扎根理论。Glaser 认为，阅读文献不是为了验证，而是通过连续比较，整合差异，拓展理论；越是通过比较文献，扎根理论探讨者越会对自己的探讨发觉有信念。在这里，Glaser 好像并不认同学问累进的观念，而是认为扎根理论探讨总是能够供应新知。与此相反，对于其次类文献(即与本探讨实质领域不相关的专业文献)，他认为探讨之初就应当阅读。阅读这些文献的主要目的在于刺激理论敏感性和熟知学术规范，因此重点不在了解作者说了什么，而是看他们是如何做的，即阅读他们构建作品的风格。至于第三类文献，他指的是那些没有概念或理论的白描式资料，如民族志、传记等。在他看来，这类文献充其量是对调查资料的补充，可以在探讨的任何阶段阅读。至此，我们已经简要回顾了扎根理论经典文献对如何阅读文献的观点。可以看出，两位奠基者最初的主见已经被限定或变更。总的来说，基于对文献进行分类，文献阅读已经变得必不行少了。但两位学者的分歧在于，对于干脆相关的专业文献，Glaser 仍主见必需在扎根理论出现之后才起先阅读，其作用在于确认其学术贡献和完善生成的理论；而 Strauss 则放弃了这一主见，认为可以在任何阶段阅读任何文献，其作用在于对理论形成本身供应启发。现在看来，好像 Strauss 的变更比较合乎情理。社会科学发展至今，已经很难找到一个簇新的领域留待探讨者去扎根探讨。如 Flick 所言，假如探讨者还有这种期盼，则属于天真派。但扎根理论的最初主见为何并非如此？为什么两位创始人后来发生了分歧？Glaser 的坚持有何意义？后继者又如何看待他的坚持？7这些问题已经涉及对扎根理论本质的理解与界定。三、不同版本界定之争Strauss 和 Corbin 合作的另一篇带有综论性质的文章，肯定程度上说明了为什么他自己的立场发生了变更。8该文明确指出，最初对已有理论的轻视是出于修辞的须要。这是因为，扎根理论的提出主要是为了反对当时占据主导地位的假设演绎探讨范式，须要旗帜显明地提出如下主见：相对于通过演绎验证已有理论，应优先通过实地探讨来发觉理论；假如遵循恰当的资料分析程序，理论可从资料中自然地出现出来。后来 Strauss 认为这种自然出现说是一种天真的看法，9但 Glaser(1992)却仍将其视为扎根理论的根本特征。我们认为，两者的差异须要从其哲学根源上加以探究。Strauss 的学术探讨根植于好用主义和符号互动论传统。从本体论而言，这一传统认为，世界既不纯粹由观念构成，也不由物质构成，而是由符号构成；这是一个象征的世界，通过行动和互动被创建出来。行动和互动的绽开有赖于共享的意义世界或不同视角的协调，不怜悯境下的行动和互动会产生新的符号和意义，因而现实是流淌的和困难的。相识论上，这一传统并不认为人可以相识客观现实，但它也不持不行知论或相对主义的观点，而是认为学问是由行动和互动创建的，10可接受阅历的检测。在充分考虑多重视角的基础上，无论是实践参加者还是学术共同体，都可以形成一些接近现实的共识性学问。探讨者的任务，则是在综合的基础上，提出共识性概念，对现实作出说明。有了以上哲学基础，便不难理解 Strauss 在方法论及实际操作上为什么不会像当时宣称的那么天真。正如 Bryant 和 Charmaz 所指出的，11Strauss 即使在扎根理论初创时期的详细探讨也并没有锚定于实证主义。后来在他和 Corbin 合著的那本一版再版、具有操作指南性质的书中，扎根理论事实上是在探讨的多重参加者之间互动的基础上、在探讨者与学术共同体其他成员之间互动的基础上出现出来的。这样的探讨注意事务或事实的多个视角，重视既有理论的引导作用。鉴于此，我们姑且称之为互动出现论式的扎根理论。这个版本的扎根理论路径，在详细的操作方法上强调多重比较、多角度提问，在推理方法上纳入演绎逻辑和验证，即同时强调归纳和演绎。更为典型的，是在主轴编码和选择编码阶段提出利用范式模型来框定类属之间的关系。这一模型事实上是符号互动论的典型视角，12试图围绕行动和互动来提出一个梳理概念之间关系的、具有相识论意义的分析思路(Corbin，1998)。也正是在这一点上，招致了 Glaser(1992)最猛烈的攻击，认为 Strauss 和 Corbin 背叛了扎根理论最基本的精神，是在强迫产出理论，而不是发觉理论。依据 Charmaz 等人的观点，Glaser 在哲学上属于传统的、天真的、实在论的(Realist)实证主义者。这类学者假设存在一个可以认知的客观现实，探讨者是中立的视察者，类属可以从资料中自然提取出来。13141516然而，Glaser 本人好像对这些哲学问题并不感爱好。不过，他通过一方面实践示范、另一方面左右开弓同时指责 Strauss 版本和 Charmaz 的建构主义版本，来不断澄清扎根理论的原则和程序。1718简洁而言，Glaser 持续扎根理论创始之初的宣称，照旧主见干脆从资料中归纳出理论。他进一步澄清的观点包括：(1)扎根理论并不是对资料的精确描述，而是对不同事务背后模式的概括：这一理论可以脱离在研领域的详细资料，应用到其他实质领域。(2)扎根理论探讨不是不考虑行动者不同的视角，而是认为可以通过连续比较去除个人之见，发觉基本的社会过程。(3)不带偏见的归纳足以形成理论，资料的收集和分析并不须要借助基于演绎的不断提问和先期概念；假如那么做，将会把资料事先框定到已有学问之中，而强迫理论的形成。此时，尽管 Glaser考虑到了资料之间以及探讨者与参加者之间的互动，他强调的重点照旧是发觉理论。然而，他事实上给予了探讨者以上帝之眼，探讨者好像可以超越各种主观因素，发觉唯一的真实或真正的模式。那么，依据 Glaser 的观点，扎根理论探讨者究竟是如何发觉这些模式的呢？从程序和技术的角度看，探讨者其实并不如 Glaser 所宣称的那样与既有理论绝缘。通过比较从不同事务中提取类属，发觉类属的属性和类属之间的关系，都须要基于肯定的标准；而这种标准既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资料自身能够自动说出来的，而是须要基于肯定的理论基础。这一点事实上 Glaser 特别明白，他所提出的理论敏感性以及理论编码就是试图解决这一问题。在理论敏感性这本书中，他提出了十八个编码家族来指导分析者发展理论。这些家族既包括实质性的社会学理论，如互动家族自我认同家族文化家族；也包括形式性的一般术语，如6C 家族过程家族程度家族等。他认为，借助这些编码家族，可以分析核心类属的属性并建立类属之间的关系。但正如 Kelle 所指出的，对于不具备广袤的理论背景和学问的新手而言，他们很难将实质的分析与这些抽象的理论或逻辑建立起关联；而那些学问储备丰厚的探讨者，则根本用不着这些提示。19这其实是从另一个角度指出，扎根的类属构建离不开理论支撑，只是 Glaser 以及上面提及的 Strauss 等人给出的路径并非那么可行。后继学者对 Glaser 和 Strauss 不同扎根理论版本的指责不止这一点，还包括如下方面：(1)各种繁杂的程序和手段限制了探讨者进入参加者世界的机会，因此消减了对参加者的理解。(2)对社会世界和主观阅历的表现都进行了缩减。(3)依靠于探讨者作为观看者的权威，将其视为专家视察者。(4)设定了一套只是表面可以依靠的客观程序。20总之，这两个版本的扎根理论都被认为依附于已经过时的现代主义(实证主义)相识论。21正是基于对上述指责的回应，建构主义版本的扎根理论发展起来。在本体论上，建构主义的扎根理论属于有限的现实主义，承认存在冷酷的现实(Bryant Charmaz，2007：51)，但假定社会世界是多重性的、过程性的和建构性的。在相识论上，探讨只是尽可能忠实地转译(Rendering)特定现实，但这种转译充其量只是阅历的表现而非对它的复制。探讨者的立场、优势和视角等自身因素会对探讨带来影响，探讨本身即是在探讨者与参加者、探讨者与资料的互动中建构起来的。尽管探讨者同样追求扎根理论，但承认所得理论只是对在研现象的一种说明，而非唯一说明，受探讨者参加的影响。因此，它在方法上特殊强调保持对探讨者自身影响的反思，尽管同样运用连续比较、编码、备忘录等方法与技术，但强调它们属于敏捷的准则，而非严格的程序。推理方法上则强调基于令人惊异的事实建立解释性假设，进而通过资料再去归纳验证的溯因推理(Abduction，又译为不明推论)。2223对于已有理论，或者更详细而言，对于文献阅读，建构主义版本的扎根理论同样在认可扎根理论的最初主见具有肯定价值的同时，否定了 Glaser 的坚持，即探讨起先之前不读本实质领域的文献。建构主义版本认为，探讨者并不是白板一块，探讨起先之前阅读文献并不可怕，文献评述要尽可能详尽并贯穿始终，对探讨者自身的反思同样适用于文献阅读。在保持警醒的状况下，已有理论并不会污染当下探讨，也不需将分析与资料隔离开来。但是，与 Strauss 和 Corbin 不同的是，Charmaz 等建构主义者认为，文献阅读和评论的作用不是引导资料分析，而是用来进行比较和参照，澄清和说明扎根理论的特定说明和明确贡献。他们一方面秉承资料优先的传统，另一方面又提倡主动阅读文献。不过，这种主动是为了进行一种区分性的对话，通过对话来澄清自身的独特之处。而这正源于他们对基于探讨者参加所引发的相对性具有醒悟的相识，同时又给予了这种相对性以坚决的合法性(Legitimacy)。至此，扎根理论自其创建以来已经演化为三个不同的版本：自然出现论、互动出现论和参加建构论。尽管三者都追求从资料分析中生成理论，都采纳连续比较法、编码、备忘录和理论抽样等方法和程序，但却基于不同的本体论和相识论基础，也形成了方法运用上的详细不同。自然出现论基于实证主义，认为只要遵循肯定的分析程序，资料自会出现反映背后基本模式的客观理论，不涉及探讨者参加的影响。互动出现论基于好用主义和符号互动主义，注意参加者之间的互动和探讨者与同行的互动，但却忽视参加者与探讨者之间的互动，信任探讨者理论说明上的专业性和中立性，尽管这一理论可能只具有共识性特征。参加建构论在本体论上同样基于好用主义，但将探讨者自身的参加影响及其与参加者的互动提升到了中心地位，认为理论尽管贴近现实，但属于一种多方建构的产物。可见参加建构论与互动出现论的差异不在本体论上，而在相识论上，即基于建构主义，前者不承认能生产中立或客观的学问。从逻辑上看，三者分别强调的是归纳逻辑、归纳和演绎并用，以及溯因推理。这就构成了为什么三者会对既有理论(以及文献阅读)具有不同看法的基础。四、结论及本土化反思文献阅读问题，实质上是如何对待既有理论的问题。我们再次强调，文献阅读是探讨的基本功；如何阅读文献之所以在扎根理论探讨中成为有争议的问题，正如上面所分析的，与扎根理论的定位及其分歧有关。不同于演绎宏观理论的假设检验探讨，也不同于追求对资料的具体描述或从资料中获得直觉洞见，扎根理论的诉求是从资料中产生新的理论。因此，探讨者自身的探讨与既有理论的关系自然成为一个焦点问题。Glaser 坚持最初的主见，认为干脆相关文献只有在核心类属出现之后才可以起先阅读，而作用也仅在于补充和确认基于扎根形成的理论，这是因为他认为既有理论会污染探讨者的视野。Strauss 和 Corbin 则因为注意专业性共识，所以对既有理论持一种比较开放的心态，认为任何阶段均可以阅读任何文献，文献的作用在于启发扎根理论的生成。而 Charmaz 等人对何时读何种文献的看法与 Strauss 和Corbin 相同，但在文献的作用上，认为主要在于对扎根理论的比较和澄清。不过，三者的共同之处也很明显，即都高度警醒既有理论所可能带来的先入之见，都强调归纳逻辑的重要性和扎根理论生成的自主性，强调文献要为理论生产服务。那么，以上扎根理论对既有理论的主见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启示呢？这须要结合本土情境来反思论述。扎根理论诞生于美国，以上论及的发展与争议也主要在美国，但当前扎根理论作为一种探讨路径已经波及全球，19在中国社会科学界也方兴未艾。24当扎根理论越动身源地而在不同国家和地区扩散之时，它自然会受到当地社会情境和学术传统的影响。在中国，它的应用事实上是特殊须要留意两种相反情势的影响。中国社会科学界曾盛行一种思辨式的说明方式，缺乏系统的资料支撑，更多的是基于探讨者的某种哲学见解或个人感受来对社会现象进行说明。这种方式同时受到了以规范的实征(Empirical)探讨为特征的质性探讨和定量探讨的挑战。2526扎根理论作为质性探讨的一种主要路径，在强调系统收集和分析资料的同时，更为强调理论的生产。但在应用中却出现了本文开篇所提到的现象，即过度强调资料本身，却对既有理论重视不够；结果形成的理论是对阅历的肤浅概括，缺乏相应的理论意义。这不能不说是受 Glaser 的天真现实主义主见的影响，以为单纯依靠阅历就能提炼出合适的理论。另一种情势来自定量探讨，当前也渐渐向质性探讨扩散，尤其体现在以案例探讨为路径的一些探讨中，认为理论先行，形成假设，收集资料是为了进行假设检验。这种取向也出现了一种极端趋势，即过度强调既有理论的作用，而忽视从资料中发觉理论的可能性。相比探讨(作为一种资料收集和分析的活动)而言，文献被认为更重要；须要通过详尽的文献阅读来框定探讨问题，限定探讨过程和探讨结果，以致资料运用往往削足适履，得出的理论说明也远离实践与现实，形成一种学术式文牍主义。扎根理论探讨优先的主见，不失为针对这种学术时弊的一剂良药，但的确也不能回避既有理论的作用，应赐予其恰当的定位。扎根理论源于西方，带有西方的分析式思维，27讲究边界清晰，但可能的弊端是将整体割裂为碎片，将多样性推至对立性，将程序化僵化为格式化。从起源来看，扎根理论正是以假设演绎的探讨范式为对立面而诞生的，因此才会有排斥既有理论的主见。从发展中的内部争议来看，究其根本，在于将资料收集与分析和文献阅读割裂为两种对立的事务，进而在两者孰先孰后、孰主孰次上看法不一。事实上，三种版本对其主见的修辞辩护都不需太过仔细对待。依据我们的阅历，整体而言，他们的主见各有其合理性及其限度。例如，文献阅读的确在核心类属形成之后更简单得到定位；但在核心类属乃至一般类属的形成和辨识过程中，假如不借助既有理论的启发和比较则很难完成。但既有理论的作用的确也不宜过分强调，它服务于从资料中提炼理论，而不是用来限定资料。因此，探讨活动与文献阅读并不相互独立，而是整个探讨过程中不行分割的两个部分。既有理论阅读与阅历资料分析，应被视为扎根理论生成过程中的双螺旋结构，两者结对共同促进探讨质量的提升。上述有关扎根理论探讨如何阅读文献的探讨，能够从两个层面给我们以启示。在一般层面，它一方面提示我们不要陷入学术文牍主义，不要因过度阅读文献而丢失探讨自主性，不要忽视深化资料所带来的发觉；另一方面也提示我们不要成为天真的现实主义者，妄想白板式的资料分析即可提炼适切理论，罔顾学术积累。在详细的操作层面，则可从探讨阶段的划分来探讨如何阅读文献的问题。本文提出如下建议：(一)探讨开展之前不须要全面评述与本探讨领域干脆或相关的文献，但也不是完全不读，而是应当有所限制，读少数经典文献即可。阅读的功用不在于全面了解该领域的已有观点，以便形成假设，而在于明确和推动自己的探讨问题，明白自己最初问题的肤浅之处，进一步探究的方向在哪里，以及问题的焦点在哪里。(二)探讨过程之中扎根理论的资料收集和资料分析是同时进行的，文献阅读也可以随时启动。只要在探讨过程中遇到或提出一些模糊的概念和类属须要澄清时，就可以阅读相关文献，以便寻求启发，引导探讨的逐步深化。(三)探讨收尾之时核心类属出现之后进行聚焦阅读，结合已形成的概念和理论进行详尽评述。此时的阅读将变得快速和有效，正如 Glaser 所言，借着已提炼出的概念，探讨者能快速推断哪些文献有用，哪些文献相关，进而让评述变得更具有针对性。但其作用不仅仅在于确认探讨者自己的贡献，也不仅仅在于补充和扩展扎根出来的理论；而且在于通过区分而识别出限度，限定说明的范围。此外，更存在另一种可能：既有理论之光突然触及了探讨者的某个思维盲点，随后促成了一次理论升华。此时，文献阅读成为一种必不行少的、具有建设性的理论对话，保证和提升了扎根理论的品质。 总之，扎根理论探讨者可以实行敏捷多变、不拘一格的看法，依据须要随时进行文献阅读和理论对话。在文献与探讨的关系上，则应当坚持探讨优先，资料优先的原则。这不但是为了响应扎根理论自身生产理论的号召，也是基于对当前中国社会的急剧变迁和理论与实践之分别的考虑：中国阅历的提炼包括生成和对话特殊须要采纳扎根理论的探讨路径。注释：这好像是 Glaser 对民族志的一种误会，即使是强调描述的民族志，其组织框架也蕴含着基本的理论主见。尽管 Charmaz(2000，2014a)提出扎根理论最初的相识论基础是实证主义，但两位创始人起初并没有明确探讨相识论问题(Glaser Strauss，1967)，后来他们之间的争议也没有触及这一问题(Glaser，1992)，即相识论问题及其分歧在创始人那里是隐而未发的。不过，依据 Corbin(Corbin Strauss，2008：X)的说法，Strauss 生前在和她打算质性探讨概论其次版时，已经写了扎根理论的理论基础一章，但由于编辑的缘由，出版时被删除了。不过在该书第三版和第四版中(Corbin Strauss，2008，2015)，这一章又得以出版。本文相关部分的探讨即基于这两本书。范式模型包括 A-F 六个要素：因果条件、现象、情境条件、干预条件、行动和互动策略、结果，该模型可以作为范式对类属之间的关系进行过程性分析。6C是指缘由(Cause)、结果(Consequence)、背景(Context)、条件(Condition)、协变量(Covariance)和权变因素(Contingent)。 与自然出现论、互动出现论和参加建构论所指分别对应，国内有学者将扎根理论划分为经典扎根理论、程序化扎根理论和建构主义扎根理论三个流派(见吴毅等，2016)。学术积累可以分为两种路径，一种是线性的，另一种是突发式的。前者更注意在既有探讨的基础上进行学问的深化和叠加，后者更注意找寻新的事实并获得反思常规的洞见。两种路径都有其合理性。但在中国急剧变迁的现实面前，我们更认可突发式路径，它更能捕获和说明有意义的切身境况这也是我们提倡扎根理论的根由所在。但强调突发，并不意味着不重视既有学问，正如突发这一界定是在与常规的比较中获得的一样。只不过，我们更强调的是一种突破性的对话，而不是墨守成规的因循。须要在此提示的是，以上是就一项详细探讨开展而言的，某种程度上属于操作层面。但假如要想成为好的学者，扎实的专业基础是必需的。它会确定探讨者的思维深度，而这须要扎实的基础文献阅读。原文参考文献：· 1Suddaby,Roy.From the Editors:What Grounded Theory Is NotJ.The 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2006,49(4). · 2Glaser,B,Strauss,A.The Discovery of Grounded Theory:Strategies for Qualitative ResearchM.Chicago:Aldine Publishing Company,1967:37,38. · 3Glaser,B.Theoretical SensitivityM.Mill Valley:The Sociology Press,1978:31-32. · 4Strauss,A.Qualitative Analysis for Social ScienceM.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7.280-283. · 5Strauss,A,Corbin,J.Basics of Qualitative Research:Grounded Theory Procedures and TechniquesM.Newbury Park:Sage,1990.· 6Glaser,B.Basics of Grounded Theory Analysis:Emerg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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