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李商隐《曲江》诗歌鉴赏唐诗.docx

2022年李商隐曲江诗歌鉴赏唐诗曲 江 李商隐望断平常翠辇过， 空闻半夜鬼悲歌。金舆不返倾城色， 玉殿犹分下苑波。死忆华亭闻唳鹤， 老忧王室泣铜驼。天荒地变心虽折， 若比伤春意未多。曲江，是唐代长安最大的名胜风景区，“开元中疏凿为胜境花卉环周，烟水明媚。都人游赏，盛于中和上已之节”（康骈剧谈录）。安史乱后荒废。唐文宗颇想复原升平故事，于大和九年（835）二月派神策军修治曲江。十月，赐百官宴于曲江。甘露之变发生后不久，下令罢修。李商隐这首诗，就是事变后其次年春天写的。曲江的兴废，和唐王朝的盛衰亲密相关。杜甫在哀江头中曾借曲江今昔抒写国家残缺的伤痛。面对经验了另一场“天荒地变”甘露之变后荒芜满目的曲江，李商隐心中自不免产生和杜甫类似的感慨。杜甫的哀江头，可能对他这首诗的构思有过启发，只是他的感慨已经寓有特定的现实内容，带上了更浓重的悲凉的时代色调。一起先就着意渲染曲江的荒芜景象：放眼极望，平常皇帝车驾临幸的盛况再也看不到了，只能在夜半时听到冤鬼的悲歌声。这里所蕴含的并不是吊古伤今的历史感慨，而是深厚的现实政治感喟。“平常翠辇过”，指的是事变前文宗车驾出游曲江的情景；“半夜鬼悲歌”，则是事变后曲江的景象，这景象，荒芜中显出凄厉，正示意出刚过去不久的那场“流血千门，僵尸万计”的惨酷事变。在诗人的感受中，这场大事变仿佛划分了两个时代：“平常翠辇过”的景象已经成为极望而不行再见的遥远的过去，眼前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幅黑暗、萧森而带有恐怖气氛的现实图景。“望断”、“空闻”，从正反两个方面暗寓了一场“天荒地变”。三、四承“望断”句，说从前乘金舆陪伴皇帝游赏的漂亮宫妃已不再来，只有曲江流水依旧在宁静中流向玉殿旁的御沟（曲江与御沟相通）。“不返”、“犹分”的显明比照中，显现出一幅荒芜冷寂的曲江图景，蕴含着无限沧桑今昔之感。文宗修缮曲江亭馆，游赏下苑胜景，本想复原升平故事。甘露事变一起，受制家奴，形同幽囚，翠辇金舆，遂绝迹于曲江。这里，正寓有升平不返的深厚感慨。下两联的“荆棘铜驼”之悲和“伤春”之感都从今生出。第五句承“空闻”句。西晋陆机因被宦官孟玖所谗而受诛，临死前悲叹道：“华亭（陆机故宅旁谷名）鹤唳，岂可复闻乎？”这里用以示意甘露事变期间大批朝臣惨遭宦官杀戮的情事，回应次句“鬼悲歌”。第六句承“望断”句与颔联。西晋灭亡前，索靖预见到天下将乱，指着洛阳宫门前的铜驼叹息道：“会见汝在荆棘中耳！”这里借以抒写对唐王朝国运将倾的忧虑。这两个典故都用得特别精切，不仅使不便明言的情事得到既微而显的表达，而且加强了全诗的悲剧气氛。两句似断实连，隐含着因果联系。末联是全篇结穴。在诗人看来，“流血千门，僵尸万计”的这场天荒地变甘露之变尽管令人心摧，但更令人伤痛的却是国家所面临的衰颓没落的命运。（“伤春”一词，在李商隐的诗歌语汇中占有特殊重要的地位，曾被他用来概括自己诗歌创作的基本主题，这里特指伤时感乱，为国家的衰颓命运而悲伤。）痛定思痛之际，诗人没有把目光局限在甘露之变这一事务本身，而是更深化地去思索事务的前因后果，敏锐的觉察到这一历史的链条所显示的历史趋势。这正是本篇思想内容比一般的单纯抒写时事的诗深刻的地方，也是它的风格特殊深厚凝重的缘由。这首诗在构思方面有一个显著的特点：既借曲江今昔暗寓时事，又通过对时事的感受抒写“伤春”之情。就全篇来说，“天荒地变”之悲并非主体，“伤春”才是真正的中心。尽管诗中正面写“伤春”的只有两句（六、八两句），但事实上前面的全部描写都干脆间接地围围着这个中心，都透露出一种浓重的“伤春”气氛，所以末句点明题旨，仍显得水到渠成。以丽句写荒芜，以绮语寓感慨，是杜甫一些律诗的显著特点。李商隐学杜，在这方面也是深得杜诗诀窍的。读曲江，可能会使我们联想起杜甫的秋兴，尽管它们在艺术功力上还存在显著的差别。（刘学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