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蒋捷《梅花引》宋词鉴赏_诗歌散文欣赏.docx

2022年蒋捷梅花引宋词鉴赏_诗歌散文欣赏 梅花引 荆溪阻雪蒋捷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风拍小帘灯晕舞，对闲影，冷清清，忆旧游。旧游旧游今在否？花外楼，柳下舟。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黄云，湿透木绵裘。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宋末词人蒋捷的这首梅花引，表现了他乘船阻雪于荆溪（在今江苏南部）时的惆怅情怀。词中以悠扬的节奏、活泼的笔调，在冷清的画面上，织进了热情的回忆和潇洒的情趣；在淡淡的哀愁中，展示了一个清妍潇洒的艺术境界。吟诵起来，给人的感受，犹如观赏一支美丽的随想曲，它即兴抒情，旋律自由又富于幻想。词的起笔就很不落俗。既没有描绘雪景，又没有直叙受阻，而是幻想出一只拟人化的白鸥来设问。白鸥栖息水滨，形象飘逸，出现在荆溪泊舟的背景中，显得非常和谐。这里借助白鸥，构思已属新奇，而它的问法，尤为奇妙。它将孤舟主子的停岸原委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这个问题，极其简明地用“是身留，是心留”来概括。第一步先作一个选择式的询问，其次步紧接着又用“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来反问。好像它已经看出苗头，但仍避开作出推断。这种表现方法，较之作者在喜迁莺·金村阻风中，“风涛如此，被闲鸥诮我，君行良苦”的写法，虽然同样都借助了白鸥，却显得更俏皮而又有迂回之趣。这样，一起笔就用空灵的笔墨，虚笔侧写，揭示了孤舟受阻这一题旨，还为通篇的结构时而写“身留”，时而写心未留供应了线索。“风拍小帘灯晕舞，对闲影，冷清清，忆旧游。”这几句，承上文，写身留，描绘了孤舟中的冷清。在笔法上，从前面的虚笔侧写，转为实笔正写。作者发挥了炼字的功夫，通过“拍”字、“舞”字，写出了寒风吹袭下，舱帘掀打和灯焰闪耀的动态，突出了一个“冷”字；又用“对”字、“闲”字，刻划了他对着缄默的身影孤寂地发愣的静态，突出了一个“孤”字。在这一动一静之中，渲染了冷清孤独的气氛。又用“冷清清”一句，予以点破，兼指环境和心境。人们在孤寂的时候，往往会自然地怀念起旧日的挚友。正是这种孤舟夜泊的境遇，促使主子公追念起从前同友人的团聚，因而逗引出“忆旧游”的思绪。高超的过片，不仅能承上启下，还须要打开一个新的境界。这首词中的过片，就符合这个要求。它以“旧游旧游今在否”这句内心独白，遥承起笔中对主子公并非“心留”的提示，同上片的“忆旧游”相连接，详细表现了他的心理活动。随着怀念旧友的思绪，作者把笔墨挥洒开去，以“花外楼，柳下舟”两句，揭出了同眼前的冷清相比照的另一番境界。句中在“花”“柳”这两个娇艳字眼儿的点染下；再现了与故友同游的美妙回忆：在春意盎然的花红柳绿之中，他们乘舟荡漾、楼台逗留。这个“柳下舟”的“舟”字，同起笔中的“泊孤舟”相呼应，表明主子公的这一回忆，是由于“泊孤舟”的冷清所引起的。写到这里，作者突然调转笔锋，写出了“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三句，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折，把刚刚荡开去的境界忽地又收拢回来。原来是，美妙的回忆，引来他寻梦的渴望，而一再地努力入梦却没有胜利。句中“梦也梦也”的重叠，就表现了他寻梦的努力。好梦难寻，最终重新坠入冷清的现实只见荆溪寒水空自流。这一跌一荡的笔下波澜，反映了主子公翻腾的思绪，也通过显明的对比，进一步揭示了他被迫滞留中的惆怅心情。“漠漠黄云，湿透木绵裘”两句，再次回到了对“身留”的描写。从“湿透”两个字，我们可以悟出，主子公寻梦不成，已经踱到甲板上，伫立很久。他不顾漫天的飞雪，注视着“漠漠”密布的阴云，听任身上的木绵袄被雪水浸透。他何以这样出神呢？“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结尾表明，他陷入了深厚的愁思。直到终篇，才画龙点睛地道破了“愁”和“雪”。明明是作者主子公在愁思，他却凭空拈出一个“都道”来，假托别人来说。表面上是先抑后扬，也就是先借他人把自己放到了最愁的，“无人愁似我”的境地，再后转来，拉出幻想中的愁雪的梅花来作伴，好像是自己的境地还不是唯一最可悲的。事实上是愁话淡说，聊以自慰。句中把“愁似我”的句子成分加以颠倒，再重复运用，用意也在加强上述“抑扬”的效果。最终一句“有梅花，似我愁”尤其是表现了作者的丰富的想象力和潇洒的胸襟的神来之笔。梅花这一高洁的形象，还使我们联想到作者在宋亡之后，以有为之年隐居不仕的经验，进而从他那故作放达的语调中，感觉到他萦绕于怀的，好像有比阻雪更深的愁苦，阻雪或许不过是一剂触媒吧？古人评论蒋捷的词，曾说它：“语语纤巧，字字妍倩”（毛晋语），又说它“洗炼缜密，语多创获”（刘熙载语）。从这首梅花引看来，他们的确是道出了它的清妍之美。（范之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