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田作文1200字以上 - 演讲稿 - 六年级作文.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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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花田作文1200字以上 - 演讲稿 - 六年级作文.docx
葵花田作文1200字以上 - 演讲稿 - 六年级作文 草是潮湿的,花是潮湿的,风车是潮湿的,房屋是潮湿的,牛是潮湿的,鸟是潮湿的世界万物都还是潮湿的。 葵花穿过潮湿的空气,不一会儿,从头到脚都潮湿了。她的头发原来就不浓密,潮湿后,薄薄地粘在头皮上,人显得更清瘦,而那张有点儿苍白的小脸,却因为潮湿,倒显得比往日要有生气。 一路的草,叶叶挂着水珠。她的裤管很快就被打湿了。路很泥泞,她的鞋几次被粘住后,爽性脱下,一手抓了一只,光着脚丫子,走在凉丝丝的烂泥里。 经过一棵枫树下,正有一阵轻风吹过,摇落很多水珠,有几颗落进她的颈项里,她一激灵,不禁缩起颈项,然后仰起面孔,朝头上的枝叶望去,只见那叶子,一片片皆被连日的雨水洗得一尘不染,油亮亮的,让人心里很喜爱。 不远处的大河,正用流水声吸引着她。 她离开那棵枫树,向河边跑去。 她几乎每天要跑到大河边,因为河那边有一个村庄。那个村庄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大麦地。 大河这边,就葵花一个孩子。 葵花很孤独,是那种一只鸟拥有万里天空而却看不见另外任何一只鸟的孤独。这只鸟在空阔的天空下翱翔着,只听见翅膀划过气流时发出的孤独声。苍苍茫茫,无穷无尽。各种形态的云彩,浮动在它的四周。有时,天空干脆光光溜溜,没有一丝痕迹,像巨大的青石板。实在孤独时,它间或会鸣叫一声,但这鸣叫声,直衬得天空更加的空阔,它的心更加的孤寂。 大河这边,原是一望无际的芦苇,现在也还是一望无际的芦苇。 那年的春天,一群白鹭受了惊动,从宁静了多数个世纪的芦苇丛中呼啦啦飞起,然后在芦荡的上空回旋,直回旋到大麦地的上空,嘎嘎鸣叫,仿佛在告知大麦地人什么。它们没有再从它们飞起的地方落下去,因为那里有人很多人。 很多生疏人,他们一个个看上去,与大麦地人有明显的区分。 他们是城里人。他们要在这里盖房子、开荒种地、挖塘养鱼。 他们唱着歌,唱着城里人唱的歌,用城里的唱法唱。歌声响亮,唱得大麦地人一个个竖起耳朵来听。 几个月过去,七八排青砖红瓦的房子,鲜鲜亮亮地出现在了芦荡里。 不久竖起一根高高的旗杆,那天早晨,一面红旗升上天空,如同一团火,静静地燃烧在芦荡的上空。 这些人与大麦地人好像有联系,好像又没有联系,像另外一个品种的鸟群,不知从什么地方落脚到这里。他们用生疏而新奇的目光看大麦地人,大麦地人也用生疏而新奇的目光看他们。 他们有自己的活动范围,有自己的话,有自己的活,干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白天干活,夜晚开会。都到深夜了,大麦地人还能远远地看到这里依旧亮着灯光。四周一片黑暗,这些灯光星星点点,像江上、海上的渔火,很神奇。 这是一个相对独立的世界。 不久,大麦地的人对它就有了称呼:五七干校。 后来,他们就“干校干校”地叫着:“你们家那群鸭子,游到干校那边了。”“你家的牛,吃了人家干校的庄稼,被人家扣了。”“干校鱼塘里的鱼,已长到斤把重了。”“今晚上,干校放电影。” 那时,在这片方圆三百里的芦荡地区,有好几所干校。 那些人,都来自于一些大城市。有些大城市甚至离这里很远。也不全都是干部,还有作家、艺术家。他们主要是劳动。 大麦地人对什么叫干校、为什么要有干校,一知半解。他们不想弄明白,也弄不明白。这些人的到来,好像并没有给大麦地带来什么不利的东西,倒使大麦地的生活变得有意思了。干校的人,有时到大麦地来走一走,孩子们见了,就纷纷跑过来,或站在巷子里傻呆呆地看着,或跟着这些人。人家回头朝他们笑笑,他们就会忽地躲到草垛后面或大树后面。干校的人觉得大麦地的孩子很好玩,也很可爱,就招招手,让他们过来。胆大的就走出来,走上前去。干校的人,就会伸出手,摩挲一下这个孩子的脑袋。有时,干校的人还会从口袋里掏出糖果来。那是大城市里的糖果,有很好看的糖纸。孩子们吃完糖,舍不得将这些糖纸扔掉,抹平了,珍宝似的夹在课本里。干校的人,有时还会从大麦地买走瓜果、蔬菜或是咸鸭蛋什么的。大麦地的人,也去河那边转转,看看那边的人在繁殖鱼苗。大麦地四周到处是水,有水就有鱼。大麦地人不缺鱼。他们当然不会想起去繁殖鱼苗。他们也不会繁殖。可是这些文文雅静的城里人,却会繁殖鱼苗。他们给鱼打针,打了针的鱼就很兴奋,在水池里撒欢一般闹腾。雄鱼和雌鱼纠缠在一起,弄得水池里浪花飞溅。等它们宁静下来了,他们用网将雌鱼捉住。那雌鱼已一肚子籽,肚皮圆鼓鼓的。他们就用手轻轻地捋它的肚子。那雌鱼似乎肚子胀得受不了了,觉得捋得很舒适,就乖乖地由他们捋去。捋出的籽放到一个翻着浪花的大水缸里。先是多数亮晶晶的白点,在浪花里翻腾着翻腾着,就变成了多数亮晶晶的黑点。过了几天,那亮晶晶的黑点,就变成了一尾一尾的小小的鱼苗。这景象让大麦地的大人小孩看得目瞪口呆。在大麦地人的心目中,干校的人是一些懂魔法的人。 干校让大麦地的孩子们感到新奇,还因为干校有一个小女孩。 他们全都知道她的名字:葵花。 这是一个乡下女孩的名字。大麦地的孩子们不能理解:一个城里的女孩,怎么起了一个乡下女孩才会起的名字? 这是一个长得干干净净的女孩。这是一个文雅而瘦弱的女孩。 这个女孩没有妈妈。她妈妈两年前得病死了。爸爸要到干校,只好将她带在身边,一同 从城市来到大麦地。除了爸爸,她甚至没有一个亲戚,因为她的父母都是孤儿。爸爸无论走到哪,都得将她带在身边。 葵花还小,她不会去想像将来会有什么命运在等待着她、她与对岸的大麦地又会发生什么联系。 刚来的那些日子,她对四周的一切都充溢了簇新感。 好大一个芦苇荡啊! 似乎全部世界就是一个芦苇荡。 她个子矮,看不到远处,就张开双臂,要求爸爸将她抱起来。爸爸弯腰将她抱起,举得高高的:“看看,有边吗?” 一眼望不到边。 那是初夏,芦苇已经长出长剑一般的叶子,满眼的绿。爸爸曾经带她去看过大海。她现在见到了另一片大海,一片翻动着绿色波涛的大海。这片大海散发着好闻的芳香。她在城里吃过由芦苇叶裹的粽子,她记得这种芳香。但那芳香只是淡淡的,哪里比得上她现在所闻到的。芳香带着水的湿气,包袱着她,她用鼻子用力嗅着。 “有边吗?” 她摇摇头。 起风了,芦苇荡似乎突然变成了战场,成千上万的武士,挥动着绿色的长剑,在天空下有板有眼地劈杀起来,四下里发出沙拉沙拉的声音。 一群水鸟惊恐地飞上了天空。 葵花胆怯了,双手搂紧了爸爸的颈项。 大芦苇荡,既吸引着葵花,也使她感到莫名的恐惊。她总是一步不离地跟随着爸爸,生怕自己被芦苇荡吃掉似的,特殊是大风天,四周的芦苇波涛汹涌地涌向天涯,又从天涯涌向干校时,她就会用手死死地抓住爸爸的手或是他的衣角,两只乌黑的眼睛,满是惊慌。 然而,爸爸不能总陪着她。爸爸到这里,是劳动的,并且要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爸爸要割芦苇,要与许多人一起,将苇地变成良田,变成一方方鱼塘。天蒙蒙亮,芦苇荡里就会响起起床的号声。那时,葵花还在梦中。爸爸知道,当她醒来看不到他时,她肯定会胆怯,肯定会哭泣。但,爸爸又舍不得将她从睡梦中叫醒。爸爸会用因劳动而变得粗糙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细嫩而暖和的脸蛋,然后叹息一声,拿着工具,轻轻将门关上,在朦胧的曙色中,一边在心里惦着女儿,一边与许多人一起,走向工地。晚上收工,经常已是月光洒满芦荡时。在这整整一天的时间里,葵花只能独自走动。她去鱼塘边看鱼,去食堂看炊事员烧饭,从这一排房子走到另一排房子。大部分的门都锁着,间或有几扇门开着或许是有人生病了,或许是有人干活的地点就在干校的院子里。那时,她就会走到门口,朝里张望着。或许,屋里会有一个无力却又亲切的声音招呼她:“葵花,进来吧。”葵花站在门口,摇摇头。站了一阵,她又走向另外的地方。 有人看到,葵花经常在与一朵金黄的野菊花说话,在与一只落在树上的乌鸦说话,在与叶子上几只漂亮的瓢虫说话 晚上,昏暗的灯光下,当爸爸最终与她会合时,爸爸的心里会感到酸溜溜的。一起吃完晚饭后,爸爸又经常不得不将她一人撇在屋子里他要去开会,总是开会。葵花搞不明白,这些大人白天都累了一天了,晚上为什么还要开会。假如不去开会,爸爸就会与她睡在一起,让她枕在他的胳膊上,给她讲故事。那时,屋子外面,要么是宁静无声,要么就是芦苇被风所吹,沙沙作响。离开爸爸,已经一天了,她会不由自主地往爸爸身上贴去。爸爸就会时常地用力搂抱一下她,这使她感到非常的满意。熄了灯,父女俩说着话,这是一天里最温馨美妙的时间。 然而,过不一会儿,疲乏就会沉重地袭来,爸爸模糊了几句,最终不敌疲乏,打着呼噜睡着了,而那时的葵花,还在等着爸爸将故事讲下去。她是一个乖巧的女孩。她不生爸爸的气,就那样骨碌着眼睛,宁静地枕在爸爸的胳膊上,闻着他身上的汗味,等着瞌睡虫向她飞来。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她会伸出小手,在爸爸胡子拉碴的脸上轻轻摩挲着。 远处,隐隐隐约地有狗叫,好像是从大河对岸的大麦地传来的,又像是从远处的油麻地或是更远处的稻香渡传来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流淌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葵花最喜爱的一个去处就是大河边。 一天的时间里,她将大部分时间用在了对大麦地村的远眺上。 大麦地是一个很大的村庄,四周也是芦苇。 炊烟、牛鸣狗叫、快乐的号子声全部这一切,对小姑娘葵花而言,都有不行抵抗的魅力,尤其是孩子们的身影与他们的欢乐声,更使她着迷。 这是一个快乐的、没有孤独与孤独的世界。 大河,一条不见头尾的大河。流水不知从哪里流过来,也不知流向哪里去。昼夜流淌,水清得发蓝。两岸都是芦苇,它们护送着流水,由西向东,一路流去。流水的哗哗声与芦苇的沙沙声,仿佛是情意绵绵的絮语。流水在芦苇间流淌着,一副耳鬓厮磨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流走了前面的流走了,后面的又流来了,没完没了。芦苇被流水摇动着,颤抖的叶子,仿佛被水淘气地胳肢了。每天、月月、年年,水与芦苇就这样互不厌烦地嬉闹着。 葵花很喜爱这条大河。 她望着它,看它的流淌,看它的水纹与浪花,看它将几只野鸭或是几片树叶带走,看大小不一的船在它的胸膛上驶过,看中午的阳光将它染成金色,看傍晚的夕阳将它染成胭脂色,看无穷多的雨点落在它上面,溅起点点银色的水花,看鱼从它的绿波中跃起,在蓝色的天空,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然后跌落下去 河那边是大麦地。 葵花坐在大河边的一棵老榆树下,静静地远眺着。 过路的船上,有人看到那么一条长长的岸上,坐了一个小小的女孩,心里就会觉得天太大了,地太大了,太大的天与太大的地之间太空了 葵花走到了大河边。 大麦地像一艘巨大的船,停岸在对岸的芦苇丛里。 她看到了高高的草垛,它们像小山,东一座西一座。她看到了楝树。楝树正在开放着淡蓝色的小花。她看不清花,只能望见一团团的淡蓝色,它们像云轻轻覆盖在树冠上。她望见 了炊烟,乳白色的炊烟,东一家西一家的炊烟,或浓或淡,飘入天空,慢慢汇合在了一起,在芦苇上空飘动着。 狗在村巷里跑着。 一只公鸡飞到了桑树上,打着鸣。 到处是孩子们咯咯的笑声。 葵花想见到大麦地。 老榆树上拴着一条小船。葵花一到河边时,就已经看到它。它在水面上轻轻晃动着,仿佛是要让葵花留意到它。 葵花的眼睛不再看大河与大麦地,只看船。心中长出一个念头,就像潮湿的土地上长出一根小草。小草在春风里摇摆着,一个劲地在长,在长。一个念头占满了葵花的心:我要上船,我要去大麦地! 她不敢,可又那么的渴望。 她回头看了看被远远抛在身后的干校,然后惊慌地但又很兴奋地向小船靠拢过去。 没有码头,只有陡峭但也不算特殊陡峭的堤坡。她不知道是面朝大河还是面朝堤坡滑溜到水边。踌躇了一阵,最终选择了面朝堤坡。她用双手抓住岸上的草,摸索着将双脚蹬到坡上。坡上也长着草,她想:我可以抓着草,一点儿一点儿地滑溜到水边。她的动作很慢,但还算顺当,不一会儿,她的脑袋就低于河岸了。 有船从河面上行过,船上的人见到这番情景,有点儿担忧。但只是远远地望着,一边在心里担忧着,一边任由船随风漂去。 她渐渐滑溜到堤坡中间地方,这时,她已浑身是汗。流水哗哗,就在脚下。她胆怯了,一双小手死死揪住堤坡上的草。 一只帆船行过来,掌舵的人看到一个孩子像一只壁虎一般贴在堤坡上,不禁大声地喊道:“谁家的孩子?”又想,别惊动了她,就不敢喊其次声了,心悬悬地看着,直到看不见这个孩子,心还是悬悬的。 大河那边,一条水牛在哞哞地叫,像城里工厂拉响的汽笛。 就在此时,葵花脚下的浮土松动了,她急速向下滑动着。她用手不停地抓着草,但那些草都是长在浮土里的,被她连根拔了起来。她闭起双眼,心里充溢恐惊。 但她很快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堤坡上停住了她的脚踩到了一棵长在堤坡上的矮树。她趴在堤坡上半天不敢动弹。脚下的水流声,明显地变大了。她仰头看了看岸,岸已高高在上。她不知道是爬上去还是接着滑下去。她只想看到这时岸上出现一个人,最好是爸爸。她将脸伏在草丛中,一动也不动。她在心里想着爸爸。 太阳上升了,她觉得后背上暖烘烘的。 轻风沿着堤坡的斜面刮过来,在她的耳边响着,像轻轻的流水声。 她起先唱歌。这首歌不是她从城里带来的,而是她向大河那边的女孩们学得的。那天,她坐在岸上,就听见对面芦苇丛里有女孩儿在唱歌。她觉得那歌很好听。她想看到她们,但却看不到她们被芦苇挡着。间或,她会看到她们的身影在芦苇之间的空隙间闪动一下。一闪而过,红色的,或是绿色的衣服。她们似乎在剥芦苇叶。不一会儿,她就将这首歌记住了。她在这边,她们在那边。她与她们一起唱着。 她又唱起来,声音颤颤抖抖的: 粽子香, 香厨房。 艾叶香, 香满堂。 桃枝插在大门上, 出门一望麦儿黄。 这儿端阳, 那儿端阳 声音很小,都被潮湿的泥土吸走了。 她还是想上船,想去大麦地。她又摸索着向下滑溜,不一会儿,她的双脚就踩在了松软的河滩上。一转身,就已经在水边。她向前走了几步,正有水漫上来,将她的双脚漫了,一股凉爽爬满了她的全身,她不禁吐了一下舌头。 葵花再一次信任了。她看到竹篙推过来时,最大限度地将身子倾斜过去,企图一把抓住它。 嘎鱼猛一抽竹篙,葵花差一点跌落在水中。 嘎鱼望着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戏弄的葵花,大声笑起来。 、葵花坐在船舱的横梁上哭出了声。 嘎鱼看到鸭子们已经游远了,收回竹篙,然后用它的一端抵着河滩,脚蹬堤坡,将竹篙当着攀援物,三下两下地就爬到了岸上。他最终看了一眼葵花,拔起竹篙,然后将它重又扔进芦苇丛里,头也不回地追他的鸭群去了 小船横在河上,向东一个劲地漂去。 葵花眼中的老榆树,变得越来越小了。干校的红瓦房也慢慢消逝在千株万株的芦苇后面。她胆怯到没有胆怯的感觉了,只是坐在船上,无声地流着眼泪。眼前,是一片朦朦胧胧的绿色那绿色像水从天空泻了下来。 水面突然变得开阔起来,烟雾鞯摹 “还要漂多远呢?”葵花想。 间或会有一艘船行过。那时,葵花呆呆的,没有站起来向人家一个劲地挥手或呼喊,却依旧坐着,弧度很小地向人家摆摆手,人家以为这孩子在大河上漂船玩耍,也就不太在意,怀疑着,接着赶路。 葵花哭着,小声地呼喊着爸爸。 一只白色的鸟,从芦苇丛里飞起,孤独地飞到水面上。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就在离小船不远的地方,低空翱翔着,速度很缓慢。 葵花看到了它一对长翅,看到了它胸脯上的细毛被河上的风纷纷掀起,看到了它瘦长的颈项、金黄的嘴巴和一双金红色的爪子。 它的脑袋时常地歪一下,用褐色的眼睛看着她。 船在水上漂,鸟在空中飞。天地间,一派无底的宁静与孤独。 后来,这只鸟竟然落在了船头上。 好大的一只鸟,一双长脚,形象很孤傲。 葵花不哭了,望着它。她并不惊异,似乎早就相识它。一个女孩,一只鸟,在空阔的天底下,无言相望,谁也不去惊动谁。只有大河纯净的流水声。 鸟还要赶路,不能总陪着她。它优雅地点了一下头,一拍翅膀,斜着身体,向南飞去了。 葵花目送它远去后,掉头向东望去:大水茫茫。 她觉得自己应当哭,就又哭了起来。 不远处的草滩上,有个男孩在放牛。牛在吃草,男孩在割草。他已经留意到从水上漂来的小船,不再割草,抓着镰刀,站在草丛里,静静地远眺着。 葵花也已经看到了牛与男孩。虽然她还不能看清那个男孩的面孔,但她心里无理由地涌起一股亲切,并在心中升起希望。她站了起来,无声地望着他。 河上的风,掀动着男孩一头蓬乱的黑发。他的一双聪慧的眼睛,在时常低垂下来的黑发里,乌亮地闪耀着。当小船越来越近时,他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惊慌起来。 那头长有一对长长犄角的牛,停止了吃草,与它的主子一起,望着小船与女孩。 男孩第一眼看到小船时,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随着小船的离近,他从地上捡起牛绳,牵着牛,渐渐地往水边走着。 葵花不再哭泣,泪痕已经被风吹干,她觉得脸紧绷绷的。 男孩抓住牛脊背上的长毛,突然跳起,一下子就骑到了牛背上。 他俯视着大河、小船与女孩,而女孩只能仰视着他。那时,蓝色的天空衬托着他,一团团的白云,在他的背后涌动着。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却觉得那双眼睛特殊的亮,像夜晚天空的星星。 葵花从心里认定,这个男孩肯定会救助她。她既没有向他呼救,也没有向他做出任何求救的动作,而只是站在船上,用让人怜爱的目光,很专注地看着他。 男孩用手用力拍了一下牛的屁股,牛便听话地走入水中。 葵花看着。看着看着,牛与男孩一点一点地矮了下来。不一会儿,牛的身体就完全地沉没在了河水里,只露出耳朵、鼻孔、眼睛与一线脊背。男孩抓着缰绳,骑在牛背上、裤子浸泡在了水中。 船与牛在靠拢,男孩与女孩在接近。 男孩的眼睛稀奇的大,稀奇的亮。葵花一辈子都会记住这双眼睛。 当牛已靠近小船时,牛扇动着两只大耳朵,激起一片水花,直溅了葵花一脸。她马上眯起双眼,并用手拦住了脸。等她将手从脸上挪开再睁开双眼时,男孩已经骑着牛到了船的尾后,并且一弯腰,动作极其机敏地抓住了在水里漂浮着的缆绳。 小船微微一颤,停止了漂流。 男孩将缆绳拴在了牛的犄角上,回头看了一眼葵花,示意她坐好,然后轻轻拍打了几下牛的脑袋,牛便驮着他,拉着小船朝漂来的方向游去。 葵花乖巧地坐在船的横梁上。她只能看到男孩的后背与他的后脑勺圆滚滚、非常匀整的后脑勺。男孩的背挺得直直的,一副很有力气的样子。 水从牛的脑袋两侧流过,流到脊背上,被男孩的屁股分开后,又在男孩的屁股后汇拢在一起,然后滑过牛的尾部,与小船轻轻撞击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牛拉着船,以一种匀称的速度,向老榆树行驶着。 葵花早已不再惊恐,坐在那里,竟很兴奋地看着大河的风景: 太阳照着大河,水面上有多数的金点闪着光线。这些光线,随着水波的起伏,忽生忽灭。两岸的芦苇,随着天空云彩的移动,一会被阳光普照,一会又被云彩的阴影遮住。云朵或大或小,或远或近,有时完全遮挡了太阳,一时间,天色暗淡,大河上的光线一下全都熄灭了,就只有蓝汪汪的一片,但又不能许久地遮住,云去日出,那光线好像更加的光明与锋利,刺得人眼睛不能完全睁开。有些云朵只遮住太阳的一角,芦苇丛就亮一片,暗一片,亮的一片,绿得翠生生的,而暗的一片,就是墨绿,远处的几乎成了黑色。云、阳光、水与一望无际的芦苇,无穷无尽地变化着,将葵花迷得定定的。 牛哞地叫一声,她才又想起自己和自己的境况来。 从水上漂来一支长长的带有一穗芦花的芦苇。男孩身体一倾,将它抓住了,并将它举在了手中。那潮湿的芦花先是像一支硕大的毛笔指着蓝天,一会儿被风吹开,越来越蓬松起来。阳光照着它,银光闪闪。他就这样像举一面旗帜一般,始终举着它。 在快接近老榆树时,嘎鱼与他的鸭群出现了。嘎鱼撑着一只特地用来放鸭的小船,为所欲为地在水面上滑动着。见到牛与小船,他前仰后合地笑起来。他的笑声是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很像鸭群中的公鸭所发出的鸣叫。后来,他就侧着身子躺在船舱里,将头扬起,不出声地看着:看看船,看看牛,看看男孩,看看女孩。 男孩根本不看嘎鱼,只管稳稳地骑在牛背上,赶着他的牛,拉着小船行向老榆树。 老榆树下,站着葵花的爸爸。他着急地观望着。 男孩站在牛背上将小船重新拴在了老榆树上,然后从牛背上下来,用手抓住小船的船帮,让小船始终紧紧地靠在岸上。 葵花下了船,从河坡往上爬着,爸爸弯腰向她伸出手来。 坡上尽是浮土,葵花一时爬不上去。男孩走过来,用双手托着葵花的屁股,用力往上一送,就将她的双手送到了葵花爸爸的大手里。爸爸用力一拉,葵花便登到了大堤上。 葵花抓着爸爸的手,回头望望男孩,望望牛和船,哭了,一时泪珠滚滚。 爸爸蹲下,将她搂到怀里,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这时,他看到了男孩仰起的面孔。他的心不知被什么敲打了一下,手在葵花的背上停住了。 男孩转身走向他的牛。 葵花的爸爸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回过头来望着葵花父女俩,却什么也没说。 “你叫什么名字?”葵花的爸爸又问了一句。 不知为什么,男孩突然变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去了。 放鸭的嘎鱼大声说:“他叫青铜,他不会说话,他是个大哑巴!” 男孩骑上了他的牛,并将牛又赶入水中。 葵花与爸爸始终目送着他。 在回干校的路上,葵花的爸爸好像始终在想什么。快到干校时,他却又拉着葵花的手,急匆忙地回到了河边。那时,男孩与他的牛早无影无踪了。嘎鱼与他的鸭群也不在了,只有空荡荡的大河。 晚上熄了灯,葵花的爸爸对葵花说:“这孩子长得怎么这样像你哥哥?” 葵花听爸爸说起过,她曾经有过一个哥哥,三岁时得脑膜炎死了。她没有见过这个哥哥。当爸爸说这个男孩长得像她那个已不在这个世界上的哥哥后,她的头枕着爸爸的胳膊,两只眼睛在黑暗里久久地睁着。 远处,是大河传来的隐隐隐约的水声和大麦地的狗吠声 青铜五岁那年的一天深夜,他正在甜蜜的熟睡中,突然被妈妈从床上抱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在妈妈的怀抱里颠簸着,并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妈妈急促的呼吸声。时值深秋,夜晚的室外,凉气浓重,他最终在妈妈的怀抱里醒来了。 四周是一片恐怖的叫喊声。 青铜看到天空是红色的,像布满霞光。 远远近近,全部的狗都在狂吠,显得担心而极度狂躁。 哭爹叫娘声与杂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将秋夜的安静彻底粉碎。 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叫喊:“芦荡着火了!芦荡着火了!” 人们纷纷从家中跑出,正在向大河边逃跑。大人抱着小孩、大孩子拉着小孩子、年轻人搀扶着或背着老年人,一路上跌跌撞撞。 跑出大麦地村时,青铜看到了可怕的大火。多数匹红色的野兽,正咆哮着,争先恐后,痉挛一般扑向大麦地村。他马上将脸紧紧伏在妈妈的胸膛上。 妈妈感觉到青铜在她怀里哆嗦,一边跑,一边用手不住地拍着他的后背:“宝宝,别怕;宝宝,别怕” 多数的小孩在哭叫。 主子一时来不及去解开拴在牛桩上的牛,它们看到大火,就舍命挣扎,或是将牛桩拔起,或是挣豁了穿缰绳的鼻子,在被火光照亮的夜空下,横冲直撞,成了一头头野牛。 鸡鸭在夜空下乱飞。猪哼唧着,到处乱窜。山羊与绵羊,或是混在人群里跟着往大河边跑,或是在田野上东奔西突,有两只羊竟向大火跑去。一个孩子,也许看到了那是他家的羊,掉头要去追羊,被大人一把抓住,并且遭到一顿骂:“你想找死吗?!”那孩子没有方法,一边哭着,一边望着自家的羊在往大火里跑。 青铜的爸爸在逃离大麦地时,家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拿,只牵了那头牛。那是一条健壮而听话的牛。它在还是小牛犊时,来到青铜家的。那时,它身上长满了癞疮。青铜家的人对它都很好。他们给它吃最簇新最好的青草,他们每天给它用大河里的清水擦拭身子,他们还采回药草捣成汁涂在它的癞疮上。不久,它的癞疮就被治好了。现在,它是一条油光水滑的牛。它没有像其他的牛那样疯了似的乱跑,而是很宁静地跟着主子。他们是一家子,危难之际,一家子得好好待在一起。青铜的奶奶走得慢一些,牛会时常地停下来等她。他们一家五口,紧紧地走在一起,胡乱奔跑的人群与牛羊,都不能使他们分开。 钻在妈妈怀抱里的青铜,间或会扭过头来看一眼。他看到,大火已经扑到了大麦地村边。 坐落在村子前面的房屋,被火光照成一座座金屋。秋后的芦苇,干焦焦的,燃烧起来特别的疯狂,四下里一片劈劈啪啪的声音,像成千上万串爆竹在炸响,响得人心里慌慌的。几只鸡飞进了火里,忽然烧成金色的一团,不一会儿就坠落在了灰烬里。一只兔子在火光前奔跑,火伸着长长的舌头,一次又一次要将它卷进火中。它跳动着,在火光的映照下,它的身影尽然有马那么大,在黑色的田野上闪动着。最终,它还是被大火淹没了。人们并没有听到它苦痛的叫喊,但人们却又仿佛听到了,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叫喊。只一刹那间,它便恒久地从这个世界上消逝了。 几只羊,却朝着大火奔去。 望见的人说:“这羊,傻啊!” 村子前面的房屋已经烧着了。一群鸭子飞起来,几只落进火里,几只飞进了黑苍苍的天空。 青铜再次将脸贴到妈妈的胸膛上。 大麦地的人都逃到了大河边,几只船在水面上来来回回,将人运输到对岸火是过不了这条大河的。谁都想往船上爬,时常地,就有人跌落在水中。叫声、骂声、哭声在夜空下响成一片。有些会水的,看看希望不上船了,就将衣服脱下举在手中,向对岸游去了。其中一个做爸爸的还让四五岁的儿子骑在颈项上。儿子看着一河流淌的水,一边死死抱住爸爸的头,一边哇哇大哭。爸爸不管,一个劲地向对岸游去。到了对岸,儿子从爸爸的颈项上下来后,不哭也不闹,只是愣神他已被吓坏了。 火像洪流,在大麦地村的一条又一条村巷里滚动着。不一会儿,整个村庄就陷入了一片火海。 青铜的爸爸好不简单才将青铜的奶奶支配到一条船上,之后,将牛牵到水边。那牛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做些什么,也不用主子指引便走进水里。青铜的妈妈怀抱青铜,青铜的爸爸扶着她,让她骑到牛背上,然后手握缰绳,与牛一起游向对岸。 青铜始终就在妈妈的怀里瑟瑟颤抖。 黑暗中,不知谁家有个孩子跌落到了水里,于是响起一片惊叫声与呼救声。夜色茫茫,哪里去寻找这个孩子?或许他在落水后,脑袋几次冒出了水面,但却没有被人看到。大火还在向这边烧过来,大家都要抓紧时间过河,一边叹息着,一边在着急地等待空船,没有几个人 下河去救那个孩子。而正在船上的,就更顾不得了。那孩子的妈妈歇斯底里哭喊。那喊声像 要把天空撕破。 天将亮时,过了河的大麦地人看到,那火在将河岸烧得光溜溜的之后,最终渐渐地矮了下去。 大麦地成了一片凄惨的黑色。 青铜在妈妈的怀抱里先是发冷,等大火熄灭之后,就起先发热发烧。此后,高烧始终持续了五天。等体温复原正常,青铜看上去,除了瘦了很多,原来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大外,其他倒也一切正常。但家里人很快发觉,这个原来说话流利的孩子却已成了一个哑巴。 从今,青铜的世界变更了。 当同岁的孩子到了年龄都去上学时,他却没有上学。不是他不想上学,而是学校不收。看着大麦地的孩子们一个个都背着书包、欢欣鼓舞地去学校读书,青铜只能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每逢这个时候,就会有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头那是奶奶的手。奶奶不说话。她知道孙子心里在想什么。她就这样,用她那双皱皱巴巴的、有点儿僵硬的手,在他的头上一 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最终,青铜会将手伸给奶奶。奶奶就拉着他的手,转身往家走,或是到田野上去。奶奶陪着他,看水渠里的青蛙,看河边芦叶上的“纺纱娘”,看水地里几只高脚鸟,看河上的帆船,看河边上旋转不停的风车大麦地的人总是见到奶奶与青铜在一起。奶奶走到哪儿,就把青铜带到哪儿。孙子已经够孤寂的了,奶奶肯定要好好陪着他。有时,奶奶看到孙子很孤寂的样子,会背着孙子抹眼泪。而与孙子面对面时,奶奶总是显出很欢乐的样子,仿佛这天地间装满了欢乐。 爸爸妈妈成天在地里干活,他们根本无暇顾及青铜。 除了奶奶,与青铜最亲近的就是牛。每当牛被爸爸牵回家,他就会从爸爸手中接过牛绳,然后牵着它,到青草长得最丰美的地方去。牛很听从地跟着青铜,情愿将它牵引到任何一个地方。大麦地人除了常常看到奶奶拉着青铜的手到处走动外,就是常常看到青铜牵着牛去吃草。这是大麦地的一道风景。这道风景,会使大麦地人驻足观望,然后在心中泛起一股淡淡的酸楚与伤感。 牛吃草,青铜就看它吃草。牛有一根长长的舌头,那舌头很灵活,不住地将青草卷进嘴中。吃草的时候,它会不住地、很有节奏地甩动尾巴。最初,青铜只是让牛自己吃草,等它长大了一些之后,他就起先割草喂牛了。他割的草,都是特殊嫩的草。牛是大麦地最健壮,也是最美丽的牛。大麦地的人说这是青铜喂得好,或者说这是哑巴喂得好。但大麦地的人从不在青铜面前叫他哑巴,他们当面都叫他青铜。他们叫他青铜,他就朝他们笑,那种无心机的笑,忠厚的笑,很单纯很和善的笑,使大麦地人的眼睛与心都有点儿发酸。 放牛的青铜,有时会听到从学校传来的朗朗的读书声。那时,他就会屏住呼吸谛听。那读书声此起彼伏,在田野上漂浮着。他会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他会痴痴地朝学校的方向望着。 那时,牛就会停止吃草,软乎乎的舌头,温柔地舔着青铜的手。 有时,青铜会突然抱住牛的头哭起来,将眼泪抹在它的鬃毛里。 牛最情愿做的一件事就是将头微微低下,邀请青铜抓住它的犄角,踏着它的脑袋,爬到它的背上。它要让青铜高高在上,很威严地走过田野,走过多数双大麦地孩子的眼睛 那时,青铜很得意。他稳稳地骑在牛的背上,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那时,他的眼睛里只有天空,只有起伏如波浪的芦苇,还有远处高大的风车。然而,当全部的目光都不在时,青铜挺直的腰杆就会变软,直到无力地将身体倾伏在牛的背上,任它将他随意驮到什么地方。 青铜很孤独。一只鸟独自拥有天空的孤独,一条鱼独自拥有大河的孤独,一匹马独自拥有草原的孤独。 却在这时,一个女孩出现了。 葵花的出现,使青铜知道了这一点:原来,他并不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孩子。 从今,青铜总牵着他的牛出现在大河边。 而葵花的爸爸总是说:“去大河边玩吧。” 青铜与葵花都有了一个伴,虽然各自的伴都在对岸。 葵花坐在老榆树下,将下巴放在屈起的双膝之间,静静地望着对岸。 青铜看上去,与平常放牛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分,照样地割他的草,照样地指引牛该吃哪里的草不该吃哪里的草。但,他会时常地抬一下头,看一看对岸。 这是一个无声的世界。 纯洁的目光越过大河,那便是声音。 一天一天地过去了,青铜觉得自己应当为对岸的葵花多做些事情。他应当为葵花唱支歌大麦地的孩子们唱的歌,但他却无法唱歌。他应当问葵花:“你想去芦荡捡野鸭蛋吗?”但他却无法向她表达。后来,他将他的这一边,变成了一个大舞台。他要在这个大舞台上好好地表演。 观众只有一个。这个观众好像恒久是那个姿态:将下巴放在屈起的双膝之间。 青铜骑到了牛背上,然后收紧缰绳,用脚后跟猛一敲牛的肚子,牛便沿着河岸飞跑起来。四蹄不停地掀动,将一块又一块泥土掀到空中。 葵花依旧坐在那里,但脑袋却因目光的追随而渐渐地转动着。 牛在芦苇丛中跑动着,芦苇哗啦啦倒向两边。 就在葵花快要看不到青铜和牛的身影时,青铜却一收缰绳,掉转牛头,只见牛又哧通哧通地跑了回来。 这种跑动是威猛雄壮、惊心动魄的。 有时,牛会哞地对天大吼一声,河水好像都在发颤。 来回几次之后,青铜翻身下牛,将手中缰绳随意一扔,躺到了草丛中。 牛喘息了一阵,扇动了几下大耳朵,便低下头去,安闲地吃着草。 就在一片宁静之中,葵花听到了一种从未听到过的声音。那是青铜用芦苇叶做成的口哨发出的。这口哨就这样始终不停地吹着。 葵花抬头看看天空,一群野鸭正往西边飞去。 接下来,青铜又再次爬到牛背上。他先是吹着口哨,站在牛背上。牛起先走动,葵花担忧他会从牛背上滑落下来,而青铜却始终稳稳当当地站着。 再接下来,青铜扔掉了口哨,竟然倒立在牛的脑袋上。他将两条腿举在空中,一会儿并拢在一起,一会儿分开。 葵花入迷地看着。 青铜突然地从牛的脑袋上滑落了下去。 葵花一惊,站了起来。 半天,青铜出现了。但却从头到脚一身烂泥他跌到了一口烂泥塘里。脸上也都是泥,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样子很滑稽,葵花笑了。 一天过去了,当太阳沉到大河终点的水面上时,两个孩子起先往家走。葵花一边蹦跳着,一边在嘴里唱着歌。青铜也唱着歌,在心里唱着 夏天的夜晚,南风轻轻地吹着,葵花的爸爸闻到了一股葵花的香味。那香味是从大河那边的大麦地飘来的。在全部的植物中,爸爸最喜爱的就是向日葵。他特别熟识葵花的气味。这种气味是任何一种花卉都不具备的。这种含着阳光气息的香味,使人感到暖和,使人沉醉,并使人精神激昂。 爸爸与葵花之间,是生死之约,是不解之缘。 作为雕塑家的爸爸,他一生中最胜利的作品,就是葵花用青铜制作成的葵花。他觉得,呈现葵花的最好材料就是青铜。它恒久闪烁着清冷而古朴的光泽,给人无限的深意。暖调的葵花与冷调的青铜结合在一起,气韵简直无穷。一片朝气,却又是一片肃穆,也许是爸爸最宠爱的境界了。他在这个境界里流连忘返。 爸爸所在的那个城市,最闻名的雕塑就是青铜葵花。 它坐落在城市广场的中心。这座城市的名字与青铜葵花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青铜葵花,是这座城市的象征。 爸爸的几乎全部作品,都是青铜葵花,高有一丈多的,矮的,却只有几寸,甚至一寸左右的。有单株的,有双株的,有三五株或成片的。角度各异,造型各异。它后来成了这个城市的装饰品。宾馆的大门上镶嵌着它,一些建筑的大墙上镶嵌着它,廊柱上镶嵌着它,公园的栏杆上镶嵌着它。再后来,它成了这座城市的工艺品。它们由大大小小的作坊制作而出,五花八门,但却一律为青铜,摆在商店的工艺品柜台上,供到这座城市巡游的游客们购买。 爸爸尽管觉得这样未免太泛滥了,但爸爸管不了这些。 爸爸对葵花的钟爱,导致了他为女儿起了一个乡下女孩的名字。但在爸爸的心目中,这是一个最好听的名字。他叫起来,觉得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阳光四射、天下一派光明。 女儿好像也很喜爱这个名字。每当爸爸呼喊这个名字时,她听到了,就会大声地答道:“爸爸,我在这儿哪!”有时,她自己称自己为葵花:“爸爸,葵花在这儿哪!” 葵花成了爸爸灵魂的一部分。 现在,爸爸在这片荒芜的世界里,又闻到了葵花的气味。 大麦地一带夏天的夜晚,万物为露水所浸润,空气里飘散各种各样的草木与花卉的香味。然而,爸爸的鼻子却就能在混杂的香味中精确地辨别出葵花的香味。他告知女儿:“不是一株两株,而是上百株上千株。” 葵花用鼻子嗅了嗅,却怎么也闻不到葵花的香味。 爸爸笑了,然后拉着葵花的手:“我们去大河边。” 夜晚的大河,安静地流淌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