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2)--6.1人格障碍与犯罪人格.pdf

同学们好，欢迎回到犯罪心理学课堂今天，我们将学习犯罪心理学中一个非常独特的研究视角，就是关于犯罪人格的研究。总的来说，作为一种犯罪归因理论的人格理论并不存在一个完整而严密的概念或理论体系，而主要是作为一种具有较强临床应用性质的诊断与分类体系存在的。但是，即使没有得到体系性归因理论的有力支撑，犯罪人格的测评以及人格障碍的诊断在欧美刑事司法实务中却依然被广泛的应用于对犯罪人再犯可能性的预测与犯罪矫治效果的评估。在统计学数据基础上进行有一定准确性的行为预判，进而指导以失能、隔离、社会防卫为主的刑事处遇决策，这在犯罪学研究目的角度讲也还是有一定的实用价值的。人格特质理论作为一种犯罪学理论的价值完全依赖其对个体未来犯罪趋势的预测能力，而这一能力的根本前提在于“犯罪人格”这一概念的有效性。而实际上，为社会学视角所主导的主流犯罪学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对犯罪人格概念保持着一种抵触和无视的态度，很多著名的犯罪学家都认为并不存在一种可以将犯罪人与正常人群区分开来的犯罪人格。而最终人格特质理论以及犯罪人格的概念能够得以建构完成并在一定范围内得到认可，心理学性格研究所坚持的实证主义方法论及临床心理学长期以来发展出的一套细致、完善而精准的性格观察与测量方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当对人类性格特质的实证观察以大量的客观数据无可辩驳地证明了具有犯罪学意义的异质人格的存在并得到来自不同研究视角的反复验证时，犯罪人格的存在就是一个具有科学性的客观存在，这是不以犯罪学研究者的主观意志或个人喜好为转移的。在这一研究领域发展的早期，关注人格障碍与犯罪关系的精神病学家热衷于基于实证观察对犯罪人的“病态人格”进行分类。而这种分类至少存在两方面的缺陷：第一，这种分类把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官能性精神病患者与那些具有责任能力但存在严重人格障碍的个体混为一谈，实际上扭曲了犯罪行为的核心定义。第二，这种分类法将已经确认实施了犯罪行为的个体后知后觉地加以类型化，再以这些类型来附会地解释之前的越轨行为，在归因逻辑上倒果为因，影响了其说服力。到 20 世纪六十年代，随着各种心理测量与诊断工具的不断完善以及精神病学对人格障碍概念的日益明晰，在临床观察数据基础上，对犯罪人格之全面而准确的归纳已经呼之欲出。而这其中，一种有着关键影响力的犯罪人格概念的提出，过程颇具戏剧性。这就是我们下面要介绍的，萨缪尔约克尔森（Samuel Yochelson）与斯坦顿萨米诺（Stanton E.Samenow）通过他们的犯罪人心理治疗研究所提出的犯罪人格概念。约克尔森和萨米诺最初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的忠实信徒，接受了精神分析学派研究方法的严格训练。抱着验证精神分析理论的目的，从 1962 年开始，两人在一所关押着大批严重暴力犯罪人的监狱展开了一项以临床心理诊断为主的观察研究，希望应用精神分析方法，有针对性地对严重犯罪人群体进行观测，为精神分析理论寻找有说服力的论据，帮助其在心理学领域重获认可。经过前后长达 15 年，覆盖数百名严重犯罪人的临床访谈与观察，这一研究却最终面临灾难性的失败。两名学者在研究的后期才意识到，所有参与研究的犯罪人在访谈中都在系统性地撒谎，通过精心编造的，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高度吻合的个人经历以及心理活动来骗取两位研究者的信任，其目的无非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活动自由以及提前释放的可能。也就是说，15 年积累的临床观察资料，全部都是无用的虚假信息。同学们不妨想象一下，两位学者在意识到这一情况时该有多么的挫折与绝望。但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两位学者所受过的严格的心理学研究方法之训练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挽救了这一研究项目。两人长期以来严格按照心理学临床观测要求，详细记录了对数百名严重暴力犯罪人长达数万小时的观测、接触与谈话。虽然记录内容本身毫无真实性可言，但是如果将这看作这些犯罪人对其行为的自我辩解和对研究者进行欺骗与心理操纵的客观描述的话，却相当深刻而准确地反映了这些犯罪人扭曲的道德观与病态的思维认知体系，这就为了解犯罪人的真实心理活动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在这些无心插柳获得的资料基础上，两位学者深入地分析了这些严重暴力犯罪人的认知思维模式，并从中总结出具有普遍意义的，严重暴力犯罪人所共同具有的人格特征。根据两人的观察，这个犯罪人群体尽管出身、种族、文化背景、犯罪情节各异，其人格特质也呈现出多样化特征，但是，在一些关键性的个性维度上，这些犯罪人却表现出高度的一致，以至于任何研究者都不能忽视这种一致性与他们重复且恶质的犯罪行为之间的相关性，由此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这些表现出高度一致性的性格特质，就是犯罪人格的核心组成要素。根据两人的总结，“犯罪人格”主要包含以下核心要素：第一、从幼年就开始出现的暴力倾向以及与之配合的道德观模式。早年出现的暴力倾向可以体现为虐畜、破坏财物、纵火或者持械行凶，且具有相对稳定的再犯频度。同时，行为人对自己的侵害行为全无愧疚，对受害人也毫无同情。第二，性格冲动而善变，对自身行事缺乏长期计划性，经常会漫无目的地流浪迁移，居无定所。在个人生活以及有限的职业生涯中表现出极度缺乏责任感与同情心。无法维持稳定的人际关系和感情，对临时或长期的生活伴侣及子女缺乏关心且经常施以虐待与压榨。第三，性生活无节制并往往伴有虐待倾向。与常人不同的是，其性生活的最高追求往往不是性快感，而是通过对性伴侣的控制、压制以及虐待所获得的权力欲满足。第四，喜怒无常，无理由的反社会行为，经常性的空虚感或无聊感；青少年时往往有频繁的醉酒驾驶及危险驾驶记录。第五，具有典型的自我中心主义性格特质同时自我意识极不稳定；自暴自弃与自我膨胀情绪往往交替出现；需要夸张地表达自我之重要性，渴望得到他人关注及尊崇却对他人缺乏关心；具有强烈的特权意识，自认特别而无须为其行为负责；经常陷入无休止的对个人成功及权力的幻想，并会对他人的成就感到强烈的嫉妒。第六，撒谎成性而多疑，待人严而待己宽；在与他人交往过程中缺乏真诚而纯粹以满足其需要为念，习惯于通过各种手段操纵他人为自己个人目的服务。第七，多数智力正常或高于常人，往往具有肤浅的迷人外表并善于以此为条件欺骗和操纵他人。在犯罪人格一书中，约克尔森与萨米诺系统地提出了上述对犯罪人格的总结，其发现得到了很多类似研究的印证，并获得犯罪学界的高度认可。两人所取得的研究成果尽管是一次失败的研究背后的意外收获。但是，其对犯罪人格研究的巨大价值却是无可辩驳的。同时，该研究与之前及同时代的类似研究相比，还具有一些独特的优势：首先，该研究历时之久，研究对象代表性之高，数据采集之全面在犯罪人格学研究中都是不多见的。高密度的犯罪人样本群，相对稳定的研究环境与研究方法以及缜密的研究记录为研究者提供了充分的数据支撑。尽管犯罪学界对于 犯罪人格 一书的最终理论建构褒贬不一，但是对于其数据以及在此基础上所作的总结归纳却都是充分肯定的。其次，由于约克尔森与萨米诺发起该研究项目的初衷与最后的研究结果完全南辕北辙，最后在无可辩驳的证据面前不得不改弦更张，尴尬之余，却使得该研究意外地收获了极高的可信度。而很多犯罪人格研究在“存在一个犯罪人格”这一预设前提下对犯罪人群展开观察，并后知后觉地对其观察做出总结和分类，这反而大大影响了其结果可信度。好的，关于犯罪人格我们就学习到这里。谢谢大家。我们下节课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