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研究概推的理论逻辑与评价体系一基于公共管理案例.pdf

案例研究概推性的理论逻辑与评价体系 基 于公共管理案例研 究样本论文的实证分析 张建民，何宾(温州大学 商学院，温州 3 2 5 0 3 5)摘要：案例研究是公共管理研究者运用的一种主要研究方法，但却常常被认为科学性不强。其面临的一项主 要指责是案例研究的结果缺乏概推性，即源自一个或少数几个案例研究的结果缺乏普遍意义。本文首先梳理 既有案例研究方法论文献对该项挑战的理论回应，分析案例研究结果概推性论述 中的三种主要理论逻辑：“自然主义式概推”、“分析概推”和“非正式经验概推”。在借鉴现有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一个评价体系，以全面 评估案例研究者在处理概推性问题上的严谨性。该体系的三个要素是：研究者“运用案例研究的 目的”、“选择 案例的理由”及“对案例研究结果适用范围的界定”。在分析上述三要素及其相互关系的基础上，设计出具体 的评价指标。然后以发表于五种国际一流公共管理学术期刊上的 1 4 2 篇运用案例研究方法的论文为样本，实 证分析公共管理案例研究者在应对概推性难题上的实践。结果表明：在所有样本论文中，八成以上以“一般 化”研 究为 目的，四成以上明确说 明了案例选择 的理 由，三分之一 以上采 用多案例设计，约四分之 一说明 了影 响案例研究结果适用范围的因素。将 2 0 0 5 2 O 0 9年样本论文与 2 o 0 0 2 0 0 4年相比，公共管理案例研究者 在处理概推性问题上的严谨程度显著提高，明确说明案例选择理由、采用多案例设计及以“一般化”研究为目 的的论文比重大幅上升。最后在讨论实证结果的基础上提 出拓展案例研究结果概推性的研究策略。关键词：案例研究；概推性；公共管理；评价体 系；实证分析 中图分类号：C 0 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 6 7 2 6 1 6 2(2 0 1 1)0 2 0 0 0 1 2 0 1 引 言 案例研 究是公共 管理学 的一种 主要研究 方法。该 方 法在公 共 管理研 究 中的运用 具有 悠久 的历 史，有 学 者 称 其 为 公 共 管 理 研 究 者 偏 爱 和 倚 重 的 方 法【2，3 1。在 中外公 共管 理博 士学 位论 文 中，案例研 究 是 最 主要 的研究 方法 f 2，。在 公共 管理 学术 期 刊发 表 的论 文 中，案 例研究 也 被广 泛运 用。学界 中，案 例 研究 通常 被认 为是 定性 研究 方法 之一；实 证结果 表 明在 公共 管理 各类 定性研 究 中，案 例研 究是 最 常 用 的、占绝 对 主导 地位 的方 法 6 q 3 7 1 。公 共管 理 学 发 展历 史上，出现 了一些具 有 里程 碑意 义 的案 例研 究 作 品，如 s e l z n i c k对 田纳西 河 流域 管 理局 的研究、Ka u f ma n对 森林 守 护员 的研究、Al l i s o n对 古 巴导 弹 危机 的研 究 以及 P r e s s ma n和 Wi l d a V S k y对政 策实 施 的研 究等 川“z 8 5 2。一 些学 者 明确指 出，基于 案例研 究 的理 论 构建 和 理 论 检验 促 进 了公 共 管 理 学 的理 论 发展 和知 识积 累【s 一。案例 研究 被形 象地 比喻 为金 块 3 断。但是，案 例研 究 的科学 性却 常 常遭 到质 疑。其 面 临的最 大质 疑是 案例 研 究结果 缺 乏普 遍 意 义，即 收稿 日期：2 0 1 1-0 2 1 8 作者简介：张建民(1 9 6 3 一)，男，浙江宁波人，毕业于美国华盛顿大学(Wa s h i n g t o n U n i v e r s i t Y i n S t L o u i s)，博士，温州大学商学院讲师，研究方 向：公共管理研究方法、行业组织、公共政策。案例研究也是社会科学众多其他学科的主要研究方法，包括人类学、社会学、政治学、心理学等学术性学科以及教育、社会工作、工商管理 等专业性学科。敬义嘉评估了2 0 0 2 2 0 o 6 年间国内4所大学的 1 3 2 篇行政管理博士学位论文，发现其中的4 1 篇论文在研究方法上具有不同程度的合理 性，而在这4 1 篇中，3 4 篇是案例研究论文，占8 3 4 4 4。A d a m s 和 Wh i t e 指出案例研究是公共管理研究中运用最为广泛的方法。在其所评估的 完成于 1 9 9 2 年的2 0 1 篇美国公共管理博士学位论文中，1 3 8 篇运用案例研究方法，占 论文总数的6 9 2 15 7 3。例如，在 L a n 和 A n d e r s 评估的 8 种国际一流公共管理学术期刊发表于 1 9 9 3-1 9 9 5 年间的 6 3 4 篇论文中，案例研究论文占2 5 3 l 5】15 0。()B r o w e r 等的研究显示，在其考察的7 2 篇公共管理定性研究论文中，6 1 篇为案例研究，占总数的 8 5 6：3 7 3。第 八卷 第 二期 二0 一一 年四月 o l-8 口 I：0 _ _ 2 缺乏 概推 性。概推 性 难题“就像 一 团乌 云永 久地 盘 旋 于每 一 项 案例 研 究 之 上”【-4】一。概 推 性 问题 困扰 着社 会科 学 各领 域 的案例 研究 者，公共 管 理案 例研 究者 也不 例外。自上 世纪 8 0年 代 以来，公共 管理 的 研究 质量 问题倍 受 国际公 共管 理 学界关 注。对公 共 管理 研究 的批评 主要 有两 项；一 是研 究质 量低 下，二 是 知识 累积 缓 慢口 1 5 1 6 。这 两项 指 责 都 与 案例 研 究 的概 推 性 问题 密切 相 关【。评 价研 究 质 量 的一 项 重要 指标 是研 究 方法 的有 效性。实验、准 实验 或 统 计方 法 通 常被认 为是 有效 的研究 方法，而 案例研 究 则 通常 被认 为不具 备 方法 论 上 的有 效性 1 。持 有 这种 观 点 的批评 者认 为，案例 研究 的X,-J 象 是特 定 性 的事件，其研 究 结果 不具 有普 遍 意义，因而，公 共 管 理 知识 难 以积 累8 5 2，1 7 1 9 3。有 学者 曾严 厉地 指 出，大 量 的案 例 研 究 犯 了“盲 目的 经 验 主义”错 误 2 5 7 3。这些 研究 缺 乏理 论指 导，其研 究结 果 既没 有理论 相 关 性，也 缺乏 实践 相关 性。换 言之，这些 案 例研究 既 缺乏 理论 概 推性，又 缺乏 经验 概推 性。由此 可见，概 推性 问题是 困扰 公共 管 理案 例研 究者 的一 个难 题。概 推 性 对 案 例研 究 者 而 言究 竟 是 否 是 一个 重 要 问题?案 例研 究 的概 推与传 统 的 由样本 到 总体 的 统 计概 推有 何 异 同?目前社 会科 学界 尚未 就 这些 问 题 形成 一致 的答案。由于概 推性 是众 多 学科 领域 内 案 例研 究 者面 临 的共 同 问题，就 概推 性 问题 展开讨 论 和争 议 的文 献散 布 于不 同 的学 科。因此，需要 对 相 关 观点 和理 论进 行跨 学 科 的系统 梳理。同时还 需 要 在 理论 梳理 的基 础 上提 炼 出一个 评价 体 系，系统 英文文献中的“g e n e r a l i z a b i l i t y”概念及相关词“g e n e r a l i z a b l e”、“g e n e r a l i z e”及“g e n e r a l i z a t i o n 在中文文献中有众多对应的术语。例 如，陈晓萍、徐淑英、樊景立建议将“g e n e r a l i z a b i l i t y”译为“普适性”、“g e n e r a l i z a t i o n”译为“普遍化”1 O 4 7 5。刘亚平、高洁将“g e n e r a l i z a b l e”译为“普遍化”、“g e n e r a l i z e”译为“推广”、“g e n e r a l i z a t i o n”译 为“类 推”1 1 1 18 6-1 5 8。中文文献讨论 该问题 时还使 用“外推”一词，如 王宁【】2 1。李涤非、潘磊将“g e n e r a l i z a t i o n 译为“概推”【。本文作 者采用该译 法，使 用“概推 性”一词与 英文 文献 中的“g e n e r a l i z a b i l i t y”概念相 对 应，但也使用“普遍意义”、“推广”、“概推范围”、“适用范围”等术语 表达相 同或相似 的含 义。G o m m争学者汇集了论述案例研究概推性的一些经典文献，并从“经验概推”和“理论推断”两个维度梳理概推性方面的主要理论观 点。该论文集对本文有较大的借鉴意义。但本文对既有理论的梳 理方式与该 书编者有所 不同。现有评价案例研究质量的文献，如 D u b 6 和 P a r 6(9 1，由于其 目的 是综合考 察案例研究 的规 范性，虽然也 涉及到 案例研 究概推性，但 难 以对该 问题作 全面深入 的分析。但也有学者主张区分“概推性”与“外部效度”概念。D u l 和 H a k 认 为“外部效 度”指 某项研 究结果 的特征，其主要 形式是 生态效度 和统计概推。而“概推性”是指理论命题的特征，即一个命题在多大 程度上适 用于整个理论范畴。地 评估 案 例研 究者 在处 理 概推 性 问题 上 的严 谨性，考察 其在 实践 中处 理概 推性 问题 的质 量。目前，虽 已有 文 献 对 概 推性 问题 的相 关 理论 作 了较 为 全 面 的梳 理，并 也有 文献 对案 例 研究 样 本论 文 的 研究 质量 进行 了综 合性 评估 ，但 尚没 有 学者 提 出专 门 用 于全 面评估 概 推性 处理 质量 的评 价 体 系，也 没有 针对 公 共管 理案 例研 究 的实证 性考 察。针 对文 献 的空 缺，本 文 围绕 三方 面 的 问题 展 开 研 究。(1)理论 层 面 的问题。案例研 究 方法 论学 者 就 概 推性 问题 提 出 了哪些 主要 观点?其 理论 逻辑 是 什 么?(2)概 推性 评 价体 系方 面 的问题。如何 根据 相 关 理 论提 炼 出一个 全 面 的评 价 体 系，评 估 研 究者 在 处 理 概 推 性 问题 上 的质 量?该 体 系应 由哪 些 要 素 组 成?(3)实证 分析 方 面 的问题。公 共管 理 案例 研究 者 是如 何处 理概 推性 问题 的?有 哪些 优点 与 不足?本 文试 图 在两个 方 面对 现有 文献 做 出贡 献。一是 在深 入研 究 和 充 分 借鉴 既有 文 献 的基 础 上提 出案 例 研 究概 推性 gr R=系。二是 根 据该 评价 体 系，对 发 表 于 5种 国 际公 共 管 理期 刊上 的 1 4 2篇 案 例研 究 样 本论 文 进行 实证 分 析，并 在相 关 理论 和 实证 的基 础 上 提 出应对 案例 研究 概 推性 难题 的研 究 策略。2案例 研 究 概 推 性 的 理 论 逻 辑 与 评 价 体 系 概 推性 概 念 是 与外 部 效 度 概 念 密 切 相 联 的。C a mp b e l l 首创 了外 部效 度概 念。C a m p b e l l 及 其合 作 者主要 从 实验 及准 实验 角度 论 述外 部 效 度，认 为外 部效 度提 出的是概 推性 问题，即实 验效 应 可 以被 概 推(推 广)到 哪 些 总体、哪 些 情境、哪 些 干 预 变量 及 测量 工 具?在 学 界对 外 部 效度 的后 续讨 论 中，最 受关 注 的是研 究结 果 概推 至 总体 的 问题。这与 抽 样 理 论 和 概 率 统 计 理 论 的发 展 有 较 大 的关 联【2 l1。就 案例 研究 而 言，由于研 究 者 的研 究结 果 仅基 于 一个 或少 数几 个 案例，一 个很 自然 的问题 便 是 案例 研究 结 果在 多 大程度 上 能概 推到 更 广 的一类 案 例，也 就 是 说，案例 研究 结果 在 多大 程度 上 具有 普 遍 的适 用 性。案例 研 究者 讨论 该 问题 时通 常使 用概 推 性这 个 概 余【B J。但 也有 学者(如 Yi n)使用 外部 效 度概 念，并 将 外 部 效 度 作 为评 价 案 例研 究 质 量 的重 要 标 准 之 一”。在案 例 研究 方 法 论 文献 中，概 推 性 与 外 部 效 度 通 常 被认 为 是 可 互 换 使 用 的 同义 词，2 3 1。综观 既有 文献，案例研 究 者 就概 推性 问题 的论 述 和观点 大 体可 以归 为三类。第 一类 观 点 认 为，概 推性 问题 与 案例研 究 的相 关性 不 大，不是 案 例 研究 者需 要重 点 考虑 的 问题。第 二类 观 点认 为，对 案例 第 八卷 第 二期 二0 二 年四月 o I 8 i 0 2 p r ，2 0 _ 研究 结果 的概推 主要 由读 者完 成，案 例 研究 者起 辅 助作 用，帮 助读者 更好 地 完成 概推。第 三类 观点 认 为，概推 性是 案例 研究 者必 须 正确处 理 的一个 重 要 问题，研 究者 应通 过案 例选 择 等研究 设计 上 的周 详 考虑 来拓 展研 究结 果 的概推 性。本节 围绕 三个 问题 梳理 相关 理论 观点 及其 逻辑：(1)案 例研 究者 是否 需要 重点 考虑 概推 性 问题?(2)案例 研究 结果 的概 推逻 辑是 否有 别 于传统 的统 计概 推?(3)案例 研究 结果是 否 可 以进行 类似 于统 计意 义上 的概 推?在梳 理和提 炼 相关理 论 观点及 逻 辑 的基础 上，本 文 提 出 一个包 含 三个 要素 的案 例研 究概 推性 评价 体 系，并 讨 论其 具 体指标 设 置。2 1 案例研 究 者是否 需 要重点 考 虑概 推性 问题?一些学 者认 为，案例研 究 者需要 重 点关 注 的是 案例 本 身 的独特 性、情 境 性 和 复 杂性；研 究 者 之 所 以对案 例感 兴趣，是 因为案例 本身 的内在重 要 性。因此，对 这些 学 者 而 言，案例 研 究 结果 的概 推 性 并 不 重要，不是 案例 研究 者需 要重 点考 虑 的 问题。这 种论 点 反映 了这 些学 者对 案例研 究 的 目的 的理解，并 集 中反 映在其 对案 例研 究 的定义 上。例如，案 例 研 究 方 法 论 学 者 S t a k e对 案 例 研 究 作 如 下 定 义，“案 例 研 究 是 对 单 一 案 例 的 特 定 性 和 复 杂 性 的 研 究，并 理 解 在 重 要 的案 例 情 境 下 其 自身 的活 动。”。S t a k e进 而认 为，案例研 究 不是抽 样研 究；研究 案例 的 主要 目的并 不是 为 了理解 其他 案 例，而 是为 了理 解所 研究 的案 例本 身 2 5 4。S t a k e称 案 例研 究 的 实质 是进 行“特 定 化 研 究，而 不 是 一 般 化(概 推)研 究”琊。一些 学者赞 同如上定 义，甚 至有 学者 明确 把特 定 化研 究作 为案 例研 究定 义 的一个 组 成部分。例 如 S i mo n s将 案 例 研 究 定 义 为“案 例 研 究 以 多 种 视 角 深 度探 索 真实 生活 隋境 中特 定项 目、政策、制度、方 案或 系统 的复 杂性 和独 特性。它 以研 究 为基础，可 采用 多种 方法 并 以证据 为导 向。案例研 究 的首 要 目的是 通过 深度 理解某 个 具体 的论 题(如论 文 的论 题)、方 案、政 策、制度 或 系统 以生 成知 识：并 或 指导 政策 制定、专业 实 践及公 民或社 区 活动。”2 6 1 2 1。若 案 例研 究 的 目的仅 仅 是 或 主要 是 探 究 案例 本身 的独特性，那 么案 例研 究结 果 的概推 性 就是一 个不 相 干或至 多是 次要 的 问题。这种 观点 在文 献 中 例如，K i n g 等运用形式模型证明，在小样本研究中，随机抽样通常 会导致研究结果的严重偏 差。一些学者用不同的术语表达相向的思想，如M i t c h e 1 1 用“逻辑推 断”p 1；G o mm等用“理论推 断”。遭 到 了批评。批 评者 认为，虽 然某 些重 大 案例 具有 内在 的研究 价值，但 大多数 研 究者 所研 究 的案 例本 身 并没 有重 大 的 内在 价值，即使 是 评估 性 案例 研究 也是 如此。仅 对案 例本 身 的结果 感兴 趣 的读者 或 听 众 只 占少 数。并且，在许 多发 表 的案例 研究 中，案例 本 身 的真实 身份是 隐 匿 的，这使 内在重 要性 论 点在 多数 情况 下 站不住 脚。在 多数 情形 下，案例研 究 者试 图得 出超 越案 例 自身 的更具 普遍 性 的结论。甚 至有 学者认 为，案例 研究 的一 个 重要 的定 义 性特 征 便 是 以所研 究 的案例 作 为一类 现 象 的一 例，以期 得 出关 于这 一类 现象 的具 有普遍 意义 的结 论。在这 些 学 者看 来，案例 研究 的 目的并 不 是探 究特 定 化 的案 例 本身，而是通 过案 例进 行一 般 化 的研究。例如，Ge r r i n g将 案 例研 究 定 义 为：“对 单一 案 例 的深 度研 究，其研 究 目的(至少 部分 地)是对 更 广 的一类 案例(总体)进行 推 断。”2 s 1 2 o 2 2案 例研 究结 果 的概 推 逻辑 是否 有别 于传 统 的 统计 概推?案 例 研 究 与大 样 本 统计 研 究 的 一 个根 本 区别 在 于案 例研 究 的对象 只涉及 一 个或 少数 几 个案 例。案 例研 究 者 在 选 择案 例 时 通 常不 采 用 随机 抽 样 方 法，而是按 研究 目的选 取案 例，即采 用 目的抽 样 法。案例 研究 方法 论学 者 的一个 基本 共识 是，随机抽 样 对 于案 例研 究 而 言不 是 一种 可 取 的方 法 2 2 8 7 2 6 。而传 统 的统 计 概推 则 要 求所 选 择 的 样本 能 代 表 总 体，通 常 需 要 随机 抽 样 才 能获 得具 有 代 表 性 的 样 本；并 且在 样 本 选 择前，还需 要 明确 定 义总 体。显 然，案 例研 究 的实践 与传 统统 计概 推 的要 求相 去 甚 远。正 是基 于如 上理 由，案 例研 究 的批评 者认 为，案 例 研究 的结 果缺 乏 概推性，其 研究 发 现不 具有 普遍 意 义 3 0-3 2 。针对 如 上批评，案例研 究 方法 论 学者 提 出，案 例 研 究结 果 的概 推逻 辑 与 传 统 的统 计 概 推逻 辑 在 性 质 上 完 全 不 同。Yi n强 调 理 解 两 者 区别 的重 要 性，指 出理 解 两 种不 同类 型 的概 推 之 差 异可 能 是 案 例研 究 者 面 临 的最 重要 挑 战 1 1 3 8。文 献 中主张 案 例 研 究 独特 概 推 逻辑 的理 论 主要 有 两 种，一 是 由 S t a k e倡 导 的“自然 主义 式概 推”(Na t u r a l i s t i c Ge n e r a l i z a t i o n)，二是 由 Yi n倡 导 的“分 析概 推”(Al-i n l y t i c Ge n e r a l i z a t i o n)。自然 主 义 式 概 推 的 概 念 最 早 由 S t a k e 和 T r u mb u l l 提 出【3 3】。其 核 心思 想 是，案 例研 究 结 果 的 概推 主要 由读 者进 行，案例 研究 者起 辅 助性 作用；研 究 者 通 过 对案 例 情 境 和结 果 的 详 细描 述 使 读 者 张 建 民 等 3 案例研究概推性的理论逻辑与评价体系 产 生身 临其 境 的感 受。读 者 通过 对案 例 的反 思及 与 自身 所 处情 境 和 自身体 验 的 比较来 判 断 案 例 研 究 结 果 的概 推性。S t a k e指 出人们 所 学 习 的知识 分 两 类，一类 是 命 题 式概 推，另一 类 便 是 自然 主义 式 概 fe。后 者是 人 们根 据 自己的生 活体 验或 身 临其境 式 体 验 而形 成 的结论【2 5】。S t a k e认 为 不能 将 自然 主义 式 概 推转 换成 命 题式 概推，否 则会 扭 曲其 意义；自 然 主义 式 概 f e Z _ 所 以重 要是 因 为它 镶嵌 在读 者 的 生活 体 验之 中iz s l s 6。为 了更 好地 帮 助读 者 形 成 自然 主 义 式概 推，S t a k e建 议 案 例研 究 者尽 可 能 向读 者 提供 身 临其 境 的机会，并 建议 研究 者 以叙 事、故事、事 件 发生 的先后 顺 序 及 个 性 化 描述 的方 式 展 示案 例，并 注重 时 间、地点 和 人物 三大 要 素2 5 3 8 6-8 7。对 自然 主 义 式概 推 理 论 及其 逻 辑 的批 评 主要 有 三个 方 面。(1)批评 者 认 为，自然 主义式 概 推把 案 例研 究 结果 的概推 责任 过 多地推 给 了读 者；他们 主 张 案 例 研 究 者 应 承 担 起 创 造 一 般 性 知 识 的 责 任 2 7 1 10 0。(2)围绕案 例选 择 问题。按 照 自然 主 义式 概 推 的逻辑，研究 者并 不需 要 说 明其研 究 的案 例 与其 他 相 关案 例之 间 的关 系；其 隐 含 的意思 是如 何选 择 案 例 并不 重要。批 评 者认 为，案例 的选 择标 准对 研 究 结果 的概推 性 至关重 要，而该 理论 未 能 向研究 者 提 供 案 例 选 择方 面 的指 导 m 。(3)批评 者 还 质 疑 研 究 者是 否有 能 力为 读者 提供 身 I 临其境 的描述。批 评 者 认 为，由于 现 实世 界 的复 杂性，无 论研 究 者 对 案例 情 境作 多 么厚 实 的描 述，都 将 遗 漏 一 些 对 案 例 结 果 产 生 影 响 的重 要 情 境 因素 2 9 14 3。主 张 案 例研 究 独 特 的概推 逻 辑 的第 二 种 主要 理论 是“分 析概 推”。其核 心 思想 是，案例研 究 实证 结果 的用 途是 支 撑 或 挑 战理 论，因此，案 例研 究 结 果 的概 推 目标 是 理论。“分 析 概推”理论 的支持 者 明 确 地 区分 统 计 概 推 与分 析 概 推。Mi t c h e l l 指 出，统 计 概推 是一 种描 述 性概 推。其关 注 的重点 要 么是 样 本 的描 述性 特征(如 某个 特 征 的分 布 情况 或 出现某 个 特征 的频 率 等)在 定 的抽 样误 差 范 围 内能 否 准 确 地反 映总 体 的 相关 特 征；要 么 是样 本 的某 些 特 征 间 的关 联性 能 否 准 确地 反 映 总 体 的特 征 间 的关 联性 f 3 1 1 1 7 5。Mi t c h e 1 1 认为，研 究者 在建 立特 征 间 的 因 果 关 系 时，必须 超 越 样本(案 例)本 身，通 过 理 论 思 考 来连 接 特征 间 的关 系。对 特征 间逻 辑 关 系的推 断 并 不依 赖 于样 本 的代 表性 或典 型性，其 依赖 的是 连“本义复制”和“理论复制”是本文的译法。文献中有多种不同译 法，如“l i t e r a l r e p l i c a t i o n”被译 为“逐 项复制”邓 或“原样复现”3 5 1；“t h e o r e t i c a l r e p l i c a t i o n”被译 为“差 别复制”【或“理论复现”嗍。接 特 征 间 关 系 的 逻 辑 合 理 性3 1 1 1 7 5。因 此，根 据 Mi t c h e l l，案 例 研究 的概 推逻 辑 是 因果 推 断，而 不 是 统 计 推 断；换 言 之，案 例 研 究 的概推 基 础 是 因果 分 析 的有 效性，而不 是 所 分 析事 件 的代 表 性。Yi n借 鉴 了这 一 思想，明确提 出不 能将 案 例研 究 与 大样 本 统计研 究 中的样本 和 总体相 类 比。大样 本 问卷调 查 依赖 统计 概推；而 案例 研究，与实 验研 究 相 同，依 赖 分 析概 fe 1 3。Yi n进 而 把 推 断分 为 两个 层 次，由样 本 特征 推 断 总 体 特征 的统 计 推 断属 于第 一 层 次 的 推 断，而 由案 例研 究结 果对 理 论 的推 断 属 于第 二层 次 的推 断 1 1 3 9。对 于 主张“分析 概推”的学者 而 言，案 例选 择 是 至关 重 要 的。案 例 的选择 关乎 案 例研究 结 果在 多 大 程度 上 支撑 或挑 战相 关 理论。Mi t c h e l l 指 出，案 例 的 选 择应 该基 于案 例 的理论 解 释 力，而不 是 基 于其 典 型性 3 1 1 1 8 0。Yi n也 主 张依 据理 论来 选择 案 例，并且 倡 导运 用 多案 例设 计 来 强 化 案例 研 究 结 果 的理 论 概 推 性 11 4 3。Y i n认 为 多 案例 设 计 遵循 的是 复 制逻 辑，即本 义复 制(L i t e r a l Re p l i c a t i o n)或理 论 复制(T h e o r e t i c a l R e p l i c a t i o n)。运 用 复制 逻辑 时，研 究 者 必须 精心 挑选 案例。进 行 本义 复制 时，选 择预 期 产 生相 似结 果 的案 例；进 行 理论 复制 时，选 择 根 据 理 论 预 期产 生不 同结 果 的案 例 1 15 4。2 3案例 研 究结 果是 否可 以进 行 类似 于统 计 意义 上 的概 推?上 述“自然 主 义 式概 推”和“分 析 概 推”理 论 都 强调 案例 研究 结果 的概推 逻辑 具 有独 特 性，完 全不 同于传统 的统计 意义 上 的概推。案例研 究 不 能进行 严格 意 义上 的描 述性 统计 概 推，这似 乎 已成为 案 例 研究 方法 论 学者 的共识 3 2 1。例 如，S i g g e l k o W 明确指 出，案例 研究 者声 称 案例 样本 具 有代 表性 的做 法是 错误 的，是研 究 方法 与研 究 目标 的错 误 匹 配。若 要 使 样本 具有 代 表性，应该 选择 别 的研 究方 法 t。国 内也有 学者 持类 似 观点，认 为 案例 不是 统 计 样本，无 法进 行统 计 推断。然 而，一些 学者 认 为案 例研 究 结果 可 以进行 类 似 于统 计 意 义 上 的描 述 性 概 推。Go mm 等 提 出 了“非 正 式 经 验 概 推(I n f o r ma l Emp i r i c a 1 Ge n e r a l i z a t i o 13 8)”理论【明。这里 的“经验 概推”指 案例 实 证结 果 的描述 性 概推。这 些 学者认 为，统 计抽 样 虽 然 是达 成 经 验概 推 的有效 途 径，但 不 能将 统 计抽 样 的手段 与经 验 概 推 的 目标相 混 淆；换 言之，统计 抽 样并 不 是 进 行经 验概 推 的唯 一手 段。他 们指 出，在 日常生 活 中，人 们 经 常进 行 非 正 式 的 经验 概 推，只 是其 概 第 八卷 第 二期 二。一一 年四月 0 l I8 z0-2 p r ，0 _ _ 推 的准 确 性 通 常 低 于 统 计 抽 样 所 能 达 到 的 准 确 性 2 7 1 o 4。Go mm等 指 出，“非正 式经 验概 推”的准 确性 主 要 取决 于 案例所 代 表 的总体 的异质 性 程度。若 总体 的异质 性程 度低，则 一个 或几 个案 例 的代表 性程 度 就高；若 总 体 的异 质 性程 度 高，则 会 对 案例 研 究 的 经 验概 推构 成较 大 的挑 战。但 这些 学 者强调，案 例 研 究者 可 以采取 有效 的方 法应 对这 种 挑战。他们 建 议 研究 者 收 集案 例 及 总 体 的相 关 信 息并 据 此 选 择 案例 2 7 1 1 0 4 1 0 5。由此 可见，为 了提 升“非 正 式 经 验 概 推”的准确性，案 例选 择是 关键。研究 者 必须 了解 拟 选 案 例在 目标 总体 的相 关 异质 性 维 度 上所 处 的位 置，并据 此 确定案 例 的选择。否 则，基 于案例研 究 的 经 验概 推就会 出现重 大误 2 7 1 1 0 6。综 上所 述，案 例研 究方 法论 学者 就 如何处 理 概 推 性 问 题 提 出 了 三 种 主 要 理 论：“自然 主 义 式 概 推”、“分 析概 推”及“非 正式 经验 概推”。下 文在 借鉴 这 些理 论 及其 他 相 关 文献 的基 础 上构 建 一 个综 合 性评 价 体 系，用 于评估 案例 研究 者在 处理 概推 性 问 题 上 的质量，并据 此实 证评 价公 共管 理案 例研 究样 本 论 文。2 4案例 研 究概 推性评 价体 系的构 建 已有若 干 文 献 提 出综 合评 价案 例 研究 质量 的 指标 体 系，但 由于其 目的是 全 面评 价，涉及 案 例研 究概 推性 问题 的指 标有 限，指标 的类别 设 置也 相x,-简单。Du b 6和 P a r 6提 出 的评价体 系 具有 较大 的影 响力【t。该 体 系分“研究 设计”、“数 据 收集”和“数 据分 析”三大部 分，共计 5 3个 指标。但 反 映概 推性 的指 标 主要 是 两个，一是 案 例 的 数量(单案 例 还 是 多案例 设计)，二是 案例选 择 的理 由。这 两项 指标 虽 重要，但不 足 于全 面评价 案例 研究 者在 处理 概 推性 问题上 的严 谨性。本 文提 出 的评价 体 系 由三 个要 素 构成：分 别 是研 究 者“运 用 案例 研 究 的 目的”、研 究 者“选 择案 例 的理 由”及研 究者“对 案例 研究 结果 适 用 范 围 的界 定”。既有 的评价 体 系实 际上仅 涵盖 研 究 者“选择 案例 的理 由(包 括数 量)”一个 要素。本 文 的三 要 素评 价体 系更 全 面地 反 映 了案 例研 究 方 法 对案例研 究质量的综合性 实证评价文献 主要 集 中在 工商管理领 域，例如，管理信息系统 9 1，、产业市场营销 4 O l、组织管理H 】及供 应链管理嘲。中文文献也是如此，如毛基业和张霞对国内工商管理 案例研究论文的评价4 引。尚未发现针对公共管理案例研究样本论文 的综合 性评价 文献。国内学者，如毛基业、张霞舶】和潘绵臻，毛基业【删主要借鉴 了 D u 和 P a 的评价体 系。论 学 者对 概推 性 问题 的理论论 述。下 面结合 理论 与 实 例 阐述 三要 素及其 逻辑 关 系。研 究者 运 用案 例研究 的 目的不 同，对 案 例研究 结 果概 推性 的要 求也 不 同。可 以按 两个 维度来 确定 案 例研 究 的 目的。一 个 维度是“特 定化”抑 或“一般 化”研究。上 文论 及，学 界 就案例 研究 目的 的一 个重 大 分 歧便 是 案 例 研究 究 竟 应 该侧 重 案 例 自身 的独 特 性还 是将 其视 为一 类现 象 的一例。若研 究者 仅对 案 例 自身感 兴趣，旨在探究 案 例本 身 的特 定性、复 杂 性 和情 境 性，那 么，其 研 究 发 现 的概 推 性 就是 一 个 次要 问题。若研 究者 将所 研究 案例 作为 一类 现象 的一例，通过 对一 个(或少 数几 个)案例 的研 究对 更 广 的一个 总 体 进行 推 断，那 么，其 研 究 发 现 的适 用 范 围就 是 一 个 重要 问题。这两 种 导 向 的研 究 在 社 会 科学 中都 享有 悠久 的历史，前 者被 称 为“特 定化”(P a r t i c u l a r i z i n g)研 究，后 者 为“一 般 化”(Ge n e r a l i z i n g)研究 4 5 1 1 1 9。L i p s e t及其 合作 者对“国 际印刷 工 会”的研究 便是 一项 一般 化研 究 的范 例。作 者 明确 指 出，研究 国际 印刷 工会 这个 小 社会 的 民主 自治 过 程 的 主要 目的是 为 了更 好地 理 解 维 系整 个 社 会 的 民主 过程 的决 定 因素 钢 n s。确 定研 究 目的的另 一 个 维度 是 描 述 性 研究 与 理论性 研究 之分 。这个 维度 体现 了学 界关 于案 例 研究究 竟 应侧 重理 论还是 描 述之 争论。主张“分 析 概 推”的 学 者 强 调 理 论 在 案 例 研 究 中 的作 用，认 为 案 例 研究 的 目的 主要 是 理 论 构建 与 检 验 I ，3 1 一。S i g g e l k o w形 象 地 指 出，除 非研 究 者 遇 到 的是异 乎 寻常 的案例，如一 头会 讲话 的猪，否则，案 例研 究 就 不 能仅 仅 是描 述 性 的，它必 须提 供 理论 洞 察力 3 6 1 2 1。而主 张“自然 主义 式 概 推”和“非 正 式 经验 概 推”的 学 者都 强调 描述 在案 例研 究 中的作 用。就 概推 性评 价 而言，更 为 重要 的是“特 定化”和“一般 化”维 度；无 论 是“一 般化 描述 性 案例 研究”还 是“一般 化 理 论性 案 例 研 究”都要 求 研 究 者 注重 案 例选 择 的理 由，以拓 展案例 研 究结 果 的适 用范 围。通 过 两个 维 度 的组合 可 确 定 案例 研 究 的 四种 主要 目的(表 1)。其 中一 些还 可 以进一 步细 化，如“一 般 化 理 论性 案 例 研究”可 细 分 为理 论 示 例 型 案例 研 究、理论 构建 型案 例研 究及 理论 检验 型案 例研究。要 素之 二是研 究 者选择 案 例 的理 由(包 括案 仞 数量)。案例 选择 的标 准对 一般 化案 例 研究 结果 的 概推 程度 起关 键作 用。无论 是“分析 概 推”还 是“非 正式 经验 概 推”理 论都 要求 案例 研究 者 精心 选择 案 例。在一 般化 描述 性研 究 中，两 种案 例 选择 方法 可 5 案 例研究概推性的 理论逻辑与评价体系 张建 民 等 拓展 案 例研 究 结 果 的推 广 范 围：“典 型”案 例 与“前 沿”案例。“典 型”案 例意 味着 所选 案例 在 相关 维度 上 与总体 内多数 案例 相 同或相 似，其研 究 目的是 通 过“典 型”案 例 了解 总体 的通 常 睛况。因此，“典型”案 例是 普 通 案例 或通 常 案例。L y n d和 L y n d对“中 镇”(Mi d d l e t 0 w n)的选择 提 供 了一个 范 例 4 7 2 9-3 0。在 该 项 经 典 的社 会 学 案例 研 究 中，作 者 通 过 考 察气 候、经 济发 展 速度、产业 文 化、当地艺 术生 活 等 7个 维 度 以选择 最 能 代 表 当代 美 国生 活 的城 市 作 为研 究 对 象。“前 沿”案 例是 在某 个 维度 上，与 总 体 中其 他案 例相 比，处 于领先 地位 的案例。“前 沿”案例 预 示 着 其 他 案例 的发 展 趋势，可能 是 未来 的典 型 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