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济《十四朝文学要略》对文学理论的阐释,现当代文学论文.docx
刘永济(十四朝文学要略)对文学理论的阐释,现当代文学论文刘永济的(十四朝文学要略作于1928年,初次出版于1945年。 这是一部在构造和见解上都有特点的文学史 。在(十四朝文学要略中,刘永济围绕着 文学 之名、之实,辨析概念,推求义理,建构统序,创制义例。这部书将文学的理论阐释与状貌复原融贯于一体,明确了近当代文学学科建构的根本理念。 一、 文学 的概念辨析 20世纪初,正值中国知识体系、学术体系由传统向近当代转型之际。 文学 学科也处于初创阶段,关于文学的本体、性质等问题,学界正处于协商、讨论之中。辨析 文学 之名,考虑 文章之道 是学人的共同追求。 在对 文学 这个概念进行辨析时,刘永济的治学方式方法和诸家学者多有不同。近当代文学史家多谈文学的 定义 。如,谢无量的(中国大文学史、凌独见的(新著国语文学史、谭正璧的(中国文学进化史等均谈到 文学的定义 。 1919年,刘永济的(文学论印行。在这部书中,刘永济也曾对 文学 进行 定义 。他讲:文学者,乃作者具先觉之才,慨然于人类之幸福有所供献,而以精妙之法表现之,使人类自入于温顺敦厚之域之事也。19世纪末20世纪初, 学术渐有受世界影响之势 。刘永济讲,在这种影响下, 今之人,莫不以科学方式方法相号召,故其治文哲学也,一若治科学者。先搜集物类,进而归纳之,论断之焉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 定义 之法以及西方其它的治学方式方法虽然有其合理之处,在文学研究中,假如简单地、武断地得出 定义 ,容易对中国的学术发展进行生硬的切割。 到了1928年,刘永济在写作(十四朝文学要略时,他不再试图对 文学 下 定义 ,而是借鉴中国传统的名实论,对 文学 进行 正名定义 ,从 名义 、 名谊 入手展开文学研究。 名义 与 定义 ,固然只是一字之别,但是,两者却存在很大的差异。 定义 包含着确定性、稳定性,定义项与被定义项之间是静态的对应关系。在 名义 、 名谊 中,谊、义有正当、合理之意。在 名义 这个词中, 名 与 实 不再是简单的对应关系: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异于约则谓之不宜。名无固实,约之以命实,约定俗成谓之实名。 名谊 、 名义 隐含着众多问题。如, 名 与哪些 实 具有对应关系?在特定的场景下, 名 对应哪一类实才是正当的? 实 的性质、外在形貌怎样?刘永济在治文学史时,从 名义 出发,对 文 这个 名 的多重含义进行深切进入的辨析,并借鉴中国传统哲学的体用论,从不同的层次、不同的向度上将 文 的多重内涵融会到 文学 这个概念之内。 在中国几千余年的文化传统中, 文 这个 名 累积了重重的涵义,指称的对象也非常复杂。 文学 、 文 的名与实之间的关系不是恒定的,这个名对应的实的体与用之间也存在着多元的、动态的关联。刘永济本着 既长于考据,又长于持论,但不作声张 的治学方式方法,从(尚书、(礼记、(文心雕龙等大量文献典籍入手,在事实、实证、考据的基础上,对 文 的内涵进行归纳、清理,厘定 文 这个 名 所指向的 实 。他讲, 文之一名,涵义至广。昔贤诠释,约有六端 。 文 这个 名 的之术属前一义,犹今言文学之原理也 瑏瑠。 文学 自有其特定的 原理 , 文体虽众,文术虽广,一理足以贯穿 。把握了 总术 , 散为万殊 的文章就变得 杂而有统 ,无论在数量上如何繁多,在性质上怎样冗杂,都能够统括于一体,并构建起特定的秩序或谱系。把握了 原理 ,我们可以以清楚地看到,文章 约而不孤 的状态。 约 ,据(讲文解字注, 缠束也 。任何一篇文章都是独立的,但是,并非处于孤立的状态,而是在互相之间的缠束中构成 文学封域 。 在(十四朝文学要略中,刘永济分析了文学封域内在的、多向度、多层级的架构,建构了具有思辨性的、浓烈厚重本土化色彩的理论体系。他讲:恢之以四纲,以统其纪;错之以经纬,以究其变;建之以三准,以立其极;约之以三训,以总其要;辅之以二义,以释其惑。文学之道,不中不远矣。刘永济接续中国传统的宇宙观、统序观,从本土的诗学理论中提取核心要素,提炼、总结出文学封域以及四纲、经纬、三准、三训、二义等概念,并将之构造于一体,从语汇统系、理论统系等层面上明确了文学封域核心的建构原则。 四纲 ,就是 名义 、 体类 、 断限 、 宗派 。 四纲 是 文学封域 的四个维度,经过 四纲 ,文学封域明确了本身所具有的自足性、有机性、动态性。 名义 就是名称。在文学封域内,散为万殊的 文 构成了不同的层次、断面、序列,每一层序均有其相对应的、特定的名称。 体类 ,即文体、文类。刘永济谈到体类讲, 类可旁通,故转注而转新;体由孳乳,故迭传而迭远 。文体、文类之间的关系,从静态的层级看,类下有体,体之下还含更多的体;从动态的演变看,体可能会演变为类,类可能会转化为体。 断限 即文章的时间维度。 文 是在时间中的连续性存在,文学与特定时代的风会具有内在的对应关系。 宗派 着眼于从事文学创作的人。某些作家的作品在风格、立意等方面具有类似性,这些作家能够跨越时空、体类的限制,建构起特定的派别。 刘永济谈到 四纲 与 文学封域 的关系讲, 恢之以四纲,以统其纪 。他借罔罟的纲、纪喻文学存在的状貌、体态。罔罟有一根总绳,张开来是中空的,能够包纳各种物品。文学封域由 文学 这一概念总揽,华而不实包藏着无限数量、无穷形态、无尽范式的辞章。文学封域的 四纲 ,即四维的交互。借助于四纲, 散为万殊 的文章得以进行定位,因名义、体类、断限、宗派的会合点不同,每篇文章在文学封域内各有其特定的位置。 在确定文学封域的内在维度的基础上,刘永济还进而观察 文 辞章的内在构造。他讲, 错之以经纬,以究其变 。经纬本指布的经线和纬线。刘永济以 经 喻赋比兴,以 纬 喻真善美。他指出,赋比兴、真善美作为基本要素,交织、融会于每一篇文学作品中。无论赋比兴,还是真善美,各自都是三位一体的, 用之名三而实则一贯 。赋比兴,或者真善美的细微变化,造成文章的千变万化:一体之内,或比兴互陈;一篇之中,或赋比兼备。或以赋而包比兴,或本比而用敷陈。参伍错综,神变靡常,理固宜也。然而法有工拙,用有隐显,势有从违,体有大小。布的经纬色彩各有不同,即便经纬的颜色不改变,假如编织方式方法不同,织出的花样也迥然相异。文章中的真善美、赋比兴正如布的经纬一样,变化万端。在不同的文章中,赋比兴、真善美交织的方式方法各有差异,随法、随用、随势、随体变化自若,进而文章也气象万千。 在刘永济的理论建构中, 经纬 和 四纲 还具有互相依存、互相参照的性质。刘永济讲:经纬者, 所以系纲维,贯纲目,纪理文心。因经线、纬线或编结方式方法的相类,不同的文章与特定的名义、体类、断限、宗派等构成对应关系。在 文学封域 内, 经纬 与 四纲 构成了异质同构的关系。 经纬者,取譬于组织 。对于文章来讲,赋比兴、真善美是每一篇文章的肌质,是文学最本质、最核心的要素。它们就像布的经线、纬线,经、纬细密交织,与布是浑然一体的,赋比兴、真善美也无法与文章切分开来,它们在本质上就是文章的 组织 。相比之下, 四纲 则是辞章在 文学封域 中的定位方式,用来确定某篇或某些文章在 文学 这个统系中的位置。名义、体类、断限、宗派等都不是恒定的,名义是什么、体类怎样、如何断限、归于哪个宗派都能够重新建构、约定。一个作家,可以以抛开旧有的名义、体类、断限、宗派等自创新体、自辟新局。这样,由赋比兴、真善美 组织 而成的文学作品是静态的存在,但是,这些作品在 四纲 上时时发生着变化,进而文学封域具有了动态的性质。 三准是情、事、辞。刘永济所讲的 三准 ,源于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提出的 设情以位体 、 酌事以取类 、 撮辞以举要 。在(文心雕龙中, 三准 指向的是 文 与作者之间的关系。刘永济讲:章也。 宜其享国之不永也。刘永济在(词论中也谈到这种多重因果关系。他讲, 自来论者没有能通明,故多偏主,或依时序为分别,或以地域为区画,或据作家为权衡 。他提出, 言风会,则国运之隆替、人才之高下、体制之因革,皆与有关焉 ,应该在时代、地域、作家才情、文学传统等共同构建的场域中,考察文学的发展流变。 (十四朝文学要略意在说明 文学之道 、呈现 文学之事 ,实涵括了文学之精深深奥玄妙。以上论列的内容,只是从(十四朝文学要略中抽取数条,仅见一端,而未得窥其全貌。但是,我们从中能够看到,刘永济把文学本体与文学事件、文学现象、文学活动、文学规律融会于一体。(十四朝文学要略突破了线性的时间之维,复原了文学封域复杂的、动态的平衡状态,勾画了文学封域与世界之间多元的连接方式。 刘永济的(十四朝文学要略以 认识文学之全体 为终极目的,他在辨析 文学 的概念、建构 文学 的理论、呈现 文学 的统序之时,将文学本体以及与本体相关的文学观念、文学流派、文学体类、文学断限、文学事件、文学活动、文学现象等均纳入研究的视域内,从文学之名、之实、之事等层面系统地勾画了文学封域的基本状貌。在文学学科已经定型的今天,(十四朝文学要略的思维形式、理论建构、学术理路、治学理念,对我们探寻新的文学研究方式方法仍具有重要的典范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