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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尔兰的葬礼_爱尔兰 下午冒着雨出门，康纳约了我喝咖啡。我们在酒馆门前见面。康纳是一个热忱幽默的爱尔兰小说家。 热腾腾的咖啡和加冰的气泡水刚刚端上来，康纳已经把今日科克城里的新闻说了七七八八，包括一个正在实行的葬礼。康纳抓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突然对我说，嘿，为什么我们不去参与那个葬礼呢？说着，拉起我就往外面走。 秋天的爱尔兰天黑得依旧很迟，即便是在一个漫长的雨天里。我们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先是郊区的大道，然后是田野里的蜿蜒小路，草木绿得让人惊异，水沟里时而传来鱼儿跳动的动静。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当为了这次郊游而懊悔。我迟疑了半天对康纳说，我最好还是不要去参与葬礼了吧。我指了指我的外套，那是一件大红色的冲锋衣，挡雨还行，葬礼唯恐就不合适了。 康纳兴趣盎然地说，大红的外套很好啊，兴奋点。你会有一个很开心的夜晚的。 在别人的葬礼上过一个开心的夜晚？我心里嘀咕着，康纳，真有你的。 当我们来到山间的一个小教堂前，人群已经接连走出来了。康纳说，哎呀，果真来晚了。他领着我匆忙走进教堂，与迎面见到的每一个人欢快地打招呼，顺便一个一个地引见给我，仿佛这里是一个酒馆。 我望见棺材就停在耶稣像的下方，死去的中年女人应当就躺在里面，烛光还未熄灭。神甫在跟她的丈夫说话。其余的地方，人们已经起先相互热情地交谈，譬如他们正在跟我握手，纷纷说，很兴奋相识你。我嘴里咕哝了一下，没好意思把“兴奋”这个词的音发出来，但是也不好贸贸然说我很难受。 最终走出来的是死者的丈夫，也被介绍给我相识，他的脸色蜡黄，手指冰凉。当他热忱欢迎我的时候，我是真正觉得尴尬极了，我不相识他们家的任何一个人，尽然在葬礼的这一天来了。正想着，我们已经随着人群走出教堂，冒雨向山谷里走去。 我如蒙大赦，抓紧问康纳，我们这就回去了吧？ 康纳说，还没起先呢，今晚会很长。 雨天特别有葬礼的意味，尤其是在这样幽静的山谷里。人们仿佛有意在彼此说话，一路上边聊边走。 跟随葬礼的人流走进房子，客厅极为宽敞，长桌前已经排开了诸多座椅，房子里剩下的女主子们起先往桌上摆食物。她们眼睛还红红的，可是这么一忙之后，已经顾不上难受了。 那个脸色蜡黄的丈夫神态木讷，与人对答时经常走神，仿佛在倾听房子里他妻子熟识的脚步。可是这脚步声现在已经被多数人在每间房间里走来走去的敲击声沉没。人们走到桌子前拿了食物，坐下的已经在喧闹闲聊，大部分坐不下的接着走开去，有的走去另一间屋子，找谁闲聊过后再走回来，端着茶杯和酒杯，有可能还叼着一个苹果塔，彼此肩膀与手臂相碰，有的就站在屋子中间聊开了，这里那里站得满满当当。孩子们在楼梯上跑来跑去。 康纳拉着我在客厅转了一圈，至少和20个人聊了天。然后他又带我去了另外3间房间，又相识了不下30个人。我们和一个女银行家聊了欧债危机，和一个当地闻名男明星聊了上周的歌剧，甚至和一个做网络规划的生意人聊了上海陆家嘴的交通问题，因为这个爱尔兰人在陆家嘴有一家分公司。最终康纳带我走下台阶，来到房子后面的凉台上，已经八点半了，夜色刚刚落下来，眼前是整片山谷的宽阔，一轮蓝色的圆月低低地悬挂在夜空中。透过玻璃门，我望见房子里灯火辉煌，人们酒酣耳熟，男主子也和大家在闲聊了，脸色比下午好了些，他打了个哈欠，可是葬礼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康纳带我离开这栋房子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还不断有人循着我们的去路接连上来，去到房子里。康纳告知我，今晚将要聚集在这里的将不下一百多个人，每晚如此，要持续一个星期。待会过了午夜，他们就要起先唱爱尔兰民歌，刚才那个女店主就唱得特别好，康纳一边开车一边神往地说，当然，那个演员和他的弟弟也唱得很棒。 车在浓黑的夜里行驶，山路曲曲折折。死去的女人在教堂安睡，为生者而实行的葬礼依旧在热气腾腾地接着着，远不须要死者的担忧。 其次天下午，我到英国市场买菜，突然有人拍我的肩。一个火红头发的年轻人在对我笑，嘿，我们昨天在葬礼上见过，你还记得吗？我叫埃尔！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不断在城里的每条街上遇见不同的人跟我打招呼，嘿，我们曾经在葬礼上见过，你最近好吗？ 噢，我很好。很好。我讪讪的，因为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我起先信任全城的人都出席过那个葬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