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光伏里的老人:失去土地痛骂“败家子” 拿出养老本还贷.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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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光伏里的老人:失去土地痛骂“败家子” 拿出养老本还贷.docx
困在光伏里的老人:失去土地痛骂“败家子” 拿出养老本还贷一辈子种地为生的高晴喜今年60岁了,住在陕西神木和榆林交界处的一个村庄,村庄不大,总共200多人,只有四个姓,姓高的最多。大部分年轻人外出打工了,剩下20多个老人还在村里,分散地住在山腰上。高晴喜是留守老人中最年轻的,他夏天早上4点起床,冬天则是6点,每天和老伴一起伺弄玉米、大豆、高粱。“五个老弟兄”300多亩的地荒着,高晴喜栽上一种叫山大王的牧草,几乎种满了山头。他和老伴一整天都待在地里播种、翻土、浇水,“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村里还在种地的老人,大概剩6、7户,在各自的田里劳作,常常一整天下来,也见不着一个邻居。高晴喜还养了60只大羊和约140只小羊羔,没有别的经济来源,一年大约能有2-3万元收入。今年春天,连续两个月刮起了沙尘暴,沙尘灌进屋里,高晴喜不敢盛出锅里的饭,饿着肚子等沙尘过去再吃。家里的羊开始咳嗽、害病、拉稀,买了药也治不好,时不时死上一只,高晴喜思前想后,认为都怪沙尘暴,“羊吃的草上沾了太多土。”村子就在毛乌素沙漠边缘,但这样的沙尘暴已经许久未见。去年林业局发消息称榆林沙化土地治理率已达93.24%,村里人以为沙漠即将消失,但今年的沙尘大到让人睁不开眼睛。49岁的村民成子恍然又回到了小时候站在一两米远的地方,只能看见一个人影,认不出人是谁。十二三岁的时候,成子就跟着父亲治沙造林。那是上世纪70年代初,村民们把树枝剪下来,插在地里,过两年长成筷子粗细的树苗,再背到五六公里以外的山梁上去种。成子每次至少扛三捆树苗,约有二三十公斤重,父亲背的树苗则至少有两百斤,中间成子实在走不动了,父亲就骂他,骂完还是背不动,他就会挨打。除了背树苗,成子还背过草种,也不拘于什么种类的草,只要能防沙固土,便都算是合格。人们把草栽成一个个小方块,中间种上树苗。种完就得步行去山顶的一汪泉水处打水回来。离水近些的林子,打趟水不到一小时,远一些的,两三个小时才能往返一次。这条挑水的路成子从十二三岁走到了十七八岁,挑水的担子压在肩上,一压就是半日,肩膀总是肿着,每日的劳动能挣到2-3个工分。年底村里统计,欠了工分就没什么粮食领。第二年春天去林地验收成果,很多纤弱的树苗没挺过去,只好再背树苗、种杂草、挑水浇水,两辈人反反复复地补栽,这样过了三四十年,防沙林慢慢长起来,沙尘暴也渐渐消失了。沙棒、杨柳、沙柳、桑树高低错杂地生长,高大的能有十几米,枝叶茂密的地方,都没给人留下通过的隙缝。春天,漫山的紫黄色野花和野桑果会引来小鸟、野鸡、野兔和狐狸,还有村里的孩子们,桑葚吃得脸上手上黑乎乎一片。大人们采摘桑葚,晒成桑葚干,泡果酒喝。高晴喜住的地方离这片防护林最近,去年四五月份,他看到山上来了几十辆推土机,把林地上的沙柳、沙棒、桑树、柳树、紫穗槐推平放倒,声音震天响。一开始他还在观望,后来眼看着推到自己的地了,高晴喜没忍住,跟施工队理论,“这地不能推,我种的草根还在里面,春天还要发芽哩!”这里种着他的山大王牧草,夏天可以喂羊,冬天能收割约1000斤草籽,以24-25元一斤的价格卖给草原站,这是高晴喜老两口的主要收入来源。他直接站在推土机前面,护着地里的作物,不让施工。他是村里第一个看到推土机的人,其他村民只要住在山坡高处的,也都能看到推土机在工作,但他们都以为是那件事2023年9月,村里来了能源公司的人,要搞光伏发电项目,需要占用村里的部分土地。这是一种利用太阳电池半导体材料的光伏效应,将阳光辐射能直接转换为电能的一种新型发电系统。如今土地推平了,施工队已经架起不少水泥管子,要在上面安装光伏发电板。推土持续了好几个月,起初高晴喜习惯了跟在外务工的子女报喜不报忧,没给他们打电话。偶尔碰上一两个同村的老人,说了这件事,可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看着”。直到今年春天,回村的中年人发现防护林没了,才开始找“公家”讨说法。矛盾越闹越大,村民一发现施工就去阻拦,直到上个月闹到媒体上。几乎每个村民都对记者说,知道光伏要进村,“不知道会毁掉林地、占用耕地。”熟人社会的合同光伏项目早在2023年9月就计划进入村子,但随后发生的事情出现了两个版本。“我们只允许他们进村里施工,不知道要毁林。”村民成子说。他和多位村民都提到一次开会,2023年9月,村里难得聚起来40多人,光伏项目的工作人员来了,说要租用土地建光伏电站,付给村民租金,还承诺修一条6公里的砂石路。按村民的说法,当时他们的关注点在于租金多少钱,什么时候修路,会不会雇他们施工。至于具体用到哪块地他们不清楚,有人以为是在林地上架起高高的水泥桩建光伏,林子还保留。念没念过合同条款,在那个时候更是没人在意,总之他们理解的是“对生活没有影响,还给租地钱。”于是多数人签了字,在那之后,每人收到了2万元。直到今年找到村委会,大家才知道村里已经和光伏公司签定了正式的项目合同以每亩租金140元每年的价格,将村里近2000亩地租了出去,租期25年。两代人栽种的林地,高晴喜和老人们种粮食、牧草的800亩粮田,都在其中。但事情到了村会计刘强那里,呈现出了另一个版本。他站在当时引进光伏项目的村干部一方,“他们(村民)没听到念合同的话,怎么会摁手印?钱分到自己兜里了,花完了就开始胡说八道。”参与合同签订的更上一级村干部对潇湘晨报回应称,村民所谓的被占林地和耕地,实际上全是沙地,“项目手续是齐全的。如果是耕地林地,连手续都办不下来。”村民一方则拿出林权证反驳,证件显示林种为防护林,使用有效期至2039年。还有村民说父亲当过护林员,职责就是看护林地,阻止砍树、放牧,“如果不是防护林,怎么会专门雇他守林?”村民提供的林权证所附地形图10月28日,村庄所在的陕西神木高家堡镇就整件事回应媒体,表示将详细调查。从后续的调查文件得知,租给光伏项目的土地属于宜林地或草地。按照林业局政策,宜林地可以用于光伏电站建设,但要林光互补,不能毁林。800亩粮田也划进这两类,但村民认为有330亩是有土地证的耕地,其他的地也已经种了十多年,“跟耕地没区别”,同牧草穿插着种,多年养护下来,土壤已经肥沃。陕北这个村子的留守老人大多没上过学,识字的很少,对法律文件更是陌生。他们反复强调“在那次按手印(签字)之后再也没见过合同”,事实上,他们签字的文件并非正式合同,只是一份会议纪要,见过正式合同的人就更少了。光伏项目往往深入农村腹地,在签合同环节出现问题这个村庄并不是个例。在河北邯郸肥乡镇的一个村子,56岁的李光明听了堂弟归纳的三句话“不用花一分钱”,“8年后设备全归你”,“亏了公司兜底”,就把养老钱投进了光伏项目。和西北集中式发电系统不同,李光明所在村庄是在屋顶安装光伏板,采用的是贷款模式村民跟银行签订贷款协议,光伏公司提供免费上门安装和维修,光伏板发电卖的钱归村民所有,用于还贷。在大部分宣传话术里,电费能挣不少,还了贷款还能盈余。去年初冬,两名年轻的女业务员开着白色小轿车专程到家里接上李光明,到镇上的工商银行办理光伏贷。没有合同,只有几张宣传单,业务员承诺8年之后光伏板归个人,期间发电收入如果少于贷款,差价由光伏公司承担。李光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认定这是“一个发财的项目”。到了银行,李光明在表单上签了30多次名字,总共贷款11.53万元。这把在一旁等候办理的同村小杜吓到了,说要回去再商量。李光明替他可惜,“有邻居想装还排不上呢”,自己和小杜是因为堂弟的关系,才成为村子里第一批有资格安装的人。堂弟在镇上当电工,是村里第一户装光伏板的人,花了6万多。去年九月装上后,村子里没多少人去琢磨那些屋顶上亮晃晃的板子是干啥的。两个月后的一晚,堂弟跑来找李光明,问他愿不愿意加入。家里十几亩田租出去了,每年收租万把块钱,李光明和老伴身体也还行,除了日常吃喝花销,就是买点降压药,能存下几千块。但他担心日后一旦生病,这些钱支撑不了医药费。按照堂弟的说法,国家补贴8分,一度电能卖0.44元,光照好的时候每个月还能挣钱挣笔养老金,他几乎是当下就做了决定。堂弟在村里选了另外八户人家,基本都是亲戚和发小,有邻居主动去找他,被告知变压器有容量限制,没申请上。在李光明眼里,连同自己在内的这九户,是村子600人里“被选中的”幸运者,有没有合同无所谓。屋顶光伏,源自视觉中国跟河北郑堡村一样,光伏板在山东临沂杨集镇的一个村子里,也是由熟人介绍带动起来的,只不过这里的“担保人”显得更为可信,是村支书。今年清明节返乡,在外打工的张青田见到村支书,对方详细介绍了光伏发电的好处,还展示了自家光亮亮的房顶。与李光明不一样,张青田不用贷款买光伏板,只把房顶租给光伏公司使用就可以,租用价格是一块板18块钱。张青田夫妻常年在外打工,子女也不住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答应了。节后,光伏公司的工作人员上门签合同,离开老家的张青田打电话给已出嫁的女儿,“去签个字。”不明前因后果的女儿抓起笔在业务员手指的位置签下名字,一连签了三份,业务员全拿走了,自家一份没留。在城里上班的小儿子知道时,光伏板已经装好了,问起合同内容,姐姐无法回答。作为家里的文化人,小儿子跟光伏公司交涉要求返还合同。对方起初承诺10月底,后来延期到明年1月,理由是“录入信息程序繁琐”。小儿子越发觉得不靠谱,不过听姐姐说,每年领钱的地方“在镇上的一家公家单位”,稍稍有了一丝安心。无论李光明还是张青田,在办理和安装光伏的过程中都极为顺利,除了村干部的参与,光伏公司的推动,还有银行的免息优惠。自2013年底开始,光伏企业在政策扶持下发展迅速,一时间全国很多村庄的房顶上都安装上光伏板,有日照充足的北方村落,也有阴雨绵绵的南方山区。但近几年电价不断下调,国家电费补贴标准也从2023年开始降低,虽然地方补贴还没有完全取消,也已减少很多。不过,像李光明这样的老人是搞不清这些的,只看到“光伏养老”的字眼在网站、短视频平台到处都是,没过多了解就签了合同,想为自己买下一份老年安稳。对李光明来说,被选中的幸运感一直持续到90多块光伏板安装到房顶上住在同村的两个儿子才知道父亲借了光伏贷,他们告诉李光明,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李光明心里开始嘀咕,嘴上仍旧为自己的光伏板争辩。那时他已经从银行办了两张卡,储蓄卡用来收卖电的费用,信用卡用来还贷款,每个月25号要存1499元。一个月后电费只收益900块,还差600,“幸好光伏公司会兜底”,李光明庆幸。然而,在还款日第二天他收到银行短信,说贷款逾期未交,还要另缴纳滞金67块。种了一辈子田的李光明人生中第一次贷款,不懂怎么回事,去问堂弟,以为光伏公司会帮忙还款,没再理会。又过了三天,收到第二条催款短信,新增28块滞纳金,他赶紧拿出存款还上。村里其他几户也是收到催款短信才发现没有什么“兜底”。几个人找到堂弟,堂弟也不清楚怎么回事,至于自家的差额一直是光伏公司补贴,堂弟没敢再提作为村里第一户安装者,又是介绍村民加入的“担保人”,公司给了他和别人不一样的优惠。李光明想找光伏公司问清楚,但总是被销售经理挂断电话,他到镇上一处商贸城找到了这家新能源公司,只有一张工位和一个沙发,“和小卖铺差不多大”。笑脸盈盈的客服不断安抚他,“别急,今年的天气特殊,来年天气好了就好了”。和上次、上上次说得一样,像被设定好的程序。李光明每次在镇上的光伏公司见到的客服都不一样,经理也换了好几任,只在电话里打过交道,当初开着小车到家里接他的业务员早就不干了。自那之后,他没敢再逾期还款,又回到了种田观天的日子,日日盼望晴天。据说会扭转盈亏的夏天终于到了,在5、6月光照充足的时候,一天最高的发电量达到200多度,能卖百十来块。明媚的阳光在李光明心里生出了希望,“是不是能回本了?”对于安装光伏的家庭来说,天气直接决定着收入多少。湖南常德山区的一个村民在网上记录过,在一个难得的晴天,发电量有140度,当天收入42块钱,阴天只有28度,收入不到10块钱,雨天更惨淡,“只有4、5块。”这个村民算过,除去阴雨天,一年中光伏发电板正常运行大概200天,按每天最多90块收入计算,一年下来除去租金和维修费,到手1万5千左右,至少五年才能捞回成本。李光明算不清楚这笔账。他止不住地可惜,坏天气似乎太多了,还没等填平前几个月的亏损,就又陷入倒贴的阴霾。眼看小半年的地租都搭进去了,老伴忍不住埋怨李光明,也对他堂弟不满。他嘿嘿笑着,说堂弟也是好心。11月7日,暴雪降临北方,雪片斜斜砸在光伏板上。李光明冒雪在院子里细细查看,发现有一根固定杆被大风拽离墙面一公分。他拍了下来,在朋友圈写道,“今年是老天和光伏安装户彻底作对的一年”。光伏项目航拍,源自视觉中国而在陕北毛乌素沙漠旁的村庄,村民并没有像李光明一样盼望阳光,似乎是充足的日照时间吸引来了光伏公司,在他们看来是“带来了灾难”推土机进来后,沙漠从绿色变回黄色。有外出打工的村民回家祭扫墓地,想起墓前绿树成荫,现在成了一片荒土,心里不是滋味。有人见过一个老人坐在路边大哭,痛骂家里的年轻人是“败家子”,一亩地140块钱(租金收入),“就把辛苦种了一辈子的树给卖了。”还有一个种地为生的老人,亲手种的林子和作物都推平了,他说,“受下这么大的苦,这把年纪再种,可种不动喽。”在当地方言里,劳动被称作受苦。比起心里的难过,留守的老人们还面临更现实的困难。防护林砍掉之后,沙子还刮进了村庄赖以生存的二里渠。大生偶尔会回去探望80多岁的母亲,他记得小时候二里渠的水“可大了”,奢侈到可以用来浇地,后来水小了一些,但一直够吃够用。今年沙尘暴刮起来,堵了水井,水泵常常抽不上水,连喝的水都供不上,等上三四分钟,“抽上来也就一坨坨水”。夏天缺水的时候,等上三五天也没有水,大生说,村民只好赶着牦牛、骑上三轮、开着摩托,去一公里外的地方取水。有人拿200升的柴油桶,也有人用十几个矿泉水桶拉水喝,两三天就要去拉一次水。大生是一名泥瓦工,今年40岁,在邻近县市的建筑工地上接一些零活,养着三个小孩。800亩粮田被推平后,他开始对自己的晚年担忧,农民工“一个留不住就要回家嘛”,到那时在外打工的村民们上了年纪,如果纷纷回村,地也许就不够种了,那800亩粮田是他们最后的退路。庄稼和牧草被推平后,60岁的高晴喜找了些荒地,种了点高粱,还没到收获的时候。这些地不够肥沃,夏天地里干旱,“收成不好,只能喂喂牛羊。”比如山大王牧草,种下去第一年不会有收成,等待根系生长需要时间。由于住在光伏项目开发地的东南面,每当西北风从消失的林地刮过来,高晴喜就感觉是电影里的那种风,“躺在沙坡上一会儿,人都能给埋了”。羊病死的太多,也不赚钱了,高晴喜现在靠以前的积蓄生活,对未来的日子没了指望。村里人都希望要回800亩粮田,恢复1200亩防护林虽然等林子重新栽起来,长到能挡住沙尘暴的程度,少说也要十几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