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_巴金艺术功利观比较_兼论艺术的价值取向_袁振声.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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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夫津社会科学 199 1年第 5期 茅 盾 、 巴 金 艺 术 功 利 观 比 较 兼论艺术的价值取向 袁振声 作为一代宗师，茅盾与巴金都异常重视艺术的功利性，并把它视为艺术的不可取消的本 质属性而在他们相似与相同的价值意识中，又呈示着阐发艺术功能的不同视点。探究这两 位文学大家的艺术功利观，不仅可以深入认识他们的艺术个性，而且对于正确理解艺术的本 质特征，从而匡正当前文学创作中的某种不良倾向，也是大有裨益的。 倡导 “ 为人生 ” 而艺术，强调艺术的社会价值，是茅盾与巴金共同的价值取向。 I I 众所周知，在审美旨趣与艺术风格上，茅盾与巴金有着迥然不同的美学追求 而在对艺术的价值判断上，他们

2、却都很看重艺术的社会功利性，都以 “ 为人生 作 为自己的创作取向。 作为现实主义文学社团文学研究会的重要发起人之一，茅盾自从事文学活动之日起，就 以 “ 为人生 ” 作为自己遵从的价值取向原则。 “ 为人生 ” 而艺术，虽然并非茅盾一人所倡 导，而是文学研究会诸作家共同举起的大巔；但是可以肯定，在文学研究会作家群中，从理 论主张到创作实践，最为执著地坚持此项宗旨并卓有成效者，当首推茅盾。在回顾自己的创 作道路时，茅盾曾明确表示，他对自己的创作感到 “ 自信 ” 的重要一点，就是 “ 未尝为要创 作而创作， 换言之，未尝敢忘记了文学的社会的意义 ” （ 我的回顾，茅盾论创 作第 7页 ） 。

3、综观茅盾的创作实践可以看出，反对 “ 为艺术而艺术 ” ，坚持艺术应 “ 表现 人生 ” ，是茅盾始终信守的价值取向。作为现实主义大师，茅盾认定社会生活对文学具有毋 庸置疑的客观规定性，文学必不可免地要参与社会生活。他始终坚持，文学应与社会人生同 步前进。茅盾这种执著的价值意识，显然是与他受俄国文学的影响密切相关的。在俄国文 学杂谈一文中，他明确肯定了俄罗斯现实主义文学的 “ 为人生 ” 的进步倾向。他强调指 出，俄国文学中最可贵的地方，就在于它 “ 不但要表现人生，而且要用于人生 ” 。在俄国文 学这种价值意识的影响和启示下，茅盾逐渐形成了 “ 为人生 的文学价值观。正是这种价值 观，使他的

4、创作同时代、现实、人生结下了不解之缘，抵制了种种否定艺术的社会价值的错 误倾向，批判视艺术为 “ 游戏 ” 、 “ 消道 ” 的文学观念。 茅盾之所以大力张扬 “ 为人生 ” 的价值取向，还有其自身的潜在因素：热心于社会活 动 9在从事文学创作之前，茅盾曾以社会活动家的面目出现于历史舞台上：学生时代投身于 学生运动， “ 五四 ” 时期参 加了中国共产党的筹建，大革命时期从事革命活动 。正如郁 达夫所说： “ 唯其阅世深了，所以行文每不忘社会。 ” 唯其热切关注现实社会，积极深入社 会生活，所以生活阅历不断丰富和深化，从而为其从事文学创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一旦执 笔为文，自然不忘社会，要求文学

5、表现人生、用于人生，创作富有社会价值意蕴的文学作 81 OW o 巴金虽然并非文学研究会的成员，但从价值意识着眼，却与茅盾取向一致，属于 “ 人生 派 ” 。更确切地说，在阐发文学的社会功利上，他甚至比茅盾更为激进。巴 金一再宣称： “ 我 不是文学家。 ”这既不是他的自谦，更不意味荇他对艺术的菲薄，而是体现着他对艺术的独 特追求，隐含着他对艺术功利的深切渴望。 “ 我不是一个文学家，也不想把小说当作名山盛 业。 ” （ 电椅代序，巴金论创作冪 25页 .） “ 我不是为想做文人而写小说。 ” (灭亡作者的自白，巴金论 M作第 6页）巴金在许多文窣中反复阐述这一点，联系 他的文学活动和创作实践

6、，人们不难对此作出明确的阐释和判断：它集中而鲜明地显示了巴 金对艺术的社会价值的倚重与追求。巴金不但上张文学必须眼务于人生，而且在更高的层次 上要求文学应有益于人生。他明 M表示： “ 尺说生命是短促的，艺术是长久的。我却以为还 有一个比艺术更长久的东西。那个东西迷住了我，为了它我自愿舍弃艺术。艺术算得什么。 假若它不能够给多数人带来光明，偎若它不能眵打击黒暗。 ” （ 电椅代序，巴金 论创作茜 27页）在巴金看来，服务于人生是艺术的最大价值；取消了它的这种社会功利 性，艺术也就失去了它最可宝贵的品格。在这种艺术观的指导和规范下，巴金始终把为人生 服务看作自己的最神圣 的职责，作为自己创作的最

7、根本的追求，并且憎恶一切 “ 消遺 ” 文学、 “ 艳字派 ” 小说，鄙视那些所谓 “ 纯文学 ” 和 “ 为艺术而艺术 ” 的创作倾向。 与茅盾相仿佛，巴金重功利的文学价值观的形成，也得之于他对社会活动的极大热忱。 虽然在思想信仰上巴金迥异于茅盾，但对社会活动的参与意识却又似乎比茅盾更为强烈。按 其本性和欲望，巴金更倾心 T社会活功。从青少年时代起，他就确立了自己的 “ 终身事业 ” 为实现无政府共产主义而献身。他闹学潮，积极投身于反军阀、反封建的社会活动，这 种繁忙的社会政治活动，不仅使他积累了丰富的生活素材，而 且使他由此而更重视艺术的社 会功利。 由社会活动而文学活动，在经验了人生之后

8、而队事文学创作，这种相同的宏观意义上的 创作逻辑，以及对人类社会文明的共同追求，使茅盾与巴金都看重艺术的功利性，都以 为 人生 ” 作为白己创作的取向原则。 我们说茅盾与巴金都是持 “ 为人生 ” 的价值意识去从事创作活动，这只是宏观 i二：i这义上的观照与概括；事实上，由于心理素质、创作目的和艺术追求的不同，茅盾 与巴金在其近似的价值取向背后，又喑含着不同的价值意蕴和创作指 A。 这种歧异 的一个明显表现，就是茅盾企求艺术更多地参与政治，更紧密地 为现实斗争服务；巴金则是 强调为生活而创作，并使创作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社会活动家的改治素质和敏锐的洞察力，使茅盾密切关注和深切感悟现实社会的政治

9、风 云，并使自己的创作旗帜鲜明地为现实斗争服务。这种紧迫的政治使命感和功利意识，促使 他及时而迅速地反映现实的斗争，追求创作的时事性。大革命的风浪尚未平息，他就写出了 以大革命前后为背景的浊三部曲。 30年代初期，正值围绕社会性质展开激烈论战之际， 他就不失时机地创作了子夜，以小说的形式参与论战。 “ 八 一三 ” 战事后不久，他随 即以上海军民抗战为题材写了第一 阶段的故事。腐浊则以刚刚发生的 “ 皖南事变 ” 为背景，深刻揭露国民党特务统治的罪恶。这些作品都是以敏锐的触觉迅速反映现实社会的 政治、经济事件，显示出强烈的现实性。正如捷克汉学家普实克所说： 在现实尚未成为历 史时，就立即极为准

10、确地抓住它，这是茅盾艺术的描本法则。 ” （ 茅盾研究在国外第 82 622、 623页）捕捉和反映具有时事性的现实题材，是茅盾创作的基本倾向，也是他坚持艺术 为政治服务的价值观念的具体表现。 追求作品的史诗性品格，是茅盾倡导艺术为现实斗争服务的价值意识的又一重要体现。 茅盾的创作，总是以广阔的视野和宏大的气派，反映博大深刻的社会内容和错综复杂的时 代生活。他不仅注重展现宽阔无垠的生活景观，择取价值重大的社会问题，而且深入发掘社 会历史的底蕴和走向。他的长篇小说大都描写了波澜壮阔的时代生活的 “ 壮剧 ” ，获得了 “ 时代性作品 ” 和 “ 百科全书 ”的美誉。他的大多数短篇小说也都是浓缩了

11、丰富的生活内 容，成为时代社会的缩影。在我国现代作家中，唯有茅盾的作品象一面观照万象的镜子，反 映出时代生活的全景。茅盾这种气 派恢宏、视界开阔的创作取向及其卓异成就，得之于他的 广博的阅历、深邃的见识，也得之于他追求社会价值的艺术功利意识。正是为现实社会服务 的宏大抱负和价值原则，才使他密切关注现实斗争，最大限度地拓展艺术思维的视界疆域， 萌生 “ 大规模地描写中国社会现象的野心 ” 。 与茅盾的这种价值取向不同，巴金强调艺术应当更生活化，应当为生活本身服务。巴金 多次表示，他的创作是被生活 “ 逼 ” 出来的。的确，是生活把 e金描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 是生活哺育了他，成就了他。比较起来，

12、生活对巴金的意义甚至超过了茅盾。在茅盾，生活 为他提供了丰 富的创作素材，开阔了他的视野，坚定了他 “ 为人生 w的现实主义文学观；而 在巴金，由于生活的感召和哺育，他甚至把创作当作 “ 生活的一部分 ” ，他 “ 不能够在生活 以外看见艺术 ” （ 电恃代序，巴金论创作系 25页）。坫于这种感受和认识，他 始终把为生活服务作为自己的艺术追求和创作指向。 为生活服务，对巴金来说，就是使艺术发捽 “ 在寒天送災、在痛苦中送安慰 ” 的职能， 使艺术起到温暖和慰藉人心的功用。与茅盾崇尚理性、注 m对现实生活的冷静剖析不同，巴 金看重情感，强调通过情感的热烈抒发，激发人们奋发向上的忐趣。巴金曾苏 重

13、指出： “ 人 为什么需要文学？需要它来扫除我们心灵中的垃圾，需要它给我们带来希望，带来勇气，带 来力量，让我们看见更多的光明。 ” （ 关于砂丁，巴金论创作第 4U页）这可 以说是 “ 在寒天送炭、在痛苦中送安慰 ” 的具体阐释，也是巴金艺术功利观的一个重要侧 面。 茅盾与巴金这两种不同的价值取向，给他 in的创作带来了不同的艺术风采：茅酉的作品 更富有时代性和现实性，艺术格局宏大，社 .会 s蕴深厚；巴金的作品更贴近生活，更富有真 实感和亲昉感，感情色彩浓烈，风格纯朴 u然。 茅盾和巴金在寻求 “ 为人生 ” 的价值意识目标上所呈现的又一不同特点是：茅 !三 j盾呈外向型，着力探求人生的外

14、延 社会：巴金显内向型，侧重审视人生的内 000 4核 人性。 社会活动家持具的思维模式和偏重理性的心理素质，使茅卮在思悟人生问题时，往往着 眼于制 S和规范人生的外在社会，注重客观冷静地谛视和分析社会的属性。在茅盾看来，实 现人生价值的关键，是破坏黑喑、腐畋的社会机体，建立合理的社会秩序。这种思悟和见 识，使麥盾往往以社会学家的头脑感悟现实社会，积极发挥艺术在社会变革中的导向作用， 着力阐释这样的主 题：怎样理解社会，怎样把握社会的趋向。具体说，他的创作指向就是： 集中剖析社会的功向、社会的性质、社会发展的规律。 纵句考察，芊朽的这种价值取向有一个发展变化过反，他的吐女作蚀 =部曲，通 83

15、 过人物在人生征途上 “ 幻灭 ” 、 “ 动摇 ” 、 n追求 ” 的浮沉，鲜明地展示了时代大潮的演 变。在这里，人生道路的探究与社会动向的剖析，两者在总体格局上大体持平衡态势，并内 在地结为一体。稍后创作的虹仍是循着这一思维方式和目的取向。从 30年代开始，茅盾 的审美重心和创作 指向发生r明显的偏移：由两者相结合的双向型而趋于集中剖析社会属性 的单向型。大革命失畋后的悲观情绪的挣脱，对茅盾来说，也许是意味着理智思辨力的复 苏，意味着社会活动家的思想素质的强化。正是这种变化，导致了他的创作心态和审美目标 的变异 愈来愈注重对世态、对社会趋向的冷静剖析。子夜明显地呈现了这种转换。 作品诚然生

16、动地描绘了大都市的纷然驳杂、光怪陆离的人生现象，然而他写这一切的目的， 就是有力地说明中国社会的半殖民地性质，深刻地揭示社会历史的走向。他写林家铺子、 “ 农村 H部曲 ” ，其用心也是在于揭示在 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和闰民党反动政府的压榨下， 城乡经济的破产和现实社会的衰败。就是晚些时候创作的霜叶红似二月花，虽然命题极 富诗意，作品中对人生现象的描写也颇具魅力，作者创作的动机却是在于展现 “ 从 五 四 到一九二七年这 -时期的政治、社会和思想的大变动 ” ，掲示 “ 革命必然取得最后胜 利 ” 的社会历史发展规律 （霜叶红似二月花新版后记 ，事 盾论创作第 肋 页 ） 。 业已写就的第一部，

17、则生动地展示了 “ 五四 ” 前夕中国社会的错综复杂的阶级关系及其发展 趋向。要言之，茅盾的全部创作可视为怠蕴深广的中国社会的 “ 人间 喜剧 ” ，艺术化的 “ 中 国社会各阶级分析 ” 。 注重社会剖析的创作取向，与茅盾对尺的本质的理解与把握不无关系。茅盾一再强调： “ 凡人皆是社会人 ” （关于小说中的人物，茅盾文艺杂论集下集第 88S页 ） 。基于这 种审美认识，他十分注重队社会关系中发现人，着力写出人的社会历史背景。在子夜、 林家铺子中，他把吴荪甫、林老板置于繁复的矛盾线索和关系网络中予以刻画，从而通 过人物的生活命运，展示了时代社会的走丨丨彳。强调解剖现实社会的 Q的取向，已成为茅

18、盾的 一种思维定势，而这忡思维定势 ，正是 茅盾执著地坚持 服务于 辻会 、生的 艺术功利观的冇力 体现。 与茅盾的外向型取 W原则不同，巴金在实践其 “ 为人生 ” 的价值意识时，呈内向型 内窥九生现象的精神内抟， H窥人的心灵结构。巴金虽然也热心于社会活动，但客观地说，他 那时不过是一个单纯善良的热血青年 。对人 生价值的倾慕，对人格的崇尚，使他更倾心于通过 人性的发掘去诱导人们追求美好的人生。在巴金费来，艺术的茧要职能就是 “ 发掘人心 ” 。 “ 发楓人心 ” ！ :彳然是 一个内涵深广、界域宽泛的艺术课题，但在巴金的创作中却集中表现为 发掘人性。 巴金反复表示，他永远不会忘记高尔坫名

19、 “ 一般人都承认文士的目的是要使人变 得更好 。 ” （十 卷本 巴金选集 后 记， ，巴金论 创作 第 W0页 ） “ 使人变得更 好 ” ，这是巴金尽心追求的价值目标。这种价值追求使他始终把 “ 怎样做人，怎样做一个好 人 ” 作为自己探求的艺术命题。在第四病室 中，他通过自己心 H中的理患化人物杨大夫 之口，阐释了自己的人生追求：人应该 “ 变得善良些，纯洁些，对人有用些 ” 。可以说对美 好尺性的呼唤，对崇高人格的追慕，是巴金 “ 为尺生 ” 的价值取向的主要归宿。在以知识青 年的革命活动为题材的作品系列中，他着力闸发了 “ 献身 ” 事业的高尚品性。在家庭题材的 作品系列中，他既赞

20、颂了觉愨为代表的叛逆者对人生价值的追求，又揭示了高老太爷为代表 的封建家长的道德毁灭。通过对人性讳恶美丑的扬抑褒贬，不唯官出巴金对 “ 怎样做人 ” 的 84 人生真谛的思考和追寻。 对人性的发掘与张扬，究其本还是源于巴金自我的崇高的人格。巴金把人格的完善视为 人生的第一要义。从幼年时代起，他就把 “ 忠实地生活，忠实地爱人 ” 作为自己做人的准 则。他拜读俄国革命家的传记，主要是着眼于思想营养的吸取。 他多次表示，他从卢梭、雨 果等大师那里学到的是“ 把写作和生活融合在一起，把作家和人融合在一起 ，是 作家把 心交给读者 ” （ 文学太活五十年，巴金论创作第 10页 ） 。 这种人生追求，不

21、仅使他 把创作当作陶冶自己人格、净化自己心灵的一种特殊手段，而且以剖示人性、完善人格作为 自己的创作取向。 对社会与对人性的不同择取和侧重，显示了茅盾与巴金的两种不同的价值追求。茅盾企 求通过对社会的解剖，启示人们识时务、辨世态，洞察和把握社会的走向，在大变动时代明 了应 “ 何去何从 ” 。巴金强调通过对人性的剖示，引导人们完善自我的人格，追慕崇高的精 神境界。茅盾要求艺术在筑起合理的社会结构上发挥 “ 指南针 ” 的效应，巴金主张艺术在创 建良好的精神秩序上起到 “ 红灯 ” 的功能。一句话，茅盾以深化认识为目的，巴金以净化灵 魂为指向。 V f 茅盾与巴金在阐释和把握艺术的价值取向上虽有

22、歧异，但是却都很看重艺术的 i四 I社会价值。这里需要探究的是：尊崇社会功用是否势必导致艺术的贬值和堕落？ 夂 4 艺术的功能是 “ 多元互补 ” 的，这是人们的共识。在多元的艺术价值体系中， 审美价值与社会价值是艺术的两个基本要素。这两个要素的对立统一，成就了艺术的价值和 魅力。创作实践表明，强调艺术的功利性，未必就一定会削弱艺术的审美力。茅盾与巴金的 创作可以证实这一点。诚然，在茅盾与巴金的创作中都出现过一些次品。 0造成失误的因素 是 多方面的，不能笼统地归因于对社会功用的强调。如有的是由于生活经验不足，缺乏实际 体验（如茅盾的路、三人行，巴金的砂丁、雪等 ）； 冇的是由于构思紧迫，动笔

23、 仓促（如茅盾的第一阶段的故事等）有的是由于布局不当，缺乏剪裁（如巴金的第 四病室等 ） ； 当然毋庸讳言，也有的是由于功利心切，企求过高（如巴金的火三部曲， 茅盾的锻炼等 ） 。不过应该指出，就是那些因追求艺术的政治社会功用而造成的失误， 我们仍可以进一步地追究：如果作家生活积累丰厚，这种失误是完全可以补救的。艺术的社 会价值并不一定以牺牲审美价值作为代价的。我们从茅盾与巴金的创作中可以体悟到这一 茅盾诚然很推崇艺术的社会功用，但他同时也十分尊重艺术的审美价值。他明确指出， 文学作品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对社会现象的全面的认识 (二）感情地去影响读者的艺 术手腕。两者缺一，便不能成就为一部

24、 有价值的作品。茅盾是将富有社会人生内容与艺术感 染力的作品，视为理想的佳作。他的创作正是坚持这种价值取向的。他既追求深厚的社会价 值意蕴，又十分审愤地在艺术表现上精心经营。因而他的绝大多数作品，既体现出高度的历 史责任感和鲜明的政治批判倾向，同时又具苻极强的艺术魅力。与茅茼相比较，巴金似乎不 大注重艺术的审美品格。他反复表白，他在创作中从来没有思考过创作方法、表现手法和技 巧。其实，他的这些表 ft， 并非标示他菲薄艺术的审美价值，而是表明他对融技巧与内容为 一体的艺术境界的崇尚。 “ 我常常这样想：文学有宣传的作 用，但宣传不能代替文学；文 学有教育的作用，但教育不能代替文学。 ” （文学

25、的 作用 ，巴金论创作第 526页） 在这里，巴金把“ 文学 ” 同一般性的 “ 宣传 ” 、 “ 教育 ” 严格地区分开来，明确肯定 “ 文学 著作并不等于宣传品 ” 。这充分显示了他刘艺术持殊规律的饽重和确认。正是出千对艺术本 85 质特征的这种认识，使他的创作把崇高的功利目的与丰富的生活内容、纯熟的艺术技巧内在 地融合起来，体现出一种豁达、纯朴的审美风范。对社会功用的强调和对艺术规律的尊崇， 这两者的统一，使茅盾和巴金的创作达到了思想与艺术、社会价值与审美价值兼优的境界。 其实，审美价值与社会价值本来就是艺术属性的不可割裂的两个侧面。韦勒克、沃伦在 其合著的文学原理中，把艺术的功用抽象概

26、括为 “ 甜美而有用 ” 。这一论断源于贺拉斯 (即贺拉斯在其诗艺中的 “ 寓教于乐 ” 的另一译法），它已为当代美学家所认同。艺术 的价值体系就是建立在 “ 甜美 ” 和 有用 ” 的横向概栝之上的。就艺术本体而言， “ 甜美 ” 和 “ 有用 ” 两者皆不可偏废。单纯强调 “ 有用 ，是庸俗社会学的、片面的；仅仅着眼于 “ 甜美 ，同样是不科学 的、片面的。只 f坚持 “ 甜美 ” 和 “ 有用 ” 的对立统 ，才是科学 的艺术价值观。 当然，我们说审美价值和社会价值呈现为一种辩证关系，两普不可割裂，这是就宏观逻 辑和艺术整体而言的；在具体的审美创造活动巾，它们又呈双向型。艺术的审美价值与

27、社会 价值，毕竟是不同的概念，具有不同的内涵。在一部作品中，审美价值与社会价值常常呈不 平衡态势，冇的审美价值卓越，有的社会价值优长，两者优劣互见，高下不一，这是客观存 在的事实。但是承认这种矛盾复杂状况，决不意咔着艺术的审美价值与社会价值，犹如水火 冰炭，不能并存兼窖。恰恰相反，两者的关系既呈双向，又趋同向；既是对立的，又是统一 的。两者应该、也是可以相反相成地构成完美的艺术整体。在那些卓越的艺术大师笔下，两 者常常妙含无垠，臻 -T化境，这同样是石吖否认的事实。例如莎士比亚的戏剧，巴尔扎克、 列夫 托尔斯泰的小说，屈原、杜甫、李白的诗歌，曹雪芹的红楼梦，以及其他古今中 外的名著，都是既有高

28、适的审美价值，义 3巨大 的社会价值。人 类艺卞 史上的大量典范作品 表明：只要辅以完美的艺术形式 .那么深厚的 rt会内容、巨大的社会价值 .不卩 (不会削弱艺 术的审美价值 ，反而 会强化 2术 的审美 0 ， 戌就 K巨大的审美价值。 新吋期以來，在改革开放的新的 W史条件丨 ，人们就过去刨作上的失误 .对艺术的价值 规律进行了反思和探讨。这种反思和探讨，对纠正以往忽视艺龙的审美价值的偏颇足很冇益 的。但是也应该看到，在审视艺术的价 K体系时，义出现了片面强调艺术的审美价值，鄙视 和排斥艺术的社会力用的倾卩彳。仃的际滂扣鼓吹所谓 “ 玩 文有的甚至认为 “ 五四 ” 以 来新文学的发展史

29、 .都因强调艺术的社会价攸而处于 “ 迷误 ” 中。这就值得注意了。毋庸回 避，在斩文学发展的历史进程中，由于持定的历史条件，也由于认识上的偏差，不恰当地强 调艺术的政治社会功用，确曾给新文川 :造成失误，甚至是严重的失误。但是应该指出， 对于历史上的这种失误也应历史地看待。在 .大动荡、大变革的历史时期，强调艺术的政治社 会功用，实在适 -种历史的要求。并旦平心而论， “ 五四 ”后的新文孕，尽筲出现过失误， 沮它所取得的 m大成就却足抹煞不了的。茅朽与巴金的创作为我们提洪了佐证。在审视艺术 的价值规律时，茅质与巴金山于坚持了 K会价 a与市美价值的互补和统一，闪而使他们的创 作显示出健全完美的价值冈范。这确是值得继承和发扬的。 ( 恭文作者：农拉声天津卟国语学院中文杖研室教授） 责任编辑；姚同发 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