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史〞指向与晚近诗坛的李商隐接受.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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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诗史指向与晚近诗坛的李商隐接受(文艺理论研究杂志)2015年第三期在“同光体、“诗界革命各领风骚的晚近诗坛,学商隐的诗学倾向塑造了风气之外不可忽视的创作气力。钱仲联先生以为,这股气力分为两支队伍:“一支是湘人,李希圣为主,曾广钧为辅。一支是苏州区域人,张鸿、曹元忠、汪荣宝为主(“中国近代文学大系8)。他们的诗歌创作以学商隐为基本特征,带有鲜明的“复古色彩。所谓“复古,首先落实在“宗唐的诗学表现,实为清代诗歌流变中“唐宋诗之争的又一环节;其次,诗史观念作为潜在的诗学机制,成为构建杜甫诗歌和李商隐诗歌前后传承的推动气力之一,晚近学李诸家对此有着明确的识别与追求;再次,晚近学李,多是地域诗学的延续
2、。“复古色彩,并非完全意义上的诗学保守,创新元素也同时存在其间。晚清学商隐诗歌的这两支队伍关注时代新潮,与洋务派、维新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络,他们的诗歌是“变风变雅,与时政密切相关。除此之外,樊增祥、易顺鼎的李商隐接受则从诗歌艺术角度,在复古中寻求新变,成为学商隐较为另类的存在。下面,我们以“诗史指向和诗学思想为立足点,结合诗歌创作的时代特征、地域特征、个性特征,综论晚近诗坛的李商隐接受问题。一、晚清吴下诗人的学李:逆溯式的接受与反思在清代诗歌史上,常熟地区是李商隐接受的重镇,其接受从时间分布来讲构成清初和清末首尾照应的格局,从诗学门径来看则以从事西昆体为基本范式。问题的焦点也就此产生,从事西昆体
3、和学商隐究竟存在如何的离合关系?解答这一问题之前,我们不妨先讨论常熟地区为西昆体的传播做出过哪些奉献。清初常熟诗坛以钱谦益和冯舒、冯班兄弟影响最大,所谓“吾郡诗草,首重虞山。钱蒙叟(谦益)倡于前,冯钝吟(班)振于后,盖彬彬乎称盛也(王应奎二)。他们既学商隐,也等待一见(西昆酬唱集)。然而此书在清初并非广泛流传的诗集,钱谦益和冯舒终其一生,也没能一睹(西昆酬唱集)。所幸,冯班终于在晚年见到了这部诗集,铁琴铜剑楼旧藏抄本(西昆酬唱集),顾广圻讲“验其笔迹,盖定远(冯班)手录者(瞿良士314)。从此以后,(西昆酬唱集)在常熟地区的流传逐步构成规模,孙景贤(校写西昆酬唱集成诗以纪之)诗云:“何郎精写摹
4、宋本,周侯急起作郑笺(龙吟草甲)。何郎即何畋,诗宗冯班,或有(西昆酬唱集)写本;周侯即周桢,他与王图炜合注的(西昆酬唱集),是我们所见的唯一清代注本,极具版本价值和研究价值。以(西昆酬唱集)的文献传播为线索,到了晚清,张鸿试图为此作出更进一步的努力。(徐兆玮日记)记载了张鸿为(西昆酬唱集)作注的设想,但事情却没有下文。同时,张鸿连同苏州地区的曹元忠、汪荣宝,模拟(西昆酬唱集)的形式,以撰(西砖酬唱集)。正如徐兆玮(蛮巢诗词稿?叙)所载:“(张鸿)尝与曹君直(元忠)、汪衮夫(荣宝)唱和,仿西昆体,成(西砖酬唱集)(867)。“西砖得名于张鸿寓居的西砖胡同,张鸿也成为近代苏州地区从事西昆体的核心人
5、物。孙景贤讲:“吾师蛮公(张鸿)树坛坫,独弹古调声泠然(龙吟草甲)。但是,这次“西砖酬唱的尝试未尽全功(西砖酬唱集)本身规模不大,付梓刊印未能遂行,而且后来佚失于庚子国变的战火。等到1906年左右,徐兆玮、曹元忠、汪荣宝集李商隐句所成的诗歌已数以百首,又有刊印(楚雨集)的设想,汪荣宝提议仿照(西昆酬唱集)的形式,由此,他们拟将(楚雨集)易名为(东华酬唱集)。然而历经数年的周折,(楚雨集)的刊印计划最终还是流产了。所以,晚清吴下诗人从事西昆体,在文献传播领域的努力几乎都以失败而告终。实则晚清吴下诗人从事西昆体的成功之处落实在诗学思想方面,尤其是牵涉诗史观的部分,这为他们的创作成就奠定基石。回看清
6、初,(西昆酬唱集)的“再次开掘率先解决了西昆体根本性的“正名问题。严羽(沧浪诗话)错把“西昆体和“李商隐体划等号,长期误导诗坛。冯班见到(西昆酬唱集),自是知晓西昆体实际指向宋初杨亿、刘筠、钱惟演作为主要作者的唱和诗歌,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此则沧浪未见西昆集序也(86-87)。西昆体和李商隐一旦被严格区分,这种模拟和被模拟的关系必然特具重新审视的必要。冯班的诗论固然包含推尊杜甫的诗教理想,但其更为突出的一面却是构建“南朝-晚唐-宋初的诗学体系,所谓“梁有徐庾,唐有温李,宋有杨刘,去其倾侧,存其繁复,则为盛世之音矣(瞿良士314)。从皮相的文字炼饰来看,语辞的绮丽、浓艳虽然能够成为“南朝-晚唐-
7、宋初一脉相承的“盛世之音;从内在的时代精神来看,“盛世之音却未必有与之匹配的盛世宋初可称盛世,晚唐则是衰世。所以宋初杨、刘等西昆诸家学商隐,能得其形,难得其神。何焯讲:“冯定远(班)先生谓:熟观义山诗,自见江西之病。余谓:熟观义山诗,兼悟西昆之失。西昆只是雕饰字句,无论义山之高情远识,即文从义顺,犹有间也(1243)。冯班忽视的是西昆之失,晚清吴下诗人弥补的也是西昆之失,他们从事西昆体,着眼于诗歌的语言形式,乃至创作的活动形式;他们学商隐,同时着眼于诗歌的内部精神,以晚清照应晚唐的“衰世之音。汪荣宝(西砖酬唱集序)一文体现了晚清吴下诗人的理论建构:咸以诗歌之道,主乎微讽,比兴之旨,不辞隐约。若
8、其情随词暴,味共篇终,斯管孟之立言,非三百之为教也。历观汉晋作者,并会斯指。迄于赵宋,颇获殊途。至乃饰席上之陈言,摭柱下之玄论,矜立名号,用相眙愕,则前世雅音,几于息乎。惟杨刘之作,是曰西昆。导玉溪之清波,服金荃之盛藻。雕韱费日,虽诒壮夫之嘲;主文谲谏,庶存风人之义。以我今情,俦彼古制,异同之故,抑又可言?夫其游多俊侣,出奉明时,翔步文昌,逍遥中秘,蕙心兰质,结崇佩于春芳;扇影炉烟,抗余情于霄汉。莫不神闲意远,气足音宏。虽多悱恻之词,实惟欢娱之作。而今之所赋,有异前修,何则?高邱无女,放臣之所流涕,周道如砥,大夫故其潜焉。非曰情迁,良缘景改。故以流连既往,慷慨我辰;综彼离忧,形诸咏叹。侧身天地
9、,庶以写其隐忧,万古江河,非所希于曩轨,傥有喻者以览观焉。(19-21)从事西昆体的题中之义正是在于“导玉溪之清波,服金荃之盛藻。雕韱费日,虽诒壮夫之嘲;主文璚谏,庶存风人之义,构成由西昆入李商隐的逆溯之法第一步,到达诗语的藻丽和诗意的隐约;学商隐的关键一环则是在于辨析西昆“虽多悱恻之词,实惟欢愉之作,而“今之所赋是“侧身天地,庶以写其隐忧,“非曰情迁,良缘景改是为解释原因,最终指归于晚清衰世,这样构成由李商隐入杜甫的逆溯之法第二步。所以“诗史成为晚清吴下诗人的诗学指向和创作特质,他们关心时局变化,记录甲午、戊戌、庚子等特殊时间节点的历史大事,例如张鸿的(甲午七月感事)、(猛虎行),曹元忠的(
10、咏史),汪荣宝的(纪变)、(重有感)等,堪称清季诗史之作。集李诗创作是晚清吴下诗人学商隐的特色之处,(楚雨集)可与黄之隽(香屑集)、石赞清(饤饾吟)、史久榕(麝尘集)、王以敏(檗坞诗存别集)等享有盛誉的清代集句诗集并驾齐驱,而“诗史亦为(楚雨集)的显著特征。曹元忠作(秘殿集李义山句),序曰:“修门十载,更历万状;欲言不敢,为思公子;长歌当泣,取近妇人;托旨闺幨,从事义山。虽效尤西昆,挦撦弥甚;而曲终奏雅,义归丽则(571)。无论曹元忠还是汪荣宝,他们集李,还是借重李商隐诗歌的象征手法和朦胧语境,隐射晚清史事,抒发各自情感。汪荣宝对于刊印(楚雨集)就曾担忧忌讳,不肯付梓。从事西昆体和学商隐是相互
11、密不可分又必须严格区分的概念,围绕这两方面,晚清吴下诗人展开了诗学内部和诗学外部两层反思,解决了他们的诗学何去何从的问题。对于晚清吴下诗人而言,从事西昆体更像口号,虽经过西砖酬唱的尝试,然则由于规模缺乏,显得有名无实。同时,西昆之失从未被忽视过,这让他们的创作偏向对李商隐的直接学习。徐兆玮揶揄冯班的西昆接受:“从者效西昆,鄙人直似钝吟矣,每下愈况,可为喟息((徐兆玮日记)53)。汪荣宝更是“不规规酬唱,直抉李精华,以入杜堂奥(冯飞231)。扩展一层来看,定格于诗史一途,这种学商隐的诗学门径较为狭迮,发挥空间有限,衍生出来的创作风格也容易单调,所以在多年以后的民国时期,晚清吴下诗人纷纷走向转型,
12、如张鸿“颇沉浸宛陵、半山,能取异派所长,以博其趣矣(钱仲联,“张璚隐传121),汪荣宝更是自我分析心路历程:“少壮所作,专以隐约缛丽为工。久之亦颇自厌,复取荆公、山谷、广陵、后山诸人集读之,乃深折其清超遒上,而才力所限,已不复一变面目(王赓368)。当然,不管后期何去何从,“西昆体终究为晚清吴下诗人带来流派的轨范,使他们能在近代诗歌史上据有一席之地。二、晚清湖湘诗人的学李:多元化的接受与融会以诗学旨趣论,近代湖湘诗坛是学汉魏六朝、学唐、学宋兼有的多元化构成,曾国藩、王闿运被视为足堪引领风气的大家。对于曾国藩诗歌,金天羽(两忘宧诗稿序)评曰:“嘉道之季,绮靡之风既极,而后曾文正以奇崛之讲倡于上,
13、江弢叔以清矫之体倡于下,而后巢经、渐西、肯堂、苏戡崭然争起于一时(1011)。南社文人姚鹓雏提出异议,以为曾诗风韵所暨甚微,与“同光体没有直接联络,即使是与曾国藩颇有诗学共性的陈三立,或与曾国藩存在师承渊源的范当世,也不能以为他们的诗歌出于曾的影响。姑且不去甄辨孰是孰非,单就李商隐接受而言,曾国藩是近代湖湘诗坛绕不过去的人物,其(读李义山诗集)云:“绵邈出声响,奥缓生光莹。太息涪翁去,无人会此情(40)。以黄庭坚上接李商隐为曾国藩诗论的一大关捩,这样的提法固非曾氏首创,宋代已经有之,但于近代仍算“新天下耳目:湖湘之外,罕有桴鼓相应者,确为“风韵所暨益微;湖湘之内,不乏响应者,固然湖湘地区曾国藩
14、的诗学传承面临强劲的对手湘绮老人王闿运。姚鹓雏讲:“湘绮诗文不受曾公陶冶(870)。近代诗坛名噪一时的“湖湘派,世所公认的领袖正是王闿运,“其诗致力于汉魏八代至深,初唐以后,若不甚措意者。学瞻才高,一时无偶(汪辟疆王培军1)。王闿运对李商隐诗歌的态度较为微妙,呈现褒贬两极分化:“七律亦出于齐、梁,而变化转动反局促而不能骋。唯李义山颇开町畦,驰骋自若,乘车于鼠穴,亦自可乐,殊缺乏登大雅之堂也(2218)。这与王闿运对七律的矛盾心态互相绑定,从严守门户的角度来看,诗重汉魏六朝,于后起之近体七律自当排挤。汪辟疆讲:“其自定(湘绮楼诗集)皆乐府、五言、七言古,间存五言律诗,而晚年偶为七言律、绝,今刊于
15、蜀中(杜若集)、(夜雪集)者,概不滥入,则其严立界线可见矣(839)。对此,由云龙持论严苛:“王湘绮集中不载七律,以为七律非古,然颇喜作之,其日记中七律甚多,惟多直露兀傲之态,殆亦自知所短,而不欲表襮耳(665)。王闿运晚年也曾自述心声:“余学诗七十年,不敢作七律而颇作五律,取其易成格也。至七律则杜(甫)亦不佳,王(维)乃覆盖一切(2378)。最为看重王维的七律。然而论诗和作诗毕竟两码事,谭延闿以为“近人学义山得神者,惟湘绮,钱仲联先生也讲王闿运“七律学玉溪生者亦可爱,不能一笔抹倒也((梦苕盦)374)。以诗论观照,王闿运的“绮靡讲主张“文辞妍丽、“以词掩意,正与李商隐诗歌的艺术特征有相吻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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