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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隐约的历史与迷茫的现实隐约的历史与迷茫的现实 70后作家的创作面貌,很难从总体上做出评价,这与70后这代人的文化记忆有关。60后作家与50后作家没有明显的界限或差异,80后作家完全没有集体记忆,70后作家处在历史夹缝之间对于历史,他们若隐若无似是而非,因此,疾风暴雨式的文学革命与他们基本没有关系。当他们登上文坛的时候,文学革命已经落幕;面对现实,80后横空出世,网络文学大行其道,没有历史负担的这代人几乎为所欲为无所不能。70后就夹在这两代人之间,留给他们展现文学才能的空间可想而知,因此,70后的小说一直犹疑于历史与现实之间。当然,这样的分析显然是一孔之见。事实上,70后作家用他们的方式创作了许
2、多值得注意和研究的长篇小说。当总体性溃败之后,用代际来表达创作的差异性也许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但文学批评也许就是这样:虽然是临时性概念,但它的通约性也为我们提供了讨论问题的可能。 盛可以的道德颂 盛可以的小说一出现,就显示了她不同凡响的语言姿态,她语言的锋芒和奇崛,如列兵临阵刀戈毕现。她的长篇小说如火宅、北妹、水乳以及短篇小说手术等,都不是触目惊心的故事,也没有跌宕起伏刻意设置的情节或悬念。可以说,盛可以小说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她锐利如刀削般的语言。在她那里,怎么写远远大于写什么。道德颂也是这样一部长篇小说。如果我们简单概括这部作品的话,也可以说,这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故事,是一个女人和三个男人的故事,
3、是这个时代文学表达最常见的婚外恋故事。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需要指出的是,越是常见的事物就越难以表达,在常见的事物中发现别人没有发现的,就是作家的过人之处。而盛可以恰恰从别人无数遍书写过的地方、或者止步的地方开始,让这个有古老原型的故事重新绽放出新的文学光彩。这是因为,道德颂将男人与女人的身体故事,送进了精神领域,旨邑与水荆秋所经历的更是一个精神事件。 小说的命名就极具挑战的意味:一个婚外恋的故事与道德相连,混沌而迷蒙。我们不知道在道德的意义上如何判断旨邑与水荆秋,可以肯定的是,盛可以尖锐诚实地讲述了当下社会生活中常见的精神现象,这个诚实就是道德的。仿佛一切都平淡无奇:“一个普通的高原之夜,因
4、为后来的故事,变得尖锐。”水荆秋,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在近三十岁的旨邑眼中是“比德于玉,而且是和田玉,是玉之精英。水荆秋并不英俊,然而这块北方的玉,其声沉重,性温润,佩带它益人性灵,她以为他的思想影响将深入,并延续到她的整个生命” 。小说开篇的路数与其他言情故事区别不大,但修辞老辣,一个“她以为”预示了故事不再简单。小说的基本情节也波澜不惊:旨邑和水荆秋一见钟情,约会、怀孕、堕胎,同水荆秋的太太战斗,与谢不周、秦半两暧昧周旋取舍不定等。但在这些常见的生活故事里,盛可以锐利地感知了情感困境更是一种精神困境。特别是历史学教授水荆秋,他可以风光地四处讲授他的历史学,但他唯独不能处理的恰恰是他自己面对
5、的“历史”,“在水荆秋看来,日常生活与精神生活是敌对的,甚至前者瓦解后者,他做梦都想逃离日常生活,最终只是越陷越深”。历史学教授的方寸确实乱了。精神生活不可能与日常生活无关,没有从日常生活中剥离出的纯粹的“精神生活”等待教授去享受,这个学问甚大的教授面临不可解的现实难题时,竟然试图以“形上”的方式寻找借口逃避,可见水荆秋的无力和无助。说水荆秋虚伪、自私、懦弱都成立,但却不能解释他止步、逃避、矛盾的全部复杂性,因为那不是水荆秋一个人面临的问题。水荆秋是情感事件的当事人,他不能处理他面对的事务,所以作为小说“人物”他就显得有些苍白。谢不周没有置身其间,他没有被规定“轨迹”,所以谢不周作为“人物”就
6、从容丰满些。 旨邑其实是一个有些理想化的人物。她多情美丽、胆大妄为、敢于爱恨,但紧要处又心慈手软不下猛药。作为一个事件中没有主体地位的女性,她的结局是不难预料的。但她的困境也许不仅在与水荆秋的关系中,同时也在她与谢不周和秦半两的关系中。这些男人,就像她开的玉饰店一样,虽然命名为“德玉阁”,却都是赝品。倒是那个被称为“阿喀琉斯”的小狗,忠诚地跟在旨邑的身边。因此,包括旨邑在内的小说中的所有人物,很难以道德的尺度评价,即便是作为基本线索的情感关系,也多具隐喻性。人类的精神矛盾和困境没有终点,欲望之水永远高于理性的堤坝,这就是精神困境永无出头之日的最大原因。 如前所述,道德颂值得关注,不止在于小说提
7、出或处理问题的难度,也不止于小说对人物内心把握的准确,更值得谈论的是小说的语言修辞。无论是人与事,道德颂的语言都是拔地而起,所到之处入木三分。盛可以曾在一篇文章中说:“我的小说中有许多比喻。运用精确形象的比喻,也能使语言站起来。如余华说路上的月光,像洒满了盐;博尔赫斯说死,就像一滴水消失在水中;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里写感到思念奥黛特的思绪跟一头爱畜一样已经跳上车来,蜷伏在他膝上,将伴着他入席而不被同餐的客人发觉。他抚摸它,在它身上焐暖双手。用形象的隐喻使人想象陌生事物或某种感情,甚至用味觉、嗅觉、触觉等基本感觉来唤起对事件的另一种想象,既有强烈的智力快感,也有独特新奇的审美愉悦。”(盛可以:
8、让语言站起来)这是盛可以的小说修辞学,她以自己的神来之笔实现了自己的期许。她那“站起来”的语言,就这样或山峰或美女般地在眼前威武伫立闪动舞蹈。 李师江的逍遥游 李师江是这个时代的小说奇才。最初读到李师江的小说是比爱情更假和爱你就是害你,当时的直觉是李师江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文学“异数”之一。他的小说和我们习惯了的阅读经验相去甚远。这两部长篇小说,就其题材和叙述方法上有某些相似性,但都是非常好看的小说。他的题材几乎都与当下特别是他那代人独特的生活方式和处境相关,与他观察世界的方式和话语方式相关,都发生在社会与学院的交接地带。过去被认为最纯粹的群体所隐含的或与生俱来的问题,被他无情地撕破。知识分子群体
9、,无论是青年还是老年,他们中某些人的琐屑、无聊、空洞和脆弱,都被他暴露得体无完肤。他的残忍正是来自于他对这个群体切身的认识和感知。在只有两个人存在的时候,生活尚未展示在公共领域的时候,人没有遮掩和表演意识的时候,本来的面目才有可能被认识。李师江处理的生活场景,有大量的两个人的私密交往,这时,他就为自己创造了充分地剥离人性虚假外衣的可能和机会。在他的作品中我们不仅看到了不曾被揭示的灵魂世界,而且看到了更年轻一代自由、松弛和处乱不惊的处世态度。因此在今日复杂多变的生活中,他们才是游刃有余的生活的主人和青春的表达者、解释者。 最近,李师江出版了新的长篇小说逍遥游。这部作品延续了他一贯的语言风格:行云
10、流水旁若无人,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幽默智慧又奔涌无碍。它不是“苦情小说”,但表面的“逍遥”却隐含了人生深刻的悲凉;它不是“流浪汉小说”,但不确定的人生却又呈现出了真正的精神流浪。在漂泊和居无定所的背后,言说的恰恰是一种没有归属感的无辜与无助。这种评价虽然也可以成立,但好像太“西方”。其实,小说的微言大义都是“被阐发”出来的。如果我们从另一个角度阐释这部小说的话,我认为这是一部当代的“文人小说”。“文人”是一个本土的说法,它既不是古代“为万事开太平”的官僚阶层,也不是“以天下为己任”的现代知识分子,他们不明道救世,不启蒙救亡,他们只是社会中的一个边缘群体,既生活于黎民百姓之中,又有自己的趣味和
11、交往群体。他们落拓但不卑微,我行我素但有气节,明清之际的文人群体是最具代表性的。逍遥游中的李师江、吴茂盛等就有“文人气”。他们有各种让人不能接受的习气和生活习惯,无组织无纪律,言而无信不拘小节,但他们又都多情重义,热爱生活和女人。他们没有稳定的生活,似乎也不渴望更不羡慕“成功人士”。他们更像是生活的旁观者,一切都可遇不可求,虽然漂泊动荡为生存挣扎,但也随遇而安得过且过。他们经常上当受骗,但决不悲天悯人自艾自怜。生活仿佛就在他们放肆的话语中成为过去。李师江、吴茂盛们没有宏大抱负,大处不谈国家社稷,小处不谈爱情,这些事情在他们看来既奢侈又矫情,因此李师江笔下的人物都很放达,很有些胸怀。这就是小说的
12、“文人”的气质。评论李师江小说的文字,都注意到了他很“现代”的一面,这是对的,但他对传统文化的接续和继承似乎还没有被注意。 在李师江这里,小说又重新回到了“小说”,现代小说建立的“大叙事”的传统被他重新纠正,个人生活、私密生活和文人趣味等,被他重新镶嵌于小说之中。作为作家的李师江似乎也不关心小说的西化或本土化的问题,但当他信笔由缰、挥洒自如的时候,他确实获得了一种自由的快感。于是,他的小说是现代的:因为那里的一切都与现代生活和精神处境相关;他的小说也是传统的:因为那里流淌着一种中国式的文人气息。 石一枫的长篇小说“青春三部曲” 对当下文学的评价,1980年代的文学是一个重要的参照。1980年代
13、的文学之所以被怀念,在我看来,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1980年代的文学整体上有一个“青年”形象,高加林、白音宝立格、孙少平以及知青形象、右派形象、现代派文学中的反抗者、叛逆者形象等,一起构成了1980年代文学绵延不绝的青春形象序列。这些青春形象同那个时代的港台音乐、校园歌曲以及崔健的摇滚、第五代导演的电影等,共同构建了1980年代激越的文化氛围和扑面而来的、充满激情的青春气息。任何一个时代的文化心理、氛围和具有领导意义的潮流,都是由青年担当的。因此,没有青春文化和没有青春形象的文学,对任何时代都是不能想象的。 新世纪以后,虽然有很多青春文学,但是文学中的青春形象逐渐模糊起来,我们很难在这样的文
14、学中识别当下的青春形象。依稀可辨的,是吴玄、李师江、刘汀、马小予等塑造的校园和社会青年形象。这些青年形象已不再是1980年代“偶像”式的人物,比如路遥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平等,当然也不是风行一时的叛逆的、个人英雄式的形象。这个时代的青春形象,特别酷似法国的“局外人”、英国的“漂泊者”、俄国的“当代英雄”和“床上的废物”、日本的“逃遁者”、中国现代的“零余者”、美国的“遁世少年”等,他们都在这个青年家族谱系中。“多余人”或“零余者”是一个世界性的文学现象。但是我不认为这只是一个文学形象谱系的承继问题,而是与当下中国现实以及当代作家对现实的感知有关。这些形象,与没有方向感和皈依感的时代密切相关。在这
15、一文学背景下,我们读到了石一枫的“青春三部曲”。这三部作品分别是红旗下的果儿、节节只爱声光电和恋恋北京。三部作品没有情节故事的连续关系,各自成篇,但是,它们的内在情绪、外在姿态和所表达的与现实的关系,有内在的同一性,因此我将其称为“青春三部曲”。 三部作品都与成长有关,与80后的精神状况有关。红旗下的果儿写了陈星、张红旗等四个青年的成长,他们的成长不是50后、60后的成长,那两个年代的青年都有“导师”,除了家长还有老师,除了老师还有流行的时代英雄偶像,因此,那两个时代的青春大多是循规蹈矩亦步亦趋的。80后这代人青春的不同,在于他们生长在价值完全失范的时代,精神生活几乎完全溃败的时代。他们几乎是
16、生活在一个价值真空中。生活留给陈星们的更多的是孤独、无聊和无所事事,因此,他们内心迷茫,走向颓废是另一种“别无选择”。节节最爱声光电是写出生在元旦和春节之间的“节节”的成长史。这个有着天使般模样的北京小妞,成长史却极为坎坷,父母失和家庭破碎,父亲外遇母亲重病。节节是一个十足的普通女孩。一个普通孩子在这个时代的经历才是这个时代真实的感觉。恋恋北京虽然也是话语的狂欢,但隐匿其间的故事还是清晰的。赵小提的父母希望他成为一个小提琴家,他却让父母彻底失望,成为一个“一辈子都干不成什么事”的混日子的人。与妻子茉莉的离异,与北漂女孩姚睫的邂逅、误会和三年后的重逢,是小说的基本线索。这个大致情节并无特别之处,
17、但在石一枫若即若离不经意的讲述中,便成了一个浪漫感伤并非常感人的情爱故事。看似漫不经心的赵小提,心中毕竟还有江山,他对人世间真情的眷顾,使这部小说有了鲜明的浪漫主义文学色彩。因此,石一枫的“青春三部曲”不仅让我们有机会看到了80后内心涌动的另一种情怀和情感方式,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这代青年作家对浪漫主义文学资源的发掘和发展。浪漫主义文学在本质上是感伤的文学,从青年德意志到法国浪漫派,从司汤达到乔治桑,诗意的感伤是浪漫主义文学的核心美学。石一枫小说中感伤的青春,从一个方面显示了他从生活中提炼美学的能力,显示了他的历史感和文学史修养。这是一个多变的时代,无论是流行的时尚还是社会风貌,“变”是这个时代的神话,它的另一个表述是“创新”。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经常看到有一些不变的存在,比如对人类基本价值的维护。有些时候,坚持一些观念更需要勇气和远见卓识。“青春三部曲”的主人公对爱情的一往情深,就是不变和敢于坚持的表征,当然也是小说感人至深的原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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