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黄朴近期小说创作.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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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简论黄朴近期小说创作简论黄朴近期小说创作 随着“60后”的作家如红柯等在世纪之交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并迅速成长，成为当今陕西作家的中坚力量，“70后”作家如周瑄璞、杜文娟等具有代表性的作家也逐渐作为“新生”力量，赢得了世人的关注。生于1970年代初的黄朴，也是其中的代表性作家之一。他的作品关注现实，笔调和总体风格都带有些荒诞的意味，又不乏炼句的努力。 和贾平凹是一样，黄朴是秦岭南麓丹凤县人。很长一个时期以来，他们都生活在西安，亲身经历着中国城乡的发展与变迁，对于中国当下的城市化进程，可说有着双重经验。作为老乡，也作为比贾平凹小近20岁的作家同行，黄朴的小说似乎有意无意地受到贾平凹小说的影响。至少

2、从阅读的感受来看，这种影响是存在的。当然，他们之间的差异也同样鲜明。比如语言风格的不同，比如贾平凹近年的小说创作以长篇为主，黄朴则以中短篇为主等等。 近年来的中国小说创作，一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压力，好像一个作家必须写长篇，必须通过长篇来证明自己。这种压力几乎成为一种“魔咒”，不仅左右着众多写作者，也直接影响相应的文学评判机制。即使我们已经看到，20XX年的诺奖颁给了主要从事中短篇小说创作的艾丽斯？门罗、20XX年的诺奖颁给了写小长篇、实际上更像是中国语境下的中篇的莫迪亚诺更不用说20XX年的诺奖颁给了“反写作”的记者和纪实作家S.A.阿列克谢耶维奇、20XX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更为简劲的歌诗

3、作者鲍勃迪伦，中国文学界的这种现状似乎仍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同样也似乎很少有人去问，为什么会这样？从整个世界的创作来看，长篇写作意味着什么？有多年创龄的黄朴，能够顶住诱惑，至今安心地写他的中短篇小说，如此态度，值得肯定。 从黄朴近几年的创作，如还乡白豆的远大理想幸生谋杀镀金时代最后的儀式一个人的年夜一只蜜蜂飞过半个城市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人等代表性中短篇小说来看，有以下几个比较突出的特点。 首先，这些小说都从当下中国的城乡张力场中展开。在小说中，这个“城”或者是深圳、或者是西安、“洛城”，或者某个并未明确命名的城市，“乡”则无一列外地是“柳镇”或“柳庄”。也就是说，上述诸篇，虽然各自都是完整

4、、独立的小说，所写题材、侧重也大不相同，饶有意味的却是，它们都分享着一个叫“柳镇”（在有的小说中则叫“柳庄”）的乡村。不仅如此，在不同的小说中，这个“柳镇”（或“柳庄”）都同样地“留”不住人，尤其留不住年轻人和成年劳动力。在城市化的进程中，村里的年轻人一个个选择外出，离开这个荒败、干瘪的村庄。在内容截然不同的诸篇小说中，作者如此有意地为主人公设置一个共同的“家”，显然是有所考虑的。这样的安排不难让人觉察出，作者想借此来说明当下某些共同的症候。 不过，从小说创作的角度来说，黄朴的如此做法未始不是受到其他作家的启发。福克纳在小说中虚构的那个“邮票般大小的地方”、奈保尔的“米格尔街”、苏童的“香椿树

5、街”都可能给他启发。最直接的启示，则可能是与他更为临近的贾平凹。无论是后者曾写过的真实存在的“棣花镇”，还是小说中虚构的“樱镇”（带灯）。当然，也许黄朴更有自己不曾说出的抱负这也是几乎所有作家的抱负，即构建属于自己的文学地理，能够通过在文学史上留下一个具有辨识度的地名（符号）。相比其他作家笔下的地方，黄朴的“柳镇”（或“柳庄”）有更为直接和鲜明的意味。它更像是小说的一个意象和象征，也是对遭遇空前危机的中国乡村的一个隐喻。这似乎也决定了他的小说对社会现实的直接关注。 实际上，将小说的背景放置在当下中国城乡巨大变迁的张力场中，似乎就必然会涉及到一些我们熟悉的事，尤其是突出的社会和新闻事件。从早些时

6、候的计划生育（幸生），到外出打工、不良少年（谋杀），到矿难、毒奶粉、留守儿童（一个人的年夜），再到一味逐利的报社编辑、在城市中辛苦谋生的城市白领、底层民众与城管和警察的冲突（镀金时代），大龄女青年、相亲、违规的记者（一只蜜蜂飞过半个城市），征地、拆迁、房地产开发、城市建设（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人）黄朴的小说，对当今社会中的各种刺激性事件具有高度的涵纳性。虽然这些小说的篇幅不大，但是一些重要的社会性事件，在作品中几乎无所不包。如此写法，似乎在新世纪以来的中国小说创作中，很有些普遍性。无论余华的兄弟第七天，还是格非的江南三部曲，抑或距离黄朴更近的贾平凹的高兴秦腔带灯极花都以社会现实中发生的事件为

7、基本素材，进行创作。再往前推，笛福、巴尔扎克、陀思妥耶夫斯基等大作家也是这么做的。区别在于，虽然每个作者都从现实事件出发，展现在各自的作品中，对人性开掘的纵深却很不一样。就此来说，不仅黄朴，即使像贾平凹这样国内一线的大作家，也需要向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样的大师学习，学习他们对现实素材的深度消化能力。黄朴的小说中，对于有些社会性事件的描写极为出色。比如幸生中的女主人公，为了躲避计划生育政策，藏进地窖里，与老鼠相伴的那一段，就格外令人难忘。 读黄朴近期的中短篇小说，一个鲜明的感受是，他的小说开头具有很大的诱惑力，尤其在修辞上分外用力，甚至可以称得上苦心经营，能很快将读者带进他设置的故事氛围。比如：“雪

8、把房子弄得矮胖矮胖的，一串子脚印走近了猪圈，猪还在睡觉呢，金凤就呵呵地把它叫醒了，猪眼裂开一条缝，雪亮的光里，一些食物哗哗奔进槽里，蒸腾的热浪里荡漾着难以抗拒的诱惑”（一个人的年夜）；“烂柿子般的太阳血红红地悬挂到楼顶，一直沉默的大铁门，到了下午，突然哑巴一样张开嘴，吐出一团黄褐色，但见那一疙瘩的黄扑闪着，树叶一样飘到了他的身边”（谋杀）；“来自柳镇的班车驶入洛城车站的时候，女人最终没有能力堵得住，捂着嘴的手掌被一股力量粗鲁地推开，它们就泄洪似的，在阳光里变成一群奇异的虫子，花花绿绿地涂抹着发烫的地面。”（幸生）不难看出，作者是有意识地这么做的。 这样的小说开头，不仅能够一下子吸引住读者，甚至

9、会让人心疑，黄朴是写过诗的。如此费神用力地写小说开头，除了渴望良好的阅读效果，更可能是一个小说家自觉的自我要求。出色的小说都对自己有类似的要求和期待，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至始至终保持一种气息，一种特质。只是，将这样的修辞和诗意贯穿于小说的始终，实在是极为艰难的。对于黄朴也是如此。 与对小说开头的苦心经营有些相似的是，黄朴在叙述中炼字的努力。比如：“风卷走了地上的钞票，那个女孩蹒跚着追赶那张被风偷走的钞票”（一只蜜蜂飞过半个城市）；“刚子望着从蛇皮袋里逃出来的东东西西”，“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黑夜里很灿烂地亮了一下”（谋杀）；“女孩没有想到妈妈会打自己一个耳光。她捂着脸，听到自己委屈的哭声四散奔跑”

10、（幸生）无论被风“偷”走的钞票，“逃”出蛇皮袋的东西，还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黑夜里“亮”了一下，抑或听到自己的哭声“四散奔跑”，都是作者炼句的出色表现。 也许因为所写大都为中短篇，相比贾平凹近些年的长篇，黄朴小说的力度显得更大一些。从文字的力度和表达的强度来看，黄朴与莫言、阎连科则更为相近些。要说相似，黄朴的小说与贾平凹最相似的地方，大概在于他小说中对各种“丑物”的描写。 贾平凹的小说中对丑陋、猥琐、秽物乐此不疲的描写，是众所周知的。对于这样的写法，有各种各样的批评声音，也有忽略不谈而多论其思想意义的。这里，我们无意参与对其是与非的争论中去，只是想借此指认，对诸种丑陋物事的描写，几乎成了贾平凹小

11、说的一大标识和“景观”，应该是无异议的。在此基础上，我们想同样指出，作为丹凤县老乡和作家同行，黄朴与贾平凹这种写作风格的接近与相似。比如：“他看到笑容趴在杨大才的脸上像一滩屎，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谋杀）；“金明爸的脸色像尿布，阴得能滴出水”（我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人）；“年生拉屎的时候发现了这张黑乎乎的报纸。如在煤层里觅到了亮光，他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名字。抹去名字上掩盖的煤尘，天啊，署名真的是年生，他高兴得连屎都拉不出来了。他不知道读了几遍。越读越觉得好。就用煤块擦屁股。屁股火辣辣的”（一个人的年夜）；“车辆一坨屎一坨屎地趴满了马路。一些人钻进了奥迪、帕萨特或宝马。白豆在树下猫一样地站着，蚂蚁奔向

12、了阴暗的巢穴，蛆摆着尾巴爬出了粪坑”（白豆的远大理想）（11）；“我突然坠到了下水道。腐烂的肉爬满了蛆虫、泔水，泔水携带着不知名的物体狂啸而来。我突然呕了一声，打跑了嘴里的软体动物。陈里的脸上溅满了我的呕吐物。他的舌头像一块烂布慌乱地悬在嘴外”（一只蜜蜂飞过半个城市）（12）类似写法，在黄朴的小说中还有不少。如此比喻和表达，乍读之下，真会给人有一种错觉，以为是出自贾平凹的手笔。这种写作上的相似，是一个写作者尤其需要注意的，不然会失去自己。此外，除非必不可少以笔者偏见如此“重口味”的写法，也需要谨慎。否则，不仅会影响读者的阅读，更会给人一种不好的印象，以为作者有“审丑”的癖好。 此外，在小说个别

13、细节的真实性处理上，黄朴似乎也更需要推敲、留意和小心。比如谋杀中的杨大才刚到深圳时抬头数外墙上镶着玻璃的摩天大楼，总共有110层。这个细节不禁让人生疑：110层的摩天大楼能数清吗？更不用说，由于玻璃外墙的浑然整体的视觉效果，它的每一层都不像一般的大楼那样清晰，会增加数数的困难。再比如镀金时代中那个年轻的李老板，虽然他的办公室豪华，但是他“委实节俭”，以至于“他的袜子经常淘气地露出几个脚趾头，他出差会把宾馆一次性洗漱用品作为礼物带给自己的下属”（13）类似的细节究竟有多大的真实性和说服性，是会让人在心里打问号的，也是一个作者在写作时尤其需要注意的。 黄朴小说的总体风格或许可以称作荒诞现实主义。在

14、他的小说中，不仅所叙之事显得荒诞，而且小说中的人物也显得有些荒诞不经，语气更是杂荒诞与反讽为一体。这种荒诞的现实主义体现在叙事中，通常是对现实的事件和人物进行某种程度的“变形”和“扭曲”，以某种“离奇”的、甚至有些像是“哈哈镜式”的方式来表现。 近年来的小说创作，特别是以现实生活为基本上素材和题材的小说，似乎有一个重情节轻人物的倾向。就是说，小说的故事、情节，无论完整与否，总还是需要叙述来部分地达成；相比之下，小说人物，似乎被重视得不够。在中短篇小说中，或许是因为篇幅的原因，有些小说人物的形象不够立体，不够鲜明。读完小说，往往不太能获得关于小说人物的清晰的面目。与之相应的，是小说的叙事和人物形

15、象某种程度上的“变形”。具体说来，就是无论小说的叙事，还是人物形象的展开，都与我们以日常经验出发的写实有所不同。它的实验性和奇异化效果当然自有其价值。但是，忽视了基本的日常和现实真实，似乎也是一个缺失。仅就偏向现实的中短篇小说作家而言，我个人还是更喜欢像福克纳的老師舍伍德安德森这样稍稍显得老派的作家，以及新生一代、但同样有些“老派”的作家，比如生于1953年、获得过舍伍德？安德森奖的罗恩？拉什（RonRash）。因为在他们的笔下，无论篇幅多么地短，都有鲜明的人站立于纸上。小说创作不该忽视人，忽视对人的书写，不能让人物变成笔下的傀儡或玩偶。这是无论什么时候的作家都需要记取的。 总地来看，包括黄朴

16、在内的陕西“70后”作家近几年来大都有出色的表现。他们正值最好的创作年华，也都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迅速成长。放眼全国，他们的创作与东部地区的个别省份相比，虽然还有些差距，但是从现有的创作成绩来看，仍然可以期待，他们有不凡的表现。相比江南才子的灵秀早慧，陕西这片土地上似乎更擅长孕育沉实谦厚、大器晚成的写作者。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本文为西安财经学院校级基地项目“新世纪以来陕西小说创作研究”（14JD12）成果 注释： 黄朴：一个人的年夜，当代20XX年第4期。 黄朴：谋杀，滇池20XX年第8期。 黄朴：幸生，青年文学20XX年第10期。 黄朴：一只蜜蜂飞过半个城市，山花20XX年第6期B版。 王晴

17、飞：怪力乱神的奴性哲学-贾平凹片论，文学报编：抄袭模仿为何又畅销，上海书店出版社，20XX年版，第7-11页。 黄朴：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人，雪莲20XX年第1期。 （11）黄朴：白豆的远大理想，中国作家20XX年第17期。 （12）黄朴：一只蜜蜂飞过半个城市，山花20XX年第6期B版。 （13）黄朴：镀金时代，钟山20XX年第4期。 黄朴，陕西省丹凤县人，副编审，陕西省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陕西中青年作家研修班学员，陕西文学院签约作家，陕西省文学艺术创作人才百人计划成员。在当代钟山中国作家青年文学山花延河天津文学滇池等刊发表小说。有作品被选载或收入年选。出版随笔集向着幸福前进。曾获路遥青年文学奖、陕西省作协年度文学作品奖等奖项。现任陕西省人大常委会报刊社总编辑。 作者简介：宋宁刚，男，西北大学文艺学博士后流动站在站博士后，西安财经学院文学院教师。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