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对理论的救赎.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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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批评对理论的救赎批评对理论的救赎 一个重要的文化现象是，今天的文学批评似乎比文学理论更有市场，同时也比文学理论更活跃。乔纳森卡勒在论解构的前言中开篇即说，在当今如此纷繁复杂的批评论争中，如果非要为所有的派别找一个共同点的话，那就是“当代批评理论的纷繁复杂和令人迷惑不解”。 当然卡勒这里所说的“批评理论”（）似乎更具有一种反思性（），而且反思性几乎也成为理论之为理论的根基所在。也是在这种理论反思性的基础上，我们提出的问题是：如何看待批评理论的勃兴这一文化现象？本文将从当代文学生产与消费的角度来思考这一问题。 一个重要的条件是当今文化生产尤其是理论生产面临着一个问题：如何面对读者及其接受。马克思说

2、，生产是消费意义上的生产，消费也是生产意义上的消费，二者构成了资本流通循环的完整过程。在生产和消费以对方为媒介的循环中，失去任何一方都将意味着商品生产的不可能性。也在这个意义上，理论生产改变了其生产和存在的方式，这可以视为是在市场压力下，文学理论生产继续保持其存在的一种策略和方式。 文学理论有市场压力吗？这几乎是一个让人匪夷所思问题。一个简单的事实是，文学理论的生产是与现代学术体制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资本的逻辑已经渗透到了社会的各个角落，这就是杰姆逊所谓的资本对人的无意识和美学领域的殖民化。具体来说，文学理论的资本化意味着人的逻辑思维形式和审美判断的商品化，其重要的表征是，商品

3、意识作为塑造理论产品的要素，从生产之初就是产品的内在因素和前提条件。也是从这个意义上说，“理论”成为精神产品的前提是，首先作为商品面对市场。而这就意味着理论必须要面对消费过程、消费对象、资本循环等一系列问题。而理论家资本高度发达条件下的价值观念的生产者必然面临着生存的压力。作为商品的理论生产是有其前期投入的按照马克思的商品生产价值观念，观念生产所需要的生产资料笔、纸、电脑、网络、电力等等；生产者维持生存的生活资料，还有为了让产品进入流通领域所必须的物质支撑，都构成了精神产品生产的资本，并进而影响了产品的“价值”是纯粹经济学层面上的，而不是学术层面上的。而这正是今天的文学理论生产与以前发生巨大变

4、化的地方。其实，文学理论的商品形态一直存在着。世纪年代文学理论的生产也可以视为是一种商品生产，但商品性并不是其主要的构成因素即它并不在文学理论生产过程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是由年代文学理论的生产与传播机制所造成的。相对而言，世纪年代，文学理论的生产者并不需要直接面对市场。因为在产品的生产、流通、读者的接受等问题上，理论生产都是以国家的文化管理机构和生产机构统一订购、统一分配、并统一投放到市场的方式进行的。生产者所直接面对的是隶属于国家的文化管理机构和生产机构，并接受这些机构对产品的审查。同时，从产品中获得的利益也以文化机构统一分配的方式进行。产品虽然也是商品，也可以给生产者带来一定的经济与文化

5、利益，但它毕竟经过了相关的文化管理与生产机构的调节与缓冲。生产者需要对相关的文化机构承担责任，并不需要对市场承担责任。因此，虽然理论产品也是商品，但商品性不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但是在今天，理论生产必须直接面对市场，生产者在向市场负责的同时，还必须对自己负责。每一个文学理论的生产者都是独立从事理论生产的个体。这时，市场对生产者的决定性作用就突出了出来，同时理论产品的商品性也突出了出来。生产者仍然处于文化生产体制中，但他书写的逻辑首先要隶属于资本的逻辑。 理论作为商品进入市场还必然面对其是否有一定数量的消费对象的问题，而这是理论能够被接受的经济学前提。丧失了读者群的理论也就意味着一种死亡，但是导致其

6、死亡的致命性力量并不来自于理论的学术价值，而是其经济价值。这是生活中理论家必须面对的残酷现实，它不是形而上的思辨能够解决的问题，它是一种具体的压力，存在于理论生产者的身体、精神的各个层面，是一种具体而实在的感知方式。也是在这个意义上说，这个时代的理论生产机制是对理论生产者身体和精神的一种破坏性力量，也是这种力量会导致理论的死亡。理论真的会死亡吗？我们不要忘记，传统理论建构的外在形式特征作为一种严谨的逻辑体系而存在。这需要生产者投入巨大的财力和精神才有可能完成，而如果生产者不能保证这一理论具有市场的话，那就意味着它不可能进入流通、不可能实现资本的循环。显然，从商品生产和流通的角度来看，理论生产的

7、经济风险是很大的。在吉登斯所谓的“风险社会”中，虽然经济学家们在鼓吹高风险、高回报的经济学规律；但高风险同样也意味着高损失。这恐怕对于很多理论生产者来说并不是一个能够承受的结果。而这或许也是今天系统而复杂的理论生产式微的经济学原因。处于高度经济压力下的理论真的没有存在的空间了吗？如果我们惊世骇俗地宣称一句：理论死了！恐怕真的会引起天下大乱。而且这也并不符合现实中所发生的一切。事实上，理论生产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繁荣过，不要说全世界，就是在中国，每天要生产出多少理论专著、论文、记要等等；每天又要有多少新的理论书籍从印刷厂的厂房中运送出来，排列到书架上；同时，又有多少理论书籍引起轰动，并引发出洛阳纸贵

8、的风潮。而这几乎又与我们上面所描述的理论所面临的压力相去甚远。如何看待这样一种矛盾的状况呢？ 在此我们必须注意的一点是，理论的生产形式和存在形式发生了重要的变化。这种变化就是批评理论的粉墨登场。而回答这种变化的一个前提条件是，批评到底对理论意味着什么？“什么是文学批评？”这是皮埃尔马歇雷在文学生产理论开篇的问题。按照马歇雷自己的回答，“批评”这个术语是十分模糊的，“一方面它意味着一种拒绝的姿态，一种斥责，一种敌对的判断；另一方面，它指示出一种确定的知识限度（在更为基础的含义上），对一种行为的状态和可能性的研究。”马歇雷随后努力廓清作为艺术的批评与作为一种知识形式的批评，前者指向人的审美欣赏，而

9、后者则意味着一种科学的法则。显然，作为法则的批评在今天似乎更有意义，因为它一直在挑战文学理论的主导地位，并努力申明自己存在的合法性身份与权利。批评在今天的确获得了成功，并有取理论而代之的趋势。而且批评的发展也的确像马歇雷所希望的那样，变得越来越严密、越来越富有逻辑性越来越理论化。批评的理论化意味着批评的系统化、体系化、科学化。而理论也必须在组织结构、生产形式上围绕具体的文学批评展开。今天，对于多数批评理论家来说，批评越来越演变为一项十分严肃而神圣的事业，也难怪里查德罗蒂发出这样的感慨：批评已经将哲学驱逐出境了。 必须承认一点，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之间一直存在着一种难以化解的张力。例如无论是在文学

10、理论还是在批评的诸种观念中，韦勒克都一再维护文学理论的主导性地位，并努力廓清理论和批评之间的关系：理论关注的是文学的原则、范畴、标准、操作方式等基本问题，而批评关注的是具体的文学作品；批评总是与个体的情感、经验等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理论似乎要将这一切排斥在外，给人以客观公正的感觉。但是并不存在没有文学批评的文学理论，就如同不存在没有文学理论的文学批评一样。显然，文学理论是一种对文学总体性规律的探讨，而批评则是这一理论在文本分析上的具体应用与实践。这意味着在理论和批评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等级关系、隶属关系、上下关系。但是也是韦勒克却又一再宣称、世纪是批评的时代，而世纪则理所当然地承继了这一口号。批评

11、的潮流几乎是无法阻挡的，而且世纪的文学批评“更具有一种全新的自觉意识，更广泛的公共地位，并在最近几十年里发展出了新的批评方法与评价方式。”而在卡勒看来，韦勒克的这一努力是在积极维护理论的纯粹性，尤其是维护文学产品中的审美价值，并借此抵制其他学科对文学审美阐释的入侵。而恰恰是在超越文学审美规范的地方，是批评理论的生长点。因为批评理论不再将文本的审美因素视为产品的中心因素，而是将批评的矛头指向了文本的生产条件与过程，并由此而拆解了传统文学理论与批评的审美中心幻觉。可以这样说，批评理论的兴起意味着一个新的文化语境的出现权威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质疑，而新的法则还在诸多理论思维的碰撞中生长着。 批评理论兴

12、起的一个重要标志是文本解读的兴起。关注具体的文本而不在关注理论推演的逻辑结构是文本解读的一个重要特征。它同时意味着具有形而上色彩的理论必须首先放弃高高在上的姿态，先来到地上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同时它还必须对文学现象做出自己的回答。在这种具体的批评实践中，理论和批评的关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前理论一直将批评视为自己的一个副产品；现在则颠倒了过来，理论开始围绕批评展开自己。而这就意味着理论必须在具体的文本分析中组织术语、推演概念关键是这些概念术语并不是简单的逻辑演绎，而必须是与具体的文本结合的、富有血肉筋骨的新的东西。并且这在传播和消费上的好处是更利于读者的接受，从而可以有效地促进产品的销售和资本

13、的回笼。但此时的文学批评已经全然不同于过去随感似的散漫语言，它是一种更为严谨的理论实践，此即马歇雷所谓的作为一种“科学”的批评尽管韦勒克拒绝使用“科学”这个词去形容文学理论。说到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是批评理论的兴起不过是理论在借文学文本还魂。文本更近于一个傀儡，任由理论的摆布。而且理论面对批评的挑战还有些手忙脚乱，尤其是在今天，面对批评的狂欢，批评上升为“理论”它好像自己又单立了个山头要与理论平起平坐了。所以任何一种理论都在拼命地抱住文本这根救命稻草，生怕自己被历史潮流甩下。其实这种思维的特点恰恰是过去将理论和批评置于对立的两极所带来的必然结果。理论其实还存在，它绝对不会被驱赶出历史的舞台。只

14、不过理论的存在形式发生了变化而已。它依然具有自己的那套术语体系原则、范畴、标准等等，但它的表述方式发生了变化，并以新的面孔出现在世人眼前，而这个面孔就是批评理论。更具体地说，这种变化体现在两个层面：先从生产的角度来看。我们已经在上面说过了，理论生产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周期，这无疑将增加理论生产的成本。那么如何降低成本呢？一个最简单的经济学办法就是减少理论生产与流通的时间，从而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完成资本回收，实现资本利润最大化。而这就意味着原来系统而深奥的理论必须在形式上变得短小些、精悍些，甚至是标准化、模式化。这种做法的经济学原理就是为了能有效地实现理论生产的工厂化，而这也是今天的大学所扮演的角

15、色。原来的长篇大论似乎越来越失去其市场了。谁要是在今天再生产出一本纯粹理性批判来，那才是真正的惊天地、泣鬼神呢。不过它有没有市场就不好说了。所以可以这样说，在理论面对市场压力而改变自我的地方，也正是批评兴起的地方。而批评兴起的经济学魅力就在于它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批量生产出来，投资少，见效快。同时，对于大多数理论生产者来说，运用批评的手段面对市场的挑战，从而有效地维持个体生存和生产的条件，不失为一个十分聪明的解决之道。 再从形式上来说，理论的存在形式不再像以前那样头尾俱全、系统严密，更多的情况是，在理论中标题与标题之间的联系不再像以前那样清楚了，相反它们更像是彼此独立的。应该说，这种现象从卢卡

16、契的历史与阶级意识就开始了。这本到处宣扬“总体性”的著名理论专著，在形式上却并没给人以“总体性”的感觉，它更像是一本论文集，虽然通过仔细解读可以发现论文间的内在联系，但形式上对论文内容的拆解却构成了这本著作别样的声音。而西方的那些著名理论家们似乎也自此而乐此不疲，到了杰姆逊的政治无意识，更是深得卢卡契著作的形式精髓以论文集的形式在阐释“文学作为社会政治的象征符号”的理论的同时，拆解理论宏大叙事的自我精神幻觉。也是从这个角度来看，无论是历史与阶级意识还是政治无意识，又都可以视为完美的批评理论文集。 理论抛弃了自己严整的外在形式实际上意味着一种深刻的文化转变。保罗德曼说过，文学理论的真正反对者只有

17、它自己，这来自于理论语言的开放性形态和内在张力。而这种自我质疑的精神气质恰是理论最富有活力的表现。也因此，理论永远面对着自我建构，同时进行自我解构的精神困境和文化活力。前者赋予理论一种稳定性，而后者则是推动理论发展前进的动力。但更有意味的是，理论过去那种在形式上的稳定性，现在也面临着挑战，论文集的迅速传播，打破了理论系统的完整性和稳定性的形式特质，并将其置于一种动态的、变化的发展进程中。而在论文集标题参差不齐的语言结构中，原有的系统理论以一种碎片的精神形式展示了出来，它放弃了“总体性”的历史想象，而努力在碎片世界的混乱中寻找到最后的精神红线，并渴望在批评的碎片世界中，重新拼接起对历史的记忆，从而实现对理论的救赎。或许也是在这种理论对自我精神否定的危机中，蕴涵着理论存在与发展的新希望。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文学院）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