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唐五代诗词名物的文化史解读.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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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卷第 期 年 月 Vol ，No July DOI ： j issn X 收稿日期 本刊网址 在线杂志 http ： www journals zju edu cnsoc 在线优先出版日期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BZW） 作者简介 胡可先 ， 男 ， 浙江大学人文学院中国语言文学系教授 ， 博士生导师 ， 文学博士 ， 主要从事唐宋文学研究 ； 武晓 红 ， 女 ， 浙江大学人文学院中国语言文学系博士研究生 ， 主要从事唐代文学研究 。 “蹙金”考 ：一个唐五代诗词 名物的文化史解读 摘 要 唐五代诗词中经常出现“蹙金”这一织绣名物 ， 法门寺地宫出土的五件蹙金绣是这一常见诗

2、 词名物的实物印证 ， 同时也体现出一定的佛教意涵 。 “蹙金”是用捻紧的金线以制成皱纹状织品的一种刺 绣工艺 ， 蹙金绣是质地最密 、 形态最美的一种绣品 。 这种绣品在唐五代成为皇帝后妃 、 诸王公主等皇室帝 胄和衣冠贵族喜欢服用的生活和装饰用品 ， 故诗人经常用以表现贵族社会和人物的生活情状 。 因“蹙金” 优于“盘金” 、 “缕金”和“贴金” ， 在诗词中的表现作用也就有所不同 。 这一特殊的诗词名物具有丰富的文 化史内涵 。 关键词 蹙金 ；唐五代 ；诗词名物 ；法门寺 ；文化史 Cujin in Classical Poems of the Tang and Five Dynast

3、ies ： A Perspective of Cultural History Hu Kexian Wu Xiaohong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China） Abstract ：The embroidered subject Cujin was frequently mentioned in the poems of the Tang and Five Dynasties Five embroidered pieces of clothes made wit

4、h the skill of Cujin have been unearthed from the underground palace of Famen Temple ；they are the real proof of this object and lend support to the notion in poems At the same time ， they reveal a degree of Buddhist significance TheCujin is a kind of embroidery craft which uses tightly twisted gold

5、 threads to make wrinkled fabric This kind of embroidery shows the most intensive texture and the most beautiful body It was very popular among the royals and some nobles in the Tang Dynasty and was often used for daily use or decoration So poets like to use Cujin in their poems to show the living s

6、ituations of the aristocratic society Based on its superiority ， Cujin makes a big difference in representation in poems when compared to Panjin ， Ljin andTiejin It can be concluded that this special object in poems has a rich cultural connotation Key words ：Cujin ；the Tang and Five Dynasties ；objec

7、t in poems ；Famen Temple ；cultural history 一 、唐五代诗词中的“蹙金” “蹙金”是用金线绣花而皱缩其线纹 ， 使其紧密匀贴的一种刺绣方法 ， 这在唐代贵族妇女尤其是 宫廷妇女的服饰中甚为流行 ， 也是与唐代贵族社会流行用金的习尚紧密关联的 。 杜甫枟丽人行枠中 “绣罗衣裳照暮春 ， 蹙金孔雀银麒麟” 卷二一六 ， 便是反映唐代贵族妇女服用蹙金绣的最为典型的 诗句 。 杜诗以外 ， 唐五代诗中可以举出以下数例 ： 戎昱枟赠别张驸马枠诗 ： “从奴斜抱敕赐锦 ， 双双蹙出金麒麟 。 ” 卷二七 ， 张祜枟太真香囊子枠诗 ： “蹙金妃子小花囊 ， 销耗胸前

8、结旧香 。 谁为君王重解得 ， 一生遗恨系 心肠 。 ” 卷五一一 ， 张祜枟送走马使枠诗 ： “新样花文配蜀罗 ， 同心双带蹙金蛾 。 惯将喉舌传军好 ， 马迹铃声遍 两河 。 ” 卷五一一 ， 和凝枟宫词枠 ：“红泥椒殿缀珠珰 ，帐蹙金龙窣地长 。 红兽慢然天色暖 ，凤炉时复艺 沈香 。 ” 卷七三五 ， 和凝枟宫词枠 ：“碧罗冠子簇香莲 ，结胜双衔利市钱 。 花下贪忙寻百草 ，不知遗却蹙 金蝉 。 ” 卷七三五 ， 戎昱诗言张驸马受到皇帝宠赐 ， 而所赐之物便是蹙金麒麟的锦绣 。 和杜甫诗参证 ， 唐时蹙金绣 中用孔雀和麒麟图案者较为普遍 。 张祜诗的前一首述及的对象是杨贵妃 ， 她的香

9、囊是采用蹙金绣 ， 佩戴于胸前 。 后一首写的是走马使 ， 所佩戴的同心带上绣着蹙金蛾图饰 。 和凝枟宫词枠的前一首写 的是蹙金帐 ， 后一首写的是蹙金蝉的首饰 。 在唐五代词中 ， 也有蹙金的描写 ： 和凝枟山花子枠词 ： “莺锦蝉縠馥麝脐 。 轻裾花草晓烟迷 。战金红掌坠 ， 翠云低 。 星靥 笑偎霞脸畔 ， 蹙金开襜衬银泥 。 春思半和芳草嫩 ， 碧萋萋 。 ” 卷八九三 ， 欧阳炯枟贺明朝枠词 ： “碧罗衣上蹙金绣 。 睹对对鸳鸯 ， 空裛泪痕透 。 ” 卷八九六 ， 和凝枟山花子枠词写的是蹙金开襜上衣 ， 欧阳炯枟贺圣朝枠词写的是碧绿的绫罗上绣着蹙金鸳鸯 的图案 。 唐代贵族的刺绣织

10、品绣有各种动物图形特别是鸳鸯图案 ， 其极致无疑是同昌公主出降时 所用的神丝绣被 ， 竟然绣有三千鸳鸯 。 “蹙金”是黄色闪亮的 ， 唐代诗人还常常用来比喻红底黄蕊的花朵 ， 尤其突出金色的花蕊 ： 元稹枟红芍药枠诗 ： “繁丝蹙金蕊 ， 高焰当炉火 。 ” 卷四一 ， 元稹枟桐花落枠诗 ： “暗澹灭紫花 ， 勾连蹙金萼 。 都绣六七枝 ， 斗成双孔雀 。 ” 卷四二二 ， 白居易枟裴常侍以题蔷薇架十八韵见示因广为三十韵以和之枠诗 ： “翠锦挑成字 ， 丹砂印着 行 。 猩猩凝血点 ， 瑟瑟蹙金匡 。 ” 卷四五四 ， 元稹枟红芍药枠诗言芍药的花蕊如同蹙金 ， 花瓣则红似炉火 ， 这样的对比使

11、诗句呈现出颜色鲜明 的效果 。 枟桐花落枠诗言桐花的花萼如同蹙金 ， 而且连缀于六七个枝头 ， 形成如同孔雀的图案 ， 这一 句可能从杜甫诗化用而来 。 白居易诗则言蔷薇的花蕊如同蹙金 ， 而其花瓣则红如凝血 。 唐五代服饰妆饰等都盛行用金 ， 到了宋代 ， 因黄金匮乏 ， 故下令禁断 。 王栐枟燕翼诒谋录枠卷二 载 ： “大中祥符元年二月 ， 诏 ： 金箔 、金银线 、贴金销金间金蹙金线 ， 装贴什器土木玩之物 ， 并行禁 第 期胡可先 武晓红 ：“蹙金”考 ：一个唐五代诗词名物的文化史解读 苏鹗枟杜阳杂编枠卷下 ： “咸通九年 ， 同昌公主出降 ， 宅于广化里 ， 赐钱五百万贯 又有鹧鸪枕

12、 、翡翠匣 、神丝绣被 神丝 绣被绣三千鸳鸯 ， 仍间以奇花异叶 ， 其精巧华丽绝比 ， 其上缀以灵粟之珠 ， 珠如粟粒 ， 五色辉焕” （枟丛书集成初编枠本 ， 第 页） 。 断 。 非命妇不得以金为首饰 八年三月庚子 ， 又诏自中宫以下 ， 衣服并不得以金为饰 ， 应销金 、 贴 金 、 缕金 、 间金金 、 圈金 、 解金 、 剔金 、 捻金 、 陷金 、 明金 、 泥金 、 榜金 、 背金 、 影金 、 阑金 、 盘金 、 织金金 线 ， 皆不许造 。 然上之所好 ， 终不可得而绝也 。 仁宗继统 ， 以俭朴躬行 ， 于庆历二年五月戊辰 ， 申严 其禁 ， 上自宫掖 ， 悉皆屏绝 ，

13、臣庶之家 ， 犯者必置于法 。 ” 宋代虽禁断用金 ， 但诗人创作也还偶尔 提到蹙金 。 如杨万里枟中秋月长句枠 ： “黄罗团扇昱花纹 ， 蹙金突起双龙凤 。 ” 卷一四 ， 范成大枟瑞香三 首枠之二 ： “紫云蹙绣被 ， 团栾覆衣篝 。 ” 卷三二 ， 二 、“蹙金”的文献梳理 蹙金的服饰虽盛行于唐代 ， 而作为一种工艺受到贵族社会的重视 ， 则远在唐代之前 。 枟中华古 今注枠卷中“袜肚”条曰 ： “盖文王所制也 ， 谓之腰巾 ， 但以缯为之 ， 宫女以彩为之 ， 名曰腰彩 。 至汉武 帝以四带 ， 名曰袜肚 。 至灵帝赐宫人蹙金丝合胜袜肚 ， 亦名齐裆 。 ” 可见汉灵帝时已有蹙金的袜

14、肚 。 同书卷中“衫子背子”条曰 ： “背子 ， 隋大业末炀帝宫人 、 百官母妻等绯罗蹙金飞凤背子 ， 以为朝 服 ， 及礼见宾客舅姑之长服也 。 天宝年中 ， 西川贡五色织成背子 ， 玄宗诏曰 ： 观此一服 ， 费用百金 ， 其往金玉珍异 ， 并不许贡 。 ” 说明隋炀帝时宫人服饰中也有蹙金背子 。 蹙金作为服饰 ， 在五代时还经常见到 。 枟册府元龟枠卷一六九载 ： “（后唐同光二年十月）是月 ， 湖 南马殷进万寿节银龙凤 花漆浴斛一 ， 盘龙御衣 、 龙凤蹙金鞓腰 、 龙凤箭箙 、 龙凤朱背弓 、 红丝弦 、 金 镀头箭 ， 银千两 。 ” 五代时期 ， 这种工艺甚至传入契丹等国 ， 被

15、人们用作豪华的鞍马装饰 。 枟册府元龟枠卷四三五 载 ： “（长兴二年三月）护圣散都头辛进 ， 进纳夺得契丹王红罗蹙金银线装玉鞍辔一副 ， 赐绢五十匹 ， 盖盌一口 。 ” 因为蹙金绣组织严密 ， 纹理清楚 ， 故而唐及唐以后文人也用来比喻文章辞赋完美充实 ， 无懈可 击 。 唐李肇枟唐国史补枠卷下载 ： “张登长于小赋 ， 气宏而密 ， 间不容发 ， 有织成隐起往往蹙金之 状 。 ” 唐王定保枟唐摭言枠卷一“海叙不遇”条曰 ： “赵牧 ， 不知何许人 。 大中 、 咸通中 ， 李长吉为 短歌 ， 可谓蹙金结绣 ， 而无痕迹 。 ” 而词之初起 ， 富丽堂堂 ， 意象缜密 ， 尤以花间词为代表

16、 ， 故亦以 蹙金结绣相比 ， 言其组织精美 ， 结构严密 。 清王士祯枟花草蒙拾枠 ： “或问花间之妙 ， 曰 ：蹙金结绣而 无痕迹 。 问草堂之妙 ， 曰 ：采采流水 ， 蓬蓬远春 。 ” 用蹙金名花 ， 也在文献中有所表现 。 如牡丹品种中千叶红花名“蹙金球”和“蹙金楼子”即如此 。 宋周师厚枟洛阳牡丹记枠曰 ： “蹙金球 ， 千叶浅红花也 。 色类间金而叶杪皱蹙间 ， 有黄棱断续于其间 ， 因此得名 ， 然不知所出之因 。 今安胜寺及诸园皆有之 。 ” 又曰 ： “蹙金楼子 ， 千叶红花也 。 类金系 腰下 ， 有大叶如盘 ， 盘中碎叶繁密耸起 ， 而圆整特高于众花 ， 碎叶皱蹙互相粘

17、缀 ， 中有黄蕊间杂于其 间 ， 然叶之多虽魏花不及也 。 ” 盖因此种牡丹胎茎浅红 ， 花色深红 ， 大叶如盘 ， 碎叶繁密 ， 皱蹙粘 缀 ， 又黄蕊间杂 ， 如同蹙金绢绣 ， 故有“蹙金球”和“蹙金楼子”之名 。 三 、“蹙金”实物及其宗教意涵 唐五代诗词中常常见到“蹙金”这一名物 ， 文献当中也常常见到有关蹙金的记载 ， 但唐以前蹙金绣 实物却长期以来一直没有发现 。 直至 年法门寺地宫的发掘 ， 唐代蹙金绣的实物才展现在世人面 前。 法门寺地宫出土的实物中 ， 丝绸服饰堪称一大宗 ， 这些实物大都是皇帝后妃 、 诸王公主等皇室帝 胄和衣冠贵族供奉的用品 。 出土的枟献物账碑枠就记载了

18、供奉物品七百余件 ， 碑文有云 ： 应从重真寺随真身供养道具及恩赐金银器物宝函并新恩赐到金银宝器衣物如后 ：重真寺 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第 卷 将到物七件 ：袈裟三领 ， 武后绣裙一腰 ， 蹙金银线披袄子一领 ， 水精椁子一枚 ， 铁盝一枚 。 新恩赐到金银宝器 、 衣物 、 席褥 、 幞头 、巾子 、靴鞋等 ， 共七百五十四副 、 枚 、领 、条 、具 、对 、 顶 、 量 、 张 蹙金鞋五量 。 这些物品入寺时代并不相同 ， 总体上以咸通十四（）年为界 ， 重到寺将到物是指咸通十四年 以前各朝皇帝迎奉佛教的供养物 ， 新恩赐的各种物件则是咸通十四年唐懿宗病逝之后唐僖宗所赐 的供养

19、物 。 此枟献物账碑枠中有五件是蹙金绣 ， 据枟法门寺文物图饰枠及枟法门寺考古发掘报告枠所载 ， 其蹙金绣的形制和质地分别是 ： 紫红罗地蹙金绣半臂 ：两袖展开长 、 左袖口宽 、 右袖口宽 、 身长 、 领口 宽 厘米 、 领缘宽 厘米 、 领围长 厘米 。 绣地为织造非常匀密的紫红色小花罗 ， 衣里是红色细绢 。 短半袖宽袖口 ， 对襟并镶有宽领缘 ， 领缘上左右边相间跳绣破式如意云头状 纹饰 ， 遍衣身蹙金绣满折枝花 ， 每朵花的花蕊上还钉有一粒小红宝珠 。 这是一件典型的唐代仕 女短袖上衣 。 紫红罗地蹙金绣案裙 ：夹制背面里子上还钉有横绣襕一条 ， 桌衣面宽 、 长 厘米 ， 裙面蹙

20、金满绣云朵 ， 三面镶有 厘米的边饰 ， 上面也排列绣满云朵 。 云纹用盘金线盘绣 而成 。 紫红罗地蹙金绣袈裟 ：长 、 宽 厘米 。 袈裟面蹙金绣满纹饰 ， 袈裟四周绣有宽缘 ， 缘上双根金线钉绣二方连续云纹 ， 边缘之内划分七个竖向栏界 ， 每区间蹙金绣生色折枝莲花一 枝 ， 四角绣有四个“卍”字 。 袈裟背面 ， 距上边缘 厘米的一条水平线上 ， 距右边 厘米处和 厘米处 ， 各用丝线钉一圈金线套 。 紫红罗地蹙金绣裙 ：腰带长 、 宽 厘米 。 裙上腰部宽 、 下摆宽 厘米 。 紫 红罗地 ， 红绢衬里 ， 纹饰蹙金 。 正面盘绣蹙金山岳 、 流云纹样 。 梯形裙面上有一字形腰带 。

21、 绣 裙面料里料全同半臂 。 紫红罗地蹙金绣拜垫 ：长 、 宽 厘米 ， 夹制 。 四边圈绣二方连续如意云 ， 中间绣 饰一朵重瓣宝相莲花 ， 四角绣成四个“卍”字 ， 每两个“卍”字之间 ， 绣有二朵如意云 。 在绣垫四 缘边内 ， 围绕宝相莲花 ， 又组成了一个二方连续的纹饰 ， 烘托中间这朵重瓣宝相花 ， 愈显富丽华 美 。 绣制工艺采用蹙金 、 结针 、 钉针等工艺完成 ， 中间宝相花的每个花瓣及花蕊部均用深褐色 绒线接针圈绣 ， 在圆形花蕊中间缀一粒大红宝珠 ， 围红珠又缀饰七粒较小红宝珠 ， 四角纹饰 “卍”字中也各缀一粒宝珠 ， 现只保存两粒 ， 其余珠饰无存 ， 但原来钉饰珠子

22、的线圈套仍然保留 在原位置上 。 这五件实物都用于供养佛事 ， 分为两种类型 ：一是蹙金绣半臂和蹙金绣裙 ， 因为唐代供养佛事 大体上有以身供养和以物供养两类 ， 这里的蹙金绣等服饰是唐代帝后或宫妃用自己服饰赐予佛寺 以实现以身供养的愿望 ； 另一种类型是蹙金绣袈裟和蹙金绣拜垫 ， 这是供给寺中高僧所用的 ， 袈 裟为做佛事时穿戴用 ， 拜垫为做佛事时跪拜用 ， 是以物供养的见证 。 法门寺出土的蹙金绣有两方面的价值颇堪珍视 。 其一 ， 唐代蹙金刺绣工艺十分精湛 。 这五件绣 品中最精致的无疑是半臂（图 ）。 半臂也称半袖 ， 男女都可以穿戴 ， 而以女性穿着更多 ， 出土的这件蹙 金半臂就

23、是女装 。 半臂在我国起源很早 ， 新出土文献中可以见到战国楚国的服饰就有此形制 ， 但这 第 期胡可先 武晓红 ：“蹙金”考 ：一个唐五代诗词名物的文化史解读 据上文所引法门寺地宫出土枟献物账碑枠记载 ， 这五件蹙金绣应该是武则天所赐 ， 这就具有特殊含义 ， 说明皇帝也试图以身 供养佛事 。 如长沙五里牌 号楚墓和仰天湖 号楚墓出土的木俑服饰即为半袖对襟式罩衣 ， 江陵马山楚墓出土的标为“ 衣”的模 型 ， 也是半袖式上衣 。 类似的情状在传统文献中也有记载 ， 唐段成式枟酉阳杂俎枠续集卷六 ： “晋昌坊楚国寺 ， 寺内有楚哀王等 金身铜像 ， 哀王绣袄半袖犹在”（中华书局 年版 ， 第

24、页）。 样的服饰在唐以前往往是被视为异装的 。 枟宋书枠卷三枟五行志枠 ： “魏明帝着绣帽 ， 被缥纹半袖 ， 尝以 见直臣杨阜 。 阜谏曰 ：此于礼何法服邪 ？ 帝默然 ， 近妖服也 。 ” 说明当时视为异装而受到非议 。 隋及初唐以后 ， 半臂开始流行 。 宋高承枟事物纪原枠卷六枟衣裘带服部 半臂枠 ： “枟实录枠曰 ： 隋大业中 ， 内官多服半臂 ， 余即长袖也 。 唐高祖减其袖 ， 谓之半臂 ， 一名背子 ， 今俗名搭护。 ” 枟新唐书枠卷二四 枟车服志枠 ： “半袖 、 裙 、 襦者 ， 东宫女史常供之服也 。 ” 枟新唐书枠卷四一枟地理志枠记载扬州土贡中有 “半臂锦” ， 说明唐代

25、半臂的用锦是有特殊产地的 。 西安王家坟村出土的唐三彩陶俑就是身着半 臂、 小袖衣 、 长裙的装饰 。 陕西乾县唐永泰公主墓道壁画所绘女子身上就穿有半臂 ， 身着长裙 。 而这 种服饰主要流行于唐初至开元天宝时 ， 中唐以后即渐趋消失 。 法门寺出土的这件蹙金半臂堪称织绣 中的绝品 。 “这批蹙金绣上的捻金线平均直径为 毫米 ， 最细处仅 毫米 ， 比头发丝还细 ， 每米 金线上绕金箔 捻回 ， 即就是高科技发达的近现代也不可企及 。 尤其在用捻金线圈边时 ， 如画家 用笔 ， 圆韧挺拔 ， 轮廓 、 线条流畅自然 ， 色泽晕润由浅到深 ， 如有生命 。 这是前所未有的绝妙技法 ， 是出 自高

26、手的刺绣作品 ， 堪称古今一绝 。 ” 这件蹙金绣实物 ， 就其形制而言 ， 衣长仅过胸部 ， 工艺精湛 ， 与杜甫 “蹙金孔雀银麒麟” 诗参证 ， 从中也反映出唐代仕女豪奢的生活情状以及自由开放的社会 风气 。 图 1 紫罗红地蹙金绣半臂 图 2 紫罗红地蹙金绣袈裟 其二 ， 蹙金实物蕴涵的佛教意涵也值得重视 。 法门寺出土的五件蹙金实物 ， 其特殊性在于佛事用 物。 半臂 、 案裙 、 裙三件是唐代仕女服饰 ， 此处赐予佛寺 ， 以作供奉 ， 而蹙金袈裟和蹙金拜垫更是佛事 用物 。 唐朝皇帝用最精致和最珍贵的刺绣供奉佛事 ， 可见其对佛教的高度崇尚 。 以蹙金袈裟（图 ）为 例 ， 因为袈

27、裟上分隔成七条竖向栏界 ， 象征佛教的七条界限 ， 称“七衣” ； 每条栏界又分为三个区间 ， 这 样就有二十一个区间 。 这是很高等级的袈裟 ， 又是蹙金绣成 ， 只有在盛大的法事中披戴 。 蹙金绣的 另一件佛事用物是蹙金拜垫 。 值得注意的是 ， 这件拜垫中间绣有一幅很大的宝相花 ， 圆形的花蕊中间 又缀有一粒宝珠 ， 四角纹饰“卍”字中也各缀一粒宝珠 。 “宝相”一词来源于佛教 ， 代表佛像的庄严 。 南 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第 卷 该陶俑现藏陕西省博物馆 。 参见沈从文枟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枠 ： “宫女一律着半臂（或半袖上襦） ， 这种新衣在唐初有普遍性 ， 开元天宝时犹继续使

28、用 ， 此后 便只是个别出现 。 宫中制作或用锦 ， 每年由成都广陵两地上贡长安 。 枟唐六典枠 、 枟通典枠均提及成都和广陵织贡锦半臂事 。 中 唐以后 ， 如传世画卷枟宫乐图枠及较晚的枟宫中图枠 ， 半臂即不再发现 。 由于天宝十多年中 ， 妇女衣服有了较大变化 。 晚唐诗中 虽还有咏半臂的 ， 可是从画塑看来 ， 已难于发现如本图所见的式样 。 敦煌中唐以后画迹中也少见”（上海书店出版社 年 版 ， 第 页）。 见韩生编著枟法门寺文物图饰枠 ， （北京）文物出版社 年版 ， 第 页 。 同上 ， 第 页 。 袈裟又称“三衣” ， 有“五衣” 、 “七衣” 、 “大衣”三个不同等级 。 普

29、通的“五衣”用 条布料 ， 每条由两长一短组成 ， 为僧人平时起卧 时所用 ； 普通的“七衣”用 条布料 ， 每条亦由两长一短组成 ， 为礼佛坐禅时所用 ； “大衣”在三衣中最大 ， 等级最高也最复杂 ， 其 最高上上品达 条 隔 ， 为入王宫升座说法所用 。 朝梁王屮枟头陀寺碑文枠有“金资宝相 ， 永藉闲安”之语 ； 清陆以湉枟冷庐杂识枠卷七枟大佛寺联枠条所载 西湖大佛寺沁雪泉联 ： “沁雪贮寒泉 ， 一片清虚 ， 照彻大千世界 ； 开山成宝相 ， 十分圆满 ， 想见丈六金 身” ， 此即是对佛像庄严的称颂 。 宝相花是盛行于隋唐时期的一种装饰纹样 ， 是在佛教艺术影响 下融合花卉题材而形成

30、的一种艺术图案 ， 其花形以莲花 、 牡丹花居多 。 法门寺的这件蹙金拜垫绣的是 莲花 ， 代表着佛的圣洁和吉祥 。 武则天所赐拜垫上绣以五颗宝相珠 ， 说明她对于佛教尊崇的程度是很 高的 。 袈裟 、 拜垫以外 ， 还有一些蹙金丝织物 ， 虽然保存不太完整 ， 但也还能看出是紫红罗地蹙金纹样 的宝相花 ， 其盘绣金丝非常绚丽 。 与前面五件不同的是 ， 这些蹙金丝织物采用了绣加绘的手法 ， “构图 也是中间一朵硕大蹙金绣宝相莲花 ， 金线无缝隙的满地盘绣 ， 但处理细部莲子 、 花蕊等却采用墨线描 绘而成 。 这种绣加绘的处理手法在唐代也是不可多得的物证” 。 唐代刺绣服务于佛教 ， 在传统

31、文献中也可以得到证实 。 如绣佛像 ， 杜甫枟饮中八仙歌枠有“苏晋长 斋绣佛前” 卷二一六 ， 之句 ， 说明唐代绣佛颇受文人士大夫的喜爱 。 再如绣佛经 ， 据唐苏鹗枟杜阳杂 编枠卷中记载 ： “永贞元年 ， 南海贡奇女卢媚娘 。 年十四 工巧无比 ， 能于一尺绢上 ， 绣枟法华经枠七 卷 ， 字之大小 ， 不逾粟粒 ， 而点画分明 ， 细如毫发 。 ” 又今辽宁省博物馆所藏的“五代青地缂丝金刚 经卷” ， 字体清晰 ， 纹样精致 ， 用色讲究 ， 则是唐五代时期刺绣服务于佛事的实物见证 。 而法门寺出土 的五件蹙金绣饰品也都是佛寺的供养用品和提供寺中高僧使用的物品 。 四 、蹙金与盘金 、

32、 缕金 、 贴金 唐五代服饰盛行用金 ， 故诗词中涉及“金”的名物颇多 ， 其中有些是与蹙金类似的绣织方式 ， 有些 则是与蹙金不同的绣织方式 。 但其工艺都没有蹙金复杂 ， 价格也不会像蹙金那样昂贵 ， 使用对象也比 蹙金广泛 。 故本节以盘金 、 缕金 、 贴金作为参照系 ， 以体现唐五代装饰用金中蹙金的特殊地位 。 （一） 盘金 盘金与蹙金有些类似 ， 也是一种刺绣方式 ， 都是用金线在绣品图案上再加工的过程 。 区别在于盘 金用金线在纹样的轮廓盘绣金线 ， 用短针钉扎固定 ， 针距均匀 ； 蹙金用拈紧的金线刺绣 ， 制成皱纹状 ， 先用金线平铺在垫有丝棉的纹样上 ， 再用绣线钉扎分出界

33、线 ， 故又名拈金 。 蹙金比盘金更为精细 ， 有 时所绘图案精细到如画家用笔 ， 圆韧挺拔 。 盘金也是妇女的独擅 ， 故于枟越溪女枠诗有“嫁尽绿窗人 ， 独自盘金线” 卷五九九 ， 之句 。 所绣的 图案或为自己的仪容 ， 王建枟宫词枠诗“看着中元斋日到 ， 自盘金线绣真容” 卷三二 ， ， 是说宫女在中元 节前自盘金线绣出自己的真容 ； 或为动物的图案 ， 鲍溶枟东邻女枠诗“双飞鹧鸪春影斜 ， 美人盘金衣上 花” 卷四八七 ， ， 温庭筠枟菩萨蛮枠词“凤凰相对盘金缕 ， 牡丹一夜经微雨” 卷八九一 ， 。 所绣的物件大多 为衣服上的图案 ， 有时也有绣作衣带和绶带的 。 如许浑枟寓怀枠诗

34、“南国浣纱伴 ， 盈盈天下姝 。 盘金明 绣带 ， 动佩响罗襦” 卷五二八 ， ， 绣的即是衣带 ；欧阳炯枟女冠子枠词“绶带盘金缕 ， 轻裙透碧 罗” 卷八九六 ， ， 绣的即是绶带 。 唐五代盘金的服饰也不限于女性着装 ， 男性也有穿戴 ， 如李咸用枟升 天行枠诗“盘金束紫身属官 ， 强仁小德终无端” 卷六四四 ， ， 就是说明他身居高官 ， 盘金束紫的情况 。 因为盘金要用细密的针线刺绣 ， 故而也用以比喻诗词文章的纹理细密 ， 如喻凫枟赠李商隐枠诗 ： “羽翼恣抟扶 ， 山河使笔驱 。 月疏吟夜桂 ， 龙失咏春珠 。 草细盘金勒 ， 花繁倒玉壶 。 徒嗟好章句 ， 无 第 期胡可先 武晓

35、红 ：“蹙金”考 ：一个唐五代诗词名物的文化史解读 枟六臣注文选枠卷五九 ， （北京）中华书局 年版 ， 第 页 。 注 ： “济曰 ： 金资宝相 ， 言佛之灵象也 。 ” 谢肇淛枟五杂俎枠卷一六云 ： “苏晋 ， 颋之子也 ， 学浮屠术 。 尝得胡僧慧澄绣弥勒佛一本 ， 宝之 。 尝曰 ： 是佛好米汁 ， 正与吾性 合 ， 吾愿事之 ， 他佛不爱也 。 ”（上海书店出版社 年版 ， 第 页） 力致前途 。 ” 卷五四三 ， 这里是用盘金类比春天的细草 ， 进而比喻李商隐笔底所驱 ， 文章细密无间 。 （二） 缕金 有关缕金的服饰 ， 杜牧的枟杜秋娘诗枠中引用杜秋娘所唱之词最为著名 ， 其诗有

36、“秋持玉斝醉 ， 与 唱枟金缕衣枠”句 ， 并注云 ： “劝君莫惜金缕衣 ， 劝君须惜少年时 。 花开堪折直须折 ， 莫待无花空折 枝 。 李锜长唱此辞” 卷五二 ， 。 罗隐枟金陵思古枠诗亦用杜牧诗事 ： “杜秋在时花解言 ， 杜秋死后花 更繁 。 柔姿曼态葬何处 ， 夭红腻白愁荒原 。 高洞紫箫吹梦想 ， 小窗残雨湿精魂 。 绮筵金缕无消息 ， 一阵征帆过海门 。 ” 卷六六三 ， 后来“折枝”常常就与金缕衣联系在一起 ， 如郑谷咏枟江梅枠诗 ： “江梅 且缓飞 ， 前辈有歌词 。 莫惜黄金缕 ， 难忘白雪枝 。 吟看归不得 ， 醉嗅立如痴 。 和雨和烟折 ， 含情寄 所思 。 ” 卷六七

37、四 ， 当然 ， 金缕在诗中出现并不仅始于唐 ， 早在汉末枟古诗为焦仲卿妻作枠中就有“妾有绣腰襦 ， 葳蕤 金缕光” 之句 ， 唐五代诗人言及缕金或金缕衣的诗词颇多 。 所谓缕金 ， 就是以金丝为装饰 ， 或作金缕 ， 以缕金为装饰的衣服称为金缕衣 。 缕金工艺较蹙金 、 盘金简单 ， 功用也就较为广泛 ， 因而不仅在唐五代典籍中常见 ， 在唐五代诗词中也比比皆是 。 缕金图案也以动物为多 ， 如鹤为图案 ， 李峤枟绫枠诗 ： “金缕通秦国 ， 为裘指魏君 。 落花遥写雾 ， 飞 鹤近图云” 卷六 ， ； 鸳鸯为图案 ， 张说枟安乐公主花烛行枠诗 ： “别起芙蓉织成帐 ， 金缕鸳鸯两相 向”

38、卷八六 ， ， 杨衡枟仙女词枠 ： “玉京初侍紫皇君 ， 金缕鸳鸯满绛裙” 卷四六五 ， ， 毛文锡枟虞美人枠词 ： “宝檀金缕鸳鸯枕 。 绶带盘宫锦” 卷八九三 ， ； 龙为图案 ， 和凝枟宫词枠 ： “才人侍立持团扇 ， 金缕双龙 贴碧藤” 卷七三五 ， ； 鹅为图案 ， 孙光宪枟浣溪沙枠词 ： “试问于谁分最多 。 便随人意转横波 。 缕金衣 上小双鹅” 卷八九七 ， ；为图案 ，温庭筠枟菩萨蛮枠 词 ：“翠翘金缕双。 水文细起春池 碧” 卷八九一 ， ； 凤凰为图案 ， 温庭筠枟酒泉子枠词 ： “玉钗斜云鬟重 。 裙上金缕凤” 卷八九一 ， 。 有 时缕金也用于绣带 ， 如顾夐枟酒泉子

39、枠词 ： “罗带缕金 ， 兰麝烟凝魂断” 卷八九四 ， 。 因为唐五代盛行用金 ， 缕金又运用广泛 ， 尤为歌妓舞女所喜爱 ， 故诗词中描写歌妓舞女服饰的 词句用缕金 、 金缕者甚多 。 宋郭茂倩枟乐府诗集枠卷七六载聂夷中枟大垂手枠诗 ： “金刀翦轻云 ， 盘用黄 金缕 。 装束赵飞燕 ， 教来掌上舞 。 舞罢飞燕死 ， 片片随风去 。 ”描写舞女身着金缕衣翩翩起舞之态 ， 其题解曰 ： “枟大垂手枠 、 枟小垂手枠 ， 皆言舞而垂其手也” 。 晚唐诗人许浑也在诗中描绘歌妓身着 金缕衣歌唱鹧鸪词的情况 ， 其枟听歌鹧鸪辞并序枠 ： “余过陕州 ， 夜燕将罢 ， 妓人善歌鹧鸪者 ， 词调清 怨

40、， 往往在耳 ， 因题是诗 。 南国多情多艳词 ， 鹧鸪清怨绕梁飞 。 甘棠城上客先醉 ， 苦竹岭头人未归 。 响转碧霄云驻影 ， 曲终清漏月沉晖 。 山行水宿不知远 ， 犹梦玉钗金缕衣 。 ” 卷五三四 ， 唐代的诗 句还有 ：张籍枟倡女词枠 ： “画罗金缕难相称 ， 故着寻常淡薄衣 。 ” 卷三八六 ， 温庭筠枟舞衣曲枠 ： “蝉衫麟 带压愁香 ， 偷得莺簧锁金缕 。 ” 卷五七五 ， 裴虔余枟柳枝词 咏篙水溅妓衣枠 ： “半额微黄金缕衣 ， 玉搔 头袅凤双飞 。 从教水溅罗裙湿 ， 还道朝来行雨归 。 ” 卷五九七 ， 司空图枟杨柳枝寿杯词十八首枠之六 ： “偶然楼上卷珠帘 ， 往往长条

41、拂枕函 。 恰值小娥初学舞 ， 拟偷金缕押春衫 。 ” 卷六三四 ， 故台城妓 枟诗枠 ： “歌罢玉楼月 ， 舞残金缕衣 。 ” 卷八六六 ， 唐五代词还有 ：顾夐枟荷叶杯枠词 ： “夜久歌声怨咽 。 残 月 。 菊冷露微微 。 看看湿透缕金衣 。 ” 卷八九四 ， 又枟遐方怨枠词 ： “帘影细 ， 簟文平 。 象纱笼玉指 ， 缕 金罗扇轻 。 ” 卷八九四 ， 魏承班枟满宫花枠词 ： “少年何事负初心 ， 泪滴缕金双衽 。 ”卷八九五 ， 尹鹗枟拨 棹子枠词 ： “丹脸腻 。 双靥媚 。 冠子缕金装翡翠 。 ” 卷八九五 ， 李珣枟浣溪沙枠词 ： “镂玉梳斜云鬓腻 ， 缕 金衣透雪肌香 。

42、” 卷八九六 ， 孙光宪枟菩萨蛮枠词 ： “握手送人归 。 半拖金缕衣 。 ”卷八九七 ， 又枟应天 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第 卷 欧阳询枟艺文类聚枠卷三二 ，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年版 ， 第 页 。 按 ， 枟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 汉诗枠卷一作“葳 蕤自生光”（中华书局 年版 ， 第 页） 。 长枠词 ： “魂断晚窗分首 。 泪沾金缕袖 。 ” 卷八九七 ， 冯延巳枟思越人枠词 ： “酒醒情怀恶 。 金缕褪 、 玉肌 如削 。 ” 卷八九八 ， 和凝枟天仙子枠词 ： “柳色披衫金缕凤 。 纤手轻捻红豆弄 。 ”卷八九三 ， 又枟杨柳 枝枠 ： “瑟瑟罗裙金缕腰 。 黛眉隈破未重描

43、 。 醉来咬损新花子 ， 拽住仙郎尽放娇 。 ” 卷七三五 ， 魏承班 枟生查子枠词 ： “肠断断弦频 ， 泪滴黄金缕 。 ” 卷八九五 ， 又枟谒金门枠词 ： “愁倚画屏凡事懒 。 泪沾金缕 线 。 ” 卷八九五 ， 张泌 枟浣溪沙枠 词 ：“偏戴花冠白玉簪 。 睡容新起意沉吟 。 翠钿金缕镇眉 心 。 ” 卷八九八 ， 李煜枟菩萨蛮枠词 ： “花明月暗笼轻雾 。 今宵好向郎边去 。 刬袜步香阶 。 手提金 缕鞋 。 ” 卷八八九 ， 在唐代 ， 缕金之衣不仅是一般妇女或歌妓舞女的着装 ， 甚至官僚贵族也有服用的 ， 如陈羽枟古 意枠 ： “朝参暮拜白玉堂 ， 绣衣着尽黄金缕” 卷三四八 ，

44、 。 特殊阶层的人物也身着金缕衣 ， 如僧人 ， 卢 纶枟送昙延法师讲罢赴上都枠 ： “金缕袈裟国大师 ， 能销坏宅火烧时” 卷二七六 ， ， 是说僧人服用的袈 裟有缕金图案 。 又如女炼师 ， 李洞枟赠庞炼师（女人）枠 ： “家住涪江汉语娇 ， 一声歌戞玉楼箫 。 睡融春 日柔金缕 ， 妆发秋霞战翠翘 。 两脸酒醺红杏妒 ， 半胸酥嫩白云饶 。 若能携手随仙令 ， 皎皎银河渡鹊 桥 。 ” 卷七二七 ， 这个女道士也是身穿金缕衣的 。 有时缕金也用于化妆时缀饰 。 宋陶谷枟清异录枠卷下枟北苑妆枠记载五代南唐时风俗 ： “江南晚季 建阳进茶油花子 ， 大小形制各别 ， 极可爱 ， 宫嫔缕金于面

45、 ， 皆以淡妆 ， 以此花饼施于额上 ， 时号北苑 妆 。 ” （三）贴金 贴金有两种情况 ， 一是古代贴于衣服器玩上的黄金饰物 ， 二是在神物塑像上贴金箔 ， 本文主要 考察的是第一种 ， 而其具体表现形式则亦有多种 ： 第一是在服饰上贴金 。 这种贴金方式在唐以前就颇为常见 ， 新疆尉梨县营盘古墓群 M 墓出 土的贴金绮袍等就是东汉至魏晋时的贴金服饰 ， 且来自内地并受西域文化的影响 。 到了唐代 ， 这 种风气盛行不衰 ， 并常常表现在诗词中 。 温庭筠枟菩萨蛮枠词 ： “新帖绣罗襦 ， 双双金鹧鸪 。 ”“帖”同 “贴” ， 这是诗词中贴金名物的典型例子 ， 关于这两句词的解释有所不同

46、 ：一种说法是指贴金工艺 ， 即将金箔制成的饰物贴在衣服上 。 俞平伯曰 ： “帖 、 贴字通 ， 和下文金鹧鸪的金字遥接 ， 即贴金 ， 唐代有这种工艺 。 襦 ， 短衣 。 绣罗襦上 ， 用金箔贴成鹧鸪的花纹 。 ” 另一说法是贴绢方法 ， 黄 进德云 ： “贴 ：指堆绫 、 贴绢法 ， 以彩色绫绢照图案需要剪好后钉在衣料上” 。 根据唐代盛行用 金的风气和妇女的生活习尚 ， 以前一说较为合理 。 贴金 、 盘金 、 缕金 、 蹙金 ， 虽然都是用金 ， 但因工艺的难易悬殊 ， 其服饰质地也有高下之别 ， 蹙金 为皇室宫妃 、 豪富贵族所用 ， 而贴金则常见于妓女的装饰 。 故浦江清解释温

47、庭筠词曰 ： “鹧鸪是舞 曲 ， 其伴曲而舞 ， 谓之鹧鸪舞 ， 伎人衣上画鹧鸪 ， 韦庄枟鹧鸪诗枠 ： 秦人只解歌为曲 ， 越女空能画作 衣 。 故知飞卿所写正是伎楼女子 。 ” 第二是人日制作金花贴于屏风等处或簪戴于头上 。 中国古代有正月七日剪彩为胜的习俗 ， 有 时以金箔为人 ， 或制作金花 ， 贴于屏风 ， 或戴在头鬓之上 。 枟荆楚岁时记枠 ： “正月七日为人日 。 以七 种菜为羹 ， 剪彩为人 ， 或镂金薄（箔）为人 ， 以贴屏风 ， 亦戴之头鬓 。 ” 这种习俗至唐代仍然沿袭下 第 期胡可先 武晓红 ：“蹙金”考 ：一个唐五代诗词名物的文化史解读 按 ， 练师本来是指德行高超的

48、道士 。 枟唐六典枠卷四枟礼部尚书 祠部枠 ： “道士修行有三号 ：其一曰法师 ， 其二曰威仪师 ， 其 三曰律师 。 其德高思精谓之练师”（三秦出版社 年版 ， 第 页） 。 这首诗中的庞炼师是一位女子 ， 唐代女道士的身份 是比较特殊的 ， 往往融道士和妓女于一身 。 参见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枟新疆尉犁县营盘墓地一九九五年发掘简报枠 ， M ： 贴金衣襟 ， M ：a 贴金衣背残片 ， M ： 贴金衣褶残片 ， M ： 贴金绮裙下摆残片 。 载枟文物枠 年第 期 ， 第 页 。 李昉枟太平御览枠卷三枟时序部枠引 ， （北京）中华书局 年版 ， 第 页 。 来 ， 杜甫枟人日枠“胜里金花巧耐寒

49、” 卷二三二 ， 中的人胜就是用金箔制成的 ， 杜甫还有枟陪柏中丞观 宴将士二首枠之二 ： “绣段装檐额 ， 金花帖鼓腰” 卷二三一 ， ， 也是唐诗当中运用贴金的例证 。 第三是女子妆饰中贴金钿 。 金钿是带金箔的花钿 ， 贴花钿源于南朝宋寿阳公主的梅花妆 。 这种妆饰很特殊 ， 宋叶廷珪枟海录碎事枠卷一四枟百工医技部 胶漆门枠载 ： “呵胶出虏中 ， 可以羽箭 ， 又宜妇人贴花钿 ， 呵嘘随融 ， 故谓之呵胶” 。 这种以呵胶贴花钿的方式在唐时即普遍使用 ：温 庭筠枟南歌子枠词“呵花满翠鬟” 卷八九一 ， ， 韩偓枟蜜意枠诗“呵花贴鬓黏寒髪” 卷六八三 ， 。 五 、结 语 沈从文枟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枠云 ： “唐宋以来读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