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万提斯反讽探源.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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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塞万提斯反讽探源 内容提要反讽使 堂吉诃德充满了喜剧或悲喜剧效果，奠定 了小说的基本格调。然而，塞万提斯何以形成这种风格却一直是个未解 之谜。本文以马科斯缪勒对 五卷书的研究 ( 故事的流动 )为 例，对 堂吉诃德反讽风格的一个可能源头略呈管见。 关键词反讽堂吉诃德卡里来和笛木乃 一 文学流传学派代表人物本菲的 五卷书西渐研究虽然早已不是新鲜话题， 但一直没有引起塞万提斯学界的足够重视。迄今为止，笔者尚未看到有学者将本 菲及本菲之后的流传学思想运用到塞万提斯研究中，这就势必造成塞万提斯与东 方文学这一重要关系研究的学理性缺失或断裂。 刘魁立先生在描述本菲 五卷书西渐史谱系时，图解如下: 522

2、 刘魁立欧洲民间文学研究中的流传学派 ，载民间文学论坛1983 年第 3 期。 马科斯缪勒虽然是神话学派的标志性人物，但他并不排斥流传学派，尤其 对本菲有关 五卷书西渐的观点表示了充分的包容与尊重。他甚至在 故事 的流动中支持并且补充了本菲的观点，并以 五卷书中的一个故事为例， 验证它从一个民族到另一个民族的流传过程往往既是因袭，也是改造，从而使同 一故事具备了不同的民族和地域色彩。在他看来，这个故事是这样演变的: 1. 印度有个婆罗门，他把乞讨来的一罐粥挂在木楔子上，下面置了张床。 他躺在床上望着粥罐幻想起来:要是遇到荒年，这一罐粥可就值钱了， 它至少能卖一百钱;用这一百钱能买两只羊，羊再生

3、羊，就变成了一群 羊;再用羊换水牛，用水牛换马，用马生马，卖掉之后能换多少金子啊! 622 外国文学评论No 3，2011 于是，有钱人家的闺女嫁给了他，还替他生了个儿子;儿子要他抱，他 怕烦就躲到马棚里看书去了。但儿子找来了，他只好招呼太太来管教。 太太没听见，他就站起来打儿子，结果一不小心打翻了粥罐。 2. 阿拉伯故事中的婆罗门变成了修士。修士攒了一罐子油和蜜，幻想着 卖掉它们换来第一个第纳尔，用它去买十只母山羊，母山羊再生小羊， 这样过不了几年，他就有几百只羊了。然后，再用羊买牛，换地，继而 盖豪宅，娶个如花似玉的美妻，生个儿子，儿子不听话，他就用拐杖打。 想到这里，修士扬起拐杖，结果不

4、小心打破了罐子。油和蜜撒了他 一脸。 3. 希腊有位国王问他的谋士:如果一个人想入非非，结果又会如何?谋 士回答说:从前有对夫妇，有一次丈夫对妻子说，我想让你生个儿子， 有了儿子，我们就更加幸福了。我们来想一想，看给他起个什么名字。 妻子回说，你想的倒美，简直就像那个满脸奶油蜜糖却一口没吃到的人。 听说从前有个乞丐，妻子接着说，床顶上挂着一罐奶油蜂蜜。一天，他 幻想高价卖了那罐奶油蜂蜜，以便用换来的钱买几只羊。羊生羊，五年 之后就会有一大群羊。再用羊换牛。这样，用不了几年，他可就发财致 富啦。于是他想到，他要建一栋房子，四面镶金嵌银，还要买好多奴隶， 并且结婚生子。孩子将由他亲自教育，不勤俭的

5、该打的打，该罚的罚。 结果随手操起一根棍子来，不慎打碎了蜜罐，奶油蜂蜜撒了他一脸。 4. 德国有一对夫妇，他们懒惰成性。为了不必每天外出放羊，他们拿仅 有的两只山羊换了一箱蜜蜂。蜜蜂非常勤劳，替他们酿了很多蜜。他们 把蜂蜜装在一只陶罐里，搁到柜顶上。为了防备小偷和老鼠，他们在床 边放了一根木棍，以便躺在床上就可以驱赶小偷和老鼠。夫妇俩不到晌 午是不起床的。有一天，丈夫躺在床上对妻子说，听说女人都贪吃，尤 其爱吃甜食。我怕你偷吃蜂蜜，不如我们把它卖了换只鹅回来吧。鹅能 下蛋，而且可以随便放养。妻子说，还是等我们有了孩子再说吧，叫孩 子去放鹅丈夫反诘说，你想的美，现在的孩子哪有这么听话。妻子 于是

6、说，他不听话我就用这棍子做家法。她挥舞着木棍，一不小心打碎 了蜜罐。 722 塞万提斯反讽探源 257 256 1963 5. 法国 ( 拉封丹) 有个村妇叫贝莱特，她头顶一罐牛奶到集市上去卖，一 路上想入非非，要用牛奶换来的钱置家业，家业日益扩大，使她过上了 富裕生活。她高兴得手舞足蹈，结果头顶的奶罐掉下来，摔了个粉碎。 缪勒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西班牙。由于其与阿拉伯文化的特殊关 系，西班牙的拉丁文本应该是在希腊本之前出现的。西班牙本出现了国王和谋 士，并将水牛变成了黄牛和奶牛。而且故事的功能发生了改变，变成了妻子对丈 夫的规劝。 很显然，希腊本依从的是西班牙本。 这是一个类似于 南柯

7、一梦或 崂山道士的寓言故事，其中的讽刺意 味和戏谑精神不言自明。它从印度经阿拉伯人和希伯来人传至西班牙，从而在西 方衍生出了诸如此类的变体。奇怪的是迄今为止从未有学者将它同 堂吉诃德 联系在一起。 二 虽然学术界尚未形成共识，但西班牙和阿拉伯学者却一直认为，伊比利亚是 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的一个重要源头。首先，后者是东西方文化的重要结点。早在 古罗马帝国时期，伊比利亚便是犹太人的主要聚居地之一;公元 8 世纪之后，西 班牙又因为阿拉伯人的入侵而成为东西方文化的桥梁。其次，作为西方穆斯林国 家，前西班牙王国科尔多瓦等地早在中世纪中叶就开始大量译介古希腊罗马经 典，是谓穆斯林翻译运动。11 世纪以降，

8、卡斯蒂利亚王国又在智者阿方索等基 督教新主的领导下重开翻译学校，并结集穆斯林和犹太学者参与古希腊罗马文献 和阿拉伯经典著作的翻译工作。据统计，11 世纪至 13 世纪，自阿拉伯文翻译成 拉丁语、希伯来语、西班牙与葡萄牙文的典籍共约三百六十八部，占翻译著作总 数 482 部的3/4，其中希腊人著作 123 部，其余均为阿拉伯人著作，虽然所译多 以医学、天文、数学等科技著作为主，但也有大量哲学等人文科学著作。 在此 过程中，我国的四大发明相继由阿拉伯人和犹太人传入欧洲，西班牙则近水楼台 先得月，并逐渐在光复战争中获得主动权。 822 外国文学评论No 3，2011 详见刘魁立欧洲民间文学研究中的流

9、传学派 ，民间文学论坛 ，1983 年第 3 期。 See Calila y Dimna，Madrid，ed. ， Alianza，2008，pp. 77 83. 详见徐善伟东学西渐与西方文化的复兴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年，第 61 页。表 2 9。 由于阿尔丰索十世时期雕版印刷术在卡斯蒂利亚风行一时;之后 ( 约 14 世 纪末)又引入了木活字印刷，从而加速了文艺复兴的律动。然而，长期以来，阿 尔丰索十世时期未被多数文史学家视作文艺复兴运动的开端。 从拉丁俗语文学的角度看，西班牙文学更是充满了东方文学基因。以现有资 料看，最早的伊比利亚的阿拉伯文学作品可能生成于公元 8 世纪前后。随

10、着著名 诗人、学者伊本阿卜杜拉比希的西行，伊比利亚很快衍生出了影响深远的彩 诗。这些作品用盎然的诗意描绘了安达卢西亚，使得东方的穆斯林心向往之;同 时，又通过对安达卢西亚传神的描绘，传播了富有地方色彩和充满谐趣的新阿拉 伯诗韵。这一诗体在 12 世纪初叶达到高峰，并反过来影响了北非的阿拉伯文学。 与此同时，伊本古太白的 故事源泉和伊本阿卜杜拉比的 罕世璎珞 于 9 世纪先后进入伊比利亚半岛。其中 故事源泉记录了不少逗笑故事，如 向穆罕默德献蜜 、戏盲人 、鱼吃爸爸等都脍炙人口、充满谐趣。而 罕 世璎珞则在讲述奇闻轶事的过程中穿插了不少笑话。据说这也是奉了真主的旨 意。先知穆罕默德就曾告诫他的追

11、随者，要尽量保持幽默并让自己及周围的人感 到快乐。也许正因为如此，在阿拔斯王朝时期，讲笑话逐渐演变为一大职业，不 少人以此为生。笑话集锦、幽默故事、诙谐段子比比皆是。这显然十分不同于西 方传统。总体上说，幽默不是西方传统。从荷马、维吉尔到但丁，西方古典文学 作品中几乎找不到幽默的影子。而古希腊时期就连喜剧也颇受道统的轻视，在亚 里士多德看来，悲剧表现崇高和美;而喜剧则表现丑陋，几乎是下里巴人的 把戏。 然而，阿拉伯人在西班牙创作的文学作品及其影响一直未被纳入西班牙文学 史，也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但它们对西班牙文学的影响却有目共睹，无处 不在。 此外，公元 8 至 10 世纪，入侵南欧的摩尔人在

12、伍麦叶王子们的感召下，致 力于把包括阿拉伯文学在内的东方经典翻译成拉丁语和卡斯蒂利亚语，其中就有 卡里来和笛木乃和 一千零一夜 。 以塞万提斯的涉猎之广泛，他不可能没有接触到这些作品，何况他年轻时曾 在阿尔及尔生活多年。他表现这段生活经历的 阿尔及尔的交易和 阿尔及 尔的囚徒充满了戏剧倾向和对幽默的偏好。此外，塞万提斯在 训诫小说 集序言中写道 :“我还明白，自己是第一个用西班牙语写小说的人。现在印 出来的许多西班牙语小说都是从外语翻译过来的，而这些作品却是我自己创作 922 塞万提斯反讽探源 的，既非模仿，也非剽窃” 言下之意，流浪汉小说不是小说，而更早的 卢卡诺尔伯爵却是对别人的 “模仿

13、” 。卢卡诺尔伯爵显然受到了 卡里来 和笛木乃的影响。无论是它的形式 ( 伯爵和谋士的问答)还是内容 ( 大多为 寓言故事)都明显雷同于 卡里来和笛木乃 ，许多地方甚至如出一辙 ( 其诙谐 的风格和诸如 三个撒谎的织布匠 、 强悍的妇人 前者在安徒生笔下演 化成了 皇帝的新装 ，后者则为莎士比亚的 驯悍记提供素材和灵感 等 明显带有 卡里来和笛木乃的气息) 。因此，塞万提斯的话不是无的放矢，它 是有针对性的。而多丽丝莱辛在 卡里来和笛木乃 关于友谊与背叛的 故事一书的序言中，也曾明确指出 :“随后 ， 卡里来和笛木乃的故事以奇 异的方式展开，故事套故事，一个故事引向另一个故事。而我们西方并无此

14、文学 传统，这种叙述方式的出现必是受了东方的影响。因而也便有了诸如薄伽丘、乔 叟以及塞万提斯 堂吉诃德的表演。 ” 如此，在 堂吉诃德第一部第九章中，塞万提斯也突然改变叙事者，用 第一人称戏言道: 有一天，我正在托莱都的阿尔咖那市场。有个孩子跑来，拿着些旧抄 本和旧手稿向一个丝绸商人兜售。我爱看书，连街上的破字纸都不放过。因 此我从那孩子出卖的故纸堆里抽出一本看看，识出上面写的是阿拉伯文。我 虽然认得出，却看不懂，所以想就近找个通晓西班牙文的摩尔人来替我译 读。要找这种翻译并不困难，即使要翻译更好更古老的文字也找得到人。我 可巧找到一个。我讲明自己的要求，把本子交给他。他从半中间翻开，读了 一

15、段就笑起来。我问他笑什么，他说:笑旁边加的一个批语。我叫他讲给我 听;他一面笑一面说 :“书页边上有这么一句批语:据说，故事里市场提起 的这个杜尔西内娅台尔托波索是腌猪肉的第一把手，村子里的女人没一 个及得她。 ” 我听他提起杜尔西内娅台尔托波索这个名字，不胜惊讶;立刻猜测 到这些抄本里有堂吉诃德的故事。我心上这么想，就直催他把开头一段翻给 我听。他依言把阿拉伯文随口译成西班牙文，说这是 堂吉诃德台拉 032 外国文学评论No 3，2011 转引自塞万提斯全集中文版第五卷，刘玉树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 年，第 5 页。 Ibn Muqaffa，Kalila and Dimna:Fable

16、s of Friendship and Betrayal，trans. Ramsy Wood，London， Saqi，2008，p. 13. 托莱多恰恰是中世纪阿拉伯、希伯来和西方文化的交汇地，其于 11 世纪创办的翻译学院闻名遐迩。 曼却传 ，作者是阿拉伯历史家熙德阿梅德贝南黑利。我听到这个书名， 真是十二分的乖觉才没把快活露在脸上。我从丝绸商人手里抢下这笔买卖， 花半个瑞尔收买了那孩子的全部手稿和抄本。如果他是个机灵的小子，看透 我多么急切，为这笔交易尽可以讨价六个瑞尔以上，稳稳的可以成交。我马 上带着摩尔人走出市场，跑到大教堂的走廊里。我请他把抄本里讲到堂吉诃 德的部分全翻成西班牙文

17、这不是很有趣吗?它印证了丹埃尔雨埃在 小说起源中所说的 “小说 源自东方”的观点，同时也间接地印证了笔者对于 堂吉诃德和 卡里来和 笛木乃关系的联想。 更为重要的是 ，卡里来和笛木乃的讽刺意味和戏谑精神同 堂吉诃德 具有近乎 “通感”的灵犀。倘使没有 卡里来和笛木乃在西班牙的移译和流 传，那么塞万提斯的讽刺和戏谑倒是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最佳佐证了， 但问题是在他之前，西班牙已经引进了这些东方故事。因此，说 堂吉诃德 受到了 卡里来和笛木乃的影响，当非无稽之谈。虽然目前还没有直接的证 据说明两者的关系，但阿拉伯文学中的讽刺意味和戏谑精神或可成为进一步探讨 塞万提斯反讽的重要起点。何况在塞万

18、提斯之前，没有哪一种西方作品具有如此 强烈的反讽精神，而堂吉诃德与骑士小说的关系，恰恰建立在这种反讽之上。 毋庸讳言，有关 堂吉诃德反讽精神的研究浩如烟海，但它们始终没有 在其源头上提出令人信服的观点。那么，塞万提斯何以采用诸如此类的反讽方法 而非别的 ?卡里来和笛木乃等东方文学或可为这方面的研究提供有力的证据。 西班牙塞学家梅嫩德斯伊佩拉约曾经写道 :“在最近一个时期的某些奇 谈怪论中，塞万提斯被顶礼膜拜。其中最可笑的，是有人或任意或机械，或 直白或隐晦，挖空心思地从科学或哲学的高度将种种奇特的思想赋予塞万提斯， 从而将 堂吉诃德变成了最纯粹、最丰富、最牛皮的百科全书。而事实上， 塞万提斯的

19、思想，如果称得上科学，也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姑妄言之，充其量不会 超越 16 世纪西班牙文化的水平，甚至根本无法上升到 ( 真正)科学的高度。 再则，单纯的文学批评将丝毫不会减损塞万提斯的光辉。相反，那些隐喻 的、象征的、神秘的探究对他却可能是一种丑化” ; “那些所谓的研究错就错在 132 塞万提斯反讽探源 塞万提斯堂吉诃德 ，杨绛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年，第 53 54 页。 一味地要将塞万提斯的伟大归功于其他才学，而非艺术 ( 也许在他们看来艺术是 最不足道的) 。他们拜塞万提斯为神学家、法学家、医学家、地理学家却无 视美的存在，更无从感受审美的愉悦。他们迫于阅读所享受的普遍而崇高的

20、 声誉，勉强为之，却一辈子都不会真正去欣赏。于是，那些不朽的杰作被纳入了 他们的理智即便他们也会用人类惯有的品行和道理去加以评判，却永远无法 理解艺术作品赖以存在的唯一理由，那便是艺术作品的完美程度。于是，他们只 好对此避而不谈。 ” 梅嫩德斯伊佩拉约认为，除了阅读欣赏，相对科学、 公允的研究必须建立在历史还原，即真正实证研究的基础上。正因为如此，他的 做法与流传学派不谋而合。 本世纪初，梅嫩德斯伊佩拉约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塞万提斯探源工作 ( 见 塞万提斯研究之 塞万提斯的文学渊源 ) ，找到了塞万提斯的主要文学由 来，包括桑丘的可能原型。然而，梅嫩德斯伊佩拉约的钩沉索隐仅仅局限于 西方文学和西

21、方传统，而且堂吉诃德的原型也仍然只是阿马狄斯等骑士类人物。 至于塞万提斯何以用这种反讽的手法 “模仿”骑士小说，梅嫩德斯伊佩拉 约同样也讳莫如深。倒是惯于声东击西的博尔赫斯在 吉诃德的部分魔术 一文中写道 :“令人惊奇的是，第九章开头说 堂吉诃德这部小说全然是从阿 拉伯文翻译过来的，塞万提斯在托莱多的市场上买到手稿，并雇了个摩尔人将它 翻译出来。这使我们想到了卡莱尔，他伪托 旧衣新裁是德国出版的迪 奥金尼斯丢弗斯德罗克博士同名作品的节译本。还有卡斯蒂利亚犹太教博士摩 西德莱昂的 光明之书也伪托是 3 世纪一位巴勒斯坦犹太教博士的作品。 稀奇古怪的混淆游戏在第二部中达到了顶点。书中的主人公说他看

22、过 ( 堂吉诃 德 )第一部，于是 堂吉诃德的主人公成了自己的读者这不由得令人迁 思 罗摩衍那 ，即蚁蛭描写罗摩功绩及其同妖魔作战的史诗。史诗末篇写罗摩 的两个儿子不知生父是谁，他们栖身森林，由一个苦行僧教会读书识字。奇怪的 是，那位苦行僧即蚁蛭本人，而他教两个少年时所用的课本竟是 罗摩衍那 。 一天，罗摩宰马设宴，蚁蛭带两位门徒前来，并让他们用琵琶伴奏演唱了 罗摩 衍那 。罗摩听了自己的故事，认了自己的儿子，酬谢了诗人 一千零一 夜中也有类似写法。这个神奇的故事集由一个中心故事衍生出许多小故事来， 枝繁叶茂，令人眼花缭乱，但不是层层递进、主次分明，因而原本深刻的效果变 232 外国文学评论N

23、o 3，2011 Menndez y Pelayo:Historia de las ideas estticas， t. I， Madrid，ed. ， Consejo Superior， 1974， pp. 742 743. 成了波斯地毯似的浮光掠影最令人困惑的是那个神奇的第六百零二夜的穿 插。那夜，国王从王后嘴里听到了她自己的故事，他听到那个包括所有故事的故 事之纲，还不可思议地听到了故事本身。读者是否已经清楚地觉察到这一穿插所 蕴涵的无穷的可能性和奇异的危险性?故事将周而复始，即王后不断讲下去，国 王将永远听下去，而 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将难有完结 一千零一夜中 的一千零一夜何以令我们感到不

24、安?堂吉诃德成为 堂吉诃德又何以令我们 不安呢?我觉得我已经有了答案:如果虚构作品中的人物成了读者或观众，那么 作为读者或观众的我们就有可能成为虚构的人物。卡莱尔在 1833 年写道，世界 历史是一部无限推延的神书，是由所有人共同写下的，同时它也写了所有 人” 现代塞学家卡斯特罗等固然没有在 堂吉诃德和阿拉伯文学之间架起桥 梁，但其对 15 世纪意大利戏剧与阿拉伯幽默的关系的考辨多少证实了二者之间 某种间接关系。 同样，虽然本土资源说一直是西方塞学的 “主旋律” ，但塞万 提斯显然也征用了东方的文学资源。对此，塞万提斯的回答应该是肯定的。他写 道:堂吉诃德闲来无事，读骑士小说入了迷，终于走火入

25、魔，要效法骑士去行侠 仗义做骑士梦的堂吉诃德不是很像那个故事中做尽发财梦的印度婆罗门或阿 拉伯教士吗?如果像西方演绎故事的多数情况那样，再把农夫 ( 或教士)的棍 子变成长矛，让他在梦中肆意挥舞，不就更像堂吉诃德了吗?而塞万提斯不正是 假托阿拉伯人为我们推演 “神书” ，给我们这些做梦人讲做梦故事的那个谋士或 妻子吗? 当然，文学接受或影响的方式并不简单，从塞万提斯戏说阿拉伯影响的角度 看，也有理由可以认为他那是在有意划清界限。 作者简介 宗笑飞，1975 年生，文学硕士，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 副研究员。近期论文有 试论翻译文学对阿拉伯文学的催生作用 ( 载 东方文 学集刊2009 年第 12 期)等。 332 塞万提斯反讽探源 Jorge Luis Borges，Obras Completas， t. II， Buenos Aires， ed. ， EMEC，1960，p. 46，p. 47，p. 48. See Amrico Castro，El Pensamiento de Cervantes， Barcelona， ed. ， Noguer，1972，pp. 371 3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