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与血肉之躯的转变.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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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莎士比亚与血肉之躯的转变 内容摘要:莎剧威尼斯商人中,夏洛克的败诉反映了当时人们对“不含血的肉”的观 念的普遍认同,或者说集体无意识的默许,其中隐含了文艺复兴时期西方身体观的重大转 变。在西方文化中,随着现代人体解剖术的出现和发展,传统的血肉相通的身体观逐渐让 位于为血肉分离的身体观。这种转变在包罗万象的莎士比亚作品中留下了大量的文本踪迹, 其中既有“四体液说”和放血疗法的明确话语,也有维萨里人体的构造的影响和哈维 血液循环说的先声,而鲍西亚扭转剧情的判决则成为两种身体观的象征性分界。 关键词:莎士比亚;夏洛克;血肉相通;血肉分离;身体观 作者简介:彭发胜,文学博士,合肥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
2、授,主要研究领域为文学理 论与批评、翻译学。 Title: Shakespeare and the Transition of Human Body of Flesh and Blood Abstract: The defeat of Shylock in The Merchant of Venice reflects universal consensus, or collective unconscious connivance, of the idea of “bloodless flesh” which implies an important transition of body v
3、iew during the European Renaissance. In the Western culture, with the emergence and development of human anatomy in the modern age, the traditional body view of flesh and blood in unity gradually gave way to the modern body view of flesh and blood in separation. The transition has left numerous text
4、ual traces in the encyclopedic works of Shakespeare, as shown in the explicit discourses of the “four fluids” and bleeding therapy, also in the influence of Vesalius On the Fabric of the Human Body and harbinger of Harveys theory of blood circulation. The demarcation of the two body views is symboli
5、zed in Portias verdict which thereby overturns the narrative of the drama. Key words: Shakespeare; Shylock; flesh and blood in unity; flesh and blood in separation; body view Author: Peng Fasheng, Ph.D. in Literature, is associate professor at the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Hefei University of Techn
6、ology (Hefei 230009, China). His academic interests include literary theory and criticism, translation studies. Email: 莎剧威尼斯商人大约写于 15961598 年间,叙述了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那个 让犹太商人夏洛克身败名裂的判决,至今看来仍然大快人心;但是,当代犹太裔文论大家 哈罗德布鲁姆指出, 虽然他本人年复一年地讲授这部戏, 夏洛克的遭遇还是让他无法释怀。 42 外国文学研究 2016 年第 4 期 布鲁姆在西方正典中将莎士比亚列在西方经典作家榜之首,给予最大篇幅的评述,
7、可 是面对犹太民族在20世纪遭受的空前劫难, 布鲁姆不得不明确指出, 莎士比亚 威尼斯商人 的反犹太情节造成了“持久的人道伤害”(Bloom xiv)。将四百多年前的戏剧人物夏洛克 与纳粹死亡集中营里的犹太人联系起来,当然有一点事后推定的意味,不过,这其中包含 的集体无意识却是共同的一方面是戏剧观众的审美性集体无意识,另一方面则是政治 和军事高压之下的制度性集体无意识。布鲁姆的担忧是,前者隐含并逻辑性地导致了后者。 一 我们知道,乔装成法官的鲍西亚在一番欲擒故纵式的交锋之后,做出了扭转剧情的判 决,即按照契约,夏洛克应该割取安东尼奥身上的一磅肉,但是割肉时决不能流出一滴血。 其实光是这个判决已
8、经足以让夏洛克束手无策了,至于接下来的所谓割一磅肉决不能差分 毫的追加判决,则可以看做戏剧审美高潮的进一步宣泄。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情节浪潮之中, 不但是台上的葛莱西安诺随声应和,称赞不已,可以想见,台下的观众经过短暂的反应休 克之后,一定是群情激昂,高声叫好,而那位被看成贪婪与阴险的化身的夏洛克则只有节 节败退、哀求饶恕的份儿了。在当时,没有人对判决本身不含血的一磅肉(a pound of bloodless flesh)表示质疑和抗辩。 这种普遍的沉默一直延续了 200 多年。1838 年,莎剧编辑者坎贝尔指出,夏洛克的败 诉 “只是因为一个法律上的诡辩” (qtd. in Grebanier
9、 266) 。 同一年, 理查德霍恩创作了 夏 洛克,一次批评性的幻想 (Shylock, A Critical Fancy),改写了威尼斯商人的关键情节, 让夏洛克有机会为自己辩护。当鲍西亚作出上述判决后,夏洛克抗辩道:“根本就没有不 含血的肉之类的东西!肉之中包括血管, 充满其中的只是血, 不, 血就是液体的肉”(qtd. in Grebanier 266)。这种反抗让原以为胜券在握的鲍西亚一时目瞪口呆,夏洛克则继续毫 不留情的主张债权。鲍西亚只有退而要求割肉分量的精确,没成想夏洛克提出了一个匪夷 所思同时也更为血腥恶毒的做法,那就是一次割一点肉,分期割完一磅肉。很显然,夏洛 克就是要在这
10、个过程中将安东尼奥折磨致死,满足自己复仇的欲望。因此,他简直成了一 个嗜血的恶魔。这时候,鲍西亚再次使出了杀手锏:根据威尼斯当时的法律,任何一个试 图谋取威尼斯公民性命的外族人都将被剥夺一半的财产, 转给受害人。 可见, 经此改写之后, 夏洛克仍然没有逃脱败诉丧权的命运。 1872 年,德国人伊赫林(Rudolph von Ihering)发表了为法而战一书,对夏洛克 的遭遇进行了辩护。他指出,当夏洛克说“我只要求法律允许我照约执行处罚”,这不再 只是这位犹太人对一磅肉的主张,而是威尼斯全城在敲打法院的门;而鲍西亚“以一个卑 劣的诡辩否决了法律”(qtd. in Grebanier 269)。
11、 夏洛克与安东尼奥签订的契约只规定违约者将偿还一磅肉,并没有说明其中含不含血, 但根据常识,活人身上的肉必然含血。鲍西亚判决说割肉可以,但却不能滴血,就是在否 定这个基本的常识。如果这样的基本常识都可以否定,则任何判决都可以否定,比如说, 我们可以说:割肉可以,但却不能割取其中的气体、碳元素或者碳水化合物,等等。法律 或者契约本身不可能从技术的层次,规定涉案要件的每一个细节。 另外,尽管犹太人在当时或许有种种臭名昭著的恶行,而威尼斯在当时或许弥漫着反 犹太人的情绪,但是至少是在威尼斯商人这部戏中,夏洛克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他 那种险恶用心实际上并没有付诸实施;他白白丢了三千块钱,他女儿也与他人
12、私奔去了, 彭发胜:莎士比亚与血肉之躯的转变 43 他更像一位种族偏见的受害者;结果他却落得身败名裂、半丧家财、改信他宗的下场。如 果当时的戏剧观众稍具常识,如果他们对犹太人稍具同情心,多少总应该有人为夏洛克喊 冤抱屈,到底是什么原因阻止了这种可能性? 综合起来,我们对此至少可以有这几种解释:一、威尼斯当时有许多独特的法律,无 论观众如何明辨,也只能接受“不含血的一磅肉”以及后续的判罚结果(Mahood 16);二、 面对法理与良知的冲突,莎士比亚关心的不是法学理论,而是戏剧效果;三、经过一番欲 擒故纵的交锋之后,突转的情节满足了观众的戏剧审美需求;四、因为憎恶犹太人,观众 不希望看到夏洛克的
13、邪恶图谋得逞;五、出于对生命本身直觉式的同情,观众更不希望看 到安东尼奥殒命于眼前。 这五种解释各有其合理之处, 但是对于 “不含血的一磅肉” 或者 “不 含血的肉”这个观念而言,这些很显然都是外围解释,并不能解释“不含血的肉”这个概 念本身是否可能的问题。 无论从常识, 还是从人体生理学来看, “不含血的肉” 是不可能的。 反过来说,法官鲍西亚在当时只能接受割肉但可以流血这个可能结果。在理查德霍恩的 改编中,夏洛克的失策之处在于,割肉条款暴露了杀人害命的图谋,而这一点才导致对他 不利的结果。 当他 “肉必定含血” 的第一轮申辩成立后, 就应该聪明地放弃割肉的实际主张。 如果这时候,鲍西亚还死
14、咬着不放,要求他执行割肉的债权,那就不是夏洛克打算杀人, 而是鲍西亚打算杀人了。如果这样的话,夏洛克只是失去了三千块钱的借债而已,还不算 太糟。 如果 “不含血的肉” 是不可能的, 夏洛克只要明智一点, 他的损失就不会太大;如果 “不 含血的肉”是可能的,在法理上来说,这就一定会被用来当作必然性的辩护前提,则夏洛 克的厄运在一开始就不可避免。从当时的实际结果来看,“不含血的肉”的观念是被剧作 家莎士比亚、剧中人物、看戏的观众以一种集体无意识的方式当作是可能的。也就是说, 没有一个人为夏洛克喊冤抱屈,这个现象反映了当时人们对“不含血的肉”的观念的普遍 认同或者说无意识的默许。我们认为,其中隐含了
15、文艺复兴时期西方身体观的重大转变, 即从血肉相通的身体观向血肉分离的身体观的转变。生逢其时的莎士比亚本人毫无疑问受 到了这种转变的影响,他包罗万象的剧作则留下了这种转变的种种踪迹。 二 随着当代身体哲学的兴起,关于各文化传统中身体观的论著大量涌现;在文学研究中, 这往往又与文化、性别、生态等话题联系在一起。我们当然可以从古希腊哲学和基督教传 统之中追溯西方身体观,分析其中灵魂与肉体的关系。但对于本文试图分析的血肉关系而 言,更具有直接相关性的则是西方医学发展所体现的身体观。 身体观是医学的前提和基础,有什么样的身体观,就会发展出什么样的医学体系及相 应的医疗技术。以人体解剖学为基础的现代医学是
16、文艺复兴复兴运动的产物之一(张大庆 90),在此之前,在西方医学中占统治地位近 15 个世纪的是盖伦医学体系,而盖伦则在 多方面借鉴吸收了古希腊希波克拉底的医学观以及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人的哲学思想。 现存的希波克拉底文集(Hippocratic Corpus)是古希腊多位医学家的论文合集,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四体液说”,认为在人体中运行有四种液体:血液、胆汁、粘液、黑 胆汁。根据人体的小宇宙(microcosm)与外在的大宇宙(macrocosm)交感和谐的抽象观 念,人体的四种体液分别对应构成宇宙的四种物质以及循环流转的四个季节,血液热且动 荡,似火,对应春天;胆汁既热且干,似气,对应夏天
17、;粘液寒冷而潮湿,似水,对应冬天; 44 外国文学研究 2016 年第 4 期 黑胆汁寒冷又干燥,似土,对应秋天。四种体液的基本属性和相互混合的比例关系决定了 人体的温度、颜色和健康状态。 文集中“论人的特性”的作者指出: “这些体液的比例、 能量和体积配合得当,并且是充分地混合在一起时,人就有完全的健康。当某一体液过多 或缺乏时,或某一体液单独处于身体一处,血液与其它体液不相配合时,人便感到病痛” (转引自张大庆 41)。在治疗疾病时,不仅方法要对路,而且要根据不同的致病体液特性, 选择最佳的治疗季节。 莎士比亚对“四体液说”并不陌生,在爱的徒劳中,当亚马多问自己的仆人毛子, 参孙的爱人是什
18、么肤色时,毛子回答道:“Of all the four, or the three, or the two, or one of the four” (Loves Labours Lost 1.2.61)。 朱生豪译为: “一共四种肤色,也许她四种都有, 也许她有四种之中的三种、 两种, 或是一种颜色” (1:571) 。 这里主仆之间的对话机锋颇多, 毛子表面上是在回答肤色的问题,但其中也包含了人的性情,而这些其实是由四种体液的 组合与比例关系决定的。 希波克拉底之后六个世纪,盖伦继承了“四体液说”,并且借助他作为罗马宫廷医师 的地位和影响力极大推广了这种学说。盖伦通过动物体(羊、猪、猿猴等
19、)解剖得到的实 证知识,结合柏拉图的灵魂三分法,发展了一套以脑、心、肝三大肌体系统为核心的身体 观和医学体系。脑与神经负责感知与思考,以动物灵(animal spirit)为主宰;心与动脉负 责提供生命的能量,以生命灵(vital spirit)为主宰;肝与静脉负责营养与生长,以自然灵 (natural spirit)为主宰(Kelly 125)。在四种体液中,血液量大且贯通脑、心、肝三大系统, 盖伦对之尤为关注。不过由于缺乏人体解剖的知识,盖伦对血液和性状和运行过程的描述, 不免有种种误解和臆测。 盖伦认为,食物经消化后,通过肝脏的调制,源源不断地转化为血液,如潮汐般通过 血管,携带着营养,
20、输送到身体的其他部位。血液首先通过肺动脉,进入肺部;在与空气 混合后,运行至右心室;后经心房之间的小孔,进入左心室;经颈部动脉,进入脑部。在 脑部,血液中的杂质被过滤掉,产生眼泪、唾液、粘液和汗。最后,血液通过神经系统, 到达各种肌体组织,以促进生长。莎士比亚虽不是医生,但对于盖伦医学的基本内容还是 有所了解的。第十二夜中奥西诺公爵对薇奥拉无限憧憬:“假如爱神那枝有力的金箭 把她心里一切其他的感情一齐射死;假如只有一个唯一的君王占据着她的心肝头脑这 些尊严的御座,这些珍美的财宝那时她将要怎样恋爱着啊!”(2:412)在公爵看来, 占据了心上人的“心肝头脑”(liver, brain and h
21、eart)就等于占有了她整个人。 由于血液大量产生,配比不适当,就会导致各种病症,放血于是成为一种西方常见的 疗法,这种技术从古希腊一直延续到 17 世纪,甚至更晚的时期。在莎士比亚的笔下,放 血不仅只是一种治疗身体疾病的手段。在爱的徒劳中,俾隆对爱火中烧的杜曼说:“你 血液里的热病!那么只要请医生开一刀,就可以把她放出来盛在盘子里了”(1:610)。放 血甚至能够治相思病。这里,血液被人格化,具有调侃的意味。 放血也可以泄恨。辛白林中,阿维拉古斯对乔装的斐苔尔心生怜悯,对克洛顿 则非常痛恨。他说:“可怜的菲代尔生着病! / 我想立刻去看他;为了恢复他的血色,/ 我愿意放尽一大群像克洛顿这家伙
22、的血,/ 并且还自夸心肠慈悲”(Cymbeline 4.2.210 213)。 由于他和斐苔尔本是兄妹关系,他的这种情感也可以说是具有内在的血缘联系。 放血还可以用来表达真心。威尼斯商人中,面对娇美而富有的鲍西亚,摩洛哥亲 王发誓道:“给我在终年不见阳光、冰山雪柱的极北找一个最白皙姣好的人来,让我们刺 彭发胜:莎士比亚与血肉之躯的转变 45 血察验对您的爱情,看看究竟是他的血红还是我的血红”(2:22)。鲜红的血液代表真挚 的情感,但是,眼见为实,得放出来让人看到才行。 三 盖伦医学的统治地位随着文艺复兴时期人体解剖的出现和发展,逐渐受到动摇。所谓 文艺复兴时期“人的发现”也包括“人体的发现”
23、,以达芬奇为代表的艺术家,一方面 以艺术表现人体外在的美,另一方面通过解剖,探索人体的内部构造。在医学上,突破性 的贡献来自维萨里(Andreas Vesalius),他于 1543 年发表了配有精美插图的巨著人体的 构造(De humani corporis fabrica),其中包括关于骨骼、肌肉、神经系统、内脏和血管 的确切描述和图例。后来的研究者在更深、更细的层次上发展了他的技术,此处不再赘述。 盖伦关于血液系统的描述,也在大量人体解剖的实证知识面前逐渐遭到质疑。1559 年 意大利解剖学家柯伦波在论解剖学一书中证实左右心室之间的间隔上并不存在开口, 这与盖伦的观点正好相反。1628
24、年,威廉哈维(William Harvey)在前人解剖学的基础上, 发表了革命性的著作心血运动论(On the Motion of the Heart and Blood in Animals)。 他通过计算心脏容积证明,血液不可能像盖伦的潮汐理论说明的那样大量生成,打出去就 不回来,反过来说,血液必须是循环使用的;另外,他还证明了静脉血流动的单向性,由 此构想出血液循环运动的总体图景。虽然在动脉血如何转化为静脉血等细节方面还有待后 来显微镜下的观察,但哈维的理论在大体上是不错的。 莎士比亚与哈维生活于同一时代,相互之间应该有所了解。作为哈维信件的编纂者, 美国内科医师和作家塞拉斯米切尔(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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