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传》导学案.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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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柳毅传导学案柳毅传课文解读柳毅传课文解读仪凤（唐高宗年号676679）中，有儒生柳毅者，应举（应州郡保举到京城里参与考试）下第（如同说“落榜”，就是没有考取），将还湘滨。念乡人有客于泾阳者（有在泾阳作客的人。“客”作动词用。“泾阳”，唐县名，在今陕西泾阳），遂往告辞。唐朝仪凤年间，有一个叫柳毅的书生赴京赶考落第，要回湘滨，想到泾阳还住着自己的同乡，就前去告辞。至六七里，鸟起马惊，疾（快）逸（奔）道左（路旁）。又六七里，乃止。走了六七里路程，突然间鸟起马惊，马就飞速地跑到旁边的岔道上去了。又跑出六七里才停下。故事一起先，“鸟起马惊，疾逸道左”，现象奇妙，似有征兆。见有妇人，牧羊于道畔。这时他看到

2、一个女人正在道旁牧羊。毅怪视之，乃殊色（绝色、特别漂亮）也。柳毅感到惊奇，细致一看，那女子竟是殊绝之色。然而蛾脸不舒（眉目间不开朗，如同说“面带愁容”），巾袖无光（指穿戴的衣服颜色很黯淡，也就是破旧而不华丽），凝听翔立（站在那里出神地听着），若有所伺（等待）。但是她的俏脸愁苦不舒，她的巾袖污秽无光。她凝神而立，似乎在等盼什么。“蛾脸不舒，巾袖无光，凝听翔立，若有所伺”，神态描写，表现出一副忍受着沉重苦痛，兀自出神，孤独无助的形象。毅诘之曰：“子何苦而自辱如是？”柳毅问她道：“你为什么如此悲伤呢？”妇始楚（悲伤的样子）而谢，终泣而对曰：“贱妾不幸，今日见（被）辱问于长者。然而恨贯肌骨，亦何能（怎

3、能）愧避，幸一闻焉。女子一起先苦痛地拒绝，后来才哭泣着回答说：“我很不幸，今蒙垂问，使你受辱，但是怨恨至极，也就不能惭愧退避了，请听听我的不幸遭受吧。妾，洞庭龙君小女也。我是洞庭龙君的小女儿。父母配嫁泾川次子。由父母作主嫁给泾川龙王的其次个儿子。而夫婿乐逸（喜爱游乐），为婢仆所惑，日以厌薄（一天比一天地厌恶、薄待我）。但是我的丈夫玩乐无度，被婢女奴仆迷惑，对我一天比一天差。既而将诉于舅姑（公婆）。舅姑爱其子，不能御。我就把这事告知了公公婆婆。公公婆婆溺爱他们的儿子，不能把他管住。迨诉频切，又得罪舅姑。等到我说的次数多了，要求更迫切的时候，这又得罪了公公婆婆。舅姑毁黜以至此。”公公婆婆就把我赶到

4、这里来了。言讫，嘘唏流涕，悲不自胜。说完，她抽抽搭搭地哭泣，不胜悲切。又曰：“洞庭于兹，相远不知其几多也？长天茫茫（无穷无尽的样子），信耗莫通，心目断尽，无所知哀。又说：“洞庭到这，也不知隔了多远。长天茫茫，连封书信都不能通。心里头孤独无望，也不知有多么悲伤。闻君将还吴，密通洞庭，或以尺书（信件。古时没有纸，起先把信写在尺把长的木简上，有了绢帛的时候，又写在绢帛上，所以后来就把书信叫做“尺牍”“尺书”“尺素书”），寄予侍者，未卜将以为可乎？”听说你要回到吴地去，假如能隐私地去通知洞庭，或许可以把信托您带去，说不定我还真就有救了呢？”毅曰：“吾，义夫也。柳毅说：“我是个讲义气的人。闻子之说，气血

5、俱动，恨无毛羽，不能奋飞。听你如此一说，血往上撞，恨自己没有翼翅，不能振飞。是何可否之谓乎！这还说什么可不行以呢！然而洞庭，深水也。但是洞庭湖是深水。吾行尘间，宁可致意耶？我行于尘埃之间，莫非可以前去致意吗？生怕道途显晦，不相通达，致负诚托，又乖（违反）恳愿。子有何术，可导我耶？”只怕路途一显一晦不相通达，辜负了我的托付，又违反了我的诚意。你有什么法术，可以教给我吗？女悲泣且谢，曰：“负载珍重，不复言矣。女子哭着表示感谢，说：“此事的重要不再说了。脱获回耗，虽死必谢！假如能得到我家的一点回音，我就是死了也要感谢你。君不许，何敢言。既许而问，则洞庭之与京邑，不足为异也。”可你现在还没有答应，我怎

6、么敢说？假如你是已经同意了才问的，那么我告知你，洞庭和京城，没什么两样。”毅请闻之。柳毅让她说清晰些。女曰：“洞庭之阴（南岸），有大橘树焉，乡人谓之社橘。她说：“洞庭的南边，有一棵大桔树，乡里人叫它社桔。君当解去兹带，束以他物，然后叩树三发，当有应者。你应当解去此带，用它捆扎别的东西，然后敲桔树三下。当有人出来问你的时候。因而随之，无有碍矣。你就跟着往里走，那就什么障碍都没有了。幸君子书叙之外，悉以心诚之话倚托，千万无渝！”希望你除了传书捎信而外，诚意诚意地全都讲出来，全希望你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毅曰：“敬闻命矣。”柳毅说：“你就放心好了！”女遂于襦间解书，再拜以进，东望愁泣，若不自胜。

7、龙女于是就从衣襟里取出一封书信，拜了两拜把书信交给柳毅。她望着东方愁泣，泣不成声的样子。“再拜以进，东望愁泣，若不自胜”，表现出她遥望家乡，期盼获救的殷切心情。毅深为之戚。柳毅见了，心中也好不悲切。乃置书囊中，因复问曰：“吾不知子之牧羊，何所用哉？神祇岂宰杀乎？”他把书信揣起来，就又问道：“我不知道你放羊有什么用，莫非神祇也宰杀生灵吗？”女曰：“非羊也，雨工也。”龙女说：“这不是羊，是雨工。”“何为雨工？”曰：“雷霆之类也。”“什么是雨工？”龙女说：“雨工就是雷霆之类的东西。”毅顾视之，则皆矫顾怒步，饮龁（咬）甚异，而大小毛角，则无别羊焉。毅又曰：“吾为使者，他日归洞庭，慎勿相避。”柳毅细致看

8、那些羊，羊的行动与其他羊很不一样，但羊的大小以及羊角、羊毛与别的羊完全一样。柳毅说：“我是送信人，日后你回到洞庭，可不要把我忘了，不见我呀。”女曰：“宁止不避，当如亲戚耳。”龙女说：“怎么会呢，我们应当像亲戚那样，常来常往。”语竟，引别东去。说完，柳毅作别东去。不数十步，回望女与羊，俱亡所见矣。走了不到几十步，回头望龙女和羊，全都不见了。其夕，至邑而别其友。那天晚上，来到城里告辞了挚友。月余，到乡还家，乃访于洞庭。一个多月之后便回到家乡，就到洞庭访问。洞庭之阴果有社橘。洞庭湖的南面，果真有一棵社桔树。遂易带向树三击而止。于是他就改换了衣带，面对着桔树，拍打了三下。俄有武夫出于波间，再拜请曰：“

9、贵客将自何所至也？”不大一会儿，水波间出现一个武夫，他拜问柳毅说：“贵客是从哪里来的？”毅不告其实，曰：“走谒大王耳。”柳毅不告知他实话，说：“我是跑来探望龙王的。”武夫分开水指路，引毅以进，谓毅曰：“当闭目，数息可达矣。”于是，那武夫在前边分开水指路，拉着柳毅往里走。他对柳毅说：“你应当闭上眼睛，一会就到了。”毅如其言，遂至其宫。柳毅照他说的去做，果真不一会儿就来到龙宫。始见台阁相向，门户千万，奇草珍木，无所不有。睁眼一看，楼台殿阁，门户千万，奇花异草，无所不有。夫乃止毅，停于大室之隅，曰：“客当居此以伺焉。”那武夫就让柳毅在一间大厅的一角停下，说：“你在这等着。”毅曰：“此何所也？”柳毅说

10、：“这是什么地方？”夫曰：“此灵虚殿也。”武夫说：“这是灵虚殿。”谛视之，则人间珍宝，毕尽于此。柳毅细致观瞧，则是人间的各种无价之宝，全都陈设在这里。柱以白璧，砌以青玉，床以珊瑚，帘以水精，雕琉璃于翠楣，饰琥珀于虹栋。柱是用白璧雕成的；墙是用青玉砌起的；床是用珊瑚做成的；帘子是用水晶做成的；在翠楣上雕饰着琉璃；在虹栋上装饰有琥珀。奇秀深杳，不行殚言。建筑之雄伟，雕饰之精致，不行言喻。然而王久不至。然而龙王久久不到。毅谓夫曰：“洞庭君安在哉？”柳毅便对武夫说：“洞庭君在哪呢？”曰：“吾君方幸玄珠阁，与太阳道士讲火经，少选当毕。”对方说：“我们龙王正在玄珠阁，与太阳道士讲火经，不一会儿就能完。”毅

11、曰：“何谓火经？”柳毅说：“什么是火经？”夫曰：“吾君，龙也；龙以水为神，举一滴可包陵谷。武夫说：“我们龙君是龙，龙以水为神，拿一滴水可以包涵陵谷。道士，乃人也；人以火为神圣，发一灯可燎阿房。道士是人，人以火为神圣，用一盏灯就可以烧掉阿房宫。然而灵用不同，玄化各异。但是灵用之道不同，玄化之理各异。太阳道士精于人理，吾君邀以听焉。”太阳道士精通于人间道理，我们龙君邀他来讲听。”语毕而宫门辟。景从云合，而见一人，披紫衣，执青玉。刚讲完，宫门打开，只见一人身披紫衣，手执青玉出现在那里。夫跃曰：“此吾君也！”武夫跳起来说：“这就是我们龙王。”乃至前以告之。于是他就到龙王面前禀告。君望毅而问曰：“岂非人

12、间之人乎？”龙王望着柳毅问道：“莫非你不是人间的人吗？”毅对曰：“然。”柳毅回答说：“我是。”毅遂设拜，君亦拜，命坐于灵虚之下。柳毅下拜。龙君也下拜。龙君让柳毅入座。谓毅曰：“水府幽深，寡人暗昧，夫子不远千里，将有为乎？”对柳毅说：“水府幽深，寡人愚昧，敢问夫子不远千里而来，有什么事吗？”毅曰：“毅，大王之乡人也。长于楚，游学于秦。柳毅说：“我是大王的同乡，生长在楚地，游学于秦地。昨下第，闲驱泾水之涘，见大王爱女牧羊于野，风鬟雨鬓，所不忍视。前些日子赴考不中，走到泾水边上，看到大王的爱女在野外牧羊，风吹玉环，雨浇两鬓，窘迫得令人目不忍睹。毅因诘之。于是我就问她。谓毅曰：为夫婿所薄，舅姑不念，以

13、至于此。她对我说，因为夫婿对她不好，公婆不管，以至于到了这种地步。悲泗淋漓，诚怛人心。她讲话的时候涕泪淋漓，的确令人难过。遂托书于毅。毅许之。今以至此。”她恳求我来送一封信，我就答应了，所以我才来到这里。因取书进之。于是柳毅取书信交给龙王。洞庭君览毕，以袖掩面而泣曰：“老父之罪，不能鉴听，坐贻聋瞽，使闺窗孺弱，远罹构害。龙王看完信，用袖子捂着脸哭道：“这是老爹爹的罪过呀！我成了聋子和瞎子，不能亲自过问女儿的状况，致使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在遥远的异地遭遇迫害。公，乃陌上人也，而能急之。幸被齿发，何敢负德！”你是一个行路之人，竟能以此事为急，天高地厚之恩，永不敢忘！”词毕，又哀咤良久。说完，又哀叹半

14、天。左右皆流涕。左右的人也都跟着流泪。时有宦人密视君者，君以书授之，命达宫中。这时候有一个侍者来到龙王面前，龙王把书信交给他，让他送到宫中去。须臾，宫中皆恸哭。不多时，宫中上下全都恸哭失声。君惊谓左右曰：“疾告宫中，无使有声，恐钱塘所知。”龙王惊讶地对左右说：“赶快告知宫中，不要哭出声来，唯恐被钱塘听了去就得出乱子。”毅曰：“钱塘，何人也？”柳毅问：“钱塘是什么人？”曰：“寡人之爱弟。昔为钱塘长，今则致政矣。”龙王说：“是我弟弟，以前是钱塘君，如今则已经把政权交与他人了。”毅曰：“何故不使知?”柳毅问：“为什么不让他知道？”曰：“以其勇过人耳。龙王说：“因为他威猛过人。昔尧遭洪水九年者，乃此子

15、一怒也。以前尧帝那时候遭洪水九年，就是他一生气干的。近与天将失意，塞其五山。近来与天将不如意，填塞五山。上帝以寡人有薄德于古今，遂宽其同气之罪。然犹縻系于此，故钱塘之人，日日候焉。”上帝因为我略有一点恩德于古今，就宽恕了他的罪过，但还是把他拘留在我这里。所以钱塘的人，每天等着他回去呢。”语未毕，而大声忽发，天坼地裂，宫殿摆簸，云烟沸涌。话还没完，突然有大声传来，天摇地动，宫殿抖颤，云烟奔涌。俄有赤龙长千余尺，电目血舌，朱鳞火鬣，项掣金锁，锁牵玉柱，千雷万霆，激绕其身，霰雪雨雹，一时皆下。霎时有一条一千多尺长的赤色臣龙，瞪着雷电一样大眼，张着血盆一样的大口出现了。鳞和鬣火一样红。颈项上套着重锁，

16、锁连着玉柱。千震万霆，前后左右滚响，风雪冰雹，一时大作。乃擘青天而飞去。于是向青天飞去。毅恐蹶仆地。柳毅吓得倒在地上。这一具有丰富想象力的描写，把钱塘君的猛烈真是表现得无以复加了。在这一描写之后，作者还特意以柳毅“恐蹶仆地”的侧面描写，衬托出当时那种来势迅猛，令人胆战心惊的情景。君亲起持之，曰：“无惧。固无害。”龙王亲自把他扶起来说：“不要怕，原来无害。”毅良久稍安，乃获自定，因告辞曰：“愿得生归，以避（钱塘）复来。”柳毅老半天才略微安定下来，于是就向龙王告辞，说：“我希望能活着回去，以避开他再来。”君曰：“必不如此。其去则然，其来（回来）则不然。幸为少尽缱绻。”龙王说：“肯定不会的。他去的时

17、候是这个样子，他回来的时候就不是这样子了。请暂留一时，让我略表情意。”因命酌互举，以款人事。于是就摆下酒宴，热忱款待。俄而祥风庆云，融融怡怡，幢节玲珑，箫韶以随。红妆千万，笑语熙熙。不长时间，和风吹来，祥云飘动，喜气融融，旗幡招展，箫鼓相随，丝竹悦耳，红妆千万，笑语连连。后有一人，自然蛾眉，明珰满身，绡縠（丝织长衫）参差。后边走着一人，神态自若，玉佩满身，衣裙华丽。迫而视之，乃前寄辞者。走近一看，正是从前托自己捎信的那一位。然若喜若悲，零泪如丝。但是她若喜若悲，零泪成串。“自然蛾眉，明珰满身然若喜若悲，零泪如丝”，显示出她已获得自由，但仍处在非常困难冲突中的心理状态。须臾，红烟蔽其左，紫气舒其

18、右，香气环旋，入于宫中。一会儿，红烟从她的左边冒出，紫气从她的左边飘来。香气缭绕，她便进入宫中。君笑谓毅曰：“泾水之囚人至矣。”龙王笑着对柳毅说：“泾水的被囚之人到了。”君乃辞归宫中。龙王也告辞回到宫中。须臾，又闻怨苦，久而不已。片刻间，又听到怨恨叫苦之声，久而不止。有顷，君复出，与毅饮食。过了一会儿，龙王又出来，和柳毅一起饮食。又有一人，披紫裳，执青玉，貌耸神溢，立于君左。又有一人身穿紫衣、手执青玉，神貌重重，立在龙王左右。君谓毅曰：“此钱塘也。”龙王对柳毅说：“这就是钱塘。”毅起，趋拜之。柳毅起身上前拜见。钱塘亦尽礼相接，谓毅曰：“女侄不幸，为顽童所辱。赖明君子信义昭彰，致达远冤。不然者，

19、是为泾陵之土矣。飨德怀恩，词不悉心。”钱塘也还礼相迎。他对柳毅说：“我侄女不幸，被顽童凌辱，多亏您信义昭彰，不远万里来送信，不然，这时候已变成泾陵之土了。蒙受大恩大德，用言词是不能完全表达出内心的感谢之情的。”毅扌为退辞谢，俯仰唯唯。柳毅虚心地退让，辞谢，必恭必敬。然后回告兄曰：“向者辰发灵虚，巳至泾阳，午战于彼，未还于此。然后，钱塘回头向兄长报告说：“刚才，我是辰时从灵虚殿动身的，巳时到了泾阳，午时在那打了一仗，未时回到这里。中间驰至九天，以告上帝，帝知其冤，而宥其失。这中间，我还驰到九天，把事情告知了上帝。上帝知道侄女的冤屈，宽恕了我的过失。前所指责，因而获免。所以我到泾阳去问罪，得到上帝

20、的赦免。然而刚肠激发，不遑辞候。惊扰宫中，复忤来宾。愧惕惭惧，不知所失。”但是我刚肠激发，没来得及告辞，惊扰了宫中，又忤犯了来宾，心中又愧又怕，不知还有什么过失。”）因退而再拜。于是他退而再拜。君曰：“所杀几何？”龙王说：“一共杀了多少人？”曰：“六十万。”钱塘说：“六十万。”“伤稼乎？”又问：“伤了庄稼没有？”曰：“八百里。”回答说：“八百里。”“无情郎安在？”龙王又问：“那个无情郎在哪？”曰：“食之矣。”钱塘说：“让我吃了。”君怃然曰：“顽童之为是心也，诚不行忍。然汝亦太草草。赖上帝显圣，谅其至冤。不然者，吾何辞焉。从今已去，勿复如是。”龙王悲观地说：“那顽童做出这等事，实在是不行忍受。但

21、是你也做得太鲁莽了。仰仗上帝显圣，体谅她的大冤。不然，我怎么推辞呢？从今以后，不要再这么干了。”钱塘复再拜。钱塘又拜。是夕，遂宿毅于凝光殿。这天晚上，就让柳毅宿在凝光殿。明日，又宴毅于凝碧宫。其次天，又在凝碧宫设宴款待柳毅。会友戚，张广乐，具以醪醴（美酒）,罗以甘洁（香甜、干净的食物）。会见亲戚挚友，摆设宏大的乐队，各种美酒、糖果无奇不有。初，笳角鼙鼓，旌旗剑戟，舞万夫于其右。各种乐器、各式旌旗、各样兵器无奇不有，右边有一万人随乐起舞。中有一夫前曰：“此钱塘破阵乐。”有一个人上前报告说：“这是钱塘的破阵乐。”旌钅坒杰气，顾骤悍栗，座客视之，毛发皆竖。旗幡透着豪杰之气，威猛异样，见了令人战栗，在

22、座的人看了，毛发都竖起来。复有金石丝竹，罗绮珠翠，舞千女于其左。左边有一千名女子跳舞，罗绮珠翠，重石丝竹。中有一女前进曰：“此贵主还宫乐。”一女子上前报告说：“这是贵主还宫乐。”清音宛转，如诉如慕，坐客听之，不觉泪下。清爽的乐声温柔宛转，如诉如慕。在座的人听了，不觉泪下。二舞既毕，龙君大悦，锡以纨绮，颁于舞人。两边的舞蹈结束之后，龙王非常兴奋，赐绔绮嘉奖跳舞的人们。然后密席贯坐，纵酒极娱。然后，大家依次坐好，纵酒消遣。酒酣，洞庭君乃击席而歌曰：“大天苍苍兮，大地茫茫。人各有志兮，何可斟酌。狐神鼠圣兮，薄社依墙。雷霆一发兮，其孰敢当。荷贞人兮信义长，令骨肉兮还家乡。齐言惭愧兮何时忘！”酒酣，龙王

23、拍着坐席唱道：“高天苍苍啊，大地茫茫。人各有志啊，怎么能斟酌？狐神鼠圣啊，薄社依墙。雷霆一发啊，其谁敢当？感谢贞人啊，信义长，令我骨肉啊，还家乡。齐说惭愧啊，何时忘！”洞庭君歌罢，钱塘君再拜而歌曰：“上天协作兮，生死有途。此不当妇兮，彼不当夫。腹心辛苦兮，泾水之隅。风霜满鬓兮，雨雪罗襦。赖明公兮引素书，令骨肉兮家如初。永言珍重兮无时无。”龙王唱完，钱塘又唱道：“上天协作啊，生死有途。此不当妇啊，彼不当夫。心中辛苦啊，泾水之隅。风霜满鬓啊，雨雪罗襦。靠明公啊传素书，让骨肉啊家如初，永说珍重啊无时无。”钱塘君歌阕，洞庭君俱起，奉觞于毅。毅踧踖（尊敬而担心）而受爵，饮讫，复以二觞奉二君。乃歌曰：钱塘

24、歌罢，龙王也站起来，两人一起捧杯来到柳毅面前，柳毅尊敬担心地接过杯子，喝完之后，又回敬了两杯，然后唱道：“碧云悠悠兮，泾水东流。伤美人兮，雨泣花愁。尺书远达兮，以解君忧。哀冤果雪兮，还处其休。荷和雅兮感甘羞。山家孤独兮难久留。欲将辞去兮悲绸缪。”“碧波悠悠啊，泾水东流。伤美人啊，雨泣花愁。尺书远达啊，以解君忧。哀冤果真昭雪啊，还处重玉之优。承受和雅啊感甘馐，家中孤独啊这里难久留，想要离去啊心里多悲愁。”歌罢，皆呼万岁。他唱完，在座的都呼万岁。洞庭君因出碧玉箱，贮以开水犀。钱塘君复出红珀盘，贮以照夜玑，皆起进毅。于是，洞庭龙王和钱塘龙王各出一物，一个是盛有开水犀的碧玉箱，一个是盛着照夜玑的红珀盘

25、，两人一块捧给柳毅。毅辞谢而受。柳毅先辞谢后接受。然后宫中之人，咸以绡彩珠璧，投于毅侧。重迭焕赫，须臾埋没前后。然后，宫中之人，全都向柳毅送来珠宝丝帛等礼物，重重叠着，光彩焕然。不一会儿，他就被前前后后积累如山的礼物埋没了。毅笑语四顾，愧揖不暇。柳毅看看四面的人，不断地说话，不断地微笑，不断地揖手致谢。洎酒阑欢极，毅辞起，复宿于凝光殿。等到酒兴极浓之时，柳毅辞席，又在凝光殿住了一宿。翌日，又宴毅于清光阁。钱塘因酒作色，踞谓毅曰：“不闻猛石可裂不行卷，义士可杀不行羞耶？愚有衷曲，欲一陈于公。如可，则俱在云霄；如不行，则皆夷粪壤。足下以为何如哉？”次日，又在清光阁宴请柳毅。钱塘龙王借酒意，板起了脸

26、，对柳毅说：“没听说猛石可裂不行卷，义士可杀不行羞吗？我有几句心里话，想要对你说一说。假如可以，那咱们就都在云霄都很兴奋；假如不行，那就都成粪土都要倒霉。你认为如何呢？”毅曰：“请闻之。”柳毅说：“请讲。”钱塘曰：“泾阳之妻，则洞庭君之爱女也。钱塘说：“泾阳的妻子，就是洞庭龙王的女儿。淑性茂质，为九姻（就是九族）所重。她性情淑雅相貌漂亮，被九族推重。不幸见辱于匪人。不幸被坏蛋凌辱。今则绝矣。将欲求托高义，世为亲戚。使受恩者（龙女）知其所归，怀爱者知其所付，岂不为君子始终之道者？”现在那坏蛋已经没了，想要与你结为亲戚，使受恩的知恩，让怀爱的能爱，这不是君子有始有终的做法吗？”毅肃然而作，欻然而笑

27、曰：柳毅肃然站起，突然笑着说。“诚不知钱塘君孱困如是！“实在不知道钱塘君如此小心翼翼。毅始闻跨九州，怀五岳，泄其生气；复见断金毅钅巢，掣玉柱，赴其急难。我刚起先时听说您跨九州，怀五岳，发泄生气。又看到您挣断重锁、拉倒玉柱，去救急难。毅以为刚决明直，无如君者。我以为刚烈耿直，没有能赶上你的。盖犯之者不避其死，感之者不爱其生，此真丈夫之志。犯法的不避死，感动的不贪生，这是真正的大丈夫的志气。奈何箫管方洽，亲宾正和，不顾其道，以威加人？为什么音乐正美丽，来宾正和谐，不顾君子之道，以威力强加于人呢？岂仆之素望哉！莫非这是我平素希望的吗？若遇公于洪波之中，玄山之间，鼓以鳞须，被以云雨，将迫毅以死，毅则以

28、禽兽视之，亦何恨哉！假如在洪波之中，在玄山之间遇上您，您鼓起鳞片和长须，披着云和雨，用死来逼迫我，我就会视您为禽兽。今体被衣冠，坐谈礼义，尽五常之志性，负百行之微旨，虽人世贤杰，有不如者。况江河灵类乎？现在，你身穿锦衣，头顶高帽，坐在这里谈论礼义，尽五常的志性，负百行的微旨，即使是人间的贤杰，也比不上你，况且你还是江河里的灵类呢？而欲以蠢然之躯，悍然之性，乘酒假气，将迫于人，岂近直哉！且毅之质，不足以藏王一甲之间，然而敢以不伏之心，胜王不道之气。而你想要以蠢大的身躯、威猛的性情，凭借着酒气，强迫别人，莫非这是正直的吗？况且我的气质，不足以藏到你的一甲之间，但是我敢于以不屈服的决心，赛过你不道德

29、的霸气。惟王筹之！”希望你三思。”钱塘乃逡巡致谢曰：“寡人生长宫房，不闻正论。向者词述疏狂，妄突高超。退自循顾，戾不容责。幸君子不为此乖间可也！”钱塘龙王于是致歉说：“我从小生长在宫中，没听过正论，刚才说话傲慢，搪突了高超，退回来自我谛视，可谓十恶不赦，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一不开心的事情发生而疏远就行了。”其夕，复欢宴，其乐如旧。毅与钱塘遂为知心友。那天晚上又欢宴，音乐如旧，柳毅和钱塘龙王成了知心挚友。明日，毅辞归。其次日，柳毅告辞要回家。洞庭君夫人别宴毅于潜景殿。洞庭龙王的夫人在潜景殿宴请柳毅。男女仆妾等，悉出预会。男女仆妾等全都在场。夫人泣谓毅曰：“骨肉受君子深恩，恨不得展愧戴，遂至睽别！”夫

30、人哭着对柳毅说：“我的亲生骨肉受您的深恩，缺憾的是还没有很好报答，就到了告辞的时候。”使前泾阳女当席拜毅以致谢。于是让前泾阳女当席向柳毅下拜致谢。夫人又曰：“此别岂有复相遇之日乎？”夫人又说：“现在一别，莫非还有再相遇的日子吗？”毅其始虽不诺钱塘之请，然当此席，殊有叹恨之色。柳毅虽然当时没有应允钱塘王的提亲之请，但是现在，他很有叹恨的表情。宴罢，辞别，满宫凄然。宴罢相别，满宫人都很凄然。赠遗珍宝，怪不行述。赠送的珍宝，尽难述说。毅于是复循途出江岸，见从者十余人，担囊以随，至其家而辞去。柳毅于是循着来路走回岸来，有十几个人担着东西跟在他身后。到家之后，那十几个人才离去。毅因适广陵宝肆，鬻（卖）其

31、所得。百未发一，财已盈兆。柳毅就到广陵珠宝店去，出卖他带回来的珍宝，卖了还不到百分之一，钱数已足够一百万。故淮右富族，咸以为莫如。所以淮西的富户都以为不如他。遂娶于张氏，亡。他就娶了一个张氏女为妻，死了。又娶韩氏；数月，韩氏又亡。又娶了韩氏。几个月后，韩氏又死了。徙家金陵。常以鳏旷（年老而无妻）多感，或谋新匹。他搬家到了金陵，常因为没有妻室而感慨，有的人就为他另谋配偶。有媒氏告之曰：“有卢氏女，范阳人也。父名曰浩，尝为清流宰。晚岁好道，独游云泉。今则不知所在矣。母曰郑氏。前年适清河张氏，不幸而张夫早亡。母怜其少，惜其慧美，欲择德以配焉。不识何如？”有一个媒人告知他说，有一个卢氏女，是范阳人。她

32、父亲叫范浩，曾经是清流县令，晚年喜爱道教，独自各地周游，如今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她母亲姓郑。前年她嫁到清河的张家，不幸姓张的丈夫早死。母亲可怜她年纪还小，疼惜她贤慧美丽就想再选好郎君配她，不知柳毅有没有意。毅乃卜日就礼。既而男女二姓，俱为豪族，法用礼物，尽其丰富。金陵之士，莫不健仰。柳毅就选择了好日子实行婚礼。男女两家都是豪门富户，典礼所用之物，尽量地丰富，金陵的各界人士，没有不仰慕的。居月余，毅因晚入户，视其妻，深觉类于龙女，而逸艳丰厚，则又过之。一个多月之后，柳毅晚上进屋，见自己的妻子很像龙女，而且比龙女还丰腴美艳。“逸艳丰厚”过于从前，说明白她的开心和华蜜。因与话昔事。于是就和她谈起他与龙

33、女的事。妻谓毅曰：“人世岂有如是之理乎？然君与余有一子。”妻对他说：“人世间哪能有这样的道理呢？你与我已有一子。”毅益重之。既产，逾月，乃秾饰换服，召亲戚。他就更看重妻子了。孩子满月，就给孩子修饰装扮换上衣服，召集亲友会面。会面之间，笑谓毅曰：“君不忆余之于昔也？”这期间，妻子对柳毅说：“你不记得我的过去了。”毅曰：“夙为洞庭君女传书，至今为忆。”柳毅说：“过去我为洞庭龙王的女儿传书，至今还记忆犹新。”妻曰：“余即洞庭君之女也。妻子说：“我就是洞庭龙王的女儿啊！泾川之冤，君使得白。泾川的冤枉，你使我得到昭雪。衔（心里感谢的意思）君之恩，誓心求报。我蒙受你的恩情，决心求报。洎钱塘季父（叔父）论亲

34、不从，遂至睽违；天各一方，不能相问。等到我的叔父钱塘龙王提亲你不应允，就离开了。天各一方，不能相问。父母欲配嫁于濯锦小儿某。父母要把我嫁给濯锦龙王的小儿子。惟以心誓难移，亲命难背，既为君子弃绝，分（料想、自以为）见无期。但是我的决心难以变更。父母之命也难违。被你拒绝之后，分处两地没有相见之期。而当时之冤，虽得以告诸父母，而誓报不得其志，复欲驰白于君子。而当时的冤情，虽然能告之于父母，却不能满意报恩的愿望，就又想跑来向你表明。值君子累娶，当娶于张，已而又娶于韩。正赶上你几次娶亲，先娶张氏，又娶韩氏。迨张韩继卒，君卜居于兹，故余之父母乃喜余得遂报君之意。等到张韩二人相继早亡，你搬家到这里，所以我的

35、父母就成全了我报答你的心愿。今日获奉君子，咸善终世，死无恨矣！”今日能够侍奉你，肯定要白头到老，死而无恨。”因哽咽，泣涕交下。于是就哽咽啼泣，泪如雨下。对毅曰：“始不言者，知君无重色之心。今乃言者，知君有感余之意。对柳毅说：“才成亲的时候我没说实情，是因为知道你没有重色之心。至今日才说，是因为知道你有感动于我的意思。妇人匪薄（身分微贱的意思），不足以确厚永心，故因君爱子，以托相生。妇人微薄，不值得你立下恒久对我好的决心，所以就借着你的爱子，来托付我的一生。未知君意如何？不知你意下如何？愁惧兼心，不能自解。心里又愁又怕，不能自解。君附书之日，笑谓妾曰：他日归洞庭，慎无相避。诚不知当此之际，君岂有

36、意于今日之事乎？你把我的书信接到手的时候，笑着对我说：日后回到洞庭，肯定不要避而不见我。实在不知道那个时候，你莫非就有意于今日的事了吗？其后季父请于君，君固（坚决）不许。君乃诚将不行耶？抑忿然耶？君其话之!”后来叔父向你提亲，你坚决不应，你是的确不情愿吗？还是因为生气呢？你说说好吗？”毅曰：“似有命者（似是命定）。仆始见君于长泾之隅，枉抑（冤屈）憔悴，诚有不平之志。柳毅说：“这似乎是命里注定的。我当时在泾阳之野见到你时，见你受冤抑郁而憔悴，的确有不平之心。然自约其心（自己约束、限制着自己仰慕龙女的心情）者，达君之冤，余无及也。心里想的只是帮你昭雪冤恨，没想别的。以言慎勿相避者，偶然耳，岂有意哉

37、。对你说肯定不要避而不见的话，是偶然说出来的，哪有什么想法？洎钱塘逼迫之际，唯理有不行直（道理上说不过去），乃激人之怒耳。夫始以义行为之志，宁有杀其婿而纳其妻者耶？一不行也。等到钱塘逼迫我的时候，只是因为没有那样的道理，才把我激怒的。当时我就是以正义的行为为决心，哪有用帮了人家逼人家作妻的道理呢？这是第一个不行。某素以操贞为志尚，宁有屈于己而伏于心者乎？二不行也。我平素擅长以恪守真诚为志尚，莫非能委屈了自己又心安理得吗？这是其次个不行。且以率肆胸臆，酬酢（宾主相互敬酒）纷纶，唯直是图，不遑避害。当时纷纷相互敬酒，我因为直率地抒发胸臆，只图痛快，来不及避害。然而将别之日，见君有依旧（恋恋不舍的样

38、子）之容，心甚恨之。但是要分别的时候，见到你有依恋的表情，我心里就特殊懊悔。终以人事扼束，无由报谢。但是最终因为人事的限制，不能报谢。吁！今日，君，卢氏也，又家于人间，则吾始心未为惑矣。唉，今日你是卢氏，又住在人间，那么我当时的想法不用怀疑了。从今以往，永奉欢好，心无纤虑也。”从今以后，咱们恒久相亲相爱，心里没有丝毫的顾虑了。”妻因深感娇泣，良久不已。妻子被深深感动，娇泣良久不已。有顷，谓毅曰：“勿以他类，遂为无心，固当知报耳。夫龙寿万岁，今与君同之（共同享受）；水陆无往不适。君不以为妄也。”过了片刻，妻子对柳毅说：“不要因为我不是人类，就以为我没有情意，我原来就知道应当报答。龙的寿命是一万岁

39、，现在我和你一样了。水陆两地没有不能去的地方，你不要以为荒唐。”毅嘉（赞许）之曰：“吾不知国容乃复为神仙之饵。”柳毅赞美说：“我没有想到，由于娶了龙女这样漂亮的妻子，却获得成仙得道的机会。”乃相与觐洞庭。于是夫妻共同到洞庭探亲。既至，而宾主盛礼，不行具纪。到了之后，宾主的盛礼难以纪得周详。后居南海，仅四十年，其邸第舆马，珍鲜服玩，虽侯伯之室，无以加也。后来他家住在南海，将近四十年，他家的屋宇、车马、珍宝、物玩，即使是侯伯之家，也无法相比。毅之族咸遂濡泽。以其春秋积序（年龄一年又一年地增加），容状不衰，南海之人，靡不惊异。柳毅的族人全都沾光受惠。一年年过去，却不见柳毅苍老。南海的人们，没有不惊异

40、的。洎开元（唐玄宗年号,713741）中，上（对皇帝的尊称）方属意于神仙之事，精索道术。到了开元年中，皇上有意于神仙之事，到处求索道术。毅不得安，遂相与归洞庭。柳毅不得安静，就和全家一起归居洞庭。凡十余岁，莫知其迹。一共十几年没人知道他的踪迹。至开元末，毅之表弟薛嘏为京畿令，谪官东南。到了开元年末，柳毅的表弟薛嘏是京畿令，贬官东南。经洞庭，晴昼长望，俄见碧山出于远波。路过洞庭，大白天里向水上一望，但见青山从水中升起。舟人皆侧立（斜着身子站着，恐惊的样子），曰：“此本无山，恐水怪耳。”船上人都望着说道：“这原来没有山，唯恐是水怪吧？”指顾之际（手指目视之间，形容快速），山与舟相逼，乃有彩船自山驰

41、来，迎问于嘏。指顾之间，山和船接近了，就一条彩船从那山中驶来，迎着薛嘏就发问。其中有一人呼之曰：“柳公来候耳。”其中有一个人喊他说：“柳公等着你呢！”嘏省然（突然想起的样子）记之，乃促至山下，摄衣疾上。薛嘏恍然记起柳毅，就连忙跑到山下，抓着衣襟急连忙忙上了山。山有宫阙如人世，见毅立于宫室之中，前列丝竹，后罗珠翠，物玩之盛，殊倍人间。见上面有一所宫阙和人间一样，柳毅站在宫室之中，前边排列着乐队，后边排列着珠翠，古玩珍宝之多，比人间多出很多倍。毅词理益玄，容颜益少。柳毅的谈论更加玄奥，容颜更加年少。初迎嘏于砌，持嘏手曰：“别来瞬息，而发毛已黄。”一起先在墙下迎接薛嘏。他拉着薛嘏的手说：“咱俩才分别

42、不长时间，而你的毛发都黄了！”嘏笑曰：“兄为神仙，弟为枯骨，命也。”薛嘏笑着说：“你是神仙，我是枯骨，这是命啊！”毅因出药五十丸遗嘏，曰：“此药一丸，可增一岁耳。岁满复来，无久居人世，以自苦也。”柳毅于是就拿出五十丸药来送给薛嘏，说：“此药一丸，可增寿一岁。岁数满了你再来，不要久居人世，自己苦自己。”欢宴毕，嘏乃辞行。欢宴之后，薛嘏就辞行。自是以后，遂绝影响。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有踪迹。嘏常以是事告于人世。殆四纪（一纪为12年），嘏亦不知所在。薛嘏常把这事告知别人。也许四十年以后，薛嘏也不知所终。陇西李朝威叙而叹曰：五虫之长（古书上说：人是裸虫之长，麟是毛虫之长，凤是羽虫之长，龙是鳞虫之长，龟是

43、介虫之长），必以灵者，别斯见矣。人，裸也，移信鳞虫。洞庭含纳（有涵养、有度量）大直，钱塘迅疾磊落，宜有承焉（这些都应当加以继承）。嘏咏而不载，独可邻其境。愚义之（我们认为他们都很讲信义），为斯文。陇西李朝威叙述这事并叹道：“五虫肯定以灵者为长，有别于这里见到的。人是裸虫，而去信任鳞虫。洞庭龙王胸怀博大率直，钱塘龙王迅疾磊落，应当有所继承。对薛嘏只咏叹而未作具体记载，只有他可邻近仙境。我认为有意义，就写了这篇文章。小说中写柳毅与龙女的最终结合，完全不由外来干涉，出于自愿，这代表了作者的志向。值得特殊留意的是，柳毅传与产生在同一时代的很多爱情婚姻小说不同，它描写柳毅与龙女的结合，不是出于什么郎才女

44、貌，一见钟情，而是有着比较更深一层的道德志向做基础的。小说中描写柳毅是一个怜悯妇女、见义勇为，而又不抱任何个人企图的侠义之士。他救助龙女，完全是出于对无理压迫妇女的不平和激愤，是对一个弱女子的怜悯，本人并没有其他念头。小说中描写，正是由于柳毅的这种正义感，光明正大的胸怀，才引起龙女全家的钦敬和爱戴。龙女对柳毅的倾慕和追求，也是出于柳毅对自己有救助之恩。由此可见，作者在作品中是寄予了比一般“才子佳人”小说更高的道德志向和美学志向的。形象概要1.龙女：龙女是一个漂亮和善而又不甘任人欺凌,敢于冲破封建束缚,追求自由华蜜的妇女形象。2.柳毅：柳毅确是“义夫”,一个侠义之士,他怀有剧烈的正义感和怜悯心,

45、急人之困,见义勇为,不避艰险,不负重托。3.钱塘君：在钱塘君身上,作者寄予着人民的愿望和志向。不合理的婚姻制度酿成了多数人间悲剧,只有彻底破坏旧秩序,才能为自己的华蜜开拓道路。要破坏旧的秩序,非有移山倒海的强大力气不行。钱塘君,就是这种愿望和力气的化身。写作特色1.富于想象，情节波澜起伏。这个神话故事沟通了人与神，将二者结合起来，想象奇妙而丰富，具有浓郁的神话色调。故事情节的绽开很讲究波澜起伏。一是有张有弛。柳毅慨然承诺之后，不写引别东去，而写两人闲谈，文势舒缓了下来。说羊群是雨工，增加了奇妙色调，而感情的沟通，又透露了彼此的好感，为下文作了伏笔。柳毅到了龙宫，没有立即见到龙君，写龙王正与太阳

46、道士讲谈火经，柳毅不得不耐性等候，这一处闲笔也显得张中有弛。二是用洞庭君与钱塘君的反差来造成跌宕之势。洞庭君乃龙女父亲，钱塘君是龙女叔父，洞庭君是兄长，钱塘君是弟弟，洞庭君在其位，有权有势，钱塘君则身陷縻系，但是洞庭龙君得知女儿不幸，却一筹莫展，还惟恐钱塘君又闯下大祸，而钱塘君则暴怒而起，掣破金锁，大战泾阳，一个沉郁，一个奋战，形成极大的起伏。三是钱塘君的行动，先写其出动与结果，把两个片断紧相连接起来，前一片断令人惊恐不已，后一片断又令人大喜过望。始而天坼地裂，继而祥风庆云，令人大惊大喜，目不暇接。钱塘君大战泾阳的经过放在事后对话中补叙，在成功的喜庆中又让人为之惊羡。这样的支配收到极好的艺术效

47、果。2.文辞华艳，凝练生动，语句在散行之中夹有骈偶文句和韵语，富有节奏感和音乐美。例如描写龙宫：“柱以白璧，砌以青玉，床以珊瑚，帘以水精，雕琉璃于翠楣，饰琥珀于虹栋。奇秀深杳，不行殚言。”文辞非常华艳。又如描写龙女回宫的场面，文辞尤为华艳：“俄而祥风庆云，融融怡怡，幢节玲珑，箫韶以随。红妆千万，笑语熙熙。后有一人，自然蛾眉，明珰满身，绡縠参差。迫而视之，乃前寄辞者。然若喜若悲，零泪如丝。须臾，红烟蔽其左，紫气舒其右，香气环旋，入于宫中。”凝练而生动的语言，在文中俯拾即是。柳毅问龙女：“子何苦而自辱如是?”龙女的反应，作者只用了“始楚而谢，终泣而对”八个字，非常细腻地写出龙女先楚后泣、先谢后对的

48、改变过程，既表现她悲苦不胜、迫切求助的心情和温婉的性格，也表露年轻女性初见男子时欲语还休的羞怯之态。写回宫的龙女，“自然蛾眉”云云，也以简练的笔墨刻画出龙女的仙姿神韵和困难心情。句式上有骈有散，富于改变。骈句主要用于人物肖像的描写和场景的铺叙，诗情的语言富有诗情画意。骈句的运用，还增加语言的节奏感和音乐美。句式的运用听从于内容的表达和人物的刻画。钱塘君战罢归来，与洞庭君有这样一段对话：君曰：“所杀几何?”曰：“六十万。”“伤稼乎?”曰：“八百里。”“无情郎安在?”曰：“食之矣。”两人的对话，问得急促，答得干脆。既突出问者的专注、急迫，又显示答者的坦然、快意。这一连串短句在传情达意上真是恰到好处。主旨探究关于本文的主旨有如下表述：这个传奇故事对包办婚姻作了生气的批判，表达了婚姻自由的志向，在这个意义上，具有反封建的意义。故事告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