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家庭文学的代际叙事.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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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 世 纪 家 庭 文 学 的 代 际 叙 事 2018 / 5 江苏社会科学 以 父 母 为 中 心 ， 以 家 族 、 宗 族 为 中 心 ， 可 说 是 百 年 中 国 新 文 学 在 看 待 家 庭 关 系 时 的 不 变 原 则 。 但 在 新 世 纪 家 庭 文 学 中 ， 这 一 原 则 似 乎 悄 无 声 息 地 土 崩 瓦 解 。 由 于 生 育 政 策 的 紧 缩 ， 生 育 意 愿 的 降 低 ， 生 育 成 本 的 增 加 ， 使 得 一 个 家 族 的 子 息 繁 衍 愈 加 艰 难 ， 生 育 、 养 育 对 于 大 部 分 家 庭 来 说 成 为 生 活 的 重

2、心 。 正 如 阎 云 翔 所 言 ， 当 代 中 国 家 庭 生 活 的 主 题 ， 已 经 从 对 祖 先 的 崇 拜 ， 转 向 对 后 代 的 哺 育 1 。 黄 润 龙 在 中 国 独 生 子 女 ： 数 量 、 结 构 及 风 险 中 也 提 到 ： “ 独 生 子 女 家 庭 子 女 人 数 最 少 、 家 庭 关 系 最 简 单 ， 结 构 最 单 一 ， 它 不 同 于 以 往 的 四 代 同 堂 ， 其 乐 融 融 的 联 合 大 家 庭 ， 其 重 心 已 由 过 去 的 老 年 人 （ 长 辈 ） 转 移 到 了 孩 子 身 上 ， 亲 子 关 系 成 为 联 系 家

3、庭 、 夫 妻 关 系 最 重 要 的 链 接 点 ， 孩 子 成 为 父 母 生 活 、 工 作 围 绕 的 焦 点 ， 是 家 庭 的 中 心 。 ” 2 家 庭 的 奋 斗 ， 财 富 的 积 累 ， 个 人 地 位 的 上 升 ， 都 与 孩 子 息 息 相 关 ， 父 母 乃 至 祖 父 母 为 了 后 代 的 幸 福 生 活 拼 尽 全 力 。 不 难 发 现 ， 作 家 们 对 家 庭 的 关 注 点 也 因 此 自 然 而 然 地 转 移 到 下 一 代 的 身 上 。 相 比 较 上 个 世 纪 初 出 走 式 的 代 际 批 判 ， 新 中 国 成 立 之 后 的 社 会

4、体 制 对 代 际 关 系 的 彻 底 消 解 ， 还 有 八 十 年 代 对 西 方 代 际 关 系 的 引 进 和 模 仿 等 等 ， 新 世 纪 家 庭 文 学 在 代 际 问 题 上 又 面 临 着 新 的 问 新世纪家庭文学的代际叙事 汪雨萌 内 容 提 要 计 划 生 育 国 策 长 久 地 影 响 了 中 国 社 会 的 生 育 状 况 与 生 育 理 念 ， 也 导 致 了 传 统 家 庭 结 构 与 秩 序 的 翻 覆 变 化 。 新 的 代 际 关 系 在 经 历 了 十 余 年 的 重 构 之 后 ， 在 新 世 纪 的 家 庭 叙 事 中 终 于 得 到 了 较 为 全

5、 面 的 展 示 。 抚 养 关 系 变 得 更 为 密 切 ， 父 辈 沉 重 的 爱 意 甚 至 将 子 女 压 迫 到 窒 息 ； 而 赡 养 关 系 却 显 得 空 前 冷 漠 ， 成 年 后 的 子 女 与 父 母 之 间 常 常 形 同 陌 路 甚 至 反 目 成 仇 。 而 在 此 代 际 关 系 悖 论 中 的 隐 含 逻 辑 ， 实 际 上 是 父 母 与 子 女 在 精 神 上 、 命 运 上 的 同 构 。 他 们 彼 此 间 是 极 为 相 似 的 ， 也 终 身 挣 扎 于 摆 脱 这 种 相 似 ， 这 便 是 新 世 纪 家 庭 文 学中代际叙事 的重要主题 。

6、关键词 家庭文学 代际叙事 计划生育 亲密关系的变革 汪雨萌， 上海大学中文系教师 200444 1 参见阎云翔 ： 中国社会的个体化 ， 陆洋等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6 年版。 2 黄润龙 ： 中国独生子女： 数量 、 结构及风险 ， 南京人口管理干部学院学报 2009 年第 1 期。 208文 学 研 究 江苏社会科学 2018 / 5 题 。 “ 父 母 之 爱 子 ， 则 为 之 计 深 远 ” ， 在 独 生 子 女 成 为 普 遍 现 象 的 时 代 里 ， 抚 养 成 本 并 没 有 降 低 ， 反 而 大 大 升 高 ， 在 这 提 高 的 额 度 中 ， 心 理 成 本

7、 又 占 了 很 大 比 重 。 父 母 呕 心 沥 血 ， 苦 口 婆 心 ， 但 孩 子 却 无 法 按 照 自 己 的 意 愿 来 生 长 和 发 展 ， 又 没 有 其 他 的 子 女 分 担 父 母 的 期 待 ； 而 子 女 长 期 处 在 父 母 的 期 盼 与 疼 爱 的 高 压 之 下 ， 无 法 顺 利 地 表 达 和 实 现 个 人 意 愿 ， 父 母 与 孩 子 之 间 甚 至 缺 乏 最 基 本 的 交 流 与 理 解 。 独 生 子 女 的 父 母 所 面 临 的 失 落 感 与 挫 败 感 ， 可 能 是 有 史 以 来 最 为 强 烈 的 ； 而 子 女 所 进

8、 行 的 挣 扎 与 反 抗 ， 也 因 为 是 父 母 唯 一 的 孩 子 而 变 得 愈 发 艰 难 和 无 力 。 相 比 较 如 何 抚 养 与 支 持 下 一 代 ， 如 何 供 养 上 一 代 ， 代 际 之间前所未有的情感与伦理大撕裂 ， 应该是这个时期代际主题所着重探讨的问题 。 奉献与缺位 ： 父母与子女的冲突形象 首 先 ， 父 母 一 生 的 操 劳 全 部 奉 献 给 孩 子 ， 将 哺 育 下 一 代 作 为 自 己 生 命 的 最 高 职 责 ， 无 论 是 从 道 德 与 责 任 上 ， 还 是 从 情 感 上 ， 孩 子 的 重 要 性 已 经 超 越 了 一

9、切 。 父 母 只 有 将 自 己 认 为 最 好 的 都 捧 到 孩 子 面 前 ， 才 能 感 到 自 己 人 生 的 意 义 与 价 值 ， 哪 怕 他 们 已 经 长 大 成 人 ， 有 了 自 己 的 工 作 与 生 活 ， 父 母 的 付 出 也 不 会 停 止 。 诚 然 ， 一 对 称 职 的 中 国 父 母 ， 本 就 “ 处 在 一 种 特 定 的 道 德 压 力 之 下 ” 1 ， 他 们 的 职 责 推 动 着 他 们 完 成 作 为 “ 父 母 ” 这 一 角 色 所 应 当 承 担 的 任 务 。 这 种 呕 心 沥 血 到 失 去 自 我 的 程 度 ， 在 百

10、年 中 国 新 文 学的书写上都是罕见的 。 在 李 约 热 的 一 团 金 子 中 ， 刘 成 国 与 胡 秀 云 的 儿 子 刘 远 将 女 友 失 手 打 成 重 伤 ， 父 母 二 人 当 即 借 高 利 贷 、 甚 至 买 六 合 彩 ， 出 钱 治 疗 女 孩 ， 即 使 自 己 家 被 催 债 人 搬 空 也 在 所 不 惜 。 但 奇 异 的 是 ， 催 债 人 听 过 他 们 借 款 的 缘 由 后 ， 不 仅 将 拉 走 的 家 具 给 他 们 还 回 来 ， 更 有 的 债 主 替 他 们 扛 下 了 债 务 ， 不 要 他 们 偿 还 。 在 “ 父 债 子 偿 ， 子

11、 债 父 偿 ” 的 传 统 中 国 经 济 文 化 下 ， 出 现 这 样 的 债 务 结 局 ， 不 能 不 说 是 当 下 新 亲 子 关 系 的 影 响 ， 为 子 女 借 款 而 无 法 偿 还 的 父 母 是 可 以 被 理 解 的 ， 甚 至 是 被 同 情 和 原 谅 的 。 戴 来 的 茄 子 中 ， 老 孙 盘 下 了 一 家 彩 扩 店 ， 但 “ 这 家 店 是 给 儿 子 小 龙 盘 的 ， 那 小 子 眼 看 着 都 二 十 七 了 ， 一 直 都 没 个 正 经 工 作 ” 2 。 然 而 即 使 店 是 儿 子 的 ， 实 际 的 经 营 者 仍 然 是 老 孙

12、 。 葛 水 平 的 连 翘 中 ， 为 了 筹 集 给 寻 军 上 学 的 费 用 ， 母 亲 不 顾 危 险 上 山 采 摘 连 翘 以 期 增 加 收 入 ， 最 终 为 了 能 够 多 摘 一 丛 而 被 山 雷 劈 死 。 王 祥 夫 上 边 中 的 刘 栓 柱 从 小 去 山 下 读 书 便 是 母 亲 背 上 背 下 ， 背 不 动 也 守 在 村 口 目 送 。 如 今 刘 栓 柱 虽 然 已 经 在 城 里 工 作 ， 父 亲 却 一 直 守 着 一 亩 三 分 地 ， 每 次 回 家 便 要 他 背 走 一 大 袋 的 新 鲜 玉 米 。 鬼 子 瓦 城 上 空 的 麦 田

13、 中 ， 父 亲 即 使 捡 垃 圾 ， 也 要 将 自 己 和 儿 子 留 在 瓦 城 ， 而 且 要 “ 活 到 我 在 瓦 城 买 下 房 子 的 那 一 天 ” 3 。 韩 少 功 的 怒 目 金 刚 中 吴 玉 和 为 了 养 活 妻 儿 ， 并 给 被 重 度 烧 伤 的 儿 子 植 皮 手 术 ， 卖 血 、 盗 墓 、 倒 卖林木 ， 可以说用上了自己所有可能的方法 ， 最终过劳而死 。 不 论 父 母 能 力 如 何 ， 为 子 女 奉 献 一 切 的 精 神 是 一 样 的 。 在 鲁 敏 的 小 流 放 中 ， 这 种 付 出 甚 至 带 有 一 种 表 演 的 意 味

14、。 穆 先 生 一 家 原 本 是 标 准 的 “ 中 产 阶 级 ” 生 活 ， 妻 子 一 周 要 捯 饬 许 多 套 衣 服 ， 还 要 配 上 相 应 的 鞋 和 包 ， 而 穆 先 生 的 兴 趣 在 领 带 与 眼 镜 架 上 ， 儿 子 则 是 数 码 产 品 ， 总 之 并 不 缺 钱 ， 富 裕 而 时 尚 。 然 而 他 们 为 了 儿 子 初 三 一 年 能 够 离 学 校 近 一 点 ， 节 省 上 下 学 的 时 间 用 来 复 习 ， 他 们 租 住 了 学 校 附 近 的 “ 老 破 小 ” ， 并 扎 扎 实 实 地 过 起 了 苦 行 僧 一 般 的 生 活

15、， “ 钟 点 工 辞 了 ， 晚 报 不 订 了 ， 网 络 和 有 线 都 掐 了 ， 甚 至 把 电 视 机 像 棉 花 胎 似 的 塞 到 柜 子 里 。 原 来 家 养 的 两 只 龟 、 一 缸 锦 鲤 以 及 君 子 兰 什 么 的 ， 通 通 寄 放 到 朋 友 家 。 妻 子 的 打 扮 也 粗 服 简 装 ， 倒 退 二 十 年 。 ” 4 将 家 庭 生 活 缩 减 为 只 有 吃 喝 、 洗 漱 、 睡 觉 。 俗 1 阎云翔 ： 中国社会的个体化 ， 陆洋等译 ，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6 年版， 第 198 页。 2 2003 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 ， 北京 二十一世

16、纪出版社 2012 年版， 第 97 页。 3 2002 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 ， 北京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2012 年版， 第 260 页 。 4 鲁敏： 小流放 ， 济南 山东文艺出版社 2014 年版， 第 79 页。 209新 世 纪 家 庭 文 学 的 代 际 叙 事 2018 / 5 江苏社会科学 话 说 “ 生 儿 一 百 岁 ， 长 忧 九 十 九 ” ， 这 似 乎 证 明 着 新 世 纪 的 父 母 与 传 统 的 父 母 形 象 并 没 有 什 么 区 别 。 但 仔 细 推 敲 我 们 就 会 发 现 ， 新 世 纪 家 庭 叙 事 中 的 父 母 形 象 远 比 传 统

17、 单 一 而 投 入 ， 一 旦 为 人 父 母 ， 人 生 就 再也没有其他的追求 ， 自身的一切努力 ， 都是为了孩子 。 在 这 些 作 品 表 现 父 母 所 付 出 的 辛 劳 ， 以 至 于 失 去 了 自 我 本 身 的 价 值 时 ， 作 品 中 的 孩 子 ， 尤 其 是 未 成 年 孩 子 的 形 象 却 是 模 糊 的 ， 他 们 基 本 没 有 回 应 甚 至 是 缺 失 的 。 从 某 种 程 度 上 来 说 ， 作 家 更 想 表 现 的 ， 可 能 是 父 母 的 一 厢 情 愿 ， 并 以 此 角 度 展 现 当 下 亲 子 关 系 天 平 的 失 衡 ， 以

18、及 在 这 巨 大 的 物 质 付 出 中 所隐含的代际隔膜 。 叶 辛 的 世 间 问 情 中 ， 索 远 与 麻 丽 同 居 ， 固 然 是 情 感 与 欲 望 有 需 求 ， 但 更 重 要 的 是 这 样 的 同 居 生 活 成 本 较 低 ， 可 以 给 留 守 在 家 乡 的 孩 子 更 多 的 钱 ， 支 付 他 们 学 习 与 生 活 的 费 用 。 但 女 儿 索 想 出 现 的 频 率 并 不 高 ， 麻 丽 的 儿 子 更 是 只 在 父 母 的 对 话 中 出 现 。 须 一 瓜 的 义 薄 云 天 中 ， 萧 蔷 薇 与 见 义 勇 为 的 管 小 健 结 婚 ， 并

19、 非 是 对 其 勇 敢 正 义 的 行 为 有 所 感 动 ， 而 是 为 了 孩 子 能 够 在 中 考 中 利 用 继 父 管 小 健 的 见 义 勇 为 称 号 加 上 二 十 分 ， 然 而 这 个 受 益 者 却 是 缺 位 的 ， 须 一 瓜 没 有 给 这 个 孩 子 一 秒 镜 头 。 杜 光 辉 洗 车 场 中 的 洗 车 工 刘 狗 顺 ， 通 过 这 样 的 零 工 凑 足 了 儿 子 重 点 大 学 研 究 生 的 学 费 。 他 原 本 自 豪 而 充 满 希 望 ， 但 最 终 却 因 为 自 己 缺 乏 “ 关 系 ” ， 不 能 给 儿 子 更 高 的 发 展

20、 平 台 和 人 脉 资 源 而 变 得 心 灰 意 冷 ， 自 怨 自 艾 ， 但 这 个 儿 子 ， 却 从 头 到 尾 没 有 在 作 品 中 出 现 。 余 一 鸣 种 桃 种 李 种 春 风 中 的 单 身 母 亲 大 凤 为 了 儿 子 清 华 能 够 进 入 城 里 的 重 点 小 学 ， 在 村 中 忍 气 吞 声 ， 终 于 走 通 了 村 里 出 身 的 重 点 小 学 小 梁 老 师 的 路 子 。 为 让 清 华 进 入 重 点 初 中 ， 她 先 去 分 管 教 育 的 退 休 陈 书 记 家 中 做 保 姆 ， 忍 受 老 陈 书 记 时 不 时 轻 微 的 性 骚

21、 扰 ， 又 与 一 中 的 大 厨 师 傅 、 特 级 教 师 进 行 性 交 易 ， 甚 至 赌 上 全 部 积 蓄 通 过 黑 中 介 购 买 入 学 名 额 ， 可 说 是 将 自 己 仅 有 的 可 怜 资 源 发 挥 到 极 致 。 然 而 在 几 万 字 的 篇 幅 中 ， 儿 子 清 华 似 乎 只 有 一 个 灯 下 默 默 学习的模糊背影 。 这 样 的 关 系 描 写 也 许 并 非 是 作 家 们 有 意 为 之 ， 但 这 恰 恰 反 映 了 新 世 纪 家 庭 文 学 代 际 主 题 中 一 种 新 的 关 系 状 态 。 英 国 学 者 安 东 尼 吉 登 斯 在

22、 亲 密 关 系 的 变 革 中 用 “ 有 毒 的 父 母 ” 来 形 容 这 种 代 际 关 系 ： “ 有 一 种 普 遍 的 说 法 ， 认 为 不 管 父 母 对 其 子 女 的 影 响 表 现 得 如 何 ， 父 母 都 会 是 错 误 的 ； 没 有 一 个 父 母 能 觉 察 到 或 能 完 全 答 应 子 女 的 所 有 需 要 。 然 而 ， 有 许 多 父 母 总 是 以 伤 害 孩 子 个 人 价 值 感 的 方 式 对 待 子 女 ， 这 可 能 导 致 孩 子 一 生 中 很 长 一 段 时 间 要 与 自 己 的 童 年 记 忆 和 形 象 进 行 斗 争 。 ”

23、 1 这 种 说 法 来 源 于 教 育 学 家 苏 珊 福 华 德 ， 她 认 为 ： “ （ 有 毒 的 父 母 ） 倾 向 于 将 反 抗 或 个 体 差 异 看 成 人 身 攻 击 。 他 们 通 过 强 化 子 女 的 依 赖 性 和 无 助 性 来 保 护 他 们 自 己 ， 他 们 不 是 促 进 子 女 健 康 发 展 ， 而 是 下 意 识 地 暗 中 破 坏 这 种 发 展 ； 他 们 经 常 自 以 为 是 在 为 子 女 的 最 大 利 益 而 行 事 。 ” 2 在 许 多 新 世 纪 代 际 文 学 叙 事 中 ， 子 女 的 声 音 似 乎 是 不 重 要 的 ，

24、 他 们 的 生 活 空 间 与 精 神 空 间 都 被 父 母 的 付 出 与 期 待 挤 压 ； 他 们 享 受 着 父 母 沉 重 的 付 出 ， 但 也 同 样 背 负 着 父 母 沉 重 的 期 待 。 他 们 要 读 书 改 变 命 运 ， 要 跃 出 农 门 成 为 城 市 人 ， 他 们 要 在 更 高更远的地方立足 ， 变得体面 、 变得富裕 ， 直到让父母成为周围人艳羡的对象 。 在 传 统 的 家 族 文 学 中 ， 我 们 似 乎 也 常 常 看 到 这 种 子 女 缺 位 的 叙 事 结 构 ， 但 同 样 被 深 重 的 期 待 所 窒 息 的 缺 位 的 子 女

25、， 背 负 的 往 往 是 光 耀 门 楣 、 振 兴 家 族 这 样 的 宏 大 使 命 ， 但 在 新 世 纪 家 庭 文 学 中 ， 父 母 的 这 种 期 望 ， 却 往 往 是 出 自 于 他 们 自 身 因 为 种 种 原 因 而 没 能 完 成 的 人 生 规 划 。 也 就 是 说 ， 父 母 的 愿 景 是 个 人 化 的 ， 父 母 的 付 出 也 同 样 是 个 人 化 的 ， 他 们 可 能 并 非 失 去 了 自 我 ， 而 是 将 未 完 成 的 自 我 转 化 为 完 美 的 超 我 ， 并 投 射 到 子 女 的 身 上 。 既 然 培 养 子 女 是 为 了

26、塑 造 另 一 个 自 我 ， 那 么 子 女 身 影 的 消 失 ， 也 就 1 2 英 安 东 尼 吉 登 斯 ： 亲 密 关 系 的 变 革 现 代 社 会 中 的 性 、 爱 和 爱 欲 ， 陈 永 国 ， 汪 民 安 译 ， 北 京 社 会 科 学 文献出版社 2001 年版 ， 第 137 页 ， 第 137 页。 210文 学 研 究 江苏社会科学 2018 / 5 符 合 逻 辑 了 。 卢 良 江 的 狗 小 的 自 行 车 中 ， 狗 小 被 误 认 为 是 富 商 失 踪 的 儿 子 ， 而 狗 小 的 父 母 也 默 认 了 这 样 的 误 解 ， 并 将 狗 小 过

27、继 给 了 富 商 夫 妇 。 狗 小 也 并 不 留 恋 自 己 的 原 生 家 庭 ， 很 快 就 被 优 越 的 生 活 条 件所吸引 ， 不再联系自己的亲生父母 ， 他的父母对此也并不怨恨 ， 反而发出了欣慰的感叹 ： 走 回 住 处 的 路 上 ， 狗 小 爹 欣 慰 地 对 老 婆 说 ， 咱 们 村 里 每 个 人 都 想 成 为 城 里 人 ， 就 是 没 有 一个成为城里人的 ， 可咱们的狗小现在就是城里人了 ， 他真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呀 。 狗小娘应和着说 ： 是呀， 咱们狗小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 1 “两个自我 ” ： 父母与子女的心理同构 想 让 孩 子 过 上 幸

28、福 的 生 活 ， 即 使 孩 子 与 自 己 再 无 关 系 也 愿 意 ， 这 可 以 说 是 新 世 纪 家 庭 文 学 所 展 现 出 的 亲 子 关 系 的 一 种 极 端 。 阎 云 翔 在 中 国 社 会 的 个 体 化 中 提 出 了 “ 父 母 心 ” 的 概 念 ： “ 父 母 心 意 味 着 父 母 对 孩 子 无 尽 的 爱 与 仁 慈 ， 这 是 父 母 愿 意 为 孩 子 操 劳 的 最 强 烈 动 机 。 不 管 孩 子 如 何 让 他 们 失 望 ， 甚 至 辜 负 了 他 们 的 爱 与 关 怀 ， 父 母 仍 然 十 分 关 心 子 女 的 幸 福 。 ”

29、2 当 下 家 庭 文 学 中 的 父 母 ， 乃 至 祖 父 母 ， 已 经 超 越 了 这 种 “ 父 母 心 ” ， 他 们 指 望 孩 子 飞 黄 腾 达 ， 但 并 不 是 期 望 孩 子 能 够 给 予 什 么 回 报 ， 只 要 孩 子 能 够 完 成 他 们 的 期 望 ， 实 现 了 他 们 的 自 我 ， 客 观 上 帮 助 他 们 完 成 了 自 我 投 射 性 的 付 出 ， 他 们 便 感 受 到 无 上 的 满 足 。 毕 飞 宇 的 大 雨 如 注 中 ， 姚 子 涵 的 父 母 只 是 高 校 后 勤 职 工 ， 并 没 有 太 多 文 化 ， 但 却 将 女

30、儿 培 养 成 了 气 质 佳 、 成 绩 好 、 多 才 多 艺 的 “ 别 人 家 的 孩 子 ” 。 然 而 姚 子 涵 却 并 不 满 足 ， 她 像 狗 小 一 样 ， 并 不 感 激 自 己 父 母 的 付 出 ， 反 而 觉 得 父 母 是 拖 累 ， 至 少 是 不 能 给 自 己 提 供 更 多 资 源 的 无 能 之 辈 ， 因 此 在 她 大 病 醒 来 之 后 ， 成 为 了 一 个 满 口 英 语 的 外 国 人 ， 她 的 潜 意 识 从 语 言 开 始 ， 摒 弃 自 己 的 出 身 。 葛 亮 的 阿 霞 中 ， 阿 霞 的 父 亲 为 了 支 付 儿 子 的

31、学 费 ， 孤 身 一 人 来 城 里 打 工 ， 甚 至 患 有 轻 微 精 神 疾 病 的 姐 姐 也 来 餐 馆 工 作 ， 然 而 弟 弟 似 乎 对 父 女 俩 的 牺 牲 与 付 出 毫 无 知 觉 ， 只 怨 恨 他 们 不 但 没 有 路 子 给 自 己 找 关 系 ， 找 工 作 ， 还 要 成 为 自 己 的 拖 累 。 但 作 品 的 最 后 ， 姐 姐 仍 然 对 “ 我 ” 说 ， 她 为 弟 弟 能 在 南 京 城 里 找 到 工 作 感 到 欣 慰 和 骄 傲 。 东 西 的 篡 改 的 命 中 汪 长 尺 为 了 能 让 儿 子 大 志 顺 理 成 章 成 为

32、城 里 人 ， 更 是 亲 手 将 自 己 的 儿 子 过 继 给 了 自 己 的 仇 人 ， 自 己 则 跳 江 自 杀 。 而 汪 长 尺 的 父 亲 汪 槐 对 城 里 人 也 有 执 念 ， 在 汪 长 尺 的 骨 灰 被 送 回 乡 里 时 ， 他 甚 至 作 法 阻 挡 汪 长 尺 的 灵 魂 ， 让 他 去 城 里 投 胎 。 一 代 代 人 为 了 子 孙 能 够 成 为 城 里 人 而 奋 斗 ， 这 固 然 是 为 了 子 孙 的 幸 福 着 想 ， 但 还 有 一 重 根 源 是 在 于 自 己 进 城 的 愿 望 一 直 求 而 不 得 。 令 人 惊 讶 的 是 ，

33、在 这 几 部 作 品 中 ， 相 比 起 悲 伤 和 愤 懑 ， 我 们 看 到 的 更 多 的 是 无 奈 的 宽 容 和 欣 慰 。 这 正 是 因 为 孩 子 已 经 成 为 另 一 个 自 我 ， 父 母 已 经 在 这 个 过 程 中 获 得 了 满 足 ， 所 以 即 使 孩 子 甚 至 要 斩断与家族的亲缘关系 ， 也在所不惜 。 在 计 划 生 育 政 策 实 行 30 年 后 ， 生 育 数 量 的 减 少 与 不 断 收 缩 的 后 代 规 模 使 得 中 国 父 母 越 来 越 处 在 一 种 “ 输 不 起 ” 的 状 态 ， 没 有 更 多 的 机 会 试 错 ，

34、子 女 成 才 像 是 孤 注 一 掷 的 赌 局 。 而 父 母 个 人 色 彩 强 烈 的 抚 育 方 式 ， 也 往 往 会 激 起 子 女 的 反 弹 。 在 社 会 新 闻 上 ， 我 们 常 常 看 见 对 改 革 开 放 之 后 出 生 的 孩 子 ， 尤 其 是 独 生 子 女 往 往 会 被 称 为 “ 小 皇 帝 ” “ 小 公 主 ” ， 以 说 明 他 们 在 家 中 至 高 无 上 的 地 位 和 所 受 到 的 无 微 不 至 的 呵 护 。 但 同 时 必 须 看 到 ， 在 这 种 全 方 位 无 死 角 的 关 注 与 呵 护 下 ， 这 一 代 孩 子 恰

35、恰 是 没 有 个 人 自 由 的 ， 他 们 被 沉 重 的 家 庭 之 爱 、 代 际 之 爱 所 裹 挟 ， 从 而 也 被 固 定 在 了 “ 孩 子 ” 的 位 置 上 无 法 长 大 ， 也 无 法 拥 有 自 己 的 意 志 。 因 此 他 们 最 渴 望 的 ， 可 能 是 不 再 被 家 庭 职 责 与 家 庭 角 色 所 束 缚 ， 成 为 一 个 仅 仅 凭 借 出 生 权 就 可 以 拥 有 自 主 性 的 个 体 。 但 这 种 对 个 性 与 自 由 的 渴 望 ， 是 否 也 是 他 们 曾 经 生 活 在 高 度 集 体 1 2004 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 ， 北

36、京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2012 年版， 第 49 页。 2 阎云翔 ： 中国社会的个体化 ， 陆洋等译 ，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6 年版， 第 197 - 198 页 。 211新 世 纪 家 庭 文 学 的 代 际 叙 事 2018 / 5 江苏社会科学 化 社 会 的 父 母 自 身 愿 景 的 投 射 ？ 可 惜 的 是 ， 因 为 长 期 被 代 劳 的 爱 所 包 裹 ， 他 们 内 心 对 父 母 产 生 的 依 赖 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刻 ， 甚至不能在人格和精神上产生完整的自我 。 在 “ 80 后 ” 的 一 些 作 家 的 笔 下 我 们 可 以 看 到 这 样 的 端 倪

37、 。 张 怡 微 的 蕉 鹿 记 中 这 样 描 写 母 女 间 微 妙 的 关 系 ： “ 那 些 要 紧 的 事 ， 她 也 不 太 烦 我 。 我 们 彼 此 尊 重 得 像 外 国 人 一 样 。 我 甚 至 怕 下 一 次 见 到 她 时 ， 她 会 踮 起 脚 在 我 脸 颊 亲 吻 一 下 。 我 怕 母 亲 孤 单 ， 就 提 出 搬 去 和 母 亲 一 起 住 。 母 亲 没 有 反 对 。 其 实 是 我 比 较 需 要 她 ， 哪 怕 她 未 必 是 我 最 想 日 夜 相 处 的 人 。 ” 1 而 在 她 的 度 桥 中 ， 母 亲 对 已 经 经 历 过 结 婚离婚

38、的成年儿子的态度 ， 事无巨细的交代 ， 仿佛他是个无法自理的孩子 ： 她 是 个 好 母 亲 ， 手 把 手 教 我 许 多 生 活 技 能 。 尤 其 是 我 过 了 三 十 岁 以 后 ， 她 更 加 勤 力 地 训 练 我 择 菜 、 洗 衣 服 、 清 洁 马 桶 、 整 理 家 务 。 有 个 大 冬 天 ， 她 特 地 买 了 荠 菜 摊 在 桌 上 叫 我 拣 选 ， 她 则 在 一 边 幸 灾 乐 祸 地 刷 股 票 。 我 拣 得 死 去 活 来 ， 腿 酸 手 凉 ， 母 亲 就 笑 嘻 嘻 地 说 ： “ 当 妈 不 容 易 吧 ， 以 后 可 要 长 脑 子 ， 大

39、冬 天 千 万 别 买 这 种 菜 ， 去 了 黄 叶 吧 ， 还 要 择 头 ， 择 了 头 还 有 泥 沙 ， 冲 泥 沙 的 时 候 也 不 能 用 热 水 。 妈 妈 看 你 这 辈 子 也 请 不 起 保 姆 了 ， 往 后 等 妈 妈 死 了 ， 你 一 个 人 傻 不溜秋天寒地冻买了难择的菜 ， 越择越冷 ， 越冷越想我 ” 2 两 个 残 缺 的 自 我 构 成 了 新 的 代 际 冲 突 。 对 下 一 代 来 说 ， 程 度 轻 一 些 的 会 显 现 出 与 传 统 的 “ 孝 顺 ” 所 不 一 样 的 态 度 ， 不 耐 、 烦 躁 、 嘶 吼 ， 这 是 我 们 对

40、 这 种 冲 突 最 先 的 印 象 。 在 王 祥 夫 的 上 边 中 ， 刘 栓 柱 在 为 家 里 修 葺 房 屋 时 ， 不 断 拒 绝 自 己 母 亲 对 自 己 的 关 怀 ， 不 喝 母 亲 递 来 的 水 ， 不 用 母 亲 递 来 的 手 绢 擦 汗 ， 他 以 一 种 麻 利 而 忙 碌 的 姿 态 来 展 现 自 己 的 能 力 。 但 母 亲 却 看 不 见 ， 她 仍 在 回 忆 刘 栓 柱 的 童 年 ， 并 将 眼 前 的 大 汉 与 那 个 牙 牙 学 语 的 孩 童 重 合 起 来 ， 最 终 她 给 予 栓 柱 的 ， 是 给 予 一 个 孩 童 关 心 的

41、 方 式 。 在 朱 山 坡 的 灵 魂 课 中 ， 阙 小 安 面 对 母 亲 的 唠 叨 ， 面 对 母 亲 让 他 回 到 故 乡 找 回 灵 魂 的 苦 苦 劝 说 没 有 丝 毫 理 解 ， 他 只 觉 得 母 亲 精 神 有 问 题 ， 给 他 丢 人 ， 常 常 在 人 前 对 母 亲 面 露 愠 色 ， 大 声 呵 斥 。 在 东 西 的 猜 到 尽 头 中 ， 招 玉 婷 怀 疑 铁 流 在 外 工 作 时 有 外 遇 ， 彻 夜 不 归 家 ， 在 一 次 铁 流 宣 称 他 回 家 的 夜 晚 之 后 ， 招 玉 婷 反 复 逼 问 他 们 的 孩 子 铁 泉 ， 爸 爸

42、 究 竟 有 没 有 回 家 。 孩 子 无 所 适 从 ， 熟 睡 的 他 并 不 知 道 父 亲 是 否 归 来 ， 但 他 却 准 确 地 从 父 母 剑 拔 弩 张 的 气 氛 中 感 受 到 了 正 确 的 答 案 ： 爸 爸 回 家 了 。 然 而 母 亲 并 不 相 信 ， 仍 然 深 陷 丈 夫 出 轨 的 思 维 定 势 中 无 法 自 拔 ， 而 父 亲 却 在 反 复 向 他 确 认 自 己 回 家 的 细 节 以 期 证 明 自 己 的 清 白 。 在 不 被 信 任 、 不 被 理 解 、 充 满 恐 惧 的 感 受 中 ， 铁 泉 终 于 发 出 怒 吼 ， 表 示

43、 他 再 也 不 会 “ 知 道 ” 父 母 的 事 情， 将父母对他心理的压迫和控制拒之门外 。 这 种 反 抗 也 会 层 层 升 级 ， 并 达 到 父 母 也 失 去 掌 控 的 地 步 。 在 很 多 作 品 中 ， 亲 子 之 间 已 经 完 全 隔 膜 。 随 着 科 技 与 网 络 的 发 达 ， 孩 子 对 世 界 的 掌 握 只 要 通 过 电 脑 、 手 机 就 可 以 完 成 ， 父 代 与 子 代 之 间 经 验 与 知 识 的 传 承 早 已 不 重 要 ， 因 此 孩 子 对 父 辈 的 依 赖 与 信 任 也 随 之 瓦 解 ， 甚 至 掌 握 了 最 新 科

44、技 的 青 少 年 可 以 反 过 来 批 评 与 教 育 ， 甚 至 是 领 导 长 辈 。 叛 逆 、 漠 视 种 种 “ 少 年 问 题 ” 也 在 新 千 年 代 际 主 题 中 深 刻 地 凸 显 出 来 。 东 紫 的 白 猫 便 是 典 型 的 一 例 。 男 主 人 公 离 异 后 ， 儿 子 跟 着 前 妻 生 活 ， 长 久 不 生 活 在 一 起 ， 使 得 “ 我 ” 对 儿 子 的 生 活 一 无 所 知 ， 甚 至 买 了 日 记 本 想 要 记 录 下 每 周 和 儿 子 的 短 暂 相 处 都 变 得 非 常 矫 情 。 这 并 非 是 因 为 父 亲 的 不

45、尽 责 ， 而 是 长 大 了 的 儿 子 只 将 背 影 留 给 父 亲 ， 面 前 永 远 是 点 亮 的 电 脑 屏 幕 和 噼 啪 作 响 的 键 盘 。 他 拒 绝 与 父 亲 说 话 ， 也 没 有 与 父 亲 沟 通 感 情 的 欲 望 ， 对 父 亲 声 情 并 茂 回 忆 他 幼 时 趣 事 的 模 样 ， 他 只 觉 得 尴 尬 与 无 趣 。 “ 我 ” 为 了 能 够 博 得 儿 子 的 一 个 笑 脸 ， 不 惜 将 自 己 最 讨 厌 的 猫 带 回 家 喂 养 ， 然 而 这 样 的 举 动 也 没 有 能 持 续 挽 回 儿 子 的 情 感 ， “ 我 ” 只

46、能 在 黑 夜 中 与 猫 咪 共 享 自 己 对 儿 子 的 爱 。 小 说 的 最 后 ， “ 我 ” 惊 悟 “ 竟 然 从 未 想 到 应 该 教 会 儿 子 去 传 承 爱 ， 我 竟 然 从 未 想 过 应 该 为 儿 1 2 张怡微： 樱桃青衣 ， 上海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7 年版， 第 5 页， 第 25 页。 212文 学 研 究 江苏社会科学 2018 / 5 子 当 一 个 把 爱 坚 持 下 去 的 榜 样 ” 1 ， 我 们 认 为 这 姑 且 算 作 作 家 的 一 种 景 愿 ， 毕 竟 作 为 孩 子 ， 他 们 早 已 不 需要， 也不期待父辈的传承

47、。 更 有 甚 者 ， 孩 子 为 了 逃 离 父 母 对 自 己 命 运 的 预 设 ， 不 惜 以 毁 灭 自 己 为 代 价 ， 一 方 面 仿 佛 只 有 将 自 己 的 肉 身 与 灵 魂 完 全 消 灭 ， 才 能 摆 脱 父 母 的 影 响 与 控 制 ； 另 一 方 面 ， 网 络 的 无 处 不 在 让 他 们 更 无 法 从 现 实 与 虚 拟 ， 从 父 母 的 期 望 形 象 与 子 女 的 自 我 定 义 的 撕 裂 与 隔 绝 中 摆 脱 。 艾 伟 的 游 戏 房 中 ， 老 徐 靠 着 自 己 的 修 车 摊 供 儿 子 上 学 ， 一 直 认 为 儿 子 是

48、一 个 木 讷 的 老 实 孩 子 ， 但 直 到 警 察 因 为 打 架 斗 殴 逮 捕 了 儿 子 ， 才 知 道 儿 子 早 已 脱 出 了 自 己 所 能 教 育 的 范 围 。 但 在 儿 子 看 来 ， 老 徐 一 辈 子 窝 囊 无 能 ， 他 虽 然 还 没 有 足 够 的 能 力 自 给 自 足 ， 但 老 徐 在 他 心 中 早 已 经 失 去 了 作 为 父 亲 的 权 威 ， 他 虽 然 对 自 己 的 前 途 还 很 迷 惘 ， 但 “ 绝 不 成 为 父 亲 那 样 的 人 ” 2 却 如 同 座 右 铭 一 般 深 刻 而 坚 定 。 然 而 正 是 这 一 座 右 铭 ， 让 他 最 终 杀 了 人 。 余 一 鸣 的 愤 怒 的 小 鸟 则 更 为 超 现 实 。 小 学 生 金 圣 木 不 仅 扎 根 于 虚 幻 的 游 戏 世 界 ， 并 且 在 游 戏 世 界 中 成 为 了 一 呼 百 应 的 王 者 ， 并 且 领 导 了 在 成 人 中 身 份 地 位 都 很 高 的 官 员 。 在 他 的 父 母 还 在 削 尖 脑 袋 研 究 他 的 奥 数 题 时 ， 他 已 经 深 陷 在 虚 拟 的 世 界 中 ， 享 受 着 自 己 虚 拟 的 能 量 和 权 力 。 金 圣 木 和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