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顾城谈红楼梦古典文学.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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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2年顾城谈红楼梦古典文学“浮世德”“红楼梦”女儿性与高利克的对话 高利克：我想谈谈王国维和王国维对于红楼梦和浮士德的看法，谈谈我的看法，王国维是探讨叔本华悲观哲学的，是通过叔本华的戏剧理论或者悲剧理论探讨他的。我认为由于受了叔本华的影响，王国维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他认为浮士德、贾宝玉的最终归宿就是：一个向天堂去了，一个变成和尚了，这个最后归宿是重要的。而我认为：这两个作品，特殊是红楼梦中的女子性是最重要、最美丽、最有价值的，因为在世界文学中可能以前还没有对女子的关系写这样的小说，它是志向的，也是现实的。浮士德在最终那几句话里说：“(原文为德文，略)”他的意思是说：全部虚幻的，很难描述的东

2、西，在这边是一个事实，这最终一句话不知你们中文是怎么理解的，那个关于永恒的女人性。顾城：您说是浮士德？他的句子翻译出来是这样的，这句有点像佛教的说法：一切皆幻，如雷如电。“一切无常者，只是一虚影，不行企及者，在此是已成；不行名状者，在此已实有。”最终的结尾照郭沫若的译法是这样的：“永恒之女性，引导我们走。”高利克：“引导”就是这个问题。“引导我们”是浮士德最终的、最重要的一句话。浮士德是歌德最好的一个作品，他的这个作品是在一八三而年完成的，那就是说五十年以前的曹雪芹一点也不知道，可能完全没有听说过浮士德里的这句话。顾城：我想曹雪芹不知道歌德的这句话。这点几乎是毫无疑问的。在他的红楼梦，只有一个

3、西方女孩子是真真国的，写的还是中国古诗。高利克：可是那里边的女性意味很像。我知道那个“引导”不是一般的“引导”，“引导”就是使我们精神向上，向着志向的东西，可能歌德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因为有时候，诗歌最深的，最美丽的东西，就是诗人自己也不能非常清晰了解的，但是他的天才会清晰地显示这一点，这就留下了一个问题，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解决问题，我认为理解这句话是可能的。 我要想你问的其次个问题是有没有永恒的男性？顾城：没有。高利克：没有？顾城：没有。高利克：为什么没有？ 顾城：我想就红楼梦而言，红楼梦里有句名言是这样说的：“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红楼梦里我

4、想，说得已经很清晰了：认为男子不过是些浊物，是些脱离了精华本身的渣孽，他们喜爱外向有力的东西、概念的东西、机械、名誉、科学、斗争，这些东西是和他们相应的。高利克：那就是说你认为永恒的男人性是不行能的？顾城：我认为是不行能的。男性有无限的需求和冲动，说明他们是空虚的。他们须要而不能自给，他们缺乏一个完备的自足的本性。但这个缺点有时也是优点，他们的空虚正好容纳那些游荡的精神。高利克：可是你信任那个永恒的女性。顾城：是的，这个信任有一个过程。在一九八零年还是一九八一年，差不多十年前，我突然明白了一点道理，就对一个挚友说：我感到了永恒女性的光辉，那时我找不到更好的词来表达我的感觉，永恒的女性有一个光辉

5、使我们的生活和语言有了意义、有了生命，就像春天使万物有了朝气一样。我讲的就是这种前所未有的光辉。高利克：你的挚友是怎么看的呢？顾城：缺憾的是他想到另一个详细的问题上去了，当时他回答我：“女人的每一个毛孔都是阴谋。”他的看法似乎和我正相反。”高利克：你能把这句话写给我看么？顾城：可以，是这样写的：永恒女性之光辉。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和很多人的看法拉开了距离。在这个问题上倒是越来越清晰，因为那些沸沸扬扬的男性意识和强力哲学的拥护者，是倾向于现世胜利的，没有这个支柱他们的世界就变得麻烦起来，但是对于女性的光辉来讲，没有时间也没有历史，她不以自身以外的目的为目的，不须要在历史中确定自己，也不须要在现实中

6、确定自己，她是无所不在的生疏而熟识的，就像春天一样，他时常到来，但又必定离去，你无法留住她。但他肯定会到来，在她到来的时候，生命里都是漂亮的感觉。高利克：你应当看看里尔克的作品，我认为在中国肯定会有他的翻译。里尔克关于男性和女性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想法，和你这样的想法有关系。 顾城：起先的时候，我比较倾向于西方对于女子的想法，倾向于古典油画，雷诺阿，和那些肉体漂亮的光辉，到后来，我才渐渐转向东部的想法。最早我喜爱安徒生，无论是他写卖火柴的小女孩还是海的女儿都很动人，特殊是后者，我觉得他的心就象冰雪一样，能够感觉到女性在西方罕有的漂亮。 高利克：可这是和小姑娘差不多，并不是成人。顾城：对，女孩性和女

7、人性是不一样的。海的女儿不是安娜卡列尼娜那样的女人，我起先很喜爱这种感觉，因为我自己有时就有这样的错误。我觉得我的诞生就是个错误，一个人生下来作男人或作女人并不是你的选择，但是你被决定了，但他的心有时并非如此，就会发生这样或那样的偏差，这就象你原来喜爱这样的工作，结果一生却做了那样的工作。我刚起先就陷入了这样的冲突中间，但是我从西方渐渐返回东方以后，我知道了，这样女性的感觉，既不是女孩子也不是女人，她是一个特别微妙而难以言传的事物，干净、无求，它不是一特性别的生活方式，而是一种心境。 春江花月夜中说：“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春江花月夜从月升写到月落，整个过程，真实如梦，最终唐诗漂亮

8、的境界变成了林黛玉和贾宝玉这样的真人的心性，在这样从月到人的变化之中，中国安静的佛性和清洁的女儿性，发生了一个微妙的重合。女儿性自然的自如、干净、独断，和佛教的禅意相合。语言直捷，心性自现，使我想起儿时醒来，在远处闪烁的声音，那么清楚，这声音像多角塔上的铃让你感到那么精致的性情，和看不见的风，这声音也让你想起红楼梦这样的故事。女儿的性情是从天上来的，女儿天性的漂亮是从天上来的。高利克：在我们欧洲有时也这样，小姑娘或者女儿还没有结婚的，差不多都是这样，但很少有人象红楼梦那样特地写女儿的性情，也没有受到佛教的影响，没有那么一种特别的听力，能感到女儿性的漂亮。 顾城：女儿性最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净，

9、那么干净。我想这是红楼梦作者之所以推崇女儿性的最重要的一点，干净如水，心境如水。佛教也是讲净的，它没有天国，只有此刻单纯的微笑，它唯一的神就是心和身体的和谐，所谓天人合一，人和外界处在一个和谐的状态，清净无别。这在红楼梦恰恰体现了中国人对于人性和佛性这种和谐的最高幻想。男性化的醒悟往往在于领悟到自身的虚幻，而在女儿往往无需这种领悟，因为他们自身就是上天无尘的花朵，在进入冥冥之时，上天也不能不观赏自己的创作。 高利克：我以为你能那么好的理解红楼梦，就是因为你读过慧能的六祖坛经我告知你在斯洛伐克，我的老师oldrich kral 先生把红楼梦译成了捷克文，第一版一万多几天就卖完了，出了其次版就产生

10、了困难，因为许多读者可能没有明白红楼梦，这是因为我们的读者还没有打算好，还没有一个接受的心理方向，可是在六祖坛经出来以后，立刻第三版也没有了，卖完了，就是说捷克的读者，他们起先明白曹雪芹的思想和美。所以红楼梦在捷克已经好久买不到了，可是在中间出现了问题，我们知道了读者也须要那个禅。顾城：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后来读的也是禅的书，像那些语录五灯会元等等，后来也不读了，因为他知道了这个道理并不在书里，他明白这个道理 是从他的梦里得到的，一个天上的梦，他知道了这个道理，就不再为女儿的身世担忧了，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女儿性：“明镜亦非台”。女儿性并不等于女儿，这是他思想的一个大改变，他在最终最终明白了慧能所说

11、的那句话：佛性常清净，何处染尘埃。“从一起先吸引贾宝玉的就是这种女儿行，透过这种女孩显示出来，也就是林黛玉的”质本洁来还洁去“。贾宝玉是个喜爱女孩的人，但他并不象一半般人那样，真刚要把女儿抓到手里，他只是爱她们，为她们服务，怕她们受到污染。人们原来并不明白，但是明白以后就很惊奇他这种性情，别人以为他是很好色的人，但后来发觉他并不象一般人那样，要求实现肉体的愿望，而是想像女儿那样和女儿在一起。他原来是个女儿罢，或许弄错了。这是一句关键的话。贾宝玉的对女孩子的珍惜，和林黛玉对自身的怜惜是一样的，是对于自身的和本性的信仰和酷爱，正是这种干净的酷爱，使他们明哲保身，但是又不明白，这种漂亮是从哪里来的。整个红楼梦就写出了这种思想的改变。在红楼梦里有这样一个情节：司棋被女人们带走，贾宝玉拦不住就发狠道：真不知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长大了沾了男人的混账气，就比男人还要混帐。贾宝玉边上的老婆子就小他说：这么说女人都不好，女儿都好？贾宝玉说：就是，就是。又说：对，对。那老婆子又说：那我倒有一句话要问你，这句话还没问出来，贾宝玉被人叫走了，王夫人在抄他的家。谁也不知道老婆子究竟要文他什么话。我以为这句没有问出的话就是要对贾宝玉说：那么女儿是哪里来的？不是女人生的吗？贾宝玉的迷惑其实也在于此。直到最终贾宝玉才知道了：这些漂亮是从天上来的！答案就在这里。一切都是太虚幻境的一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