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农的韧性:个体、社会与国家交织的建构性特征.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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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农的韧性:个体、社会与国家交织的建构性特征本文以云南省贫困村庄河边村为例,通过对河边村脱贫历程以及疫情背景下生计转型的案例呈现,从收入和消费的视角展现风险冲击下小农的生活和生计景观。在疫情的冲击下,河边村脱贫过程中形成的新业态受到巨大打击,但是农户以“再农化”和多元生计的弹性策略应对所遇到的风险,实现了疫情之下基本生活的稳定。处于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小农韧性的形成不是一个孤立的过程,而是在特定政治经济条件下所形成的某种状态。小农的韧性体现在小农的行为上,有着鲜明的农本主义色彩,但是这一特性却不是小农固有的,而是小农与国家和社会共同互动建构出的一个特定的政治和社会经济状态,小农的韧性不可能脱离个
2、体、国家和社会不同方面的有机协同。从罗伯特麦克内廷关于小农的定义来看(Netting,1993),河边村的村民属于典型的小农。在过去几年脱贫攻坚的实践中,原本封闭落后的河边村利用其特有的热带雨林气候和文化的资源,发展出能够大幅度提高收入的新业态,村民的生计开始与外部世界紧密相连。从2020年1月初新冠疫情突发到2020年6月,原计划在村庄内举办的小型会议、冬令营以及休闲旅游全部取消,由于疫情导致道路封锁,冬季蔬菜无法运出,全都烂在地里。2020年6月以后,随着疫情逐渐平稳,疫情防控措施初步解除,但截至2021年10月,由于疫情反复,河边村的新业态始终未能恢复到2019年的水平。如果说河边村脱贫
3、前长期处于贫困陷阱的困扰(李小云等,2020),那么突发的新冠疫情又将河边村民重新置于外部风险的困扰中。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从2020年1月2021年10月近两年中,河边村未出现规模性返贫。尽管河边村村民户均新业态收入由2019年的15744元下降到2020年的5863元,但是他们在疫情之下通过“再农化”又补偿了“去农化”业态的损失,农业经营收入由2019年的5628元增加到了2020年的11471元。河边村村民的生计在风险下呈现出某种策略上的“弹性”和总体生计的“稳定性”。河边村村民生计在新冠疫情下呈现的生计“稳定性”现象直接涉及到近几年学术界和政策界对于小农的讨论。中国的乡村一直都是一个以家
4、庭为基本生产单元的小农共同体社会。尽管在现代化的进程中,乡村的共同体呈现出裂解甚至消失的趋势,但是小农户依然是我国农业生产经营的主体(黄宗智,2016;付会洋等,2017;贺雪峰,2009;温铁军等,2018;姚洋,2017;姜安印,2019)。据第三次全国农业普查的结果显示,2016年全国农业经营户的数量高达20743万户,其中规模农业经营户占比不足2%2。小农在现代化进程中依然存在且在不断发展的客观现实,挑战了在现代化进程中小农必然消失的传统普遍主义观点(钱津,2010;吴业苗,2011),由此引发了一系列有关现代发展条件下小农本质特性的研究与讨论。需要指出的是,我国的小农已经不再是传统意
5、义上的小农,这与马克思等(2009)提出的以落后和受压迫为主要特征的“剥削小农”的概念已有很大不同。同时,我国现阶段小农的生计也不完全符合恰亚诺夫、伯恩斯坦、阿拉吉、弗里德曼、埃里克等所提出的生存导向的生计逻辑(潘璐,2012)。这些主流小农理论如“剥削小农”(马克思等,2009)、“理性小农”(弗兰克艾利思,2006;西奥多W舒尔茨,2006)、“生存小农”(恰亚诺夫,1996;詹姆斯C.斯科特,2001)等,都无法完整地概括我国当代小农的主要特征。有学者提出小农既是利润追求者,又是维持生计的生产者,更是受剥削的耕作者这一“综合小农”的概念(黄宗智,2000,2008),似乎更加贴近我国小农
6、的现实特征,但也无法完整地归纳出我国小农的独特属性。徐勇(2006)、邓大才(2009)、刘金海(2007)系统地研究了小农在新的历史背景下的变化历程,为小农研究开辟了新的视野。刘金海(2007)认为,中国小农的社会化进程主要经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以合作社的方式打破了原有的生产方式,通过国家行政的力量,实现国家和基层两个社会的统一,消灭了传统意义上的小农,实现纵向一体化;第二个阶段是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为主要手段,在一定意义上恢复了小农经济的形态;第三个阶段是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形式将小农与外部市场紧密连接,集中表现为小农行为的市场化、小农家庭的社会化和城乡一体化,实现了小农向横向一体化社
7、会的融合。邓大才(2009)则将社会化小农与圈层理论结合起来,他认为生存导向的传统小农主要活跃于基层市场圈,以货币收入导向的社会化小农活跃于就业圈,而以利润最大化为导向的现代小农则活跃于投资圈。可以说现代小农主要有三种类型,第一种是经济条件在边缘线以下的小农户,他们受商品经济的影响,但是没有替代就业和机会收益,也没有解决生存问题,符合生存最大化的逻辑;第二种是经济条件徘徊在边缘线上的小农户,他们的生存不成问题,但受到货币支出压力的困扰;第三种是经济条件已经超越生存线的富裕小农户,他们不存在生存压力,符合理性小农追求利润最大化的逻辑(邓大才,2006)。而徐勇(2006,2010)认为,传统小农
8、以获得实物为主,社会化小农以获得现金收入为主,但其稳定性更弱,不确定性更强,风险更大。可以说,小农的社会化提高了其适应现代社会的能力,但是也使小农进入到充满不确定性的风险社会中,风险社会中的小农正在寻求新的出路(徐勇,2006,2010)。陈军亚(2019)则认为,小农户有其脆弱的一面,但更有顽强的生命力,表现为一种内在发展动力,能够灵活适应外部环境,不断吸纳外部能量,从而实现再生和延续的韧性,是一种“韧性小农”。这些研究观点从某种程度上为解释河边村在疫情之下呈现出生计策略的“弹性”和总体生计的“稳定性”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启示。然而,虽然这些理论观点都强调小农的历史变化以及小农与外部市场的联系,
9、但这些理论都存在着将小农表现出的很多特性看作是小农固有的本质主义的倾向。河边村村民的生计“稳定性”究竟是其特有“小农性”,还是村民生计在更宽泛的政治社会经济语境下的综合体现?进一步地说,如果河边村村民在疫情下的稳定生计是小农的韧性,那么这样的韧性又是如何形成的?回答这些问题对于认识当代小农的特性,探索小农现代化的路径等都有重要的意义。笔者在疫情期间一直与河边村的村民一起生活和工作,在此将河边村村民在疫情下生活的生计景观呈现出来,从而为学术界和政策界提供疫情之下一个脱贫村庄真实的社会和生计图景。本文不是一个小农理论研究的文本,而是一个村庄在疫情之下的生活和生计的原景展现。基于这样的生活生计叙事也
10、提供一些来自实践的观察与体会。本文在分析中采用个体、社会和国家的框架以便于理解河边村疫情下生计稳定现象及其与小农韧性问题的联系,本文的资料和数据均来自于研究团队在河边村开展的年度调查。由于河边村广为社会和学界了解,因此本文没有对河边村做匿名处理,但对文中出现的个案进行了匿名化处理。1脱贫历程(一)河边村曾经的贫困生活河边村是一个地处云南省西双版纳热带雨林区的瑶族村庄,20世纪80年代开始在目前的地址形成定居点,由山地刀耕火种的瑶族群落转型为有固定居住点并以水稻种植为生的农业社区。随着通电、通路的逐步实现,河边村与外界的联系日益紧密。在香蕉、橡胶和甘蔗等经济作物还未引入之前,河边村是一个典型的封
11、闭的小农社会共同体。与全国大多数汉族农村不同的是,河边村过去很少普及普通话,村民受教育程度较低,外出打工大多是到山下傣族村寨干一些农活。近几年打工内容也主要是摘豆角、收西瓜、摘香蕉等相对较轻的农活,大多由村里妇女承担,男性则主要在建筑工地务工。成年劳动力在村庄周边打零工也使得该村没有留守人口的问题。2016年,河边村人均收入仅为2670元,主要来源为甘蔗、砂仁等农业收入以及少量的外出打工收入。在过去四十多年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推动下,中国乡村发生了巨大变化。乡村人口流失导致普遍的人口稀疏化和乡村经济社会的衰落,然而河边村迄今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人口流出现象,乡村经济活动和社会关系仍然保留相对完整性(李
12、小云等,2020;李小云等,2018)。来源:公众号-“小云助贫”(二)河边扶贫实验1.收入大幅度提升从20162019年,河边村村民的户均收入3从不足1万元,增长到3万多元,增长了2倍,这一变化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产业结构的调整。从河边村民的收入结构来看,2016年河边村村民超过一半的收入来自于农业经营,工资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占比都不足1/5,非农经营收入占比极低,财产性收入占比也仅为5%左右,户均收入为9936元。经过4年发展,河边村村民收入水平和收入结构都已明显改善。2019年,河边村村民户均总收入达到30946元,这得益于新业态产业带来的收入持续增长与收入结构的转型。2019年户均新业态
13、收入已经超过15000元,在总收入中占比也跃升至45%,这意味大部分农户近一半的家庭收入都来源于新业态,以“瑶族妈妈的客房”为主体的新业态已经成为了村民收入的主要来源4。工资性收入占比变化不大,但其绝对数值也由2016年的1702元增长至2019年的6656元,将近翻了两番,这与修通了进村公路,方便村民外出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过去在雨季时,进村的黄土路泥泞不堪,村民外出十分不便,摩托车也常常陷于泥沼之中,路上耗费三四个小时是村民生活的常态。公路修通以后,村民骑摩托车到镇上只要半个小时,许多妇女常常结伴到山下的田地里打零工,辍学的年轻人也纷纷外出打工,但他们一般不去外地,大多在县里或镇上就近务工
14、。转移性收入在总收入中的占比有所下降,但从绝对数值来看,其数值增长了1倍左右,主要是由于2019年新增了一些转移性收入项目,尤其是以人口为单位发放的边民补助,使得村民的转移性收入较往年大大提高。截至2019年底,全村11户尚未还清欠款的农户中,仅有1户仍未还清2015年以前家庭成员重病的借款,有1户申请了4万元的银行贷款用于扩大农业经营规模,其余9户目前的借款均用于新房建设和装修,早年累积的负债几乎已经还清。可以说,在河边实验发展复合型产业的思路的推动下,河边村的收入结构在不断地宽化。在新业态产业收入持续增长的同时,村民的工资性收入仍持续性增长,务农收入也基本维持稳定,总体负债情况明显改善。总
15、体来看,以新业态收入为驱动的非农经营收入的大幅度提升,是河边村产业结构调整最明显的特征,也是导致村民收入大幅度提高的重要因素。截至2019年,大多数参与“瑶族妈妈的客房”项目的村民,其来自客房和餐厅的新业态产业收入已经成为其收入中最重要的部分,而农业经营收入占比大幅下降,这就是所谓“去农化”的现象(李小云,2020)。新业态产业收入具有多个方面的意义。首先,新业态产业对于收入的提升幅度很大。农户收入从户均不足1万元增长到3万多元,主要是由于新业态产业的贡献。这对于将贫困的河边村村民拉出收入性贫困陷阱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其次,新业态产业收入虽然有季节性,但在一年中不同时段都存在,农民可以及时得到
16、现金收入,从而解决了困扰农户的流动资金问题。通常,农户到年底才可能通过出售农产品获得收入,很多时候只有通过打零工获得日常生活所需的现金。新业态收入为他们解决了小孩上学等平时生活所需要的资金。第三,各种会议、冬令营、夏令营、散客以及全国各地不同的客人来到河边村,把河边村与外部世界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很多客人不仅与村民在居住期间交流生活和思想,在离开后仍然关注村庄的情况,很多客人都积极帮助村民解决困难。2.生活显著改善从村民的消费状况也可以更好地反映出河边村村民生活质量的改善。脱贫攻坚以来,伴随着收入的大幅增长,河边村村民户均支出也由2015年的26186元增长至2019年的37503元,增长近一半
17、。从家庭经营性支出来看,2015年河边村户均经营性支出为6529元,仅占家庭总支出的1/4左右,2019年这项支出的绝对数额基本没有变化,但其中用于扩大生产经营的农机具生产投资大幅上涨,农机具消费支出占农业生产经营支出的比重提高到了25%左右,可见河边村村民在农业生产技术和农具使用方面较往年有了很大的改变,生产力水平也显著提升。从家庭生活消费结构看,最明显的变化是家庭设备、用品消费大幅增长,从2015年户均2822元,提高到2019年户均10231元。主要因为2019年踏板摩托车(女士摩托车)开始普及,全村有27户村民购买了摩托车,占总户数的2/3左右,有的农户甚至在一年中购买了两辆新摩托。作
18、为山区最便利的交通工具,拥有摩托车不仅使得村民可以更好地维持客房日常经营,也对提高村民生活质量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同时,踏板摩托车相较于挂挡摩托车更适合女性,能够让河边村女性更好地迎送客人、外出购买食材以及维持客房日常经营。可以说踏板摩托车的普及为河边村妇女出行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此外,生活消费还展现出了家庭食品支出显著增长的趋势,食品消费由2015年的684元增长至2019年的3365元,增长近5倍,在家庭消费总支出中所占比重也由4%左右提高至12%。食品支出的大幅增长反映出脱贫后,河边村村民的生活不再仅仅满足于野菜和饲养的家禽,而是通过商品市场的食物采购,获得更丰富多样的食物来源,生活质量
19、持续提高,营养状况也不断改善。与食品支出相对应的是通讯、娱乐等改善型支出的大幅增长。20152019年,河边村村民户均通讯支出由1613元增长至1947元,这是由于河边实验进行后,伴随着外地旅客、学者的到来,村民的发展理念和社会认知发生了很大变化,对外交流意愿显著增强,不少村民开始利用社会资本出售农副产品。村里的烤酒大户L哥家往年的烤酒一般都仅在村内销售,2020年他通过微信向其他村寨的村民销售了几百公斤烤酒,同时也通过在勐腊县星光夜市摆烧烤摊的亲戚销售烤酒。还没到年底,他家的烤酒已经销售一空,就连今年村民度戒时需要的烤酒也得去别处采购。虽然2015年河边村村民娱乐用品及服务支出数据缺失,但从
20、河边村村民收入情况来看,2015年家家户户都处在负债状态,进村的道路也没有修通,手机网络信号也未完全覆盖,娱乐支出相对较少或可忽略不计。2019年河边村户均娱乐用品及服务支出已达2099元,占家庭消费总支出的8%左右。2019年也是河边村采购手机最多的年份,网络的接通以及智能手机普及带来价格的下降,使得村内越来越多村民开始使用可以上网的智能手机。全村出现了一波购买手机的“热潮”,购买智能手机的家庭数量大幅上升,将近一半的农户购置了新手机,有些家庭甚至一年中购买了三四部新手机。手机上网、手机游戏开始进入普通村民家。虽然大部分村民购买的智能手机比较低端,价格在5002000元,维修及更换率比较高,
21、但是这样低价的智能手机,仍然大大方便了村里的中老年人以及小孩的日常生活,现在村里许多不识字的中老年人也常常能够通过微信语音与外界交流,疫情期间大部分村里的小孩都能通过智能手机上网课。20152019年,村民医疗和教育支出均有所下降,尤其是医疗支出下降了一半左右,医疗和教育支出在家庭总支出中的占比也下降至9%和8%左右,这主要得益于农村合作医疗的普及以及学龄儿童教育费用的减免。2015年以前,教育和医疗支出是一个家庭的重要支出项,“一人生病,全家贫困”,家庭债务高企的现象时常发生。村里因交不起学费而辍学的孩子也很多,甚至一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县一中的学生,也因为没钱交学费而辍学。河边实验后,这种情
22、况几乎没有再发生。经过几年的发展,河边村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河边村不仅于2018年通过了整村脱贫的评估,而且已经建设成为了干净卫生的美丽乡村。如果按照“两不愁三保障”的脱贫目标来衡量,河边村可以说已经脱离贫困。目前村里全部建起了具有瑶族特色的杆栏式住宅,人均收入由2016年的2670元增加到2019年的8369元,远远超过当地的贫困标准。不仅如此,河边村还修建了幼儿园,学前儿童全部进入幼儿园学习,户户都修建了冲水厕所和干净明亮的厨房,村内实现了人畜分离,村容实现了花园化。如果按照“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乡村振兴目标来衡量,河边村在某种程度上也接近了这一目
23、标。“瑶族妈妈的客房”带动了新业态的形成,不仅使村民的生计结构发生很大的转型,也使得热带雨林得到良好的保护。在雨林瑶家合作社的带动下,河边村的公共事务、环境卫生的维护都有了专人负责。在各项产业发展的过程中,也注重保护村民的瑶族文化习俗。从2019年开始,村里开始有了家用小汽车,且数量在持续增加。从步行,到摩托车,再到现在的小汽车,河边村交通方式的改变,也侧面地反映出河边村脱贫之后的新面貌。2风险下的河边村生计:有关小农韧性的特征河边村50多户农户在疫情期间的生计呈现出多样化的景观。有的农户不仅生活没有受到影响,收入反而比2019年有所增加,有的生计变化不大,而有的则受到冲击。从产业角度来看,疫
24、情带来的风险冲击对河边村的新业态影响最大。2020年河边村户均新业态产业收入仅为5863元,较2019年的15744元减少了2/3左右,新业态收入在总收入中的占比也从2019年的45%下降到了15%。但2020年河边村的户均收入与上一年度相比并没有大幅下降,村民通过“再农化”的弹性生计策略弥补了损失,同时国家的转移性收入也为他们提供了基础性的生活保障。从总体上看,河边村没有因为疫情陷入规模性返贫,村民的生计在整体上呈现出了“稳定性”,虽然在现代市场经济的条件下,这一“稳定性”不能完全看作是村民自身固有的本质性特征,但村民在脱贫期间特别是疫情期间所呈现出的许多特征的确与这一“稳定性”具有密切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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