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与_广陵散_意象研究_康石佳_2_3_广陵散_意象的价值与影响_38_43.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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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豁舒襟抱。细拂冰弦，闲调玉轸，弹曲广陵仙操。思入冥冥尘虑扫，绕十指鹤鸣 鸾啸。流水髙山，子期何在？不见赏音人到。 这里的广陵散全盘继承了嵇 康 手挥五弦，游心太玄 之意，但己被成为 仙曲 ，内容更是结合了名士自然 之趣、优雅风华与无处觅知音的淡淡忧伤。 最后，在上述意象意外， 广陵散 三字还有一个特殊的内涵：即除却指嵇康 琴曲之名，还有某种珍贵而难得的技艺、人、事、物从此灭绝于世的 散亡 意 思。顾曲杂言记载北调失传的过程，最后不禁叹曰： 北曲真同广陵散矣！ 潘景升筝记载京师老乐工： 音毕掷地曰： 此亦广陵散矣！ 根据此意也能 理解这里是指乐工的技艺即将失传了。一个家族积淀的文化未能延续，也会

2、如此 评价，如 徐之才为仆射，长子林，字少卿，太尉司马，次子字同卿，太子庶子 之才，以其无学术，每叹云： 终恐同广陵散矣。 李鸣卿黄定父诸子招 同桢 伯游迷楼得春字曰： 高阁风烟邗水滨，千秋寂寞绮罗尘。彩毫尚入芜城赋，垂 柳曾窥帝室春。陌上放鹰怜野日，尊前冠鹖尽幽人。广陵散后才情少，惊见谲枝 发兴新。 画诀有： 然少陵无人，谪仙死。文沈之后，广陵散绝矣，奈 何？ 仿烟江叠嶂图中道： 晋卿迹遂同广陵散矣 亦都是广陵散意象的 特殊含义。 2. 3广陵散意象的价值与影响 广陵散意象的出现丰富并立体化了中国古代的名士形象，其悲哀又风雅 的双重矛盾复杂内蕴，神鬼道化的融合以及谜题般的曲谱流传，都给后世文

3、人提 供了一个阔达的想象空 间和另类的人生参考，也为六朝杂传和唐传奇提供了创作 素材。在文学思想方面，广陵散意象对高洁人格的称颂、对张扬个性的肯定， 引发了相似社会政治背景下的文人对中散大夫的千载共鸣，导致了 广陵绝响 却不断延续的名士遗风，突显了雅士世代秘传曲的骄傲与凄凉，以及后世无尽争 论中的广陵散谜之魅力。 (明）倪谦倪文僖集卷十一明月棹孤舟题月下抚琴图，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明）沈德符顾曲杂言之北调传授，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清）黄宗羲明文海卷一百四十六，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北宋 ） 王钦若等册府元龟 卷八百十九，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明）黎民表瑶石山人稿卷十二李鸣卿黄定父诸子招同桢伯游迷楼

4、得春字，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明）董其昌画禅室随笔卷二，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31 2.3.1个性张扬一一意象的文学价值与影响 灵魄应随辽海鹤，遗风犹寄广陵琴。 35广陵散是来自魏晋风度的意 象，所以其对后世文人最重要的影响在于它对张扬个性的肯定和推崇。尤其是正 始之后的士人更以 玄妙 、 雅远 、 旷达 等等为风流放诞的名士标准。而在 这些风度的表现上却又人人不同、充满了十足的个性。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时 代，名士群体意识到了自己的价值，努力地活出不同旁人的自己，追寻 人 作 为个体存在的意义。每个人都根据自己的脾气秉性自主行为，且又不流于低下俗 媚，使得后世对他们的模仿性降低，创造性上升，自然引起

5、了大批有思想有性格 的独立文士的仰慕和追溯，令他们也 眼泪不堪秦失吊 ，开弦已绝广陵弹。 琴罢广陵散，匣遗封禅文。 寥寥广陵散，定向夜深闻。 神交如有验， 会付广陵弦。 个性与情感总是有密切的关系，文人雅士也多半是性情中人，广 陵散意象便无疑拥有了寄托文人性情的重要意义。 人事倘逢圯下履，道情先寄 广陵琴。 广陵散意象表现出的张扬个性，影响诸多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性 情、善于思考和提出与众不同的见解、将嵇康等名士代表作为自己的知音人倾 诉、并努力地对魏晋时代和名士风度作了更加神仙化的改造的后世文学作品，也 引来了文学上的百花齐放。 另外，广 陵散对小说史还有非常重要的影响。 叔夜无头传广陵。 拂

6、拂神来传广陵。 其实这一系列的神鬼传广陵散的意象都来自于两晋南北朝 时期的杂记和唐传奇等作品的创造。关于广陵散故事的不同说法，在本文的 第三章第二节的第一小节有详细的注释。嵇康在华阳亭、八仙冢或王伯通馆等地 得神仙鬼魂传授广陵散，这故事本身就源于文人的虚构，但是却源远流长。白居 易白孔六帖卷九十神异 “ 七与御定渊鉴类函卷三百二十神异都 有 嵇康受广陵散 ，讲的都是嵇康华阳亭学广陵散事。山堂肆考卷一百 六十二有 有客索弹、传古法两处记载。玉芝堂谈荟卷十三的鬼知音 乐综合了自称古人的 有客 和疑是蔡邕的 鬼械 两个授嵇康琴曲的故事， (明）王慎中遵严集卷六哭黄应初山人二首，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明

7、）释正勉古今禅藻集卷二十四，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明）王廷陈梦泽集卷五过廖子故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明）郑善夫少谷集卷五谒孙太初坟二首 “ 其二，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明）王廷陈彭城集卷九重伤胡二，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明）郑善夫少谷集卷七溪上即事，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宋）方 夔富山遗稿卷七杂兴三首又，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南宋 ） 楼钥玫瑰集卷四风琴，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32 还有嵇康鬼魂传贺思令广陵散。天中记卷四十二琴载有嵇康读书时睡 着，梦见 人身长丈余，自称黄帝 者，嵇康为其收骨，则授以广陵散曲（竹村 十贤传）。异苑卷七有同样记载。 太平御览卷五百七十九乐部十七灵异 志、世说、大周正乐；卷六百

8、文部十六之思疾，卷八百八十四鬼神部四 鬼下都是嵇康与广陵散之鬼神事。而太平广记除有与广陵散流 传相关的卷二百三（乐一 ） 韩皋、王中散，卷三百二十四（鬼九 ） 贺思 令，卷四百四十九（狐三 ） 李元恭，卷四百八十九（杂传记六）冥音录，更 于卷三百一十七（鬼二 ） 嵇康收录了这样一个故事： 嵇康灯下弹琴，忽有一人，长丈余，著黑单衣，革带。康熟视之，乃吹火灭 之曰： 耻与魑魅争光。 尝行，去路（明抄本路作洛）数十里，有亭名月华。投 此亭，由来杀人，中散心神萧散，了无惧意。至一更操琴，先作诸弄。雅声逸 奏，空中称善。中散抚琴而 呼之： 君是何人？ 答云： 身是故（明抄本故作 古）人，幽没于此。闻君弹

9、琴，音曲清和，昔所好。故来听耳。身不幸非理就 终，形体残毁，不宜接见君子。然爱君之琴，要当相见，君勿怪恶之。君可更作 数曲。 中散复为抚琴，击节。曰： 夜已久，何不来也？形骸之间，复何足 计？ 乃手挈其头曰： 闻君奏琴，不觉心开神悟，恍若暂生。 遂与共论音声之 趣，辞甚清辩。谓中散曰： 君试以琴见与。 乃弹广陵散。便从受之。果悉 得。中散先所受引，殊不及。与中散誓，不得教人。天明，语中散： 相与虽一遇 于今夕，可以远同千载，于此长 绝。 不胜（胜原作能。据明钞本改 ） 怅然。（出 灵鬼志 ） 这段文字与其他故事一样，都非常传神地表达出了中散大夫强烈的个性。此 文中叔夜初遇鬼时不屑与之争光的傲然

10、刚烈、正气十足，到后来发现鬼实为知音 之人并为之抚琴、共论声音的坦率风雅，都是嵇康其人的性格特点，却被一波三 折的故事情节巧妙地全面展现了出来，可见作者对中散大夫的了解与喜爱之情。 广陵无散卒，易水有刚肠。 其实也是受中散大夫的烈性感应而发。由上述大 $异苑卷七： 嵇康字叔夜，谯国人也。少尝昼寝，梦人身长丈余，自称黄帝，伶人骸骨在公舍东 三里林 中，为人发露，乞为葬埋，当厚相报。康至其处，果有白骨，胫长三尺，遂收葬之。其夜复梦长人来，授以 广陵散曲。及觉，抚琴而作，其声正妙，都不遗忘。高贵乡公时康为中散大夫，后为钟会所谗，司马文王诛 之。 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太平广记卷三百一十七（鬼 “ 二）嵇

11、康，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宋）林希逸撰竹溪膚斋十一稿续集卷十一勇士赴敌场，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33 量材料便可知，如果没有嵇康张扬的个性在，自然也不会有这些优秀的作品产生 了。 手挥广陵散，坐我云壑里。 细拂冰弦，闲调玉轸，弹曲广陵仙操。 狂将郢中唱，调入广陵琴 郑重张君宝遗谱，不殊亲授广陵篇 抛开现实 的残酷无情，这种优雅大度从容的气质，才是文人心中最美最难忘的所在。 2.3.2儒道自然一一意象的思想价值与影响 上面提到的广陵散意象多是从嵇康形象即后世接受角度进行的分析与判 断，但实际上这个意象不止是来自外部的影响，如同后来大量出现的 知音 一 意也有对嵇康作品中知音 描写之求索与寻仙的继承一样

12、。所以说，广陵散意象 思想价值就是中散大夫思想的传递，其对后世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其实在嵇康许多作品中中都能隐约看出他寄托的政治理想，这一点上他和普 通的儒家士人一样。但是他表达出的是希望能建功立业并功成身退、回归自然， 在儒家的生命理念中又添加了道家理想。圣贤高士传赞是表现嵇康儒道思想融 合最清楚的一部作品，说是为 圣贤、隐逸、遁心、遗名者 立传，实际显示的 是在嵇康心中儒家推崇的圣贤与道家的高士根本就是一类人。而他从中所传的范 蠡、伯成子高、井丹等人的描述中可以感觉到 ，这其实就是嵇康自我心灵的投 射。同样地，嵇康的广陵散也是一首儒道兼修的琴曲。广陵散的神仙道化 问题己经说过很多，但不可

13、否认的是，琴依然是儒家必备的乐器、最为士人所 爱。初唐时期的何延之在其文兰亭记中夸赞辩才和尚 琴棋书画皆得其妙 ， 琴才与棋、书、画并列成为一个完整的艺术概念，并排在了 琴棋书画 之首， 但不知何延之是否算是首创。如此便可明白广陵散在唐朝盛行，和琴的地位 上升也有很大关系。而广陵散意象中很大一部分是士人和道士互视为知音、 交往时所作，可见这种艺术上的儒道混同思想己经影 响后世很深了。 而嵇康最有名的玄学思想莫过于 越名教而任自然 ，是一种摆脱人为制造出 的 名教 束缚，投入天然形成、予人自由的大自然的怀抱之理念，转化为后世 对自然境界的追求。如后人也喜欢在自然中怀念嵇康，作一些世俗之外的思考，

14、 忽弹广陵散，寄思在寥阔。 世上存在的 无羁自然 才能进入浑然忘我的 (明）施闰章学余堂文集 _诗集卷八赠子韶南游赣江，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明）倪谦倪文僖集卷十一明月棹孤舟题月下抚琴图，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清）沈季友编：檇李诗繁卷十四李季常过访，文渊阁 四库全书本 (元）王恽撰：秋涧集卷三十三题张君利甫秀严琴谱手卷，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弇州四部稿续稿卷七赠别胡生，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34 境界，故而也是寄托玄思之所，如弹琴之时。前面提到过的宿滴水岩怀赵德麟 和壁间韵意境就和叔夜的四言很相近。自然也不是只指景色，还有水到渠成、 不特意为之的事情想法也是自然，像听琴所说的无论喜欢 广陵曲 还是 柴桑吟

15、 ，贵在有 心 就好。这些在前面列举的许多诗篇中都能找到例子，在 此就不一一赘述。 35 3中散大夫和琴曲广陵散产生的历史渊源 广陵散是古琴曲中极为著名的一首古大曲，北宋的陈旸在其乐书 “ 琴 曲上中直言曰： 众乐，琴之臣妾也。广陵，曲之师长也。 0若自应璩与刘 孔才书 听广陵之清散 算起，流传至今已有一千八百余年。期间关于广陵 散的曲名、内容、标题、作者、流传等等问题引起了不少纷争和讨论，却丝毫 未能减损这首古曲带给众琴家与文人们的独特艺术魅力。 3.1古曲广陵与中散大夫 谜 之渊源 其实现在还要重说一遍 广陵是嵇康之前就有的一首古曲，曲名非魏中散 大夫嵇康首创 这样都被前人嚼烂了的话题着实

16、很无味。而如今疑问甚多的广陵 散作者问题，实际在嵇康所处的魏晋时代与随后的南北朝时期也无人提及，只不 过是更后世之人纠结所在。虽然如此，笔者还是要吹开历史迷雾，再次还原嵇康 与广陵散的本来面目，以便其后能更好地解读这一曲目如何成为了文人心中 笔下的文学意象。 3. 1. 1广陵、止息和广陵散 早在唐朝的李善在为嵇康琴赋作注时就已明明白白地说明了 广陵等 曲，今并犹存，未详所起。应璩与刘孔才书曰： 听广陵之清散。 傅玄琴 赋曰： 马融覃思于止息。 引应及傅者，明古有此曲，转以相证耳。非嵇康 之言出于此也。 这些话被后世佐以其他旁证、引用不休，对广陵散曲稍有 了解的人也应该都很清楚。 当然细细宄来

17、，李善的注也有需要商榷的地方，笔者就很怀疑东汉时期流传 的止息曲与广陵是否有关系，不过抛却这些，材料上无疑己证明了广 陵、止息都是古曲。另外，笔者一再强调广陵散 是 古曲 ，而没有说它 是琴曲，是因为就文献来看，广陵恐怕只是秦汉时期传下来的一种音乐曲调， 并不是单纯作为古琴的演奏曲。魏孙该的琵琶赋谈起汉魏时期宴饮场面，有 云： 延年度曲，六弹俱成。绌邪存正，疏密有程。离而不散，满而不盈。沈而 乐书卷一百四十三；（南宋 ） 周有光洞天清录之浦江古琴也有： 宝之虽声带浊，而以作广陵等 大曲，弹愈久而声方出 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明）张溥汉魏六朝百三家集卷三十三与刘孔才书，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唐）李善、吕延济、刘良 .六臣文选注 W:.北京：中华书局， 2012: 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