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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基于日常生活的“说笑话审美实践,社会科学论文有些西方人讲中国人不会笑,没有诙谐的传统。这是由于西方的笑文化源于古老的文化狂欢节,巴赫金 M. M. Bakhtin 通过对狂欢节活动的经典分析,将 狂欢 上升到哲学高度,升华了笑的文化意义。相比之下,中国没有狂欢节传统,也没有诙谐传统,唯一可称得上笑的传统的,便是鲁迅所挖苦的 讲笑话 和 讨便宜 的传统。1 P41基于这种观念,民间笑话 下面简称笑话 在我们国家一直被视为不登大雅之堂,甚至粗俗、猥亵的污言秽语,不受文人重视,备受学界冷落。与神话、传讲、故事等散文叙事体裁相比,笑话的研究成果特别薄弱,主要集中于语言学和文学的研究视角。其实,也有学者
2、尝试从美学角度研究笑话,以为笑话本质上是丑与美的矛盾冲突,通过对丑的挖苦和批判,间接表示出了对美的向往和追求,具体表现出出一种奇异、颠倒的美。这就使笑话脱离了以往粗浅和低级的论调,提升了笑话的文化品格。但是,现有研究成果仅对笑话的美学意义、价值、内涵和构造进行了初步探寻求索,还缺乏对很多基本问题的深度分析。例如,笑话中丑与美矛盾的美学前提是什么; 丑与美的矛盾冲突怎样发生和消解; 笑话具有哪些美学特征,具备如何的美学性质; 笑话的审美实践怎样展开 对这些问题的进一步阐释,不仅有助于完善笑话的美学研究,也具有推动我们国家笑话理论整体建设的重要意义。 本文在借鉴前人研究成果基础上,尝试对上述问题予
3、以关心照顾。将 讲笑话 定义为一种基于日常生活的审美实践,分别阐释了审美的三个要素-客体 笑话 、主体 民众 和语境 日常生活 ,最后概括出笑话作为一种 消遣的艺术 的美学性质,倡导回归日常生活语境下的审美研究范式。 一、两个世界的划分: 笑话的美学前提 笑话的生命在于挖苦。笑话中很少出现对美妙事物的讴歌和赞美,绝大多数是对现实世界的不满和批判。但是,挖苦作为一种手段,不是笑话的最终目的; 丑陋作为挖苦的内容,并不是笑话的审美理想。 一 笑源于丑 笑话以语言艺术为主,带有一定的表演成分,最重要的特点是能够引人发笑,具有喜剧性。传统西方古典美学和当代美学都以为, 喜剧 滑稽 是一种丑 亚里士多德
4、 , 丑乃是滑稽的根本源头和本质 车尔尼雪夫斯基 .2 P2由于不管是在荷马笔下,还是在狂欢节中,滑稽人物都是丑陋的。他们可能有跛脚、红脸、秃头等异样的身体特征,可能行为怪诞,与众不同,容易引起人们的笑声。亚里士多德指出: 喜剧是对于比拟坏的人的摹仿,然而, 坏 不是指一切恶而言,而是指丑而言,华而不实一种是滑稽,滑稽的事物是某种错误或丑陋,不致引起痛苦或伤害,现成的例子如滑稽面具,它又丑又怪,但不致使人感到痛苦。 3 P3可见,在西方美学家眼中, 笑 与 丑 有密不可分的联络,丑陋的、错误的、违犯常理的事物是可笑的。 我们国家的笑学理论也有相关阐述。清代文人陈皋谟(笑倒中附录的(半庵笑政,从
5、 笑品 、 笑候 、 笑资 、 笑友 、 笑忌 这几个方面对笑话的特质进行了阐释,可算是一部笑话理论研究的提纲。在解释 笑资 时,作者提出了 乡下人着新衣进城拜年 、 听醉语 、 学官话 、 哑子比手势 、 村夫掉文 、 和尚发怒 、 口吃人相骂 、 痴人听因果垂泪 、 胡子饮食不便利 等致笑因素。4 P132固然这些 笑资 有嘲笑人体生理缺陷或行为怪异的倾向,但是发现了这些行为与日常惯习之间的差异和不协调,其美学意义在于捕捉到了笑源于丑。 二 笑话是对丑的直接表示出,对美的弯曲复杂追求 笑话引人发笑的原因,似乎也在于展现了丑的事物。(笑倒中记录了这样一则笑话: 瞎子矮子驼子三人吃酒争坐,各曰
6、,讲得大话的许坐第一位。瞎子曰,我目中无人,该我坐。矮子曰,我不比常 长 人,该我坐。驼子曰,不要争,算来你们都是侄辈 直背 ,自然该让我坐。 (争坐位4 P117瞎子、矮子、驼子分别运用巧妙的语言和敏捷的思维,对个人缺点进行毫不遮掩的自嘲和打趣,目的在于争取第一个入座吃酒的时机。三人外在形象上的弱势与巧言善辩的强势之间构成鲜明反差,不符合人们的惯常思维,自然可笑。但是,这则笑话的可笑之处绝不仅来自于对异样、丑陋身体特征的展示,还源于对人性弱点的挖苦,它生动地揭示了一些人吹牛、自私、贪利、巧舌如簧的性格特征。 其实,大多数笑话都是对性格类型的展现,如愚蠢、贪心、虚伪、自大等,这些性格类型多半是
7、人所共有的、极其普遍的。流传于山西南部的万荣笑话,2008 年被评定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其主要致笑原因在于笑话中的主人公都带有一股 Z ng 气 . Z ng 是晋南方言,指有悖于常理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形式,通俗来讲指一个人的思想与行为憨傻可笑。 Z ng 气 是万荣笑话的精神内核,是笑话主人公所共有的性格特征。这一性格特征的表现形式多样,下面几种较为典型: 一是经常做一些违犯常识、违背常理的事。例如,一个万荣人怕摇坏扇子,便把扇子插在墙上,脸对着扇子左摇右摆 (摇扇子5 P21; 路人踩了万荣人的田地,赔礼道歉后准备按原路返回,不料万荣人更生气了: 你都踩了一次了,还想踩第二次? 你站着别
8、动,我把你背出去! (背出去5 P18这些笑话直接表现了主人公以直觉式的、经历体验性的方式方法认识客观世界,缺乏探寻事物本质规律的能力。二是倔强、执拗、争强好胜、不服人。两个万荣人在独木桥上顶住了,互不相让,直到日落西山,孩子前来叫两人回家吃饭,一人讲: 告诉你妈,爸今晚不回去了。 另一人讲: 告诉你妈,爸这辈子都不回去了,让她改嫁吧! (不信顶不过你5 P156类似的笑话很多,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倔强、执拗的性格。三是讲偏理,巧言善辩。一个万荣人推车下坡,不小心碰了人,此人出言不逊: 你没长眼吗? 怎么往我身上撞? 万荣人答道: 你才没长眼呢! 你不看看,这大坡上只要你一个人,我不撞你撞谁? (
9、推车这种巧言善辩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万荣笑话所揭示出的憨傻、自作聪明、倔强、讲偏理等带有 Z ng 气 的性格特征,都是普通民众身上常见的性格弱点,万荣笑话予以集中强调,目的不仅在于挖苦、批评和嘲笑,还在于抛弃弱点,实现思想品质的净化和升华。朱光潜曾针对亚里士多德 笑源于丑 的观点进行批评,指出 笑虽非一种纯粹的美感,而它的存在却须先假定美感的存在 6 P284。丑是以美为基础而存在的,笑话 所具体表现出的喜剧美是间接的而不是直接的,它往往用曲笔,通过丑的被否认、被揭露、被批判、被战胜来具体表现出美 2 P53。所以, 丑 与 美 并存、 丑的世界 和 美的世界 的划分是笑话的美学前提。 三
10、两个世界的划分 丑的世界,是一个充满错误、乖讹、可笑事物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存在着严肃的、等级森严的社会秩序,统治阶级拥有无限话语权,平民群众则被束缚于官方话语体系之中,阶级对立鲜明。同时,这个世界还存在众多不良之风,对功名富贵的过度追逐侵蚀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使人们养成了自私、虚伪、贪心、自作聪明、缺乏诚信等性格特征,每个人似乎都带着虚假、滑稽的面具,遮蔽了本真的自我。丑的世界,类似于冯梦龙笑话理论中的虚假世界。他以为当下世界的功名富贵道德礼教皆为毒害人们的 虚假 ,受 虚假 毒害的人成为 假人 .这些 假人 组成了当下 虚假世界 官方世界 . 笑话的生命在于挖苦,其挖苦的对象正是各种丑陋
11、的事象。所以,丑的世界是笑话的基础和支点。与丑的世界对立而存在的是美的世界,即冯梦龙所指的本真世界。这个世界中,没有阶级统治与压迫,没有阶级矛盾,没有占据主导地位的官方权威,平民群众完全能够做自个生活的主人。一切权利、身份、地位都被消解,人们揭下面具,回归本真的自我,以真诚、善良、美妙的情感相处,建构起一个和谐、融洽、平等、自由的世界。这种 本真 ,并不是 真实 和 现实 的同义词,而是美学意义上的表征,是一种审美理想的最高境界。 笑话充分具体表现出了丑与美两个世界的对峙,以及丑与美两种审美判定的矛盾。这种抽象的矛盾来源于实际生活。生活中,丑与美的矛盾和斗争无处不在,普遍达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冯梦龙在(笑府序言中写道: 古今世界一大笑府,我与若皆在华而不实供人话柄,不话不成人,不笑不成话,不笑不话不成世界。 4 P47陈皋谟在(笑倒中也表示出了类似的观点: 大地一场笑也,装鬼脸,跳猴圈,乔腔种种,丑状斑斑。 4 P107两位文人的态度颇为相近,他们都站在平民群众的立场上,借笑话嘲弄世间。两人分别将 古今世界 比作 一大笑府 ,将 大地 视为 一场笑 ,具体表现出了他们思想深处对社会现实的挖苦和不满,也间接讲明了丑与美的矛盾其实来源于整个现实生活。笑话中两个世界的划分,是对现实生活直接透彻地反映,其根本目的在于批判丑陋,追求美妙,使两个世界的对立得以消解,进而获得更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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