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非讲座老师.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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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 论灰色语法 李亚非 2011.7.20 甲.普遍语法理论(UG)的二值性与语言事实的(表面)冲突 1.理论的基本设定非黑即白 a.一个句子的推导要么符合 UG 因而可接受，要么不符合 UG 因而不可接受；不 存在半符合半不符合的情况。(举例：代词在约束域内必须自由)b.在任何给定的语法环境内，一个成分要么归属于 A 类，要么归属于 B 类；不存 在同时归属于两类的情况。(举例：在寄给中，给不会被当作“介动词”)c.一类现象要么是子系统 A 的产物，要么是子系统 B 的产物；A 和 B 如果有相互 作用，也仅限于一方的输出成为另一方的输入，不存在两个子系统同时运作而 生成一个单一现象的情况

2、。(举例：多词素词究竟是词法系统的产物还是句法系统的产物？)2.语言事实有黑有白、也有中间状态 a.边缘语料(marginal data)i.桌子的腿儿上有个记号，椅子的上什么都没有。?西厢房的屋檐儿下堆着柴火，正房的下还是空的。*办公楼的大门前是个喷泉，餐厅的前却是个小花园儿。ii.她从花店定了一束花，从车站买了两张车票。(?)她从花店定了一束花，车站买了两张车票。b.问题：二值性理论模式怎样解释既不全好也不全坏的语料？i.介词前的名词可以不可以删除；“半可以删除”是什么意思？ii.一组词可以不可以做并列成分；“半可以做”应该怎样理解？c.n-subjacency(Chomsky 1986)

3、i.n=移位时跨越语幛的数量；隐含意义可接受性跟跨越语幛的数量成反比 ii.事实上，0 和 1 没有区别，因为 IP语幛且不可被附着(adjoin to)：否则不能推导出 wh-岛。移位可以跃过 IP 到达 SpecCP：否则不能生成基本的 wh 问句。结论：跨越 0 到 1 个语幛都生成完全可以接受的结果。但是跨越 2 个语幛造成所有的岛效应 wh-岛：wh CP IP t adjunct-岛：wh XP YP t 主语岛：wh IP NP t iii.n-subjacency 充其量是一次三心二意的尝试；定义本身是多值的，但产生的 结果仍旧是二值的，即n 1 是完坏。3.现有的语法理论不足

4、以精确地描述和解释已知语料的中间状态。问题是，在这些 中间状态的语料中，有多少和普遍语法有关？2 乙.三类非黑非白的语言现象 1.黑白之间 a.边缘语料处于黑白之间的某个灰色区域。b.2.黑白之交 a.语料即非完全来自子系统 A、也非完全来自子系统 B，而是 A 和 B 相互作用的 产物。b.c.“对立的统一”超出了大部分西方学者的思维习惯(Richard Nisbett 2003)。3.黑白之外 a.这类语料在 UG 中被翻来覆去地分析、结果却总是无法令人满意，盖因其生成机制属于非 UG 性质却跟 UG 水乳交融，容易被认为是 UG 的一部分。b.“黑白之外的语言机制”跟最简方案里的语义和语

5、音界面不尽相同。i.界面的核心思想：UG 生成句子的全部结构 S，且 S 满足基本的语义关系；S 作为一个整体跟语音和语义等认知系统交界。ii.我们所关心的非 UG 机制：不属于 UG 却跟 UG 一起参与生成 S。c.i.瑞士奶酪UG ii.奶酪的边缘最简方案中的界面 iii.奶酪中的空洞本文所关心的非 UG 机制 iv.奶酪空洞合作生成句子基本结构 丙.黑白之间：举例 1.非成分并列结构 a.英语 i.Her friends in pink coats can and his opponents in red coats cannot read Hebrew.ii.?Her friends

6、 in pink coats can and opponents in red coats cannot read Hebrew.iii.?Her friends in pink coats can and in red coats cannot read Hebrew.iv.*Her friends in pink coats can and red coats cannot read Hebrew.3 b.理论设定（可能性之一）i.TP DP1 T D NP T VP her can N PP friends P DP2 in pink coats ii.TP 到 DP1 之间没有其它词组

7、，距离0；从 TP 到 T 之间没有词组，距离 0；因此从 DP1 到 T 的总距离0；结果可以接受（a-i）。iii.TP 到 NP 之间有一个词组(DP1)，距离1；从 TP 到 T 的距离0；从 NP 到 T 的总距离1；可接受性下降（a-ii）。iv.TP 到 PP 之间有两个词组(DP1,NP)，距离2；从 PP 到 T 的总距离2；可接受性急剧下降（a-iii）。v.TP 到 DP2 的距离3(DP1,NP,PP)，总距离3；结果不可接受。c.汉语 i.VP PP V 定了一束花 P DP 从 花店 ii.整个 VP 做被并列成分，可以接受（注：如果较真，VP 到 PP 的距离0，

8、VP 到 V的距离0；总距离0。）iii.VP 到 DP 的距离1(PP)；VP 到 V0；总距离1；可接受性下降。2.讨论 a.至少某些边缘语料仍然可以在现有的理论框架内得到解释；从这个意义上说，理论界所缺乏的未必是技术手段的不足，而是正确的心态：i.要重视事实，确立理论的最终目的是精确描述和解释事实，为了理论而牺牲 事实只是认识过程中的临时措施。ii.在理论思考上要不卑不亢，避免盲目地随主流傍大款。b.能够处理中间状态语料的语法理论，我称之为灰色语法；灰色语法并不否认黑 与白的存在和重要性，而是强调中间状态也是自然现象的一部分，因此同样不 能被理论研究所忽视。丁.黑白之交：举例 1.使动化

9、的构成机制 a.阿拉伯语基本语料 4 i.Jaal-a l-mudrris-uun t-tulaab-a yajlis-uun bi3aanib-i badihum l-bad-i.使 老师们 学生们 坐 挨着 彼此 老师们让学生们挨着彼此坐下。ii.3al-mudrris-uun 3ajlas-uu t-tulaab-a bi3aanib-i badihum l-bad-i.老师们 使坐 学生们 挨着 彼此 同上。iii.an-nisaa-u jaal-an l-banaat-i maYmuunaat-in min badihin l-bad-i.女人们 使 女孩们 不愉快 跟 彼此 女人们

10、让女孩们对彼此不愉快。iv.3an-nisaa-u 3aYmam-na l-banaat-i min badihin l-bad-i.女人们 使坐 女孩们 跟 彼此 直译：女人们让女孩们对彼此不愉快。b.说明 i.第一句是“解析型”使动结构，包含两个动词，是主从复合句；从句里的交 互代词只能和从句主语共指，符合约束条件 A。ii.第二句是把动词根使动化，表面只有一个动词，按照一般的句法分析是单句 结构；但是和动词根有语义关系的交互代词仍旧只能跟动词根的主语共指而 不能跟全句的主语共指；如果是单句结构，这个结果超出约束条件 A 的范 围；Baker 1985 提出，使动化的深层结构和解析型使动句

11、一样，都是双句，使动化不过是把从句动词上移到主句使动动词的结果（Baker 最初提出的结 构分析被 Li 1990 证明是不准确的；本文采用 Li 的观点）：VP1 DP1 V V1 VP2 使动动词 DP2 V V2 DP3 从句动词 交互代词 Baker 的句法构词理论是目前的主流，被用来分析各种多词素词。iii.第三句也是解析型使动句，跟第一句的区别仅在于从句的谓语是形容词；从 句里的交互代词只能和从句主语共指，符合约束条件 A。iv.第四句把形容词根使动化，和词根相关的交互代词必须和全句的主语共指！这个结果完全违背句法构词理论的预期，却支持传统的词法构词理论，即词 就是词，跟句子有本质

12、区别；既然是一个动词，自然只有一个句子。c.问题的理论意义及最佳解决方案(Li 2005)5 i.第一、二句对比，说明表象未必等于真实，表面的单动词单句可能在深层结 构是主从两句；这类例子是句法构词理论的核心证据。第三、四句的结论正 好相反，表面是单一谓语就是单句，有两个谓语就是双句结构；这类例子支 持词法构词理论，认为构词和造句是两码事。在构词机制上的句法词法之争 已经持续了 40 年，恰恰因为每方都有自己的事实依据；在非黑即白的理论 模式里，研究者一直在设法用一方的理论完全取代另一方，至今没有令人满 意的结果。ii.理论设定 构词和造句是不同的机制。令词 C 包含成分 A 和 B；则 A

13、和 B 之间的语义关系在句法中得到表现，当且仅当这个表现满足一切句法原则。iii.动词根使动化 构词：坐使VVV。使和坐之间的语义关系在句法里应该被表达如下（典型的使动结构）：VP1 V V1 VP2 V V2 V使坐 使坐动词，初始位置是 V2，在句子的生成过程中上移至 V1。每一步都符合句法原则，因此使坐必须在句法里表现为上述结构；两 个 VP 等于两个约束域，结果和 Baker 理论等同。iv.形容词根使动化 构词：不愉快使AVV 使和不愉快之间的语义关系在句法里应该表达如下：VP V V AP V使不愉快 A A 使不愉快动词，初始位置只能是 V 不能是 A。6 使不愉快不能下移至 A

14、，因为移位重点必须 c-command 初始位置。如果使不愉快不下移，则 A 完全不参与生成过程，违反全释原则(Full Interpretation,Chomsky 1995)。结论：使不愉快内的语义关系无法在句法中表达，整词只能做为单一 动词，产生单句；单句内如果包含交互代词，应该和单句主语共指。2.讨论 a.无论从句法构词理论还是词法构词理论来看，阿拉伯语的使动化都意味着自相 矛盾的结论；40 年的争论表明，在非黑即白的理论框架里，这个矛盾无解。b.(1c-ii)提出的解决方案结合每个理论中的优点：i.用词法构词：防止多词素词不分青红皂白被表达成 Baker 式复杂句法结构；ii.采用句

15、法理论中的核心移位：为某些多词素词被表达成复杂句法结构提供技 术手段；iii.融合词法和句法理论的关键：句法运算可以有条件地把词内部的语义关系表 达为句法结构关系，而词内成分的某些特征（词性，语义关系）也决定了相 应的句法表达是否行得通；在语法机制的这个点上，词法和句法可谓是“你 中有我，我中有你”。c.如果把词法和句法比做成分组合(combinatorial)机制里的黑白两个因素，则本文 以阿拉伯语为依据，证明词在句里的行为既非完全来自构词法也不完全来自造 句部分，而是两者密切结合相互影响的产物。在这个意义上说，使动化现象既 不全黑也不全白，却是黑白共存黑白交融；这也是我所说的另一种意义上的

16、 “灰色”语言机制。戊.黑白之外：举例 1.动词和论元之间的语义关系论旨角色(-role)a.跨语言的基本事实：主语施事，宾语受事 b.汉语动作动词：i.吃情调、哭长城、写毛笔、开危险水域、绿茶喝小杯、小杯喝绿茶，ii.Children like to eat McDonald.问题：汉英都一样？*Children like to eat this McDonald restaurant.比较汉语：我们都喜欢吃这家餐馆。c.基于轻动词的分析(Lin 2001)及其问题 i.英语：动词轻动词词根()汉语：动词 在句法中提供轻动词 ii.例子 vP DP v 毛笔 v P (工具轻动词)用 写 词

17、根上移更多的句法结构保证最终的语序 7 iii.问题一 是否人类语言共享所有的轻动词？是，则下列可能性在英语中存在：writeuse(工具轻动词)write；结果 是英语动作动词在行为上和汉语没有区别，也可以随时携带工具宾语；这个理论预测显然是错误的：*write this ball pen 否，则不同语言所能使用的轻动词已经不相同；既然如此，则汉语动词 等于词根的假设变得毫无意义；其次，把汉英语的差别归于没有独立证 据的轻动词，无异于借助一个术语重复本来的问题(paraphrase the initial problem)，问题本身并未得到解决。iv.问题二 连接吃和情调的轻动词表达什么？目

18、的？环境？感受？连接哭和长城的 轻动词表达什么？原因？地点？情感的目标？如果所有这些含义都诉诸轻动词来表达，那么轻动词还有没有任何理论 意义，其存在的独立证据何在？d.不使用轻动词的分析(HLL 2005,第二章)i.设定 词根带有关于事件的全部信息(encyclopedic information)。事件类型标记sj1(引发事件)，sj2(自发事件)。英语动作动词sj1+,sj2+,sj1+sj2+；汉语动作动词。sj1 和词根结合后，在众多信息里挑选引发事件的“外力”、即施事，做 为动词要重点表达的信息；sj2 和词根结合后，在众多信息里挑选自发事 件所影响的个体、即受事，做为动词要重点表

19、达的信息。ii.汉语 因为中文动作动词不包含 sj，所以词根里的信息对句法来说是“同等重 要”；以动词和宾语为例：既然没有 sj2 来突出动词根里的受事信息，那么宾语不但可以理解成受事，也可以是地点、工具、目的、环境。具体的语义关系只能由非句法的因素(上下文、文化背景，约定俗成等等)来确定；以我们对世界的认识，没有理由认为这种语义关系只能有单一 内容，所以哭长城和吃情调这类说不清道不明的语义关系也可以存在。2.讨论 a.论旨角色一直是词义和句法之间的最基本连接纽带，加上其强烈的规律性和限 制性，一直被认为是语言机制的核心组成部分；汉语“论旨角色”所表现出的 高度的语义自由，也自然而然地被设想成句法的特定产物，具体的体现就是使 用轻动词，一边从根本机构上描述或解释这个想像。b.但是我们看到大量引入轻动词不能解决问题，而完全不用轻动词却能够轻易地 解决；关键是容许非语法的常识进入对基本句子机构的语义运算，也就是说，即使在建立最基本的主动宾结构时，“体制外”的因素也会参与进来；如果把 语言核心机制内各因素比做黑与白，则汉语论旨角色所涉及的就是黑白之外的 认知机制。把这类现象叫做灰色显然是牵强的，但至少它再次证明，对于充分 描写和解释自然语言现象来说，二值理论模式过于简单过于“理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