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与玫瑰（林徽因译）.docx

《夜莺与玫瑰（林徽因译）.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夜莺与玫瑰（林徽因译）.docx（7页珍藏版）》请在淘文阁 - 分享文档赚钱的网站上搜索。

1、夜莺与玫瑰（林徽因译）夜莺与玫瑰 王尔德 著 林徽因 译 “她说我若为她采得红玫瑰，便与我跳舞。”青年学生哭着说，“但我花园里何曾有一朵红玫瑰？” 夜莺在橡树上巢中听见，从叶丛里望外看，心中惊诧。 青年哭道，“我园中并没有红玫瑰！”他秀眼里满含着泪珠。“呀！华蜜倒靠着这些区区小东西！古圣贤书我已读完，哲学的玄秘我已彻悟，然而因为求一朵红玫瑰不得，我的生活便这样尴尬。” 夜莺叹道，“真情人竟在这里。以前我虽不曾相识，我却夜夜的歌颂他：我夜夜将他的一桩桩事告知星辰，如今我见着他了。他的头发黑如风信子花，嘴唇红比他所切盼的玫瑰，但是挚情已使他脸色憔悴，苦恼已在他眉端引着痕迹。” 青年又低声自语：“王

2、子今晚宴会跳舞，我的爱人也将与会。我若为她采得红玫瑰，她就和我跳舞直到天明，我若为她采得红玫瑰，我将把她抱在怀里，她的头，在我肩上枕着，她的手，在我手中握着。但我园里没有红玫瑰，我只能孤独的坐着，看她从我跟前走过，她忽视我，我的心将要粉碎了。” “这真是个真情人。”夜莺又说着，“我所歌颂，是他尝受的苦楚：在我是乐的，在他却是哀思。爱果真是件特别的东西。比翡翠还珍重，比玛瑙更珍贵。珍宝，榴石买不得他，黄金亦不能作他的代价，因为他不是在市上出卖，也不是商人贩卖的东西。” 青年说：“乐师们将在乐坛上弹弄丝竹，我那爱人也将按着弦琴的音节舞蹈。她舞得那么翩翩，莲步都不着地，华服的少年们就会艳羡的围着她。

3、但她不同我跳舞，因我没有为她采到红玫瑰。”于是他扑倒在草里，两手掩着脸哭泣。 绿色的小壁虎说，“他为什么哭泣？”说完就竖起尾巴从他跟前跑过。 蝴蝶正追着阳光飘舞，他亦问说，“唉，怎么？”金盏花亦向她的邻居低声探问，“唉，怎么？”夜莺说，“他为着一朵红玫瑰哭泣。” 他们叫道，“为着一朵红玫瑰！真笑话！”那小壁虎原来就苛刻，于是大笑。 然而夜莺了解那青年苦恼里的隐私，她静坐在橡树枝上细想“爱”的玄妙。 突然她张起棕色的双翼，冲天的飞去。她穿过那树林犹如影子一般，犹如影子一般的，她飞出了花园。 草地当中站着一株艳美的玫瑰树，她望见那树，向前飞去落在一枝枝头上。 她叫道，“给我一朵鲜红玫瑰，我为你唱我

4、最宛转的歌。” 可是那树摇头。 “我的玫瑰是白的，”那树回答她，“白如海涛的泡沫，白过山颠上的雪。请你到古日晷旁找我兄弟，或者他能应你所求。” 于是夜莺飞到日晷旁边那丛玫瑰上。 她又叫道，“给我一朵鲜红玫瑰，我为你唱最醉人的歌。” 可是那树摇头。 “我的玫瑰是黄的，”那树回答她，“黄如琥珀座上人鱼神的头发，黄过割草人未割以前的金水仙。请你到那边青年窗下找我兄弟，或者他能应你所求。” 于是夜莺飞到青年窗下那丛玫瑰上。 他照旧叫道，“给我一朵鲜红玫瑰，我为你唱最甜蜜的歌。” 可是那树摇头。 那树回答她道，“我的玫瑰是红的，红如白鸽的脚趾，红果海底岩下扇动的珊瑚。但是严冬已冻僵了我的血脉，寒霜已啮伤

5、了我的萌芽，暴风已打断了我的枝干，今年我不能再开了。” 夜莺央告说，“一朵红玫瑰就够了。只要一朵红玫瑰！请问有甚法子没有？” 那树答道，“有一个法子，只有一个，但是太可怕了，我不敢告知你。” “告知我吧，”夜莺英勇地说，“我不怕。” 那树说道，“你若要一朵红玫瑰，你需在月色里用音乐制成，然后用你自己的心血染她。你需将胸口顶着一根尖刺，为我歌颂。你需整夜的为我歌颂，那刺需刺入你的心头，你生命的血液得流到我的心房里变成我的。” 夜莺叹道，“拿死来买一朵红玫瑰，代价真不小，谁的生命不是珍贵的，坐在青郁的森林里，看太阳在黄金车里，月亮在白珠辇内驰骋，真是一桩乐事。山楂化的味儿真香，山谷里的吊钟花和山坡

6、上野草真美。然而爱比生命更珍贵，一个鸟的心又怎能和人的心比？” 突然她张起棕色的双翼，冲天的飞去。她穿过那花园犹如影子一般，她荡出了那树林子。 那青年照旧僵卧在草地上方才她离去的地方，他那副秀眼里的泪珠还没有干。 夜莺喊道，“兴奋吧，欢乐吧；你将要采到你那朵红玫瑰了。我将用月下的歌音制成她。我向你所求的酬劳，仅是要你做一个真挚的情人，因为哲理虽智，爱比她更慧，权力虽雄，爱比她更伟。焰光的色调是爱的双翅，烈火的颜色是爱的躯干。她又如蜜的口唇，若兰的吐气。” 青年从草里抬头侧耳静听，但是他不懂夜莺对他所说的话，因他只晓得书上所讲的一切。 那橡树却是懂得，他觉得哀痛，因为他极爱怜那枝上结巢的小夜莺。

7、他轻声说道：“唱一首最终的歌给我听罢，你离去后，我要感到无限的寂寥了。 于是夜莺为橡树歌颂，她恋别的音调就像在银瓶里涌溢的水浪一般的清越。她唱罢时，那青年站起身来从衣袋里抽出一本日记薄和一支笔。他一面走出那树林，一面自语道：“那夜莺的确有些姿态。这是人所不能否认的；但是她有感情么？我怕没有。实在她就像很多美术家一般，尽是仪式，没有诚意。她必不愿为人牺牲。她所想的无非是音乐，可是谁不知道艺术是为己的。虽然，我们总须承认她有醉人的歌喉。惋惜那种歌音也是无意义，毫无好用。”于是他回到自己室中，躺在他的小草垫的床上惦念他的爱人；过了片时他就睡去。 待月亮升到天空，放出她的光艳时，那夜莺也就来到玫瑰枝边

8、，将胸口插在刺上。她胸前插着尖刺，整夜的歌颂，那晶莹的月亮倚在云边静听。她整夜的，啭着歌喉，那刺越插越深，她生命的血液慢慢溢去。最先她歌颂的是稚男幼女心胸里爱恋的诞生。于是那玫瑰的顶尖枝上结了一苞卓绝的玫瑰蕾，歌儿一首连着一首的唱，花瓣一片跟着一片得开。起先那瓣儿是黯淡得犹如河上罩着的薄雾黯淡的犹如晨曦的交际，银灰的好像曙光的翅翼，那枝上玫瑰蕾就像映在银镜里的玫瑰影子，或是照在池塘的玫瑰化身。但是那树还催迫着夜莺紧插那枝刺。 “靠紧那刺，小夜莺。”那树连声的叫唤，“不然，玫瑰还没开成，晓光就要闯来了。” 于是夜莺越紧插入那尖刺，越扬声的唱她的歌，因她这回所歌颂的是男子与女子性灵里烈情的诞生。如

9、今那玫瑰瓣上生了一层娇嫩的红晕，犹如初吻新娘时新郎的绛颊。但是那刺还未插到夜莺的心房，所以那花心尚留着白色，因为只有夜莺的心血可以染成玫瑰花心那树复催迫着夜莺紧插那枝刺。 “靠紧那刺，小夜莺，”那树连声的叫唤，“不然，玫瑰还没开成，晓光就要闯来了。” 于是夜莺紧紧插入那枝刺，那刺尽然插入了她的心，但是一种奇痛穿过她的全身他的的挚爱和冢中不朽的爱情。那卓绝的玫瑰于是变作鲜红，犹如东部的天色。花的外瓣红同烈火，花的内心赤如绛玉。 夜莺的声音越唱越模糊了，她的双翅拍动起来，她的眼上起了一层薄膜。她的歌声模糊了，她觉得喉间哽咽了。于是她放出末次的歌声，白色的残月听见，遗忘天晓，挂在空中停着。那玫瑰听见

10、，凝神战栗着，在清冷的晓风里瓣瓣的开放。回音将歌声领入山坡上的紫洞，将牧童从梦里惊醒。歌声流到河边苇丛中，苇叶将这信息传与大海。那树叫道，“看，这玫瑰已制成了。”然而夜莺并不回答，她已躺在乱草里死去，那刺还插在心头。 日午时青年开窗望外看。 他叫道，“怪事，真是难遇的幸运，这儿有朵红玫瑰，这样好玫瑰，我生来从没有见过。它这样美红定有很繁长的拉丁名字”；说着便俯身下去折了这花。于是他戴上帽子，跑往教授家去，手里拈着红玫瑰。教授的女儿正坐在门前卷一轴蓝色绸子，她的小狗伏在她脚前。青年叫道，“你说过我若为你采得红玫瑰，你便同我跳舞。这里有一朵全世界最宝贵的红玫瑰。你可以将她插在你的胸前，我们同舞的时

11、候，这花便能告知你，我怎样的爱你。” 那女郎只皱着眉头。她答说，“我怕这花不能配上我的衣裳；而且大臣的侄子送我很多珠宝首饰，人人都知道珠宝比花草珍贵。” 青年怒道，“我敢说你是个无情义的人。”她便将玫瑰掷在街心，掉在车辙里，让一个车轮轧过。女郎说，“无情义？我告知你吧，你实在无礼；况且究竟你是谁？不过一个学生文人，我看像大臣侄子鞋上的那银扣，你都没有。”说着站起身来走回房去。 青年走着自语道，“爱好傻呀，远不如伦理学那般有好用，它所告知我们的，无非是空中楼阁，事实上不会发生的，和缥缈的虚无不行信的事务。在现在的世界里存在，首要有好用的东西，我还是回到我的哲学和玄学书上去吧。” 于是他回到房中取出一本笨重的，满堆着尘土的大书埋头细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