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父亲往事拾零.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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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3年父亲往事拾零 前些日子读回朱自清先生的背影,那个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又一次次淋湿我了的目光。那些曾经与父亲交集的日子，瞬间穿越遥远的时空，于脑海中一页页细细的回放。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起，父亲是村里最早一批走出农村的乡里伢子，是村里人的傲慢。只读过半年私塾便辍学的父亲，自幼特殊勤奋好学，加上头脑敏捷，至年长时，泥工、木工、珠算等都已样样在行。更有甚者，没上过一天正规学堂的他，竟然会用三角函数解决水利工程问题，这对于当时连ABCD都搞不清晰的那辈人而言，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因此，很早的时候他就成为了公社水利部的工程人员。父亲一生酷爱戏曲和评书，传统花鼓戏剧目出出能唱，二胡演奏也是

2、公社数一数二的。他说，这是他用准备盘换学来的技艺。他的一些爱好对我后来的成长影响颇大，我的童年就是在他口述的故事里渡过的。只要父亲一回家，不管是在夏天的凉板上还是冬季的火炉边，我都会緾着他给我讲那些传统戏曲和评书里的故事，如薛仁贵征东樊梨花下山西游记父亲有一个小收音机几乎是不离身的，生怕丢了那段评书，听得最多的便是袁阔成、刘兰芳、单田芳人讲的杨家将、岳飞传等等。潜移默化之下，我也爱上了这些。父亲在家里的时候，我便会和他一起听收音机里的评书。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我就跑去电线杆下听广播，或者跑到大队部去听电话。当时可能是电话线和广播线是共用的，反正中午时候是不能打电话的，因为电话里在和广播同步播放评书

3、。读书识字以后，最喜那些章回体历史小说和相关内容的连环画。还在小学毕业以前，包括四大名剧在内的只要我能够找得到的这类书基本上都读过了，并且还能脱本讲解并描述。记得有一年，去舅舅家拜年，那个地方是棉产区，相对比较富有。我给当地的乡亲在火炉架上讲了两天两夜的贾家楼，竟然赚到了十一块钱。要知道这个数目在当时可以交五个小学生的学费呢！假如没有那些火炉边和凉板上的根底，在那个年纪的我哪会有兴趣去读那么多的书。况且，当时我读小说在母亲看来就是不务正业，还要浪费家里的电费。只能偷着看，假如让母亲逮着了，那是要挨竹条子抽的。从那时候起，我对文学的爱好就再也没有降过温。至今，也始终做着和文字相关的工作。父亲一辈

4、子最拿手活便是房屋建筑和水利工程，他在这方面的造诣的确很高。缘此，他先后在水利部门和财税部门工作，他的专业技术在全县水利系统和财税系统那都是首屈一指的。当时全局上下都尊称他为“刘工。那栋70年月末由他主持设计、施工的财税局办公大楼目前还在正常使用，只是换了单位。40年了，可见质量非同一般。只要父亲一回到家里，就会有镇上和村里学建筑的人来拜师傅。他也从不吝啬，特别愿意传授。他认为这是他的荣耀。而且只要一谈到筑房子搞工程的事，父亲浑身都来劲，假如不是母亲不准时叫停，他真就会废寝忘食。那些人理论基础一般都不怎么好，要从勾股定理、算各种图形面积和体积等很基础的东西学起。当时估计父亲是想让我将来继承他的

5、衣钵，所以常常叫我和那些人一起算。当然，他们是确定算不过我的。久而久之，我也学到了许多关于房屋建筑和水利工程方面的基础学问，包括房屋放样、下基础、楼板试压、打桩、看各种建筑图纸等等。还常常跟我说，学工程怎么怎么好，如何如何受人敬重。尽管后来我没有如他所愿去学工程建筑，但那些学问在我实际的工作中，却也派上过很大的用场。父亲特别节俭。听他的同事们说，每当单位同事打牙祭每人凑五分钱加菜，父亲就会悄悄的端上饭碗离开餐桌，跑到自己房间从木箱里拿一个玻璃瓶，从里面夹出几条平常做好的刁子鱼，凑合吃完这顿饭。当时的刁子鱼很廉价，才五分钱一斤。的确，家里大大小小有五个孩子，我和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妹妹，母亲

6、又是个出名的“药罐子，一家七口的生计就靠他一个人的工资来维持，日子过得很是困难。因此，他平常断然是不会乱花一分钱的。全家人也没穿过几身新衣服，哥哥姐姐们长大了穿不进去的衣服，就给脱给弟弟妹妹们穿。时至上世纪80年月初，有一天，生产队突然通知开会，记得是在晚上，月亮圆圆的亮亮的，看不到一颗星星。当时我三叔是政治队长，二叔是生产队长，我家的禾坪晒谷子的坪和二叔家的是连在一起的，挺大。会议就在我们两家的禾坪上召开，长短凳子、竹木椅子摆开一大片，打蚊子的针树叶扇子也啪啪啪的差不多响了一晚上。只听得母亲说大体是要搞单干，分田到户，不搞大集体了。听说还要把队里的耕牛也分了，每家每户要派人轮番放牛，否则就没

7、有资格使用耕牛。家里几兄妹大的在念书，小的又太小，平常都是吃照看不用放牛。如今要分牛，还要出人工放牛，母亲差点一下子急晕过去。第二天一大早，母亲跑到大队部去给父亲打电话，电话老半天都接不通，母亲急得在大队部里转了好多圈圈。电话最终接通了，母亲叫父亲赶快回家，电话里也没能说得太清晰，因为电话费太贵。父亲心急火燎地赶回家，听说这事以后，也是一筹莫展，一连几天白天吃不香，晚上睡不着。思来想去，为了这个家，父亲确定提前退休，由二姐去顶职。当时的政策有规定：父辈退休，可以由一个子女招工进单位，这是有指标的，不用找关系。早些年大哥就过继给了二叔家，因为二婶不能生育。这样，我就成了家里唯一的男孩，按当时的规

8、矩，都是儿子顶职优先。所以，父亲十分慎重的征求了我个人的意见，免得日后为此事埋怨父母。就这样，父亲五十岁那年就提前退休了。其实他是个很喜爱工作的人。我家分了二亩八分水田，旱田也有一亩多。因为没人放牛，家里分的那一份“牛也就只能放弃了。春耕和双抢时节，家里的水田自然没有牛翻耕。父亲的独特很要强，干什么都不认输。就带着我用四趾的铁耙头人力翻耕，实在忙不过来时，就把六十多岁外公也请过来帮助。外公是南下干部，那时他已经退休了，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让他来帮助倒正合了他的心意。那年我才十三岁。老少三个男人把自己当牛使，硬是抢在有牛的人家之前，把这二亩八分田翻了过来，弄得平平整整。我是从来没有插过田的，而这

9、插田又不像翻地，是个技术活。第一次下田，插得又慢又不成直线，用柳宗元先生的话来说，这就叫斗折蛇行。为此，生来刻薄的六叔说我是“锹口不会做事的人。我嘴上不敢回话，心里却很不服气。父亲可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见我气得不行，就过来教我：插田是有窍门的，插田时要眼看前方，形成三点一线，只用余光扫在手上，这样才会插成直线。另外，不能右手到左手上来拿秧，应当左手分秧，左手跟着右手走，这样才能节约时间，自然就插得快了。我也学得很快，第二年，当地能插得比我快的应当是没有几个人了。收谷子时，又因为家没有劳动力帮工，队里公用的“脱粒机打谷子的机器也不给我家使用，父亲和我就把稻穗用镰刀割回来放在禾坪里，用竹制的“联掌

10、用几块竹片扎起来的契形物，装上一个长竹柄摔打，用脚踩。那些年种双季稻。搞集体时，早稻亩产一般就300多斤，晚稻亩产也不到600斤。当年，把谷子晒干后，父亲和我一箩筐一箩筐抬起来用杆秤称，结果晚稻亩产有780多斤。据不完全统计，我家的稻谷亩产是全村第一名。当时已改大队为村了。父亲笑得合不拢嘴：我家最终没有输，没有牛也能拿第一，争了口大气了。过年时，许多人家都杀年猪庆贺，我家也破天荒杀了一头，而且一两肉也没有卖出去。有一天邻县税务局的人找来我家里，原来是父亲以前的老领导调过去当局长了，要请他去抓基建。此时财政、税务已经分家。那时，父亲种田也显吃力了。因此我极力动员他前去上班，那可是比种田轻松多了，

11、当然也比种田挣钱得多。况且我也不能帮他做农活了。这一年，我考上了大学。用父母亲的话来说，最终跳出了“农门，捧上了铁饭碗，再也不用为我操劳了。接到录用通知书那天，父母比我还高兴，拿着通知书上上下下奔波相告，把那些个远亲近邻羡慕得不得了。尽管比不得“曲江赴宴“雁塔题名那般风光，父母亲还是回村里摆了长长的几十桌酒席。是时，父亲已年近六十，身体也大不如以前，但还是坚持要送我去上大学。我实在不忍他长途劳累，确定一个人去学校报到。或许我就是个天生不太恋家的人，假如不是缺钱花一般不会给家里写信。由于是第一次出远门，银子带得比较充分，所以到校以后两三个月也没给家里写信。有一天，我惊异的收到了父亲的一封信，这也

12、是我一生中收到的他唯一的一封信，因为以前家里往来信件都是由母亲来写的。父亲的字都是一个一个从别人手上“瞟学来的，没经过系统学习，不会拼音也不会查字典，连标点符号也不会用。整整两页材料纸，通篇没有一个标点符号，只是每一句话后面会空出约一个字的距离。每当想起这一幕，我都会两眼晶莹，潸然泪下。假如不是十分思念儿子，他又怎么会费如此周折呢。掐指算一算，父亲走了有整整十八年了。这些年，我曾梦见过他几次，梦里，他还是穿着那件青得有些发白的旧中山装，上口袋上挂着一支马鞍山钢笔，一脸的微笑，反而显得比走时更年轻一些。我问他，在那边过得还好吗？他说，还好，还是干老本行，搞水利工程，蛮轻松的！根据家乡的规矩，每年的清明和大年初一，我都会带着家人去他坟前祭拜。说实在的，此时，我反而没有太多的伤感，因为，我一想起梦中的情景和他说过的话，我总觉得父亲没有离开我，时时就在我的身边。 【编者按】：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酸酸的回忆，长长的思念，但愿天堂里的逝者美好，人世间的生者更顽强。 花开孤独亦芳香相逢在金秋 本文标题：父亲往事拾零 本文链接： s:/ 延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