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幕阜山风情录.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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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2年幕阜山风情录 采茶戏 幕阜山区属于“吴头楚尾”，到处是高大的楠竹林和青翠的茶山、茶园。流行在这里的地方戏，多为“采茶戏”。阳新采茶戏与赣南采茶戏同宗同源，都是山乡儿女在采茶、栽秧的劳动中，唱山歌和田歌自娱自乐，彼此唱和，慢慢演化而来。尤其是在阳春三四月间，正是鹧鸪满山飞、山茶吐新芽的时候。清明和谷雨前后的嫩茶，你越采掐，它们越是长得丰盈。茶乡儿女三五成群，上山采茶。茶林深处，你唱我应，山歌互答。这是一种清爽、朴实的劳动之歌和乡土之歌，唱本和曲调里，都散发着山茶花和泥土的芳香，表达着山乡儿女们诙谐乐观的生活看法和人情怡怡的美妙心地。阳新采茶戏，就是由这种简洁的采茶山歌演化而来。 最早的

2、采茶戏只有生、旦、丑三个角色，也称“三小戏”，以唱为主，辅以简洁的插科打诨式的道白，小戏的基调是抒情、清爽和欢乐的。后来有了职业艺人的加入，特地的采茶戏班子起先形成，慢慢有了完整的戏本、唱腔和表演程式，采茶戏也从茶乡村野走进了县城舞台，并且有了正式的“阳新县采茶剧团”。我在这里结识了很多采茶戏名角，他们有的几乎从来也没有走出过幕阜山区，为乡亲们演了一辈子采茶戏。这里的山民都喜爱听采茶戏，也叫得出那些采茶戏老演员的名字：演老旦的向冬桂，演老生的崔小牛，演青衣的柯春莲，演小生的程国华，本是女儿身却总是反串小生的白瑛，演丑角的万新福，还有当时只是跟着小剧团学学戏、当幕后合唱演员，后来成为了新一代采茶

3、戏青衣的“小费丽君”。还有一位更老的采茶戏女艺人，名字叫程美玲。 我相识程美玲时，她已经七十多岁了。可是，当她捏着折扇，围着兰花指，眉目传情的瞬间，还使人觉得她像个小姑娘一样妩媚，浑身透着一股戏曲的韵味。现在已经是中国人民高校闻名教授的现代文学专家、诗人程光炜先生，那时候还在黄石工作，多次去过阳新，我曾带着他听过这位老太太唱采茶戏。还有大戏曲家龚啸岚先生，我也有幸陪他在阳新听过两场采茶戏。他是戏曲专家，是真正的内行，能听出其中的门道，曾给我具体地介绍过，采茶戏的哪些唱腔是汲取了汉剧和楚剧的韵调的。 还有一位演花旦的采茶戏演员叫郑晓玲，喜爱汪国真的诗，还写过一些小小说，算是我在阳新的文友之一。有

4、一次，还在部队上任职的报告文学作家李延国先生来阳新采风，每天就睡在我家唯一的一张长沙发上。郑晓玲给老李唱采茶戏小调，他听得如痴如醉。当时，远在黑龙江出版界工作的老诗人雷雯先生来江南出差时，特意绕道到阳新来看我，我也请晓玲给雷老师唱过她最拿手的几段采茶戏。惋惜的是，郑晓玲后来没有再演采茶戏，回家相夫教子去了。 雷老师说，他年轻时来过幕阜山区，始终记得采茶戏里的丑角走“矮子步”的情节。雷老师说得没有错，“矮子步”正是采茶戏丑角演员的一门绝活儿。在我所接触的那一茬演员当中，“矮子步”功夫学得最到家的是采茶戏名丑万新福。 在多次走访龙港、枫林、坡山、太子庙、三溪、陶港、大王殿、浮屠镇、东春田畈等乡镇的

5、老艺人和文化站之后，我粗略理出了阳新采茶戏的演化脉络。早在清康熙年间（1662-1722），阳新就出现了比较成熟的“采茶歌”和以民歌小调为唱腔的“花灯戏”。这是采茶戏最初的雏形。随着黄梅戏、汉剧、楚剧在鄂东南一带传入，“花灯戏”在道白、表演、板式等方面，不断汲取了这些剧种的一些特长。至清咸丰年间（1851-1861），采茶戏已形成独具风格、行当齐全的地方剧种，有本可依的剧目已达一百多个，当时的名艺人有李盛满、徐世怀、陈新岩等人。同治以后，始终到清末民初，阳新县已是湘鄂赣边区出名的“戏窝子”了。同治时期以富河为界，分南河、北河两路采茶戏。与采茶戏同时在此地竞艺的，还有闻名的“兴国河路子”擅演汉剧

6、。民国时期，采茶戏有半班、三凑班近百个，艺人达两千余人，汉剧则有科班、串堂班十几个，艺人两三百人。这些采茶戏班常在农闲节庆之时走乡串村，除了鄂南乡镇，还远及江西武宁、瑞昌、修水等地。采茶戏戏台多搭在宗祠、家庙或露天谷场上。每逢关爷会、浴佛节、城隍庙日、王爷会、唱祖会、迎神赛会等民间传统节日，很多乡村和大户祠堂都要请来戏班，一唱就是数日。 枫林坡山一位擅演丑角的七十四岁老艺人杨师傅（艺名“杨猴子”），给我背出了他记得的很多戏本，我记录下来的有三娘教子杨七郎买花记葵花井四出。杨猴子还说，听老辈人讲，在排市远滩诞生的李盛满是男扮女装演旦角的，他在唱买花记时，能依据唱词，边唱边剪出十几种花样，而且扮相

7、非常俊美。当时喜爱听采茶戏的人有句传言：“会茂盖三县，抵不上陈希燕。”这里的三县是指永修、德安、武宁，陈希燕是武宁县采茶戏的挂牌艺人，但是他手把手的师父，却是阳新排市的李盛满。还有木港镇人徐世怀是演小生的，陈新岩是演花脸的，陈世饧也是演小生的。幕阜山乡里还有个民谣：“阳新龙燕，四十八堰，抱起枕头一撂肩，茶戏爱看一夜天。”说的正是老百姓对采茶戏的喜爱。 落田响 农历四月里的最终一天，一个明媚的天气，我独自由一场春雨过后的山岭间漫游。我觉得，我是和很多人在一起。在城市里的那种孤独感消逝了，我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一样。鸟声就像新叶一样绚丽清亮，河流在古老的山谷间回响。布谷鸟和云雀欢叫着飞过蔚蓝的天

8、空，静静的小池塘倒映着天空、飞鸟和白云，还有很多秀丽的枫树、樟树和乌桕树的影子。腐叶铺成的山路和田埂上，是小野猪走后留下的一串串蹄窝，每一个小小的蹄窝里，都有一团漂亮、清亮的积水。抱窝的竹鸡和斑鸠，正在远处的灌木林里咕咕地发出缠绵的声音，野鸽子也在远处呼喊着同伴，它们的叫声里充溢了温情。到处充满着树叶和花朵的芳香，还有刚刚踩过的簇新的泥土和青禾的气息。 眼下正是幕阜山区的农人插早秧的季节。“欢迎你，远方的客人！”这是正在插田的人们热诚地向我招呼。他们在欢乐着、劳碌着。特殊是那些小伙子，有女孩子在他们身边，他们的秧苗插得又快又直，笑得也更洪亮。 插田的时候，他们唱着一支有着完整套路的田歌。那是一

9、种带有楚歌风味的“插田号子”。我请教了一位“老嘎”（老伯），他告知我，这种插田歌的名字叫“落田响”。落田响是由十七支号子组成的一部完整田歌。农夫们根据号子的依次唱。早晨下田，他们唱走下田海棠花怀秧放牛;上午下田，他们唱赶王鹰打花歌挖百合割猫和采茶;下午下田，他们又唱谢茶消条喊福收牛游船。 一位演唱技巧比较超群、在村子里也很有声望的插田能手，是率领大伙合唱的人。大家都尊称他为“歌师”。当歌师唱道：“太阳出山（罗火火），（罗）支（罗）花（哦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大家便齐声接唱：“海棠花（罗火火火火花耶）！” 我细致倾听和辨别着他们所唱的歌词，牵强能够听出大致的意思。他们操着幕阜山区古老的方言土语

10、，自由而欢乐地唱下去。他们那极为麻利的插秧动作，正好合着“罗火火火火”的节奏。当他们直起腰来再唱时，就权当一次短暂的喘息机会。 细伢子把长长的一支“号子”唱完了，一片水田也就插完了。这时候，从村头挑秧过来的细妹子也会亮开歌嗓，接着“号子”唱出她们的“贺彩词”，为这些能干的细伢子喝彩鼓劲：“福矣（嗨）！秧苗冲禾（哇嗨）！秧苗开张（哇嗨）”贺彩词里充溢了吉庆和感恩的意思。 等到插完了另一片水田，细伢子唱完了另一支号子，还会有另外的喝彩。细伢子受到了细妹子的恭维和鼓舞，又不知道从哪里来了那么多的力气。这些插田的年轻人啊，只要村里的细妹子兴奋和平安，他们就是再苦再累，也会觉得华蜜的。 我远远地听着他们

11、的歌笑，心里怀着美妙和真诚的祝愿。我知道，这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文化，是他们视为最平常又最珍贵的东西。他们的秧田和他们的力气原本是分散开的，可是为了享受这份祖先们留下来的喧闹与欢愉，他们情愿地又自行组合起来，进行着一两天大场面的劳作。他们从中感到沉醉，感到生活带给他们的快乐和华蜜。这是一旦离开了自己的土地和家乡，就恒久也得不到的快乐。他们可以在这种劳作和歌颂中忘掉一切的不开心，忘掉邻里之间间或的争吵和恩怨，忘掉命运里的不幸。 我想起俄罗斯作家屠格涅夫的话来：“小乡村的富足、安静、丰饶啊！啊，和平和华蜜啊”对于他们来说，那些忙劳碌碌的城里人所孜孜追求的，又算得了什么呢？从四月江南走过，我也在他们快乐

12、的劳作和质朴的欢唱中经受着洗礼。我甚至还想到，假如我少年时代不曾离开乡村，而是始终在田野里生活和劳动，或许，我也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个，我也许也会唱“落田响”呢！ 哭嫁 风静了，鸟栖了，月儿升上东山了。雾起了，星亮了，根根红烛点燃了。此时，白露静静起了，牵牛织女星也亮了。这一个沁凉如水的七夕之夜，对于山村小姐妹来说，是怎样一个又喧闹又抒情的时刻，这一个一生中只有一次的“哭嫁之夜”。又是一种多么美妙的风俗，一种多么古老的恪守！ 一位小姐妹明天就要出嫁了，全村的小姐妹便在今夜热喧闹闹地聚在一起，陪坐、陪睡、陪哭抒怀。不仅小姐妹们相互之间会开怀大哭，而且母亲哭女儿、女儿哭母亲，父亲、兄弟、姐妹都可以歌

13、哭相诉，这叫“喜哭”呢，有几多热喧闹闹，又有几多恋恋不舍。 阿通伯是我在山区工作时的老房东。此刻，我和满面喜气的阿通伯坐在火灶边，一边听着堂屋里小姑娘们的嬉闹声，一边看着他把那炖肉的火拨弄得旺旺的，这叫“红红火火”。阿通伯的幺女阿枝，是全村人都疼爱的细妹子，此时正与一群装扮得漂美丽亮的小姐妹围坐在堂屋中间，红红的烛光，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大红喜字，把阿枝的脸蛋儿映成一朵红山茶，红山茶四周又犹如开满了木槿花。屋门口拥挤着的那些乞巧归来的小学生们，纷纷抖落着那充溢新奇和满意的欢乐声，有的还咧着那缺着门牙的大嘴晚风习习的院子里，坐满了一边喝着香茶、吃着瓜果一边谈着今秋即将迎来的好收成的邻里乡亲。 或许

14、是想到了大女儿、二女儿出嫁时的节俭与寒伧，眼前又是明天就要生生离开自己的幺女，刚才还在里里外外大声地张罗，大把大把往八仙桌上撒着花生、栗子和糖果的阿通婶，突然间就进入了“哭嫁”的情境，领先扯开嗓门儿哭开了。是呀，女儿们都是自己在艰辛的日子里用呵斥、用巴掌、甚至用挑猪草的竹扁担和打板栗的竹篮子养大的。这些年来，日子刚刚顺心了，孩子们一个个都要离开这个家了想一想怎能不伤感呢？ 呜 崽哎心肝哟 我崽做女受尽了苦啊， 冇把你做个女伢看啦 阿通婶用的可是山村里的“花腔女高音”，一声声的哭诉催人泪下。那些迟早都要出嫁、都会离开自己亲爹娘的细妹子，一个个听着听着泪泉便再也堵不住了。于是，悠悠的哭嫁之声就像幕

15、后的合唱，慢慢升起，也慢慢趋向了整齐她们一个个实在都在趁机歌哭着自己隐秘的心事呢，歌哭着自己和阿枝二十多年来的姐妹情意，歌哭着自己那不久的一天也将接近的出嫁时刻，尤其是哭诉着各自与娘家人的难离难舍、再也无法报答的恩情。我在一边细致辨别着、记录着这哭嫁的歌声： 上身穿件花布褂吔， 下身穿件花布裙。 阿母哟，一向给我做得如如意意， 阿母操碎了心吔 听听，多么朴实、多么真诚的心声啊！哦，哭吧，哭吧，开怀地哭吧！这些淳朴的山村少女或许还不知道，她们今夜还将哭出一个就要做娘的女儿来。 忠厚的阿通伯又给客人们殷勤地续了一遍茶水后，坐在院子一角，狠劲地抖着自己的双肩！他仿佛在一瞬间变得老了很多。我想，在我们

16、这些曾经何其艰难和偏远的山村里，做爹的实在不简单哪！阿枝在呜呜地哭。当小姐妹们的哭声慢慢告一段落了，她那甜甜柔柔、颤颤悠悠的哭声还在接着： 阿母哟，别人嫁女踩煞了路边草， 我母嫁女哭煞路边人哟 我到人家去肯定听娘的话， 要跟我娘争口气哟 歌哭声里真的是充溢了即将离家的歉意与谢意。我在想象着，这些平日里虽爱傻疯却又羞怯的女孩子，她们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学会这些哭嫁习俗的呢？这可是我们山区一种古老的文化习俗呢！我知道，她们已与她们的母亲那一辈人迥然不同了。莫非我没有感觉到，她们那自由发挥着的哭嫁声里，早已掺和进了几分流行歌曲的旋律了么？她们都是这块艰辛的土地好不简单养大的好女儿。她们更是这个正在走

17、向新的岁月、新的生活的山区将来的母亲。我们这个山区新的一代，将从她们的怀中孕育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堂屋里又传出女孩们一阵阵脆生生的笑声。那爽朗的笑声，似乎要把这七夕之夜的山村四周全部的星星都点亮，把整个幕阜山的夜晚给闹成白天一样。有什么法子啊，顺心的、红火的日子不就是这样吗？现在又轮到她们笑了，为什么不开怀地笑呢！ 挖地鼓 肥美的黄土地上，野草苦菜也使我们甘之如饴。当我第一次听到那响彻天地间的安塞腰鼓声时，这如饴的甘甜也融在我的心里。安塞腰鼓，仿佛是黄土地上的一种奇迹，在温良醇厚的民间鼓乐中，以少见的刚勇腾跃而来。而在鄂南山区，我领会和体验了另一种古老质朴的劝田鼓乐“挖地鼓”。 挖地鼓是一种歌

18、、舞、乐三位一体的田歌。宋代阳新籍诗人方立经有诗记曰：“土鼓无腔信手挝，齐驱秧马下污邪。相逢过客呼同饮，麦酒新成不用赊。”诗中生动地描述了麦收过后插田季节，农人们耕耜阡陌，携鼓酣歌，歌咏风调雨顺的农事景象。 我站在幕阜山中漠漠的水田之上。这是江南的春天。一片片轻快的云彩像锡纸一样发光。野雉横飞，香樟树在道道山口向远处张望。水车像巨大的轮子在转动。我在老乡们亲切的招呼声中走到了他们中间。我不是过客，我原来就应当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活路起先。村中一位年长善歌又精通农事的老爹，被拥护为歌师，首先击鼓呼唤，领先引唱。这叫“冷鼓”，鼓牌名叫“拜地神”。鼓声含有对神灵的祈求之意，也有率众同结一心、大干一场

19、的信念豪情。然后全部的插秧手一字摆开，放声相和。歌师边唱边进，秧手边唱边插边退。我竖耳追踪着这古老的歌声：“东山烧火北山言（哟嘿嗬），海水烧茶不着盐（哟嘿嗬）。关公磨刀不用水（哟嘿嗬），好牛好马不用鞭（哟嘿嗬）” 鼓声一阵紧似一阵。一番鼓与冷鼓紧密相接，节奏稳健。鼓牌“落田响”。落田水响，预示祥瑞。然后二番鼓“蛤蟆嘴”，三番鼓“赶王鹰”，四番鼓“野鸡过畈”。五番鼓“鸡啄米”是这套曲的高潮，大有鼓声轰隆、乌云压顶，连忙催步、紧手插秧之势。为密集的鼓点激起的众插秧手们哟嗬声动，动作真如鸡啄米一般。然后是六番鼓“五龙盘珠”，心情变为徐缓，仿佛乌云雷雨之后，活路过半，成功在望，可以抒一抒柔情了。七番鼓

20、“百鸟归林”，又叫收工鼓，叫卖速度进入最终的极限，戛然而止。整个活路完毕。这时候，直起腰来长舒一口气，但见片片青禾伸展出去，犹如绣织一样。 我也跟随着戛然而止的鼓乐直起腰来，双腿满是泥水。但我感到一种从来未有过的快乐。年老的挖地鼓歌师捋着胡子告知我：“这挖地鼓是神鼓，它是土地神所赐，五更星所辖。每天太阳将出、黎明将至，村里人会击鼓迎旦，祈求一天的风调雨顺和村民的安乐大吉。不信你看这鼓状椭长如胆，击鼓也能使庶民胆识如虎，驱避百邪呐！”我怀着一种敬畏的心理，摩挲着这通体透亮的神鼓，摩挲着它两端的麂皮、鼓帮的朱漆，以及布满龙凤呈祥的雕花。我想告知老歌师，真正能够击响这麂皮神鼓的人，只有我们自己。我们身边有很多精神萎靡的人，此刻也是多么须要这激昂人心的鼓音的警醒和激励。 栏目责编：李奕 第13页 共13页第 13 页 共 13 页第 13 页 共 13 页第 13 页 共 13 页第 13 页 共 13 页第 13 页 共 13 页第 13 页 共 13 页第 13 页 共 13 页第 13 页 共 13 页第 13 页 共 13 页第 13 页 共 13 页